第43章 太后赐美
书衡小心翼翼的看她娘的脸⾊。
说实话,看起来还好。没有长孕怀斑,细腻红润有光泽,也没有疲惫之相-----节目刚开始她就告罪到昭仁宮歇着了,一睡睡到宴会尾声。她看着那美貌女子的时候竟然还面带微笑-----哦买嘎的,书衡汗⽑都噌噌竖起来了。
烟柳⾊浅金镂花束长裙,浅碧⾊折枝⽩⽟兰褙子,凌云髻上略带一支红绒串珠花。走起路来好似风摆柳,蝶戏花,很有一番风流袅娜。这位姑娘叫银蝶。据说乃是太后⾝边很得宠的宮女。
书衡很努力的回想了一番,皇宮的宮女多得是背景板一样的姿态和容颜,都不丑但都不耀眼,绝对没有这种类型的。太后你养一堆花姑娘在⾝边⼲什么?
“这几个女孩子都是清清⽩⽩的良家女子。当年北戎肆,本宮将她们养在⾝边,管教调理,原本是为着再有和亲之事,便充作养女,给了名号,送往北戎。但如今有赖各位股肱之臣,社稷栋梁,我大夏声威大振,国泰民安。这些女孩子⽩⽩的耽误了这么多年,如今赐予各位,一可略显恩荣,二可慰抚伺候,三嘛,这些女孩子有了归宿也是好事,于各位也是功德一件。”
太后转着佛珠,说的不紧不慢,笑的舂风拂面。
几位诰命夫人依礼谢过,规矩应答,不显山不露⽔。出了宮门,英国公诰命终于正眼打量了那标致伶俐的嫣红姑娘一番,鼻子里哼了一声,笑的咬牙切齿:“姑娘既然是太后为着用温柔乡困着北戎大王准备的,想必很擅长聊天作乐。刚好,府里林姨娘两天太疼三天口闷,有你陪着,她定然会开心些。”
辅国公诰命沉默寡言,自始至终一语不发,眉宇间隐约着百年贵族常见的冷傲和疏离。她在丫鬟的搀扶下直接上了马车,头都没回一下。车轮子转了三转,才仿佛想起什么似的,说道:“那谁,安排在小车上吧。让婆子们挤一挤腾到后面去。”
书衡注意到泽兰姑娘遭到这番冷遇,却依然神⾊不动,还行礼谢过,自去蹬车。不由得感慨到底是太后调理出来的-----瞧瞧这素质!
袁夫人的反应最有意思,她拉着银蝶的手,仔细摸抚了一番手⽪,又像纨绔戏调良女一样抬起下巴,认真挲摩了一番面颊,甚至还伸出手来了那薄绸⾐下的两团,掐了掐那不盈一握的小,最终得出结论:“啧啧,这么嫰这么⽔的丫头,真是连我都爱啊。”
银蝶姑娘被摸得脸上阵⽩阵红,心脏怦怦跳,最终壮着胆子道:“我奉太后旨意来伺候国公爷,夫人好歹给条活路。”
一开口,嗓音如莺啼燕啭,更兼三分委屈在內,听的人不仅耳子软了,连心肠都软了。
书衡再次默默的给这批姑娘的业务素质点了个赞。
袁夫人可不是一般人。银蝶话一出口,她当即菗回手甩鼻涕一样甩了甩:“那么多人求着我摸我还不摸呢。都说太后调理的金贵,我倒是想试试两下能不能掉金粉。不过现在看来,也没啥嘛,未见得金贵到哪里。”
银蝶乖乖的低着头,一副任人鱼⾁的模样:“全听夫人吩咐,不敢有二话。”
“那好,”袁夫人指指流光泉:“我想吃鱼,你下去捞。”
银蝶看着澄澈流⽔幽深过丈,脸显踌躇:“我不会⽔。”
袁夫人翻了个⽩眼:“那就别说自己‘全听吩咐’。会骑马箭吗?”
银蝶一愣:“不会。”
袁夫人歪着嘴角:“伺候北戎大王的怎么能不懂骑?太后这点可是没考虑周全。”
银蝶脸⾊再次在红与⽩之间切换。
“会放羊割草吗?”
“不会”
“会洗⾐做饭吗?”
银蝶默默的把嫰如舂笋的手指蔵到袖子里:“不会。”
“会唱歌跳舞吧?”
银蝶眼睛一亮,飞快点头:“会。”
“跟花如梦比起来如何?”
银蝶的脸霎时跟泼墨一样难看。花如梦是琼华楼最出名的歌。一曲菱歌值万金!但歌毕竟是歌,怎么能拿她去比?
“看来是比不过咯”袁夫人的语气透着真诚的失望:“我还当府里能省下一笔开支了呢。会写字吗?”
“会。”银蝶那婉转的声调已经开始僵硬。
“看来还不是全没用处”袁夫人把厚厚一本《金刚经》递过去:“公爷信佛,你应该知道的。拿去抄抄吧。孔妈妈,招呼人把红药房收拾出来。那窗纱颜⾊不亮了,改成小桃红吧。新人新气象嘛。”
银蝶⽩着脸拿走了《金刚经》。待看到红药房的一应陈设,那亮堂的家具,那精致的描画,还有毕恭毕敬不吭不哈的两个丫头,她心里才好受了点。一杯醇香四溢的普洱热茶下肚,那脸⾊⽩里透红又活泛过来:正室夫人嘛,下马威总是要给的,当头也是肯定要敲的。这些都在她的预料中。以后⽇子还长着呢。
荣华堂內,袁夫人正靠着秋香⾊金线蟒枕,把脚放在红漆梅花凳上,让菊叶捶腿。书衡默默的看她刚⼊门的美女,现在心里还有疑团未解,就踮着脚轻轻的挨过去。闭目养神的袁夫人嗤的笑了:“我没睡着,你有话就说。”
书衡抓抓头:“皇家很喜送美人给臣下表示爱重吗?”
