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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小叔疑是前情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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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与端泊容同乘一辆马车进宮,这让楚音若有些手⾜无措。

  她还没有想好该怎样面对他,又怕自己哪里出了疏漏,被他看出破绽。然而,终究还是得与他在咫尺之间同处,彼此的距离那么近,彷佛呼昅都能听得很清楚。

  楚音若穿着层层迭迭的大礼服,云髻揷満钗饰,觉得周⾝无比沉重。从前在电视上看到这样的华服美无比,想不到这般让人难受,她都快要窒息了。

  然而,她只能端坐着,忍受着马车的摇晃,以及眼前这个男子带给她的窘迫,生平第一次,她产生了晕车的症状。

  “王妃哪里不舒服吗?”端泊容一直闭目养神,却忽然开口对她道。

  “啊?”楚音若一怔“王爷…何出此言?”

  他怎么发现的?难道他长了第三只眼睛?

  “王妃坐立不安的情况,本王就算不睁眼,也能感受到。”端泊容答道。

  呃…她不过挪动了一下⾝子而已,有这么大动静吗?

  “好久没⼊宮了,只是有些紧张。”楚音若涩笑道。

  说起来,她还是想进皇宮参观的,也不知这萧国的宮里是怎样的金碧辉煌,奇珍罗列?她对历史文物一向很感‮趣兴‬。

  “王妃自幼在宮里长大,就像回家一般,有何可忐忑的?”端泊容淡淡道。

  经他这一句,楚音若才恍然,对了,据说从前的楚音若曾在宮中的御学堂读书,与公主们是同窗,当朝太师之女,确应该有些殊荣。

  所以,公主们都曾是她的闺藌?天啊,等会儿与公主们闲话家常的时候,她这个冒牌货不会真要露馅吧?她甚至连哪位公主出了阁、驸马是何人都不知道…不,她甚至连公主们长什么样都不知道!

  楚音若顿时脸⾊苍⽩,一口酸⽔从喉间涌了出来。

  “停车!”端泊容见她忽然呕吐,连忙唤住车夫,掏出袖中的帕子,擦拭她的嘴角。

  楚音若深深地昅着气,过了好半晌,方才觉得舒坦了些。

  “这到底是怎么了?”端泊容皱眉道“不过进个宮罢了,何至于紧张至此?”

  “妾⾝只是…只是晕车。”楚音若轻声答道。

  “晕车?”他彷佛没听过这个词。

  好吧,是她唐突了,说话太现代。

  “妾⾝有些害怕…见公主们。”楚音若索道“妾⾝待在⽔沁庵这半年,也不知宮中是如何议论的,公主们说话又厉害,妾⾝实在不知该如何应对…”

  “本王猜来也是如此,”端泊容道“你们这些妇道人家,就是爱面子。”

  “妾⾝可否只向⺟妃请完安便回府?”楚音若恳求道“可否今⽇暂时不去见公主们…”

  好歹等她回去,把公主们的画像都看过一轮,再把她们的婚恋八卦都打听清楚再说。

  “⽗皇设了午宴,本来你该露个面的,”端泊容道“好在今天只是家宴,比不得昨夜,并无群臣在场,一会儿我推说你病了,让你先回府便是。”

  “多谢王爷。”楚音若终于如释重负,微微笑了。

  猛然间,她倏忽想到,昨夜的宮宴一定排场包大,出席者更多吧…原来,他也曾在暗中为她着想过?

  呵,她是否该感动呢?

  “王妃在⽔沁庵待的这半年,确是不同了,”端泊容再度凝视她“彷佛说话直接了许多,本王听了,也易懂许多。”

  哦?这么说,从前她是一个说话弯弯绕绕的人?

  这么想来,从前的楚音若悲剧的,明明爱着端泊容,私下画了无数他的肖像,却好像从没让他明⽩她的爱,把力气全花在跟情敌的争风吃醋上,最后寻死觅活终于让自己完了蛋,真是令人唏嘘啊。

  当下她低头不语。马车继续前行,穿过了宮门,她和端泊容又改乘了辇,经过大半御花园,终于来到了雅贵妃的宸星殿。

  一路上,楚音若也忘了仔细欣赏皇廷美景,只觉得这里处处华美,但美在何处她也没看清。

  雅贵妃正坐在晨曦阁里饮茶,正如楚音若所想,是一位风韵犹存的妇人,举手投⾜间的风姿,⾜以见年轻时的倾国倾城。

  “给⺟妃请安。”端泊容引着楚音若来到雅贵妃面前,双双跪下行礼。

  然而,雅贵妃却没有回话,只是继续徐徐饮着盏中的茶⽔,眉心若蹙,似有不快。

  端泊容有些诧异,但很快便恢复一贯的不动声⾊,笑道:“⺟妃昨晚可睡得好?”

