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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3章 表明态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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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并不是两人的第一次相遇。面倒是见过蛮多次,但很多时候都只是文和看着书衡,而书衡自顾自的玩乐。这样直面锋还是头一回。文和细看书衡,只觉得她还是一如既往地美丽骄傲,不可视,又看看自己如今的境遇忍不住生出了些红颜薄命命途多舛的悲哀。按道理来讲,如今的她是要向书衡这个文和县主行礼的,但嘴角抿了又抿,眉头皱了又皱,膝盖终于还是没能弯下去。

  书衡似乎看出了她的尴尬和无措,轻轻一笑,就此放过,并不难为她。那眼神中的宽容和大方几乎灼伤她。文和的內心愈发酸楚起来。按道理来讲,在往⽇的情况下,站得⾼⾼的,傲慢的笑着,说着“我原谅你的愚蠢”这样的话的,应该是她呀。

  君山银针的茶叶细细的在杯盏中沉浮,啂⽩⾊的茶沫堆积成一团,午后的光透过绘着墨竹石兰的宣画窗纸洒进来,少女红润⽩皙的面庞好似珍珠般盈盈闪烁温润的光芒。她笑着递杯盏过来,微微勾起与她说:“坐呀,你浇了那么久的花了,不累吗?”

  -----难道她早就看到我了,然后一直在看着我浇花?

  文和只点点头,接过茶⽔涩涩的道了声谢。甘⽟莹有些不乐意,她无法理解这种才女式的书生气的自尊和骄傲。心道这个人真是的,我们不介意⾝份帮了你,你还是这般冷冰冰呆板板的态度。

  书衡也在观察着文和,见她警戒心还是重,便笑道:“听说姑娘做了⽩素媛先生的义女?这是好事一件。当初那么多女孩子争着要跟⽩先生套近乎,⽩先生无一例外婉拒,如今却主动开了口,可见姑娘果真有过人之处,一般人比不得呢。”

  她笑了一笑,从荷包里拿出了一片曹孟徳连心合珠⽟“我向来钦佩⽩先生为人,又⾼看姑娘的作风。该有的礼数还是要有的。贺仪。希望姑娘不要多心。”

  那蓝田暖⽟触手温润,⾊泽细腻,放在书衡⽩皙的掌心,亮亮的递了过来。文和还有点迟疑,更多的是惊讶,虽然书衡说的真诚理由充分,但她已经无法轻易接受别人的好意了。而且,明明书衡比她年幼,却偏偏一口一个姑娘,倒显得自己像个长辈一样。

  这她却是猜对了。书衡一早注意到文和,还是在郡王府邸,那是她还年幼,穿着绣大⽩兔的小袄拍球,看到书衡还扯着⾐襟向她炫耀⾐服,一派天真无琊。后来再听说,便是她的寒窗苦读,她的专心求学,等她才女之名突破天际的时候,书衡还觉得遗憾,这个世界女子是不允许参加科考的,否则南安郡王府重新振兴,也不是不可能。

  一直以成年人的眼光旁观,书衡只觉得这样的女孩子,别人家的孩子,不管生在哪个家庭里,都是⽗⺟的福气。努力,执着,听管教,懂道理,有原则,心正直。成功的人之所以成功是因为他们具备成功的特质。简而言之,不仅仅是当个才女,她⾝上有股毅力,这是成功的必要条件,有这种精神,除了背书,她做其他的也能获得成就。

  -----可惜,在这样一个世道上,她也只能落个才女的虚名罢了。

  书衡坚持段云屏应该付出代价。但却不会报复她的女儿。这是两码事。

  文和要接又不好接,正犹豫迟疑,书衡的手一直伸着,却是一点动摇也无。甘⽟莹一眼看到了,这个耝神经的小姑娘也没察觉到气氛异常,直接伸手拿过来看,颠来倒去一番磋磨,还道:“怪哉,怪哉。送女孩子怎么送这个?曹孟德?才女再怎么厉害,也不过是碧纱窗下一点精致雅气的玩具,倒好拿一方霸主三国枭雄来比?”

  书衡当即忍不住笑了,伸手她的脑袋:“这个可不是阿瞒。曹,乃是曹大姑。投江寻⽗的曹娥。至孝至亲。孟德,说的是三迁的孟⺟,英明果断,培育出了大圣人孟子。所以曹孟徳,说的是曹娥般的节,孟⺟般的德行。这是歌颂女子的,跟你想的不是一回事。”书衡她的娃娃脸:“小妹可要闹笑话了。”

  甘⽟莹脸上一红,当即把⽟佩丢给她,跺脚道:“讨厌!讨厌!这种文字游戏最讨厌了,倒想故意等着人家出丑一样。”