袁夫人道:“看人。如今圣上还好。前文皇帝最爱⼲这种事。”
书衡凑着脸趴在边:“皇上赏的,不收便是大不敬。可收了也意难平。男人办差有功劳,难道女人治家便没有功劳?偏要害着另一个。臭男人事多,女人真可怜。”
袁夫人瞧闺女嘟着嘴巴一副替自己愤恨不平的模样,笑着捏她脸蛋:“可怜的多了去了,再轮不到我们。况且这实在算不得什么大事。这种时候便是看个人手段的时候,要么忍要么狠。话说当初的良国公夫人,眼见男人带了个年轻貌美的妹妹回来,二话不说拿着刀子就冲了出来,一把抵在自己脖子上,一把抵在儿子脖子上。放出话来,有她没我有我没她!丈夫刚一犹豫,她脖子上就一道⾎痕,是真割!结果良国公自己跪在金殿上请罪,求文皇帝收回了成命。”
书衡点点头,试想轮到了自己,只怕也耍不出那种泼劲儿,少不得自个儿忍着。想到这里,又忍不住怪男人:皇帝看中的是臣工的忠心和才⼲,难道不收这些女人你便不用他们了吗?大臣也真是的,只要你的能耐还在功劳也在,难道不要这些脂粉炮弹,自己便会失宠了不成?说到底还是贪花的劣!帝王赏赐不过是个金光闪闪的借口罢了。
想到这里,她又有点纳闷,依着袁夫人的子,和定国公府如今的地位,便是拒绝了也不要紧嘛,⼲嘛要忍呢?
袁夫人看着女儿清澈如⽔的眸子,仿佛猜到她心中所想,笑道:“贵妃娘娘早注意到了永安宮的情况,事先透了点消息出来。我与你爹爹一参详,便晓得太后是有些慌了。毕竟梁王一案影响甚大牵连深广。早些年,太后可是耳聪目明,还想着要垂帘听政。虽然被阁臣以‘本朝无太后听政故事’驳回,但终久不死心,盯着朝政。但这次朝堂上发生了这么大的事,她却直到最后才知道消息,这肯定让她十分不甘。”
书衡瞬间明⽩了:“太后是要安个密探进来,充当她的耳目呢。”
“是啊。不过美人计的执行力向来得看人。咱们家,你⽗亲,我是向来都不担心的。所以瞧着恶心,但其实无妨。为了防止其他七八糟防不胜防的手段,还不如把人收了,让太后也松口气呢。”
袁夫人鼻子里笑了一声:“还是向华伯府不如以前了,连着两代没出现有出息的儿郞。不然大可以直接在朝堂上安揷耳目,哪里用得着这一招?男人啊,还是得靠男人。女人便是嫁给了皇帝,当了太后,还不得指望着娘家?”
书衡从这话语里听出些悲哀和不平来,她正预备安慰安慰这个孕妇,让她别想太多,安心养胎。却不料袁夫人坐起⾝子拍拍自己的头:“家业再丰厚男人再能耐,自己也得有本事。该有的钱要牢牢抓住,人脉也得好好联络,便有一天,离了家离了男人,自己也能充实牢靠的活下去,那才算有谱。”
看女儿一脸孩气,生怕她听不懂,袁夫人又解释道:“知道⽩素媛吧?”
书衡点头:“知道。女先生。能诗能画,还制的出很漂亮的⽟花笺。”
“我心里对这号人物倒是佩服的。她终⾝未嫁。”
书衡听了这话,摸摸鼻子,原来你的女神是她。难怪当初开出一大堆恨不得飞上天的提亲条件,好像生怕自己嫁出去了一样。
“她原也是贵胄千金。但⽗亲好酒好赌骄横不法,不久获罪,连累的一众家小⼊狱遭难。唯独这⽩素媛,因为自己才名又⾼风度又好,又惯会做人游深广,事先察出苗头,早早出了家,割了尘缘,因此罪不及⾝。她兄弟姊妹尽数罹难,未婚夫也退了亲,后来还了俗也成了孤家寡人。原本世人都觉得她的一生如此悲惨,却不知她活的反而更自在更畅快。多少人以得到她的墨宝为荣,女孩子将得到她的指点视为荣耀。我当初去拜见她的时候,有幸见到了她的造纸作坊,啧啧,那⽟花笺的进账⾜够她风生⽔起过一生了。”
如今这世上女子哪个能离了男人?但⽩素媛还不是一样活得精神?所以啊,找到自己的人生价值最重要。这话由书衡在心里补充出来。
袁夫人脸上有抹奇特的光亮:“当到太后又怎样?我总觉得这样的女人才是真有本事。”
书衡默默的想,袁夫人这样的女子若是到了二十一世纪恐怕更如鱼得⽔。天生带着女強人的技能点。
袁夫人在自我想象里沉了一会儿,一扭头看到女儿同样一脸怅惘,伸手戳她的脑门:“那毕竟是传奇。千百年来就出了一个⽩素媛。所以好好找个人嫁了才是正经。有娘把关,谁敢让你受委屈?”
书衡捂着额头,好生无语,正话反话都让您说了。好吧,您开心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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