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7.第067章 消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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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随着距离乾陵越来越近，君律心中的疑惑越来越深，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君律很确定自己的记忆没有出现差错，他就是在这一天遇到卫盈的。以前君律也见过卫盈，可那是都是远远地瞧见，也不是单独见到卫盈一个人，而是看到一众皇子，对卫盈没有太深的印象。

　　倒是那⽇，明明是杨聪的马伤了人，可他不仅没有救人，反而责怪对方惊了他的马。

　　也就是卫盈及时出面了，不然以君律嫉恶如仇的子，肯定会上前管一管闲事的。可闲事有人管了，还是镇得住场子的，君律就躲在旁边看热闹了，他们怼上杨聪，总归是没有卫盈来得方便。

　　不知是没发现君律等人的存在，还是觉得不在意，卫盈处理完事情就很低调地走了。

　　换成其他人，或许真的就会忽略他的⾝份，可君律和君微是昭王府的人，每年进宮好几次，哪怕没和皇子们正面打道，也不至于见着人认不出来，要不然他们也不敢躲起来看热闹了。

　　当时的君律完全没想过卫盈有演戏的可能，他和君微判断出了他的⾝份，还对他很有好感。

　　神佑皇帝不是个很会教儿子的皇帝，宮里的皇子们从太子卫益开始，到二皇子卫盛、三皇子卫盏、四皇子卫盎，在外的名声都不是很好，不是优柔就是莽撞，不是贪杯就是好⾊…

　　六皇子卫盈被他不成器的兄长们一衬托，形象顿时就变得比较⾼大了。

　　君律怀疑过很多次，发生在留原的事有问题，卫盈到底是要有多闲，才会特地跑去留原做好事不留名。他的哥哥们不太能⼲是事实，可他们的⺟家都不弱，卫益又病得要死了，他应该很忙的。

　　君律对卫盈的怀疑太多了，大多都没法证实，只有留原这件事，他是最有机会的。

　　可是伤人的杨聪没有出现，受伤的祖孙俩没有出现，更别说出面解决的卫盈了。

　　到底是哪里出了错，是这个世界本来就和他的记忆不一致，还是卫盈临时改变想法了…

　　无论事实是哪一种，君律都莫名感到了一股深深的寒意。

　　他是回来复仇的，他想不出除了让卫盈下十八层地狱，自己的重生还有什么意义。

　　可要是这个世界不是他原来生活的世界，这里的卫盈也不是他知的那个卫盈，他的报复还有用吗？君律是想报仇没错，可他的仇人是利用他利用君家再过河拆桥的卫盈，而不是别的什么人。

　　还有些凛冽的风呼啸着从耳畔刮过，君律轻轻摇了‮头摇‬，让自己冷静下来。

　　他回来有七八⽇了，因为时间过去太多年，对小时候的记忆也不是那么清楚了，君律前几⽇旁敲侧击问了和风细雨不少事，也跟君倩换了些小‮报情‬，没发现一件事和自己的记忆有冲突的。

　　君律当时很凿定，他就是回到了过去，回到了一切即将发生的神佑三十六年。

　　也许卫盈还没来得及做什么，可他对君家的歹心已经起了，君律一点不觉得自己带着未卜先知的优势报复他是什么不对的事，他有今⽇的际遇，不也是拜卫盈所赐，他是标准的自作自受。

　　今天是君律重生后第一次出门，之前他都是老老实实在族学读书。君律不认为十三岁的自己是多重要的人物，不出门就能改变什么，最大的变化是从今⽇开始的，他得好好地捋一捋。

　　到李记吃⾖腐脑是君律一时兴起，碰到姜源和姬宁是意外，他们也要来乾陵，那就更意外了。

　　君律相信姜源和姬宁要去乾陵是临时起意，更大的可能是他们今⽇本就没什么事，正巧碰上了君微，就跟他同行了。比起目前完全不知情的君微，君律可是很了解姬宁对他的心意的。

　　前世，姬宁为了救君微可是差点劫了法场的，只是没有成功罢了。

　　倒是卫盈那边，他演戏给君律和君微看没什么，加上姜源和姬宁，那就不方便了。

　　大衍皇朝共有三家异姓王，其中永安王和长宁王都是尚了主的，两家的关系也很亲密。

　　神佑皇帝不反对儿子们和朝臣亲近，也不反对他们拥有一定的支持自己的力量。可这是有限度的，卫盈想要拉拢君家，这是皇帝可以接受的，他三家异姓王都想拉拢，皇帝第一个要灭了他。

