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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6章 没文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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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月上梢柳头。

  梁啸挽着缰,和刘陵并肩而行。皎洁的月光透过浓密的树梢,化作斑驳的碎银,不时的掠过他们的肩膀。刘陵喝得有点多,走路有点飘。她背着手,踮着脚,踩着地上的月光,忽快忽慢,忽起忽伏,⾐摆舞动,如同蝴蝶。

  “明天走?”她歪着头,打量着梁啸,脸⾊红扑扑的。

  “嗯。”梁啸微眯着眼睛,有些出神。章台街的柳树果然有名,有些像前世扬州瘦西湖的长堤舂柳,可是他现在想到的却是一个悲伤的故事。

  那个故事的背景也在长安,不过却是千年之后的唐朝,折着大唐由盛转衰的刀光剑影。

  不久之后,长安街上也将发生一场悲剧,汉武帝因巫蛊死了自己一手培养的太子刘据。几年后,他在悔恨和无奈中死去,只能将奋斗了一生的事业给幼子刘弗陵。那时候,刘安因谋反罪已经死了三十年,此刻走在他⾝边的刘陵自然也难逃一死。

  我改变他们的命运了吗,我能改变他们的命运吗?

  梁啸转过头,打量着刘陵。“论道的事,不要急。”

  “嗯?”刘陵扬起眉,眼睛发亮,带着一丝丝说不出的乐。

  “我说,你们将精力放在实事上,不用急着反击董仲舒的那一套东西。”

  “那就这么看着儒生占据朝堂?”

  “你也说过,这不是董仲舒的问题,而是天子需要人给他张目。你们击倒了董仲舒,还会有其他人。相对而言,董仲舒倒是比较容易对付的一个。”

  “是么?”刘陵不置可否。“你这么有信心?”

  “真的假不了,假的真不了。”梁啸轻蔑地撇了撇嘴。他知道董仲舒的结局。这位好说灾异的儒家大师最后就栽在灾异上。为董仲舒执戟三个月,他知道董仲舒对天人感应学说很⼊,不仅仅是当个理论说说。“你等着吧。用不了多久,他就会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刘陵点了点头。过了片刻,又道:“董仲舒的对策有三个重点,大一统虽然难以自圆其说,却是大势所趋。天人感兴不过是家的残羹,按你的说法,不值得一辩。那剩下的德教怎么说?”

  “我暂时还没想好。”梁啸轻声笑了起来。“不过,我有一个很实用的办法。”

  “什么办法?”

  “等我们夺取陇右、河南之地后,上疏请天子派他去边关。德化匈奴人。如果能成功,也省得兴师动众。”梁啸挑了挑眉⽑。“你觉得怎么样?”

  刘陵怔了片刻,忍不住笑了起来。她笑得前仰后合,脚下打跌,只好伏在梁啸肩上。

  “你…你…你太坏了,这种害死人不偿命的毒主意都想得出来,就不怕董门弟子和你拼命?”

  “一帮书生,我会怕他们?来一个灭一个,来两个灭一双。”

  刘陵抬起头,眼睛灼灼发亮。“那你为什么不现在上书?”

  “现在时候未到。”梁啸走得更慢了。正值仲夏。两人穿得都不多,刘陵比他矮半头,半个⾝子都靠在了他的⾝上。隔着薄薄的⾐衫。他依然能感受到刘陵⾝体的热度和弹,一时有些心猿意马,却不敢动,生怕打破这美好的局面。“眼下他圣眷正隆,天子不会同意的。”

  刘陵直起⾝子,修长的手臂像柳枝一样晃啊晃,有此微凉的手指不时的滑过梁啸的手侧,像绕树的蝴蝶,忽远忽近。去还来。她轻轻地吁了一口气。“董夫子生而不幸。”

  梁啸很不満。“你这是什么话?我这可是为了大汉天下,为了陛下。也为了你。”

  “是么?”刘陵顿了顿。“好一个兼济天下的博大怀,不愧是大英雄。不过话又说回来。你的恩泽都施到了大宛王宮,这长安城又算得了什么。”

  梁啸大窘。

  刘陵转过头,手悄悄地抚上了梁啸的,恶狠狠地说道:“怎么不说话了?”

  “我说什么,咝——”梁啸突然脸⾊大变,连忙握着刘陵的手。“疼!疼!快放手。”

  刘陵咬牙切齿。“你是不是觉得我善妒,所以抢在我进门之前,先把该办的事都办了,把想娶的人都娶了,让我无话可说。你是不是觉得我长得特别‮全安‬,多放一会儿也没事?”

  “没有,没有。”梁啸连连求饶。“你冤枉我了。蓉清救过我阿⺟的命,月亮纯属意外,洛绪丽…洛绪丽…”梁啸一时不知道怎么解释,难道说我是被洛绪丽推倒的?

  刘陵手上又加了一些力。“洛绪丽怎么了?”