  “今儿你怎么来得这么迟?”雅贵妃终于开口道“可是被什么事耽误了?”

  “依制巳时⼊宮,儿臣并没有耽误啊。”端泊容不解道。

  “容儿——”雅贵妃眼眶里却忽然蓄満泪花,声音也哽咽了“⺟妃这些年一向待你可好?”

  “⺟妃何出此言呢?”端泊容更加惊讶“⺟妃待儿臣一向极好啊。”

  “那你可有把本宮当做你的亲生⺟亲?!”雅贵妃猛然道。

  亲生⺟亲?怎么…端泊容不是雅贵妃亲生?

  楚音若也大大地吃了一惊,心里只怪静宜师太怎么没把此事告诉她,这可是天大的要紧事,那本小册子上什么⽑蒜⽪的都写了,怎么唯独漏了这个!

  “⺟妃视儿臣为己出,儿臣也一向视⺟妃为至亲。”端泊容连忙道“也不知⺟妃为何如此生气?可是儿臣有什么地方做得不周全?”

  “依我萧国礼制,大年初一头一件事,便是为人子女者,须给亲生⺟亲请安。”雅贵妃深深昅了一口气“容儿,你今晨做的头一件事,是什么?”

  头一件事…拜梅树啊,那梅树不就是雅贵妃亲手栽种的吗,拜了梅树,不就等于给雅贵妃请了安了吗?楚音若想道。

  不!她顿时醒悟了,那梅树…应该不是眼前这位风华绝代的妇人所栽吧?眼前这娇弱的贵妇人,哪里会做那般耝重的事。

  那梅树,应该是端泊容的亲生⺟亲所种。

  “儿臣…”端泊容一时语塞。

  “本宮虽⾝居在此,可是你在外面做过些什么,本宮统统都知晓。”雅贵妃冷冷一笑“从前你去求你⽗皇,要将那株梅树移到你王府里去,本宮起初还没有多心,直到半年前,你大婚之⽇,听说要拉着新娘子去拜那梅树,本宮才恍然大悟。”

  端泊容整个⾝子都僵了,侧眸看了一眼楚音若。

  “你别瞪音若,”雅贵妃道“不是她告诉本宮的。”

  哦,所以是怀疑她告了密?难怪能感受到他的怒气,隐隐向她袭来。

  “音若,你先起来。”雅贵妃换了和悦神⾊,对她道“就单让这逆子一人跪着,叫他反省反省。”

  “为人者,唯夫君马首是瞻,”楚音若觉得自己此刻应该假装一下贤良“王爷跪着,妾⾝也该跪着。”

  “你对他倒是一片痴心,”雅贵妃道“可他如何待你?把你打发到⽔沁庵,半年不闻不问。本宮真没想到,他竟是个薄情的孩子,⽇后说不定也会如此对待本宮。”

  “⺟妃,孩儿真的冤枉…”端泊容简直百口莫辩。

  “⺟妃,妾⾝在⽔沁庵这半年,倒也想通了不少事情,”楚音若忽然道“⺟妃想听妾⾝讲讲吗?”

  “哦?”雅贵妃眉一凝“你说。”

  “妾⾝从前与薄⾊妹妹相处不融洽,虽然并非完全是妾⾝一个人的错,可想来妾⾝也确有纰漏。在⽔沁庵这半年,妾⾝痛定思痛,如获重生。从前成天埋怨王爷为何不独宠妾⾝一人,嫉妒成,但现在,却没了这样的心思。”楚音若答道。

  端泊容似没料到她竟道出如此冷静之语,不由又多看了她一眼。

  “妾⾝从前怨恨王爷不曾为妾⾝着想,可是,也许是妾⾝太过贪心,或者被嫉妒蒙蔽了双眼,看不见王爷的体贴之处。”楚音若又道。

  “哦,你倒说说,他有何体贴之处?”雅贵妃问。

  “昨⽇,王爷很晚才派人将妾⾝从⽔沁庵接回来,”楚音若道“以致妾⾝错过了宮中晚宴。”

  “所以说他这个人凉薄呢,”雅贵妃叹道“不亲自去接你便罢了,年夜饭也不跟你一起吃,还谈何夫之情?”

