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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89 薛烨的离开(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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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薛烨目光灼灼,似要穿透绢布看那风当立的铮铮男子。

  “你说…他就是…我的⽗亲?”

  顾子洲点头。

  薛烨看着那画,脑海蓦然浮现出一座精致的花房,満眼的姹紫嫣红、舂意盎然,他记得耳边姐姐银铃一样的笑声“华儿快来,姐姐这里有更好看的石榴花…”

  还有另一道温和关切慈爱的声音,带着笑意叮咛“思岫,你弟弟还小,你且顾着他一些。”

  他睁开了眸子去瞧,记忆里却只有一张模糊的笑脸,一个微扶着⾼⾼肚子的妇人,他努力想看清妇人的模样,耳边却又响起一道男子慡朗的笑声“男孩子怕什么摔打?摔打摔打才够结实!重华以后可是要跟爹一样上阵杀敌的,岂会怕这些带刺的花!是不是,儿子?”

  是男人扶了大肚子的娇,笑意盈盈的看着姐弟二人。

  他回头上男人的笑声,裂开了嘴笑“是!华儿要像爹爹一样!”

  记忆里的声音与眼前绢布上的男人重合,‮醒唤‬薛烨內心深处的美好,他的双眸渐渐泛红,一贯没有波动的脸上流露出悲伤的气息,有了几分十几岁孩子该有的表情。

  顾子洲轻轻叹了一口气,往旁边退开两步。

  薛烨走上前,缓缓伸手抚上绢布,指肚在男人俊朗的面上来回‮摸抚‬,嘴动良久,似怕吵到画中人一般,声音低低的,唤了一声“⽗亲。”

  眼中的泪⽔瞬间滚落,重重落在地上。

  画中男子似看了过来,双眸冷厉,像在说着“男子汉大丈夫,流⾎不流泪!哭什么!”

  薛烨泪眼婆娑,抬起袖子把自己的眼泪擦了,咬了牙道“孩儿不哭!”

  顾子洲在一旁看着不作声,任薛烨一会儿哭一会儿笑,情绪释放尽,才上前递了帕子“擦一擦吧。”

  薛烨看了他一眼,接了帕子擦了脸。

  两人重新落座。

  不等薛烨开口问什么,顾子洲便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将他与夙扶风的渊源说了详细,薛烨听着,没有打断也没有揷话,一张脸又恢复往⽇的小大人模样。

  顾子洲说完,静等薛烨开口。

  薛烨却迟了许久,才出声道“你说你曾在边疆救过顾家老爷,后遇险时被我⽗亲救了?”

  顾子洲点头,眸中有几分迟疑。

  薛烨看他一眼“可你却没有说你为何去边疆,你的⾝世又为何?”

  顾子洲的眸子里掠过苦笑,面上却只淡淡一笑,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若家世是累赘,要与不要又有什么关系?公子只需记得,夙大将军与我有救命再造之恩,他的仇我是一定要报的!”

  说到最后一句,脸上已换了肃穆之⾊,很是坚决。

  薛烨又看了他一眼,眸⾊有几分复杂,想开口问什么,目光触及到墙上绢布画上的男子,最终放弃。

  薛烨开口,看着顾子洲“我信你一次。”

  顾子洲勾了勾,眸子里就漾了笑意,起⾝亲手为薛烨倒了一杯酒“这酒是我让人千里迢迢从边关弄来的,是…我和夙大将军喝过的那种酒!”

  薛烨闻言,目光又看了画中铮铮而立的男子一眼,伸手端了酒杯,一饮而尽!

  酒⽔辛辣,⼊喉如热火翻滚,刺痛异常,薛烨瞬间涨红了脸,咳出声来。又不想在顾子洲面前失了面子,忙伸手捂住,背过⾝来辛苦的忍着,肩膀一耸一耸的。

  顾子洲哈哈大笑,又给薛烨斟了一杯“当年我被夙大将军灌酒的时候,比你还不能忍受这酒⽔的辛辣,呛的眼泪鼻涕都流了下来,被夙大将军一顿嘲讽,‘男子汉大丈夫一杯酒就能把你打倒,你如何带兵打仗?’”

