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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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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门打开,香荷放下绣帕。是相爷!

  小厮不是说过,说相爷今儿个得留在宮中,怎地又赶回来?她起⾝,忙替相爷沏茶。

  上官天羽抬手止住她的动作。“不用。‮姐小‬今天怎样?”

  “晚膳的时候清醒一下子,田各喝些汤,精神比⽩天好些了”

  “‮姐小‬醒时,有没有说什么?”

  “没有。”不过梦吃间,‮姐小‬不断喊爹喊娘,喊得満面泪⽔。她看得心酸酸,只能频频为她拭泪。

  “知道了,你下去休息吧。”

  “不行啊,相爷,‮姐小‬⾝边要有人守着。”

  “我在,你不必担心。”

  相爷要亲自照顾‮姐小‬?香荷喜出望外。

  别夫人、蕊夫人大伤,相爷不过探望一回而己,这表示相爷对‮姐小‬…她脸上一红,低头,把绣篮拿起,福了一福⾝,放轻脚步,离‮房开‬间。

  等门关起,上官天羽也明⽩自己说了什么蠢话,他清楚自己己受影响太多,但仍旧老是纵容自己,纵容自己想多看看她、碰碰她的心情。

  这种放纵并不好!

  他想改的,所以前几⽇他撑着不来看她,但见不着她冷冷的脸庞,竟连睡也睡不好了,没有项暖儿的⽇子,变得乏昧,不听她说话,不见她的人,他就心神不宁。

  他企图改变自己。

  于是他纵在蕊儿、凤儿、桂见⾝上发怈过多的精力,却仍然彻夜难眠,他用多到吓人的奏章把皇上和自己‮磨折‬个半死,她的影子却依旧时刻在脑海里。

  这样不好,非常不好。

  但再多的不好,都阻止不了他知道她呑下解药后的心情。

  她发烧,烧得厉害,明知道这是自然反应,他还是忍不住忧心;她没办法呑下食物,他便令厨子变出各种花样,但再多花样,都进不了她的肚⽪。

  他又急又气又慌,満肚子火找不到人发怈,到最后,索放皇帝鸽子,一路奔回家门。

  再放任自己一个晚上吧,过了明天、呃,不,等她完全解了毒,他再慢慢调整态度。

  轻抚她的脸颊,他脸上有看说不出的心疼。

  如果她每执行一次任务就要被下毒、解毒,不知道她纤细的⾝子可以撑过几次?宋民君是蠢蛋吗?这般折损替他卖命的手下,于他有什么好处。

  他不会饶过宋民君的,他发誓!

  “娘…救我…娘、娘…”倏地,项暖儿发出吃语。

  又发烧了?上官天羽的额头贴上她的,她的脸是冰的、手脚是冰的、全⾝上下都是冰的。

  冷吗?他立即除下鞋袜上,拉开被子,在棉被底下抱紧她。

  她迅速偎近他,在他怀里找到最舒服的‮势姿‬,他亲亲她的额,手顺着她的背,抚着她的黑发,一下下,直到她安稳睡。

  见她的眉头舒展开来,紧眠的放松,上官天羽的心才跟着放松。

  暖儿…他浅浅笑开。

  上次,他嘲笑她“你是个名不副实的女人。”

  “我?”她冷眼望他。

  “你明明就是冰儿,为什么要叫暖儿?”

  她没回话,一旁的香荷却开口“‮姐小‬本来就是暖儿,她的个开朗大方,就连爱挑人的姨太太碰到暖儿‮姐小‬,有再大的气也没啦,我们‮姐小‬不管走到哪里都让人觉得暖和,肯定是这几年吃苦太多,才会情改变,只要多过点好⽇子,‮姐小‬很快又会变回以前的暖暖。”

  她说得无心,项暖儿却留了意,她的眉头紧绷,细咬下的贝齿使了力。

  他知道,香荷说得对,她的确吃苦太多。

  宋民君不是人,他待手下、不把他们当人看待,最近收网,抓到几个宋民君的杀手,没想到才⼊网,他们就咬破齿里的毒药自尽。

  只是临死前,他们眼底流露出来的不是恐俱,而是释然的笑意。

  那时,他瞧着暖儿问“你想过好⽇子吗?”然后意有所指地望了望她⾜边的链子。

  她依旧是冷冰冰的口气“你在,我有好⽇子过?”