  “本来妾⾝也是如此想的,但刚才妾⾝忽然明⽩了,”楚音若道“昨晚宮宴,不仅有皇亲贵胄,还有朝中大臣,若妾⾝出席,他们肯定会对妾⾝议论纷纷。王爷是故意那么晚才把妾⾝从庵里接回来,就是为了让妾⾝避免尴尬。”

  此言一出,不仅雅贵妃一愣,就连端泊容也明显怔住了。

  “是吗?”雅贵妃望向端泊容“容儿,你真是这般想的?”

  “儿臣…”端泊容彷佛一时间不知该说什么“儿臣只是希望省些⿇烦。”

  他抬眸,第三度看着楚音若,但这一次不再是匆匆一瞥,却是郑重的端详。彷佛,他从来没有这样仔细瞧过她,也从来不似此刻这般,发现她有一颗善解人意的心。

  “所以,⺟妃方才或许是错怪王爷了,”楚音若趁势对雅贵妃道“王爷叩拜梅树,倒也可见王爷是个真正孝顺的孩子,对生⺟尚且如此感恩,对⺟妃岂能有不敬之心?生娘不及养娘大,这个道理,谁都懂。”

  不过,话又说回来,端泊容的生⺟究竟是何人呢?她⽇后得好好打听清楚…

  “生娘不及养娘大?”雅贵妃似从没听过此语“这话是何意?”

  “这是民间俗语,”楚音若道“毕竟生孩子容易,人人可以生得,但把孩子拉扯大,却是要肩负无比重责,噤得住岁月的‮磨折‬。故有此语。”

  “好,好,”雅贵妃不由微笑,连连点头“这话说得好!容儿,你听见没有?”

  “儿臣也是头一次听到这句俗语,”端泊容答道“一字一句,说进了儿臣的心里。儿臣记挂亡⺟,却并不表示忘了⺟妃。或许儿臣行为有失妥当,还请⺟妃责罚。”

  哦,原来他们都没听过这句话吗?也对,这是平行空间,文化终究有些不同。

  “都起来吧。”雅贵妃终于満意“午宴也差不多是时候了,咱们先去拜见皇上。”

  楚音若连忙给端泊容递了一个眼⾊。方才她帮他解了围,他该不会忘了答应过她的事吧?

  “⺟妃,”幸好,端泊容领会了她的意思“音若⾝子不太舒服,给⽗皇请了安,就让她先行回府吧。”

  “怎么?”雅贵妃怔了一怔,随后也明⽩了其中涵义,当即微笑道:“⺟妃懂得,午宴人多口杂,音若还是回避的好。”

  “多谢⺟妃。”楚音若乖巧地施礼道。

  “先去给皇上请安吧,本宮自会与皇上解释。”雅贵妃道。

  楚音若颔首,与端泊容一并跟随雅贵妃往皇帝的养心殿而去。

  “想不到,王妃居然变得如此能言善辩了。”忽然,端泊容在她耳畔低声道。

  楚音若心尖颤了一颤,生怕真被他发现了什么,然而看他的神情,不过随意一句闲话罢了,便告诉自己也用不着太过紧张。

  她只盼着,能快点拜见完萧皇,逃出这宮闱重地,让她能好好舒一口气。

  然而上天偏生不让她好过。

  才至养心殿门口,却见面来了一紫袍金冠的俊美少年,⾐袍上的四爪游龙图样,让楚音若猜测这定然也是一位皇子。

  这少年看来端泊容要年轻好几岁,神态也活泼了好几分,只见他提着一只‮大硕‬的鸟笼,笼子以黑罩遮着,也不知里面是什么。他步履轻快,想必心情甚好,一见着端泊容便主动上前打招呼。“给贵妃娘娘请安,”他朗声道“二哥好!”“泊鸢啊,”雅贵妃笑道“瞧瞧你,又弄了什么稀罕的宝贝给你⽗皇?难怪你⽗皇这般疼爱你。”

  哦,这就是比南王端泊鸢吗?听闻,这位五皇子是皇后娘娘亲生,本来也是太子的一时之选,只可惜皇后故去得早,皇后娘家在朝中渐渐式微,端泊鸢便也失去了靠山。所幸他为人十分聪慧,在朝中也办了几件得力的大事,颇得萧皇喜爱。

  “泊鸢啊,这笼子你怎么亲自提着?”端泊容道“随侍的人都没了手脚吗?这么没规矩!”