　　让君律感到可怕的地方在于，他和君微遇上姜源和姬宁纯粹就是巧合，他们说要去乾陵是出发前临时决定的。可就是这么一会儿，卫盈竟然就得到消息了，还把之前布置好的事情全给撤销了。

　　到了乾陵一行人下了马，姜源走到君律⾝边小声道：“小朋友，你一路上左顾右盼的在看什么，是在等什么人吗？可你们不是聚齐了才出发的，骑马走神不是好习惯，你最好还是注意点。”

　　君律愣了愣，下意识地点点头。他有点分不清，姜源是没话找话说，还是真的发现了什么。

　　大家都是少年人，小的只有十二三岁，大点也就十六七岁，出了城就跟脫缰的野马似的，一个个骑得飞快。他便是有点走神，也不会太明显，至少以姜源的武功造诣，是不可能看出来的。

　　“在家读书太闷了，难得出门透透气，有点太开心了。”君律这话半真半假，都是再世为人了，他哪里还会嫌读书闷，可多年没有出过门是真的，呼昅到野外的新鲜空气，感觉不是一般好。

　　“出门有什么好玩的，在家读书多享受，要不是我娘着，我才不陪姬宁出来。出来的时候说得好好的，吃碗⾖腐脑就回家去，他不吃辣子不吃醋也就算了，还跟着你们就来乾陵了…”

　　“乾陵的风光是很不错啦，可我娘和姨⺟一年能来十八趟，每回来都会叫上我和姬宁，我闭着眼睛都能在里面走了。姬宁那个家伙，他哪是来玩的，他是醉翁之意不在酒，重⾊轻友…”

　　“哎，小朋友，你别走那么快，我们边走边欣赏不好么，我们又不是来登山的…”

　　我不是想着走得快点你就要少说两句吗，君律无奈地顿住脚步，幽幽地叹了口气。

　　由于安康长公主和安乐长公主的感情特别好，姜源和姬宁从小没少在对方家里吃饭‮觉睡‬，饭点过去也不稀奇，就在姬家用晚膳就好了，不过姜源很怀疑，他娘是故意要打发他出门的。

　　“饭点怎么了？说得好像你没在姬家吃过饭似的。行了，源儿你别贫了，快点过去，别让阿宁等急了。”安康长公主说着就把儿子往外赶，她似乎并不担心姜源会多想什么。

　　姜源从安康长公主嘴里套不出话，只好磨磨蹭蹭转⾝走了。别看安康长公主是家里最疼他的人，从小到大，一手指头都舍不得动他，可她下定决心的时候，他所有撒娇的手段都不管用。

　　姜源到了长宁王府，径直就往姬宁的书房走去，他不用问就知道姬宁在那里。

　　果然，姬宁正在书房看书，看到姜源来了才放下手里已经看到一半的书了。

　　“阿宁，你今天是怎么回事？那天是你跟我说的，有机会约小朋友们出来玩，我把人给你约到了，你⼲嘛突然放我鸽子？”姬宁早上只说有事不去了，具体什么事，姜源也不清楚。

　　事实上，姜源和姬宁那天在李记⾖腐脑碰上君律君微并不是全然的巧合。原本，两位世子的目的就是去找君家的两位小公子，只是他们运气比较好，提前就遇上了，不用再刻意制造偶遇。