  “我以为,你的好⽇子只能靠我。”

  “我以为,我的好⽇子是被你毁掉的。”她反讽。

  那个时候,她认定他是杀⽗仇人,恨他用⺟亲的命牵制她。那个时候,他对她,是仇人,她对他,是调剂品。

  低头审视怀里的女人,她睡得毫无防备,他満意的将她搂得更紧。她不当他是仇人了吗?那么她还是他的玩具吗?

  也许不知不觉间,他们都改变了吧。

  林子里,清风徐徐,秋⽇的午后,静悄悄的,只有几声明鸟鸣,几片金⻩枯叶落地。

  突闻娇喝,方知林子里有人。

  只见⻩⾐女子与一名青⾐男子互斗,⻩⾐女子手里一枯枝疾,男子不躲,反踏进一步,左腿起,飞脚将枯枝踢开。

  失去武器,女子行动甚是迅速,翻⾝上掠,金⻩影子宛如飞燕,在林间穿梭,腕底翻处,出几十片叶子,瞬间,煞是美丽。

  男子怔仲了一会儿,女子已飞⾝而至,不料男子武功了得,双手如风,施展擒拿手法,抓住女子手腕,同时右手并起二指,抢向她的口,迟发先至,立时开女子。

  眼见他在一招之內便反守为玫,女子暗暗喝采。

  “不打了。”上官天羽笑问。

  “和一个病人对打,赢了有什么光彩。”项暖儿嚼嘴耍赖。

  “我以为你病体已愈,需要运动运动,原来还没有啊,好吧,回房。”

  生病的人应该待在上,不是像她这样到处跑。他抢前一步,就要抱她回房,嗯…在上运动,也不失为一个好方法。

  她轻笑,闪⾝避开。

  “我想多待一会儿。”

  她提气,飞到树上,拣了个舒服的地方坐下。他没坚持,也飞⾝到她旁边。

  两个人都不说话,清风在耳边掠过,才流了汗,风吹过来特别舒慡。

  上官天羽偏头看她,无奈‮头摇‬。她真不会照顾自己,掏出帕子替她拭去汗⽔,就见她一双清灵的眼睛对着他笑,笑得他又心猿意马起来。

  项暖儿不知他心思,只顾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他是什么样的男人,时而严肃冷漠、时而幽默轻松、时而…热情奔放,想到热情奔放,她的脸迅速翻红。

  “在想什么,想得那么开心?”

  开心?有吗?是羞怯好不好!他找不出更合适的形容词吗?

  “我在想,你的武功是谁传授的。”她胡回答。

  果然,她想的事情与众不同,他的夫人们对这种事庒不感‮趣兴‬,她们比较成‮趣兴‬的是一一皇帝赏赐了他什么。

  “一个名不见经传的老人。他住在我们村子里,平时不太和人打道,因为他脸⾊难看、态度奇差,村人总是避得他远远的,有一回他失⾜落⽔,没人看见,我刚好打河边经过,顺手把他救起来。”

  “他感恩,于是传你一⾝武功?”

  “没有,他是为了我的鱼,才传我武功。”

  她听不懂。“鱼?”

  “我把他救起来、背回家,可他一直昏不醒,我又不敢跑回家。晌午肚子饿得咕噜咕噜叫,我只好到河边抓鱼,那⽇运气特好,连抓了十数条大肥鱼,我把它们拿来煮汤、火烤,吃不完的就晒起来当鱼⼲。”

  “你那么厉害?”

  他笑得自豪“乡下孩子,这点本事谁没有?”

  “然后呢?”

  “老人醒来,跟我要鱼吃,他吃一口,不敢置信的说不知道鱼可以这么好吃,当下我同意教他怎么烤鱼,然后,他说他不欠人恩情,问我我想学什么,他可以教我。”

  “你怎么说?”

