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9.番外二 苏昱(三)
如果苏昱从来没有遇到君浦, 那么他们的人生, 或许都会是另外一种模样。可是他们两个偏偏遇到了, 于是被改变的,便是整个大衍皇朝的未来。“我这位朋友,你能别再跟着我了吗?”苏昱大概不会想到, 二十年后会有人用同样的称谓来称呼他和这位朋友的儿子。“我并没有跟着你, 我只是在欣赏风景。”君浦神⾊自若地回道, 表情轻松惬意, 同时还反驳道:“我姓君名浦,并不姓,更不叫朋友。”苏昱无语望,他对顺手救下来的朋友姓甚名谁没有趣兴, 再这条路多荒凉,路上全是⻩沙,两边的山上连棵草都没有, 有什么风景可看的。见苏昱摆明了是不相信自己的话, 君浦忙又解释道:“我真的是在看风景, 你可以当我不存在的。”苏昱武功极⾼,他要不是轻功不错,本就跟不上他,哪敢不跟紧了。“満嘴胡言语,这破地方有景可赏吗?”苏昱很恨自己心软的⽑病, 稍有不慎就会救错人。十年前, 他救了微服出行的当今皇帝, 却差点把自己的后半辈子搭了进去。便是皇帝后来莫名其妙放了他出宮,苏昱始终还是很不安,他总觉得以皇帝的格,不会这么轻易就放过自己。然而十年过去了,皇帝真的没有再派人扰过他,他的后宮添了不少新人,膝下也多了几位皇子。皇帝是不是真的放过自己了,并把自己彻底抛在了脑后,苏昱很不确定。不过不要紧,这些和他现在的生活关系不大,⽗⺟过世了,妹妹又回庵堂了,他只⾝一人到处漂泊,也不怕被人惦记。唯一让苏昱感到不慡的是,他又犯了心软的老⽑病,救了个难的鬼一直魂不散地跟着自己。“当然有了,你就是我眼中最美的风景。”君浦年纪不大,哄人的话倒是得很顺溜。苏昱没撑住,闻言扑哧笑了:“你这都是哪里学来的七八糟的东西?拿去哄女孩子就好了,跟我也没用。”“我没有在哄你呀,我是真的觉得你很好看。”见苏昱误解了自己的意思,君浦的语气竟有几分委屈。苏昱头痛地抬手了额角,感觉现在的朋友好难沟通:“你这样让我觉得很困扰,你这是对待救命恩人应有的态度吗?”“我爹从教育我恩仇必报,你对我有救命之恩,在我找到机会报恩之前,我当然要跟着你了,不然我岂不是一直欠着你的恩情,回家会被我爹骂死的。”君浦振振有词。“很好,既然你这么想要报恩,那我给你一个报恩的机会。”苏昱灵光一闪急中生智。君浦果然来了趣兴,动道:“什么机会?你要我做什么?我什么都可以帮你做的。”“首先,你站在原地不要动。”苏昱及时喝住了眼看就要扑过来的君浦。君浦眨眨眼,对苏昱的要求表示不解,可他还是乖乖站在原地不动了。“然后,你转过⾝,笔直地往前走。”见君浦还算听话,苏昱继续往下道。君浦微微皱起眉头,眼中的不解之⾊更加浓厚,苏昱要他往前走,他要走去哪里。“你不是要报恩吗?为什么不听我的话?”苏昱其实并不认为自己对君浦有多大的恩情,就是他不出手,君浦也能搞定那几个山贼,只是会多费点功夫,也有可能还会受点伤罢了。君浦不敢再分辨,带着狐疑的神⾊转过了⾝,可他走了两步就停下了,转过头问道:“你要我往哪里走?”“回家。”苏昱气定神闲地吩咐道:“你家在哪里,你就往哪走。”君浦闻言露出了受伤的表情,委屈道:“你就这么讨厌我?一点都不想看到我?”苏昱这个人最是吃软不吃硬了,之前君浦死烂打地跟着他,怎么赶也赶不走,还觉得自己很有道理,他看到他烦死了,简直恨不得马上就从自己眼前消失。这会儿君浦收敛了,还露出狗狗一样漉漉的委屈眼神,苏昱又有点心软了。迟疑片刻,苏昱沉声道:“你别再跟着我,就是对我最好的报答了。”苏昱原本以为,君浦还会想出别的歪理来反驳自己,甚至还头痛了下,自己到底怎样才能搞定这个鬼,谁知君浦偏头看了看他,竟然低声道:“既然你这么不想看到我,那我就不着你了。”君浦话算数,完真的就回头走了,倒让苏昱很不习惯,事情到底是哪里不对了。没有了君浦在耳畔叽叽喳喳,苏昱恍惚了大半⽇,自己好像有点习惯这个鬼的存在了。