　　姬宁对君微有意，姜源⾝为他最好的朋友和最铁的哥们，肯定是要两肋揷刀拔刀相助的。

　　所以那⽇到了乾陵，姜源直接就把君律给走了，好给姬宁创造更多的机会。之后，姜源意外地发现君律和自己很投缘，这才有了后来的上林之约，那会儿他庒儿没有想起姬宁和君微。

　　只是后来说起这件事，姜源不可能不给自己邀功，否则岂不显得他很重⾊轻友。

　　“你觉得我这个样子能去么？”姬宁转过头来，让姜源看他明显又红又肿的右脸。

　　姜源见状一惊，忙问道：“这是怎么回事？你们家可是一株桃花也没有的。”姬宁对桃花粉过敏，⽪肤一接触就会变得‮肿红‬，喝药扎针也没用，只能等它慢慢消散，大约需要两三天。

　　姬宁无奈地‮头摇‬，片刻方道：“阿微昨⽇给我寄了封信，信里有一枝他院子里的桃花。”

　　姜源汗颜，他还以为姬宁中了谁的暗算：“你都看见是桃花了，你还伸手去拿？”

　　“阿微说那是他亲手养的花，我一时就给忘了…”姬宁平时很难得犯这样低级的错误。

　　姜源哈哈大笑，笑得不能自己。他和姬宁明明只差一岁，可两家的长辈说起来，总说姬宁稳重成，说他孩子气不懂事，姜源很不服气却又无力反驳，今天看到姬宁犯傻，姜源莫名感到开心。

　　笑过以后，姜源庒低声音问道：“阿宁，我今天去清凉寺了，圆慧大师对我说了些很奇怪的话。”姜源说着把今⽇发生的事如数告诉了姬宁，希望他能帮着自己分析分析。

　　听完姜源一席话，姬宁微微蹙眉，沉声道：“阿源，你可知道圆慧大师曾经对姨⺟说过什么？”

　　姜源茫然地摇‮头摇‬，无奈道：“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娘别的事都好商量，唯独就是这件事，瞒我瞒得死死的。我知道她和圆慧大师说的事肯定和我有关，可我探不出来，他们究竟说了什么。”

　　姬宁的眉头因此蹙得更深了，似乎是在思索，自己该不该说。

　　“阿宁，你是不是知道什么？你快告诉我。”察觉到姬宁神⾊有异，姜源立即追问。

　　姬宁不肯说，迟疑道：“我只听到一点点，也不知道前因后果，要是理解不对误导了你，岂不是更不妙。既然那个人出现了，你等姨⽗姨⺟商量好了，他们总不会害你的。”

　　“我知道他们都是为了我好，可我爹我娘平时多严肃的人，泰山崩于前而不惊，雷霆起于侧而不动。如今他们摆出这样的阵势，真的是蛮吓人的，我怀疑我今天晚上要睡不着了。阿宁，你把你知道的告诉我，错了也不要紧，我现在半点头绪都没有，想做点心理准备也做不成。你给我说了，我心里好歹有点底，不然我自己吓自己，真会吓出⽑病的。阿宁，拜托了…”

　　经不住姜源的软磨硬泡，姬宁终于松动了：“我只告诉你我听到的原话，是不是那么回事，我就没法保证了。”安康长公主告诉姜源真相只是时间问题，他提前说了应该关系不大。

　　“你快说你快说，可别再卖关子了。”大功告成，姜源暗自松了口气。

　　“那是好几年前的事情了，我听到我娘和姨⺟说话。我娘问姨⺟，如果大师说的那个人真的出现，你还能舍得源儿嫁了，那可是你唯一的儿子。姨⺟就说了，如果那个人不出现，说明圆慧大师不过是信口开河愚弄世人，他的话不听也罢。可那个人要是出现了，就证明了大师的话是真的，既然是真的，他怎么说我们当然要照做了。”姬宁一字不错地复述了两位长公主的对话。

　　姜源瞠目结⾆无言以对，感觉整个人都不好了，他觉得自己更要睡不着了。

　　但是之前姜源说了，东宮会有好戏看，就让君律忍不住好奇，卫益那边到底发生了事，他连亲生⺟亲的寿宴都不能出席了，还能演出什么好戏，可惜君律再想多问，姜源就卖关子不肯说了。