  文和原本的迟疑尴尬被甘⽟莹这么一‮腾折‬倒是立即消散不少。“蓝田⽟?翠宝斋?”她已经多久没有碰过这么⾼规格上档次的⽟器了。

  “对啊。这不是你喜的⽟种吗?”书衡随口就来,说的理所当然。

  其实她也不是有意观察,而是想不清楚都不行。毕竟同时⾝为大夏最出名的两个县主,不被拿来比较是不可能的,众人都习以为常,把两人放在一起评论。连店铺商家也不例外。书衡去翠宝斋订做一次首饰,大师傅就会有意无意的扯:“哎呀,文和县主上次选了牡丹花⾊还有玫瑰花型。”或者:“前两天文和县主刚拿了一片暖⽟回去。”林林总总听得多了,书衡也就自然晓得文和对蓝田暖⽟有偏爱。

  “你---你怎么知道的?”文和的声音奇怪的有些发飘。

  书衡不懂她为何有如此反应,当即笑道:“我自然知道的呀。我还知道你连着四年中秋节宮廷宴会开场的琴声都是你的,分别演奏过《渔樵问答》《⾼山流⽔》《梅花三弄》《昆山凤鸣》。我还知道你先练得簪花小楷,后来学了卫夫人行书,再后来跟⽩素媛学的字,后来还练得一手很漂亮的馆阁体,大家说除了董怀⽟,只怕把其他科举‮弟子‬都庒下去了。我还知道你连着抢到了三年花鼓。最后一年没抢到,也是因为有人恶作剧故意撞了你一下,烧着了你的三四个小灯笼。”

  文和县主忽然豁然开朗,有种千斤重负一朝卸去的轻松感,原来并不是只有她在一直汲汲以求,盯着对方,把对方当成了标准线和目标,要战胜,要超越,要打倒----可她的对手从来都没有重视过她。这种愤恨和憋屈几乎变成了一股強大的怨气,让她每次看到书衡都会生出既然有你为何还要有我的悲愤。

  但今天忽然发现并非如此,对方也在有意无意的观察着自己,主动或被动地了解着自己的消息。这个认知让她多年积怨一扫而空,好比三伏天饮雪⽔一样舒服。当即面⾊就活泛了起来,连眉宇间的抑郁都消失了。

  ----不仅如此,她认可自己,她尊重玲玲这个人。否则方才便不会出手帮助自己。她忽然获得了莫大的喜悦,那一瞬间的感动可是比⺟亲的吹捧万万倍有效。从来不缺人奉承的文和忽然从书衡质朴的话语间找到了镇定和从容。

  她当即伸手接过了暖⽟,想了一想,终于还是施了一礼出来:“那么,多谢县主了。”

  书衡虚扶一下请她起⾝,笑道:“不打扰了,我还要去拜见⽩先生。”

  她携着甘⽟莹的手出来,这小妹还在诧异:“你好好的⼲嘛要送一块⽟佩给她?”

  书衡笑道:“有些人是值得尊重的。我向来都尊重那些质朴的劳动者,正义的先行者,一往无前的开拓者。文和攀不上后两种,但第一种她绝对算得上。虎落平也还是虎,被恶狗欺负的时候,我不能假装看不到。”

  ----这块⽟佩就是表明态度和立场。

  窗明几净,四壁不染尘,主⾼客雅,七弦有余响。⽩素媛还是那副和善又骄傲的表情,一张端庄的,亲和力刚刚好的⽩蛇娘娘的脸。她穿着素⾐素袍,头上戴了方山子冠,这打扮难免不伦不类,但在她的⾝上却是刚刚好。书衡刚走到门前,还未敲门,⽩素媛便笑着撩起了帘子,她倒也不隐瞒,直接道:“我都看见了。”

  书衡皱了皱眉:“你看着她被张蝶⾐她们欺负吗?”

  甘⽟莹当即不开心了,她原本就是口无遮拦,有啥说啥“你不是收了义女吗?这难道不是庇护她的意思?哪有⼲娘看着⼲女儿被欺负的。”

  ⽩素媛也不介意,她瞟了甘⽟莹一眼,目光又扫向了窗外:“欺负这种事,靠别人是没用的,她若是自卑自弃的心态没有改变,认为自己被瞧不起是正常的,那被欺负就是家常便饭,别人是帮不了的。我已尽力帮她立起来了。”

  书衡微微一怔,当即笑道:“先生会这样想,是因为您精神自由,思想‮立独‬。但文和不是,她原本也是被爹妈捧在手心里活在众人赞美下的。而现在,她是被剥夺了一切,方才先生不出手自然有先生的道理,但文和未免不会觉得连先生都不像以前那么喜她了。这种情感上的‮大巨‬落差,并不是叫了声⼲娘就可以弥补的。”

  ⽩素媛有些诧异,她认认真真打量书衡一番,忽然自嘲般勾起嘴角笑了笑:“自由‮立独‬?啊,我是单⾝太久了。已经忘了跟别人相处的正常⽇常了。”又自言自语般喃喃道:“我果然还是习惯一个人。”她笑看书衡:“县主倒是很看重文和呢。”

  甘⽟莹听了也立即转头等着答案。书衡有些无奈,她搔搔头,又摸摸脸:“怎么说呢,我又不是什么预言家,可我总觉得文和的结果不是这个样子的。她的终章不在这里。”

  “那在哪里?”

  书衡摊手:“我要是知道,我就改行卜卦算命了,铁定是国师那种级别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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