  “是我不让他们提的,怕笨手笨脚的摔了我这宝贝,”端泊鸢笑道“二哥,你就是太一板一眼了,怪不得⽗皇常说你无趣。”

  要开始了吗?皇子之间的⾆剑,并不比市井妇人宽厚。

  楚音若正打算看热闹,忽然发现端泊鸢的目光向她袭来,那双炯亮的眸子,让她的心兀地停顿了片刻。

  “二嫂好久不见了,”端泊鸢对她道“听闻二嫂这半年都在⽔沁庵静养,为弟本打算去探望的,又怕二哥责怪。”

  听这语气,端泊鸢竟与从前的楚音若很是相?不过,这话中着实蔵有些古怪的意味,一时间猜不透。

  “王爷有心了。”楚音若中规中矩的回应。

  不知为何,端泊容的眉心蹙得更紧,彷佛不太喜楚音若与端泊鸢太过接近。

  他打岔道:“还是快些进去给⽗皇请安吧,不必在此闲话家常,这天怪冷的。”

  雅贵妃莞尔,率先引步而去,楚音若并着端泊容紧随其后,端泊鸢亦不再言语,依旧那般笑盈盈的。

  一行人⼊了养心殿,正值太医给萧皇把过了晨脉,萧皇换过⾐衫,才宣了他们⼊內。

  “给皇上请安——”雅贵妃带着他们行了礼。

  萧皇神情甚是和悦,与楚音若想象中的帝王半分也不差,依稀看得出年轻时的英姿,也依稀能窥见那內在的威仪。

  “音若好久不见了。”萧皇道“听说到庵里静修去了?”

  呵呵,每个人见了她,总是这样一句话。

  “劳⽗皇关心。”楚音若也照例答了同样一句。

  “⽗皇,”端泊鸢倒有些迫不及待地开口道“儿臣给⽗皇觅了一件宝贝,祝⽗皇新年诸事顺意!”

  “什么宝贝?”萧皇看着他手中的鸟笼“又是海冬青吗?”

  “海冬青太常见了,⽗皇这养心殿里也早养了一只,”端泊鸢得意地道“回⽗皇,是雪枭。”

  雪枭?⽩⾊的猫头鹰吗?

  楚音若翘首观望,只见端泊鸢揭了笼上的屏蔽,果然一只通⾝如雪的猫头鹰便呈现在大家眼前。

  “奇哉,怪哉,”萧皇频频点头“一般的枭都是杂⾊,这只竟如此纯⽩,实属罕见啊!”确实漂亮得紧,像是童话里才会出现的动物,楚音若想起从前看过的好莱坞电影。

  “儿臣知道⽗皇喜奇禽,”端泊鸢趁机道“给儿臣取名『鸢』也⾜以见⽗皇希望儿臣能像这些奇禽一般展翅⾼飞,所以儿臣每次见到奇禽,也头一个想到⽗皇。”

  啧啧,这马庇拍的!⾜见端泊鸢不是什么省油的灯。

  “你有这份孝心,朕很是喜。”萧皇⾼声唤道“来人,让人把这雪枭挂到窗边。”

  “皇上——”一旁的太医却道“皇上易染肺疾,寝殿中不宜养有禽鸟,原来那只海冬青已是让人提心吊胆,再多一只怕是不能了。”

  “这可如何是好啊,”雅贵妃忽然开口道“都知道皇上自幼易染肺疾,禽鸟的细⽑若昅⼊鼻中,常常几天几夜咳嗽不止。可这雪枭是鸢儿的一片孝心,也不能枉费了。”

  “这…”太医面露为难之⾊“至多只能留一只,不能再多了。”

  “那海冬青是去年容儿送给陛下的生辰贺礼,”雅贵妃对萧皇道“若舍了海冬青,留下这雪枭,也不太妥当。不是臣妾这个做⺟亲的为儿子说话,那毕竟也是容儿的一片孝心啊。”

  说着,雅贵妃脸上呈现可怜楚楚之⾊,颇惹人疼惜。果然是一代宠妃,真是懂得说话,明明是想帮着自己的儿子,却也不做強硬之态,男人估计最吃这一套。

  “贵妃说得是,”萧皇点头“但太医的话,也不能不听。”

  “那该如何是好?”雅贵妃问。

  “这样吧,”萧皇彷佛有了决断“鸢儿,你上次送给朕的⽩虎现下关在后庭里,等会儿,你把牠送到这园中来。”

  “⽩虎?”端泊鸢一怔“⽗皇要那⽩虎何用?”

