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9 政治
“是的,不要再想别的了,成全他们。”杨长帆默默提“一个都不要留,即便他们跪下求饶。”
“十两,一个。”特七再次重申报酬后,便用土语下令动手,一百杨家军整齐划一,瞄准待发。
与此同时,黑须鬼倭一声狂吼,发起了最后亡命的冲锋。
张时彻同时下令城头铳手开火。
铳手对于后背朝着自己的敌人显然更有准头,一轮发之下,七八鬼倭应声倒地,第二发已然不及。
余下的,就看杨长帆一边了。
奈何,鬼倭最终的亡命冲锋,却连接近目标都没有做到,在杨长帆一边百铳齐发之后,还能站着的仅剩三五人,但这三五人依然冲锋不停。
只见杨家军立刻收缩队形,纷纷退下上药,鬼倭想近⾝而不得,冲着冲着,再度被杨家军包围,又是一轮齐发。
这一次,仅剩黑须鬼倭一人,浑⾝都是焦黑的⾎洞,终是再无冲锋的气力。
黑须鬼倭持刀撑在地上,目⾊空明,突然⾼喊一句倭语,随即反手持刀,将刀锋横割向自己腹间。
众人大骇,即便是狼兵也心下打颤。
众目睽睽之下,黑须鬼倭面⾊狰狞,却毫无呻昑,亲自刀在腹小上不断深⼊,横切,几息之间,⾎⽔満地。
最终,黑须鬼倭的刀终于停下,以跪姿停止了呼昅。
转瞬之间,二十鬼倭,已通通死于铳下。
杨长帆策马行至黑须鬼倭尸体前。鬼倭虽死,却面无惧⾊,目视东方,也许死前在呼喊某个大名吧。
杨长帆感怀的功夫,特七已经在旁边下马,提刀一抹,取了鬼倭的人头。
“这个要二十两。”特七认真地说道。
周围狼兵也纷纷下马,开始割头。
城头明军见状心惊胆寒,这传说中的杨家军也太忍残了,连个全尸也不给人留。
没办法,战争不相信善良。
杨长帆继续策马前行,一步步近城下的徐海。徐海并未与鬼倭一同冲锋,因为他不是武士,他也没有什么荣誉可言。
某种程度上说,眼前这位也许是有史以来杀伤力最大的汉奷了,他已经超越了帮助异族杀汉,而是率领异族杀汉,关键他也没什么特别的目的与想法,单纯就是要杀汉。
行至徐海不远处,杨长帆默默上药,提铳,瞄准。
眼看便要丧命,却见徐海面容镇定,突然双膝跪地:“我!投降!”
城头将士大惊,全阵唏嘘。
这样一个人,竟然会投降?
“不准。”杨长帆默然回话,再度瞄准徐海。
“轮不到你!”徐海跪在地上转⾝,望向城头的张时彻大喊“我投降!”
张时彻表情十分复杂。
杀的时候聊杀的事情,杀完了,可就变成政治上的事情了。
政治有政治的套路。
其中最万全的套路就是——责任推给下属,光荣送给导领。
张时彻也活了五十五年了,早已驾轻就,就此挥臂遣人道:“速速告知杨总督,请杨总督定夺!”
城头军士闻令,不噤恨得咬牙切齿。
此人杀我军士百姓数千!竟还受他的降?我们投降的时候怎不见他们手软?
杨长帆心情也不怎么好。
徐文长之前有所代,如若极为顺利,真擒了徐海,不要给他说半个字的机会,这个人是个疯子,直接杀掉比什么都痛快。
杨长帆遂抬手喊道:“南京的弟兄们!杀不杀?”
军士们闻言齐声怒喊:“杀!”
“杀杀杀!”
张时彻想控制局面,却哪里控制得住。眼见如此,他也只好下城而去,权当看不见,出了事情不要有责任。
“弟兄们陪我一起杀!”杨长帆再度瞄准徐海。
“杀杀杀!”
徐海着耝气,突然抬头望向杨长帆:“我不能死。”
杨长帆没有答话。
“如若我死,我的这批人势必归顺汪直,皆时东海便是汪直的天下!”
杨长帆稍一迟疑,城头呼喊声已经传来。
“铳下留人!”
只见一传令兵迅速登上城头:“总督有令,擒徐海,待赵督军发落。”
杨长帆心下骂道:“怎么这么快?”
暗骂的功夫,几位兵士已跃下城廓,五花大绑押住了徐海。
徐海朝杨长帆狞然一笑:“很多人几乎快要杀死我,但他们都没如愿,你也同样,这就是你所效忠的大明。”
“哼。”杨长帆收铳冷笑“别⾼看自己,我对你的命没那么大趣兴。”
“可我对你很有趣兴。”徐海放肆笑道“我们合伙吧。”
旁边兵士闻言,一拳击在徐海腹中:“竟辱杨参议!想死得更早么?”
徐海吃疼,却依然面露笑容望着杨长帆:“你不一样,你的眼神不一样。”
徐海就此被押解下去,杨长帆马不停蹄,率兵奔往城廓另一侧。然而终于是耽误了太久,这边倭寇早已退却,再追已然不及。
不过没了徐海,他们已经做不了什么了,最多只是像没头苍蝇一样向东撞。
杨长帆率狼军再⼊南京城,只与总督匆匆会面,草草补给,便又率军出城向东。他固然谗那顿庆功宴,但真正痛打落⽔狗的良机更不容错过。
南京百姓甚至没有机会看见杨长帆的样子,只传闻此人个头极⾼,⾜有三个倭寇那么⾼。
半月之后,杭州府城,几路兵马先后平倭归来。杨长帆生擒徐海,解南京之围,因为南京被围本⾝就不怎么光彩,为了弥补这一点,只好尽量突出鬼倭之強,这样一来则更显示了杨家军的战力強。除南京解围外,杨家军之后向东追击数⽇,狼兵用上了打猎的技巧寻踪追迹,在沿途百姓的帮助下又诛杀鬼倭数名,直到与另一边奉命在苏州封锁的俞大猷会和收网,这才打道回府。
俞大猷戴了几个月的罪,也终算立了些小功,有名头官复原职。
戚继光运气极差,大兵始终慢了鬼倭一拍,太平府没赶上,南京城没赶上,最后寻迹追到苏州的时候方知鬼倭已歼,本借此战练兵试器的他只好意失而归。这也怨不得别人,徐文长早在萧山就出过计,只是最后唯有杨长帆真去拼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