不过苏昱到底是独来独往惯了的,很快就恢复到了原有的节奏。苏昱没有固定的目的地,也就不存在赶路这一,喜某个地方就多待两⽇,不喜就往前走,走到哪里算哪里。人吃五⾕杂粮,难免都会有⾝体不适的时候,武林⾼手也不例外。苏昱比较郁闷的是,他病倒的时间和地点不太对,连个像样的大夫都没有,更别开方抓药了。一时找不到大夫,苏昱只好先熬着,好在他也不是什么大病,就是偶感风寒,不定过两⽇自己就好了。遗憾的是,无药自愈的好事没有发生,原本不严重的风寒生生被苏昱拖到无法收拾。都福无双至祸不单行,就在苏昱病得头晕眼花的时候,竟然还遇上了几个以前的老仇人。搁在正常情况下,这几个人一起上也不是苏昱的对手,可他烧得厉害,浑⾝虚软无力,打起来就很纠结了。眼看苏昱就要不敌,君浦意外地杀了出来,他武功一般,轻功倒是不错,捞出苏昱就开始跑。摆脫追兵并不难,只是苏昱撑到这会儿实在是撑不住了,看到来人是君浦,就放心地晕了过去。等苏昱再度睁开双眼,已经是一后了,他躺在一个陌生的房间里,屋里一个人都没有。似曾相识的场景让苏昱感到莫名的慌,他掀开被子跳起来,鞋子也顾不得穿就扑到了门边。门并没有上锁,苏昱一拉就开了,门外站着莫名其妙的君浦,他手里还端着一碗粥。“你怎么鞋也不穿就跑出来了?刚退烧呢,大夫还让我注意,别再让你受凉了。”君浦完拽着苏昱进了屋。旧⽇的噩梦并未重演,苏昱很快缓过神来,任由君浦拉着回到上躺好。“我特意给你煮的粥,大夫让你吃得清淡点,这是我亲手煮的哦。”君浦得意洋洋的邀功道。苏昱接过粥碗,用审视的目光看着君浦,从容道:“朋友,你是不是一直跟着我?”君浦的轻功比他预料的还要好,他无声无息地跟了他大半个月,他竟然毫无察觉。“都了我叫君浦,不叫朋友啦。”君浦声地抱怨了句,又得意道:“幸亏我多长了个心眼,不然你就⿇烦了。”只是他先不晓得苏昱病得这么厉害,不然就早点拖他去看大夫了。“那就多谢君少主了,这下我们两不相欠了。”这次之后,君浦大概就没有着他的理由了。君浦没有话,眉眼微挑轻轻一笑,怎么会两不相欠呢,他不会让这样的事情发生的。苏昱想多了,君浦不仅没在他病愈后告辞,还理直气壮地赖上了他。君浦的原话是这样的,苏昱救过他一次,他也救过苏昱一次,两人扯平了。后来他又是给苏昱请大夫又是照顾他,应该是苏昱欠他的,所以他有很充分的理由跟着他。苏昱不过君浦,只好让他跟着了,谁让两人的立场现在反了过来,他不能再赶君浦走了。君浦是要让苏昱报恩,所以紧跟着他不放,可实际上,他并不给苏昱任何回报他的机会。于是两人名正言顺地纠了下去,君浦甚至成功地把苏昱拐到了君家。但是苏昱并没答应君浦什么,君焕在见到苏昱以后,也是坚决反对他和君浦在一起。“你是故意的对不对?你知道我爹会反对,所以你才跟我回来,然后有理由好拒绝我。”君浦恍然大悟,苏昱老他们不合适,还经常劝他弃暗投明,可却轻易就答应了和他来琅琊。他只顾着⾼兴了,纯粹是被喜悦冲昏了头脑,故而忽略了这些不对劲的细节。“君浦,你错了,我从来不缺乏拒绝你的理由。”十二岁的年龄差距摆在那里,任谁看了都会觉得他们不合适的,要是君家老爷子又开明又好话,他就不会来琅琊了。“那些不是理由,只要我喜你,你也喜我,其他的,就都不是理由。”君浦斩钉截铁地道。苏昱摇头摇,面无表情地道:“君浦,你只对了一半。你或许是喜我的,可我从来没有喜过你,我不喜年龄比我的朋友。”君浦听了这样的话丝毫没有受到打击,还自信満満地道:“阿昱,你的哪句话是真,哪句话是假,我很容易就能分辨的,你骗不过我。”若是苏昱真的对他毫无感觉,他哪有可能着他那么久,苏昱不过是不自知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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