　　君律以前也参加过上官皇后的千秋节宮宴，那几次卫益都是来了的。君律对他最深的印象就是苍⽩的脸⾊和郁的眼神，让还是孩子的他感到莫名的害怕，本不敢多看。

　　由于亲儿子没来，皇子们拜寿的时候上官皇后脸上不仅没有喜⾊，还透出隐约的焦虑。

　　上官皇后不⾼兴这个很好理解，毕竟在座的诸位皇子在她看来都是太子的敌人，他们盼着太子的位置恨不得他早点去死，她的儿子却是病得连给她贺寿都来不了了，她能⾼兴才有鬼了。

　　可是君律想不通的是，上官皇后在焦虑什么，这不像是她脸上可能出现的表情。

　　尽管时间已经过去了很多年，可君律还记得很清楚，这年的千秋节宮里没有发生什么大的热闹。倒是他个人在卫盈的误导下了路，差点去了不该去的地方，还是卫盈给他收拾的残局。

　　因着这件事，君律对卫盈很感，兼之他从前又见过卫盈低调助人的场景，对他的印象特别好。

　　后来，卫盈不动声⾊地慢慢接近君律，对他各种示好。

　　君律对卫盈毫无防范，一步一步踏进了他精心炮制的陷阱，再也无法脫⾝。

　　如果姜源得到的消息没有错，君律只能认为，这是孙怡获救的后遗症。

　　那⽇君倩救了孙怡，君律就有预感到，这件事的影响不会小。

　　要知道，卫盛是卫盈最想扳倒的人。神佑皇帝绝对不是无缘无故要把虢国公府的姑娘指给卫盛的，卫盛和徐贵妃肯定在背后做了许多的努力，废掉这桩婚事，卫盛再找合适的人家并不容易。

　　便是他找到了，皇帝还会不会允许也不好说，所以卫盈对孙怡下手，真的是釜底菗薪。

　　事实上，失去和虢国公府联姻的机会，卫盛后来的继室出⾝比起孙怡的确是差了不少。

　　更要命的是，那位继妃在有孕之后还搞死了卫盛的嫡长子，然后自己生了个女儿出来。

　　与此同时，卫盈又把君律攻略下了，从而争取到了来自君家的支持。如此一来，卫盛和卫盈的力量对比可说是此消彼长，卫盈最终仗着卫央这个大杀器，成功地‮服征‬了神佑皇帝的心。

　　如今可倒好，孙怡没事了，成为二皇子妃只是时间问题。君律和卫盈却还不，现在又有上官皇后撺掇皇帝把君佳指给四皇子卫盎，卫盈再怎么谋划，拉拢君家都没有丝毫的可能了。

　　这么多事都变了，还是在君律主观上没有采取任何行动的前提下，今⽇的千秋节出点变故，想想也就不稀奇了。

　　再说姜源都能得到消息了，上官皇后⾝为后宮之主，怎么会不清楚东宮的事。

　　看来东宮今⽇发生的事不会小，上官皇后就是知道了也无能为力，不然她有什么焦虑的必要。

　　想到这里，君律安心了不少，就安安心心等着好戏开场了。

　　君律曾经是当过七年皇后的人，他知道后宮太多的秘密，尽管上官皇后⺟子没有直接对他做过什么，可知道了他们曾经做过的事，君律对这对⺟子是没有任何好感的。

　　皇子们拜了寿纷纷归位，年仅三岁的十四皇子卫盘直接就被**⺟抱着退下了。

　　小皇子年纪小，也不懂事，乖乖跟着兄长行了礼也就可以了，提前离场不算什么。反正皇帝对此是没有意见的，他还温柔地朝着薛妃笑了笑，表示自己对此很理解。

　　上官皇后对此却是很不満，卫盘的确不大，可皇长孙比他更小，不也乖巧地坐在卫盛⾝旁。

　　到底是当了几十年皇后的人，上官皇后眼中一闪而过的狠厉几乎没人看到，君律不巧就是为数不多看到的人之一。

　　皇帝可没留意到这些，他带着例行公事的笑容宣布了卫盛和孙怡、卫盎和君佳的婚事。同时还说了，卫盈年纪小些，这次就先不给他指婚了，缓两年再说，保准也给他挑个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