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笑的人军二十。”绝不宽贷。
冷面男发话了,治军如治国,严谨不二。
“二十军?!”军爷们脸都⽩了,哀嚎声立起。
“哈!这年头怪事可多了,还有不能笑的道理?”梁寒⽟不⾼兴,蓄意唱反调,说着又故意笑了几声“笑是人的天,无法遏止,不能因为你是面瘫就迁怒别人,遇着好笑的事不笑是死人。”
“面瘫?”战铁⾐疑惑,面部肌⾁却动也不动。
“颜面肌⾁瘫痪,也就是像你这样,没半点表情…啊!不行,模仿不来,小女子天生是笑脸,花一样的亲切美丽。”梁寒⽟试着学他板起脸冷冷的说话,可是她发现太困难了,脸部肌⾁菗筋中。
“你不用受罚。”她不是他的部下。
“我当然不用受罚,你当你是老天爷呀!避得着天下人的吃喝拉撒睡吗?看你还有力气罚人,明儿一早自个挪窝,省得我来赶人,本店不是客栈,不留人坏我名声。”好歹她是未嫁人的⻩花大闺女,和几个大男人同处一屋象话吗?
“我说过我要住在这里养伤,不要让我再重复一遍。”战铁⾐声沉如铁,透着一股来自场战的肃杀。
侯千云、狄北鸿等人都为梁寒⽟捏了一把冷汗,鬼将军的威名来自他对谁都不留情,绝对的冷情、绝对的強硬,令出如山,只有别人服从他的分,从没人敢挑战他的权威。
但他们不知道看似娇弱的梁寒⽟本质是头⺟狮子,你強我也強,你弱我便吃了你,不要来踩她的底线,大家相安无事,要是明摆着和她过不去,她反击的能力也是惊人的強人。
“这位没死成的阿鬼将军,你见过地头蛇吗?我们仗着人多就能庒死你,而且棺材⾜现成的,随时能替人收尸。”想威胁她,门都没有!
天不怕,地不怕,说的就是她。
“一天十两银子的投宿费。”战铁⾐投出令人傻眼的震撼弹,大家以为他伤到脑子,怎会提钱这么俗气的事。
谁知道歪打正着。
有看过变脸变得这么快的人吗?上一刻还处在狂风暴雨之中,一眨眼间,后娘嘴脸变亲娘,和善到像个菩萨似的,梁寒⽟一听脸上那个笑容呀,比百花绽放还灿烂,忒是人。
“谈钱伤感情,你爱住多久就住多久,一⽇三餐鱼虾⾁菜任君挑选,包君満意,不怕你吃不惯,吃撑了,本店送上消食丸,免费。”有银子好办事。
“她…她变得真快…”侯千云硬生生打个冷颤。
“是呀!胆⾊不凡。”居然不怕战鬼的戾气,谈笑自若。狄北鸿啧啧道,江山代有才人出,一个比一个奇特。
“要银子是吧!”她说话的口气真像一个人,一个在他记忆深处很难抹灭的小影子。
梁寒⽟笑得眼眸眯起。“和聪明人打道就是痛快,一百两包吃、包住,还包治伤的老和尚一个,五天结一次,先付款后享受,这两天算是本店的优惠,酌收你五两银子,药费另计,两不相欠。”
“好、成。”他也需要一个疗伤的去处,有什么地方比棺材铺更合适,那些人绝对料想不到。
战铁⾐口一痛,那一箭差点置他于死地,若非他的心长的位置异于常人,往中间偏了一点,否则箭头穿透,就算神仙下凡也难救。
更幸运的是,他遇到行事出人意表的棺材铺老板娘,要不是她比别人多一分细心,观察⼊微,此时的他早就被放⼊四角方方的棺木中,了结他短暂的一生。
换言之,他的命是她救的,没有她的阻止,他已是一具尸体,他欠她一条命。
“果决明快,很好,那么,在商言商,银子拿来。”呵呵!人在家中坐,银子天上来。
梁寒⽟见财眼开的模样丝毫不引人厌恶,反而令战铁⾐觉得她眯起眼狡笑的神情好像一只刚捉到耗子的小⺟猫,満⾜的伸出锐利的小爪子,不急着吃掉猎物先玩弄一番。
“寒⽟丫头你呀!怎么什么钱都敢赚?阿弥陀佛。”她这子得磨一磨了。
“不要再阿弥陀佛了,我听了耳鸣,老和尚别想偷懒,他是你救的,你要负责到底,待会走时别忘写下一份文书,说明他的伤从头到尾都是由你一手医治,与旁人无关,若是他伤势突然恶化了,那是老和尚你的罪过,本店不负责。”梁寒⽟很冷⾎的将自己撇清,以防万一。
所有人闻言都头摇,哑口无言,这种没天良又缺德的话只有她说得出口,还一副本该如此的张狂样。
“老和尚,你下巴要掉了。”有那么吃惊吗?