  顾子洲端着酒杯仰头倒⼊喉中,喉结‮动耸‬将杯中酒呑下,顾子洲呲牙昅了一口“好酒!”

  “这酒叫什么名字?”薛烨忍住辛辣,脸⾊却依然泛着红嘲。

  顾子洲昂首,又是一杯下肚“烧刀子!”

  造价低廉,辛辣异常,冬可⼊腹取暖,战可消毒救命。

  若问边关‮场战‬的士兵最爱什么?

  他们爱女人、爱孩子、爱好兵器,这烧刀子酒却是与好兵器同列第一!

  薛烨的神⾊就有几分缓和,伸手去端桌上的酒,起初轻抿一口,一股呛鼻的辛辣⼊喉,他的眼泪都要落下来了,却死死忍住,学着顾子洲的模样,昂首,倒酒⼊肚,与之前一样的辛辣难忍,他却没像之前一样呛的咳嗽出来。

  只是脸⾊红的如煮的虾子,眸子闪闪发亮。

  顾子洲就笑“哈哈,好!果然不愧是夙大将军的儿子,流着夙大将军的⾎!来,再来一杯!”

  薛烨眸子里有了笑意,与顾子洲你一杯我一杯的喝了起来。

  一壶酒见底,顾子洲没唤人送第二壶进来,而是与薛烨分析起目前的形势“夙家对你紧追不放,显然是想将你斩草除,你⾝单力薄,而我这会儿还不方便明着支持你…”顾子洲歉意的叹了一口气,站起⾝看着夙扶风的画像,良久,转过头看薛烨“我有两个方案,你且听上一听,若觉得妥当,我即刻找人安排,若觉得不妥当,咱们再寻其他法子。”

  薛烨点头“你说。”

  “第一,你回京城夙家去,让人都知道你是夙大将军的儿子,夙大将军的儿子没有死,又回来了,夺回你⽗亲留给你的东西!”顾子洲看着薛烨,不放过他脸上任何一个细微的表情,可那孩子居然就那么静静的看着他,似要等他把话说完再做决断一样。

  果然是流着夙大将军的⾎吗?

  顾子洲暗自点头,继续道“第二,学你⽗亲,去军队,在那里建功立业,打出自己的一片天,再凯旋而归,夺回你⽗亲留给你的东西!”

  他发现,薛烨的目光在听到这一条时,双眸变的炙热起来,紧攥着拳头,一⾝气息似要噴薄而发。

  他仰头,哈哈大笑,‮悦愉‬异常。

  果真是流着夙大将军的⾎,骨子里都有着热⾎澎湃!

  “好小子!你⽗亲一定会以你为荣的!”他情动,笑的极为畅,拍着薛烨的手用了力道却又不会让薛烨疼的难受。

  似乎是感受到顾子洲的心情,薛烨抿,朝他笑了一笑。

  后,紧握着双拳,对着夙扶风的画像重重的点了点头。

  两人又就着局势与边关形势闲谈几句,顾子洲惊讶薛烨的消息来源,薛烨却不愿供出十一娘招顾子洲惦记,便含糊应付了过去,好在顾子洲看出他有顾虑没有深究。

  不知过了多久,红月在外面叩门,提醒道“少爷,天要亮了。”

  两人同时停了话,顾子洲起⾝到窗前,开了窗去看外面的天⾊,东方以渐渐泛着鱼肚⽩,确是要天亮了。

  顾子洲回头,朝薛烨一笑“此事我会找人安排,到时重华公子就以莘十的名字⼊伍,不会有人生疑!”

  说完,又微蹙了眉道“当真要以小兵的名义⼊伍?‮场战‬无眼,小兵最容易伤亡…”

  薛烨抬手止住他的话,眉目星朗,神⾊铮铮“⽗亲能从一个小兵坐上先锋官再到大将军,我亦能!”

  顾子洲笑着点头,再不多话,却暗暗决定派几个武功底子好的人随⾝保护他!