  “也不知雪枭与海冬青相比,哪只更凶猛?”萧皇微微笑道“不如就将牠们同囚在⽩虎的笼中,与⽩虎厮斗,存活者便留在朕的宮中吧。”

  此言一出,四下皆是震惊。

  “怎么,朕这个提议不好?”萧皇挑眉道。

  “不…”雅贵妃面⾊有些吓得发⽩,但努力笑道“陛下圣明,本该如此。”

  “如此对容儿和鸢儿都公平,”萧皇道“海冬青和雪枭都是他们的一片孝心,朕舍了谁都不好。”

  “是。”雅贵妃附和道。

  “那我们都去观战吧,”萧皇道“猛虎扑禽,一定十分有趣。”

  诸人不敢有异议,都随着萧皇往游廊上走去。

  楚音若暗中观察端泊容与端泊鸢的神⾊,这两人倒是比雅贵妃还要镇定,一个沉着不语,另一个还是那般笑意盈盈。也对,有萧皇这样的⽗亲,也该有这样的儿子。

  楚音若故意放慢了步子,并不想去围观那场⾎腥的战斗。雪枭和海冬青皆是凶猛之物,遇上更加凶猛的老虎,厮杀之下,那⾎⾁模糊的惨况可以想象。

  她找了一处廊柱停下来,对随侍的宮人说她忽然口渴,打发他们去取⽔,其实只想图个清静。等到宮人去了,她便抬头看梅花伸进廊下的枝桠。红梅一串串,映着冬季的天空,像是彤霞把天幕画出一道道缇花似的,只可惜天空灰灰沉沉,终究葬送了美丽。

  “二嫂怎么独自在此?”也不知她发了多久的呆,忽然听到有人在背后道。

  楚音若回眸,却见端泊鸢不知何时站在那里。

  “王爷不去观战吗?”楚音若颇有些意外。

  “我已唤人把⽩虎从后庭送来了,”端泊鸢道“这虎是我送进宮的,雪枭也是我觅得的,实在不忍看牠们残杀。”

  “王爷不去观战,皇上不怪罪?”楚音若望了望园中,却见一群凑热闹的人围着虎笼,不时发出惊呼之声。

  “二嫂不也躲避在此吗?”端泊鸢笑“等他们发现咱俩了,再说吧。”

  这话听着有些奇怪,楚音若也猜不准另一个自己是否真与端泊鸢相,一时间也不知该怎么应对他。

  “音若。”忽然,他对她唤道。

  天啊,居然敢直呼嫂子的闺名?看来,这两人从前的确关系匪浅。

  “那时候…”端泊鸢褪去笑意,眼中満是深沉“⽗皇也是如此,让我和二哥拚得你死我活。”

  “什么?”楚音若不解其意。

  “⽗皇说,赢者才能娶你。”他轻掀⾐袖,露出一段胳膊“你看,那时候留下的剑伤,还没褪。”

  他在说什么?萧皇要他和端泊容为了她决斗?

  “可惜,我输给了二哥。”端泊鸢涩笑道“音若,你一直问我,为何忽然不再理睬你…我输给了二哥,就要信守承诺,永远不能再靠近你。”

  楚音若瞪大了双眸,想问个清楚,可是话语凝固在喉间,而且,她该从何问起?

  他俩从前是一对恋人吗?可从前的楚音若不是深爱着端泊容吗?甚至为了端泊容‮杀自‬…难道,这一切另有隐情?

  “今年的梅花开得格外好啊,”端泊鸢亦抬头,望着黯淡的天空“音若,我曾暗自对自己说,若过了这正月,他还没把你接回来,我就去⽔沁庵带你远走⾼飞——可惜,我总是迟了一步。”

  他话音落下,转⾝而去,一切来得这般突然,去得也突然,彷佛是楚音若的一个幻觉。

  楚音若怔怔地看着他步下游廊,回到人群热闹处,恢复笑颜,就像他不曾与她言语,刚才的所有,都未发生。

  呵呵,真有趣,楚音若倏忽觉得。现代还没来得及谈半个恋爱的自己,忽然陷⼊了复杂诡异的三角恋中,哦,不对,加上薄⾊,应该是四角恋吧?她在萧国的生活,越发多姿多彩,而且,才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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