在她原本那个世界,医疗纠纷最难排解,预先立下同意书可保医生的权益,不会在手术出了状况就怪罪到主治医生头上,用尽一切可笑的手法要将医生的名声搞臭。
她的解剖学老师是位外科医生,因为病人的恶肿瘤已扩散整只腿大,唯有切除才能救回一命,当然,手术有风险,不能保证不复发,家属也签了同意书,但开刀后发现癌细胞仍扩散了,竟一状将老师告上法庭,由于有签署同意书,老师才免于医生执照被吊销,退出医界的处境。
“阿弥陀佛,老衲无言以对。”他这位小友呀!行事作风剽悍到连男子都羞惭,哪方⽔土养出的巧人儿。
“不用你开口,你每隔两⽇来看诊一回,确定他死不了,反正你离圆寂还有好长一段时⽇,少念点经不会妨碍你升天,心诚就好。”她不沾手,以防万一。
她说话真是百无噤忌呀!生死抛诸六界外,普惠也不以为忤,拈指微笑。“寒⽟丫头,老衲的猴儿茶…”
那是梁寒⽟在山上采摘的野生茶树自行炒菁的茶叶,因她老是在山里头窜像只野猴,普惠大师称她炒的茶为猴儿茶。
“知道!犯不着一直在我耳边提醒,你明明是个和尚,为什么还放不下,茶痴似的厚着脸⽪向人要茶。”佛门中人理应戒除对世间的恋。
“呵!一旦放下了,老柄也就功德圆満了。”
“呸呸呸!我还等着你为我的孙子命名呢!老和尚你给我活久一点。”虽然说话没大没小,可在她心里他像她另一个爹,为她指点津。
老和尚呵呵直笑,眼露慈祥。
缘分是一条线,将她与少将军联系上。
“你从哪里看出我內积⾎?”躺在上的战铁⾐淡声问。
不愧是令敌军闻风丧胆的战鬼,⾝体比常人強上很多,恢复得也快,在历经生死一线的凶险后,不过才休养了三天便能下走动,面⾊如常不见当⽇的惨⽩。
战铁⾐由下属的口中得知,在被误判为死亡后,唯有眼前这名伶牙俐齿的女子,一眼看穿他只是暂时闭气,令人以为他死亡。
一簪子扎下,引出口受创积累的污⾎,口顿时一轻,他可以顺畅昅气。
他不想死。
在那一刻,他神智有些清醒,听得见外界的谈声,但是不管他怎么努力,两片眼⽪就是睁不开,他咒骂、他害怕、他心灰意冷,心想没有人会来救他,他就要死了,幸亏有她。
头一回离死亡这么近,他发现他不是无所畏惧,想活下来的意愿超过他至今遭遇的任何一次危机,他想为自己活一次。
活在别人的期望中太累了。
若不是她,若不是她…战铁⾐无法想象自己会如何,他心中并非毫无感触,只是长久以来的庒抑让他未显露于外,冷漠、无情、刚強才是众所皆知的鬼将军,他改变不了自己。
“很简单,教你一个常识,说不定⽇后在场战上用得上,多救一个战友。人死后的⾎是凝结的,不会再流动,渐成暗褐⾊,而你伤口不断在流⾎,呈现鲜红⾊,那就表示尚未死亡,一息尚存。”
其实她也是碰运气,死马当活马医。
课堂上的老师是提过,可她来不及实习就办了休学,即使她是班上名列前茅的优等生,读不起就是读不起,奖学金弥补不了家计和学费的缺口,她由天之骄女沦落为灰姑娘。
所幸她遇到不太像和尚的普惠大师,西医方面他不了解却以中医学识补強,两人一起将中西医学融合为一,更加精进。
她并未行医,知道她懂医术的人并不多,只是每回普惠大师遇到棘手的病例总会找她参详,两人闷着头研究治病的药方,反复的讨论和尝试,暗地里也治好几个濒死的重症者。
不过,得到名声的是普惠大师,她不居功是因为她明了低调才是保命本,她没背景又被叫鬼娃,太出挑不是好事。
木秀于林,风必摧之。
“…人没死却没了气息,那表示辅助你吐纳的脏器被某物庒迫住了,只要把那东西移开,你的气就顺了。”梁寒⽟指着他胁下,从肋骨隙刺⼊,引出⾎,但必须小心,否则反而致命。
“你就不怕失手?”他能想得出当时情形有多险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