  梁啸连昅冷气。他急中生智。“我说了,她是一匹野马。”

  刘陵恍然大悟,连连点头。“原来…如此。”她松开手,掩着嘴笑了起来。“没想到,你倒是个吃硬不吃软的。怪不得你不肯来淮南,原来是我对你太客气了。如果我像那颗大宛明珠一样,你也许就从了。”

  “不用说得这么难听吧。”梁啸肋上的软⾁,很没面子。

  刘陵转头看了他一眼,呲了呲牙,像头⺟狼,看得梁啸心里一哆嗦。不过,刘陵毕竟不是洛绪丽,没等梁啸有所反应,她自己先不好意思了,转过脸,避开了梁啸的目光。两人都觉得有些尴尬,一时无语,默默地向前走,任凭路边柔软的柳条一次次的拂过他们的脸庞。

  未央宮北门在望,刘陵停住了脚步,抬起手,手指绕着一柳条。

  “我明天就不去送你了,你自己小心。”

  梁啸遗憾的看着不远处的家门,第一次觉得还是住在城外好。如果还住在茂陵,就算是骑马,也可以走一个时辰。“长安…还是不够大啊。”

  刘陵心领神会,笑了起来。她招招手,马车驶了过来。她上了车,隔着车窗,轻声昑道:“遵大路兮,掺执子之袪兮。无我恶兮,不寁故也。遵大路伺,掺执子之手兮。无我丑兮,不寁好也。”

  马车起动,辚辚远去。看着远去的车影,梁啸一头雾⽔。

  兮啊兮的,什么意思?

  ——

  梁啸回到家,刚刚进门,就被‮娘老‬叫到了屋里。

  梁媌坐在案前,李蓉清陪在一旁,脸上有些泪痕。梁啸一看就明⽩了,窘迫地站在一旁。梁媌瞅了他一眼。“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

  梁啸点点头。他之所以那么迟才离开大宛,就是因为洛绪丽要确定有了⾝孕才放他走。那一个月…

  梁媌叹了一口气,神⾊复杂。“有了孩子自然是好,可惜是一个蛮夷生的,又那么远,也不知道我这辈子能不能看得到。”

  梁啸无言以对。

  “明天你就走了,月亮又有孕在⾝,让李蓉清侍你吧。”梁媌推了推李蓉清。“去祭拜你⽗亲,然后早点休息。秋收结束,我们就回广陵。”

  李蓉清低低地应了一声,转⾝去了。梁啸看着她那没脸见人的样子,也有些于心不忍。他想说些什么,可是一看‮娘老‬的眼神,又咽了回去。

  “阿⺟,没什么事的话,我去跟师傅道个别。”

  “过犹不及。胡女个个像小牛犊子,你是个武人,别怕被她们昅了精⾎,伤了元气。要说贤惠,还是我们汉家女人好。别当着不着,学那不着窝的,全把蛋下在外面了,便宜了蛮夷…”

  梁啸大窘,急⾚⽩脸的说道:“阿⺟,你都说什么呢。”

  “怎么着,你封了侯,阿⺟教训不得了?”

  梁啸连忙闭上了嘴巴,一脸陪笑,凑在梁媌⾝边。“阿⺟,你看你,说这些⼲什么。封不封侯,我不都是你的儿子嘛。我的意思是说,天子要征伐天下,胡汉一家,我⾝为天子近臣,自然要做个表率。我⾝边那些多西域将士,你一个口一个蛮夷的,让人听见了多不好?”

  梁媌也觉得些失言,讪讪地闭上了嘴巴。梁啸的‮全安‬要靠那些勇士保护,得罪他们,无疑是把梁啸往火坑里推。她懊丧的菗了一下自己的嘴巴。“你看我,一着急,就忘了正事。伯鸣哪,你不要和我一般见识。”

  “行啦,行啦。”梁啸笑道:“我知道你的意思,放心吧,不会有再有下次了。对了,上次给你看病的那个女医义姁医术不错,哪天有空,请她为蓉清看看,会不会是小时候受了伤。趁着我出征的这段时间,好好调养调养。”

  梁媌连连点头,脸⾊稍霁。⺟子俩又说了一会闲话,梁啸告辞出来。又去西院和师傅辞行,正好碰到帕里斯从东院过来,一边走,一边四处张望。梁啸停住脚步,狐疑地打量着他。“你怎么跑这儿来了?”

  “主君。”帕里斯吓了一跳。“我…我…”

  梁啸更加怀疑,沉下了脸,正准备盘问他几句。荼花儿从屋里走了出来。“我让他来的。”

  梁啸看看⾐衫单薄的荼花儿,再看看一脸紧张,却又荷尔蒙四溢的帕里斯,明⽩了。他拍拍帕里斯的肩膀,凑在他耳边说道:“小心点,被牛儿知道,打断你的三条腿。”

  “他敢碰一下帕里斯,看我不打断他的腿。”荼花儿将帕里斯拽到⾝后,像只护雏的⺟。“你还不走,等着看啊?”

  梁啸无语的瞪了荼花儿一眼,落荒而逃,一边走一边‮头摇‬。帕里斯真的知道海伦是什么意思吗?居然看上了荼花儿,这孩子的审美观严重有问题啊。

  都是吃没文化的亏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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