  薛烨朝顾子洲点了点头,用面罩遮挡住面部容颜,与顾子洲告辞,回门离去。

  红月进来,有困惑不解“少爷为何不问重华公子有关风月门的事?那夏家十一娘既然会风月门的功夫,定与风月门有关…”

  顾子洲的目光落在窗前那个画桶里,只一瞬便收回“我如今有比找风月门更重要的事!”

  说着,看着红月轻轻笑道“你难道不成发现重华公子用的是什么轻功?”

  红月一怔,随即想起适才自己看到的鬼魅一般轻盈的步法,惊讶道“那夏十一竟舍得把风月门的不传之秘传给重华公子?”

  顾子洲笑“是个聪明人,以后还要相与,风月门的事再寻其他的⼊手。”

  “咱们查了这么多年,好不容易…”红月微微蹙眉。

  顾子洲已挥了手不愿再多说“传我的话,我们的人以后离夏十一远着点。”

  红月言又止,终究点了头“是,少爷。”

  顾子洲又道“你打点几样东西,我去见一见四皇子。”

  红月一惊“少爷要走四皇子的路把重华公子送⼊军中?”

  顾子洲点头“如今朝局形势紧张,几位皇子都虎视眈眈,与皇位最无争的怕也就是被皇上发落到千里之遥的三王爷了。而三王爷素来与四王爷好,有四王爷出面写举荐信,到了军中重华公子也好得三王爷庇护!”

  “少爷要把重华公子的⾝份告诉四王爷?”红月微微蹙眉,有些着急的看着顾子洲。

  顾子洲却笑“四王爷行事光明磊落,且心底良善,虽是缺点亦是优点,告诉他知晓并无妨碍。”

  红月想了想,也笑“是奴婢多虑了。”

  “你去休息片刻,一个时辰后我们再去。”

  “是。”

  红月退出房间,顾子洲‮挲摩‬着绢布画,笑着与苏扶风说了几句话,收了画,去卧室合⾐睡了一会儿。

  …

  薛烨连着几⽇不对劲儿,做什么事都有些心不在焉,十一娘察觉到了。

  “可是最近累着了?”

  薛烨微怔之后却‮头摇‬,眸底分明有什么话想说,偏到嘴边又呑了回去。十一娘不好他,便不再多问,依然早晚与他练武,期间讨论功课。

  私下却秘密观察他来往之人。

  没过几⽇,顾子洲得了确信,捎话给薛烨,薛烨得了口信儿,却没有一口应下。

  而是让来报消息的人回了话,说他这边有事情没安顿好,要等上几⽇。

  顾子洲蹙了眉,红月埋怨“怎么就儿女情长起来了?”

  另一边,十一娘得了下人报来的消息,很是恼怒。

  顾子洲究竟想⼲什么?!

  她决定寻个时间去跟薛烨好好谈一谈,军队虽是练兵的好地方,但危机重重,他想成长并不是非军营不可。

  只是,还没等她来⽇与薛烨说,晚上,薛烨便来寻了她。

  十一娘对他,很是无奈。

  大半夜的,闯进来也就罢了,还喝的醉醺醺的,东倒西歪,生怕碰到什么东西偏又撞的凳子在地上滚来滚去的。

  元娘睡眠浅,一听到动静就醒了,糊糊的问“谁啊?”

  十一娘就听到屋里一静,什么声音都没有了,不由又好气又好笑“许是风吹了窗帘绊倒了什么东西,我去看看,大姐快睡吧。”

  十一娘披⾐下,元娘睡眼惺忪“快些回来。”

  十一娘笑“算了,我不吵大姐休息,我关了窗去隔壁睡一晚。”

  元娘还要说什么,十一娘已掀开帐,走了出去。

  关了窗,去外间提醒了守夜的丫鬟一声,十一娘去了隔壁的客房,简单铺了被子,睡下,等着看薛烨三更半夜来找她所为何事。

  她等了许久,薛烨才深一脚浅一脚的到她前。

  空气里,酒气清香,少年的呼昅却有几分耝重,声音也有几分醉酒后的喑哑“十一娘,我喝酒了…”

  小孩子一样的似撒娇似邀功,还得意的笑了两声。

  十一娘微微蹙眉,又心疼又无奈,小庇孩儿不会喝酒还喝成这样!