  “我说想学‮钱赚‬,他说他不会,我说想学好文章,将来考状元,他说他不会写,我连讲好几样,他没半样会,到最后我烦了,就说:『随便你啦,你想教什么就教什么。”

  “所以他开始教你武功?”她等不及了。

  “没有,他要教我呼昅,我轻嗤一声,掉头就走,他却拉住我的袖子说,学会吐纳呼昅可以延年益寿。

  “这鬼话,谁信?我打娘胎出来就会呼昅,还用花时间学?我没理他,他又苦苦哀求,我转念想,一个独居老人,胡子⽩、头发⽩,牙齿也没剩几颗了,也许脑袋同样不清楚,就同情他吧,才开始跟他学呼昅。”

  项暖儿点头。“內功就是从这里修习而来的。”

  “我现在了解了,他我躺在冷冰冰的石头上‮觉睡‬,不是为了整我,知道我很会游⽔,就我飘浮在⽔上过夜,也不是为了报复我⽩天煮的菜太难吃。”

  她轻笑。这位师⽗教人的方法,太奇特。

  “然后呢?”

  “然后他学走我一⾝好厨艺,我只学会埋在雪堆里‮觉睡‬不生病。

  “你可以做到?那你的內功修为一定⾼深。”她惊讶的望向他。

  “我还觉得自己亏大了则

  她大笑,笑得他心暖暖、⾝暖暖,连脸上的表情也变得暖和。香荷说对了,只要过⾜好⽇子,她就会变回暖暖,而不是冰冰或凉凉。

  “到最后,他只好挖出他的庒箱宝,刀、剑、拳谱,要我自己挑着读。”

  “光是那些拳谱、剑谱,便造就你一⾝好武艺?”她很怀疑。

  他很具庇的耸肩。“没办法,我是天才。”

  “呵。”她别开头。

  “我不骗你。”

  “好吧,随你⾼兴。铁木老人呢?你救下他,也烤了鱼引出经书?”她对他精彩的人生很感‮趣兴‬。

  “铁木老人是我进京那年碰上的,考完科举,⾝上盘不够花用了,我只好四处找银子,卖字画、石欠柴火、当二厨、街头卖艺,能攒得了银子的事,我全做过。”

  “喂,我想听的是铁木老人,不是上官相爷艰苦史。”她笑瞪他。

  上官夭羽宠溺的捏了下她的鼻子。“没耐心,就快说到了。铁木老人有个女徒弟,除了行医,最擅长的就是索财,偏铁木老人除了使毒、行医,最擅长的就是散财。

  “当时,铁木老人和女徒弟走散,只⾝来到京城,⾝上的钱全用光了,没人听过他的名号,况且京里走三步就一间回舂堂、夏康堂,谁愿意让一个没没无名的糟老头子看病,走投无路之下,他只好跟在我背后,等我施舍。”

  “施舍?有这么严重,他为什么挑上你?”

  “他说我个儿大,老远就可以看到我,在京里流浪的几天,走到哪里都见到我在‮钱赚‬,他猜想,我‮钱赚‬的本事肯定和他的女徒弟一样強。”

  项暖儿觉得很有趣。“他吃你一餐,就传你一项毒药?”

  “我没这么现实,一个老先生能吃我多少?跟了就跟了咱们。后来殿试上,我被点了状元,官位一路升,他就跟着我吃香喝辣,可不担心银子花用的惬意⽇子过多了,他开始喊无聊,嚷着要收我当关门弟子,硬要教我使毒,老人比小孩任,他吵起来很‮狂疯‬,下人被他闹得受不了,我只好牺牲小我,换取大家的安宁。”

  她朝他挤挤鼻子。“真是牺牲啊,但…谁不想做这种牺牲?”

  “我也没想到这种牺牲,到最后会派得上用场。”

  他爱怜地摸摸她头发。怎么办,越来越离不开她了,万一哪天,她背叛自己,他会不会同爹爹一样?

  正⾊,他收起笑。不允许这种事发生在自己⾝上。

  “知道吗?主…”在她的注视下,她硬生生把主人两个字香回肚子里。“宋民君只偷了铁木老人一本侧录册子,就横行天下。”

  上官夭羽冷哼“他要是知道我家的铁箱里锁了铁木老人的毕生绝学,恐怕死也要来抢。”

  “宋民君为什么这么恨当今皇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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