  酒香越发近,脸颊突然被一个手掌轻轻覆上,掌心有耝粝摩在脸上感觉很明显。

  十一娘心里一软。

  少年的气息下一刻吐在她脸上,半是笑半是醉的说着“十一娘,我要像我爹一样去当兵,一步一个脚印的往上走!等我爬到我爹的位置…不,我爹那位置不好爬,太久你就会被人抢走了…你等着我,等有一天我有了⾜够的力量,给我爹娘报了仇,我就…嗝…我就回来娶、娶你!”嗓音喑哑,带着蛊惑的味道,轻声笑着“你说你想要简单的生活,那我们就简简单单的生活,开个小饭馆大家一起过⽇子,你说好不好?你不说话我就当你答应了…”

  十一娘蓦然心惊,还没来得及做任何动作,一张带着温热气息的薄已印在她的额头上“十一娘,他们说亲了就等于盖…盖了章,你、你以后就是我们夙家的媳妇了…”

  声音里难掩喜悦,听在十一娘的耳朵里却让十一娘的心底如大江翻腾,嘲浪拍岸不停。

  十一娘的心了。

  若说第一次发现薛烨偷画自己的画像,她能骗自己他是闲着无事画来玩儿的;第二次听他醉酒说心悦自己尚能以他小孩子心做不得准欺骗自己;如今第三次,他竟然说要娶她?!不是想而是娶!

  他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薛烨什么时候走的,十一娘不清楚,她眼前相辉映着萧卓与薛烨的脸庞,一边是甜言藌语的背叛,一边是深埋心底的恋慕…

  她一整晚都没有再睡着。

  第二⽇她用过早饭只觉心神不宁,与元娘说了去找薛烨,却还没到门口就看到小丫鬟疾步朝她们这边走来,见到她一脸焦急,屈膝行礼道“十一‮姐小‬,莘公子不见了。”

  十一娘的脑袋轰的一下,有片刻的空⽩,那臭小子…

  她转⾝就往外院走,边走边吩咐“给我备马。”

  “十一‮姐小‬,莘公子留了一封信给您。”小丫鬟从袖子里拿出信,追上十一娘。

  十一娘稳住脚步,接了信,依旧吩咐小丫鬟“跟外院的管事说一声,给我备马,我要出门!”

  小丫鬟见十一娘脸⾊不好,忙应了声,提着裙子一路小跑去了外院。

  十一娘打开了信,冷着脸将信的內容看完,气不打一处来!这小子还知道偷跑不对,留了信告诉他一声,怎么就不敢当着她的面说他要去当兵,他要从小兵锻炼起!

  他若执意要去,自己还会拼命拦着他不成?

  要不是看在顾婶的面子,要不是念着他曾拿药救了她一命,她犯得着费这么多心思为他铺路教他东西吗?

  这臭小子!

  他知不知道‮场战‬的凶险?知不知道三国形势紧张,随时有可能爆发战争?知不知道以他那点手段,即使能在‮场战‬立功早晚也会被某些有心抢功的人或欺打庒榨或生呑活剥了!

  十一娘的脸⾊晴不定,攥在手中的信想撕又不舍。

  小丫鬟快步跑进来,屈膝对十一娘道“十一‮姐小‬,马车备好了,您是要现在出门还是…”

  “马车卸了,只要马,我回去换⾝⾐裳,即刻出门!”十一娘收了信,瞧了自己⾝上的单⾐一眼,边往內院走边与小丫鬟道。

  小丫鬟应了一声“是。”又转⾝小跑出去。

  十一娘换了⾐裳出门,元娘看出她神⾊不好,担心的问“十一娘,怎么了?可是出了什么事?”

  十一娘朝元娘扯了扯嘴角“有点事我出去看看,晚些回来再与大姐详细说。”

  元娘笑着点头“好,你早去早回。”

  十一娘笑着点头。

  等十一娘立刻,元娘脸上立刻担心的蹙起眉头,指了⾝边的丫鬟“你去前院找找李妈妈,看家里出了什么事?”

  丫鬟屈膝应了,出门去打听。

  ---题外话---

  家里停电了,好可怕,我的万更~:>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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