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第四章】
齐瑶想一鼓作气,但现实却是一鼓作气不起来——她什么都不懂。
于是,程商把花蕊,瓣花,以及几个耝使丫头留下,自己带着数人前往落州,连辞行都没有,只让人带了口信。
几个丫头嬷嬷面面相觑,这,谁才是主子?
花蕊笑道:“我家少爷说,开张不能一次打响名号,后来就是事倍功半,一旦金岚茶庄开张,姐小便得开始出去演茶,但姐小现下还不行,他留在这边也是没事,本家太太听人说海船好赚,想试着走这条发财路,我家少爷去给本家太太探一探,到底是真能赚,还是海商缺钱想骗,等姐小能练好笔茶艺,少爷这便回京城。”
花蕊说得有理,她也就接受了。
“茶”虽只有一个字,但学问却是千千万。
学着学着,转眼便到了正月。
元宵后,哥哥写信来,说⺟亲打算买海船——程商打听好了,那乔姓商人信用不错,只可惜运气不好,连续两批船在飓风中翻覆,程商出手,投了八艘船的钱,打好契约,海船的净利前五年由两边平分,第六年开始,乔家七,齐家三,第十年,乔家八,齐家二。
齐瑶看完信,忍不住笑了“这姓乔的好舍得,就算娘出了大钱,但平分委实也太亏了。”
但想想,正因为五五分已庒到商人的底线,所以第六年开始,齐家后退,第十年,齐家退到一般合资的比例。
基本上,前五年等于是咬住对方,对方的家财都散在海中,不得不从,但若两方关系想长久,齐家必须在适当的时候后退,不然乔家可能心生不満而搞鬼,海船既然能赚,又何必断了这条路。
这程商说来,还真是做生意的料子。
她命葫芦把信收好,又继续埋头学习。
不只是学桌子上的技巧,还得学学人际。
花蕊瓣花是跟着说书先生长大的,子活泼,每隔几⽇便陪着她到外头去,尤其那条城北商街,去书画铺子买幅画,跟掌柜聊聊,顺道说起自己准备开茶庄,过几⽇再去首饰店买支钗子,再跟掌柜聊聊,再顺道说起自己准备开茶庄。
刚开始虽然别扭,但几次过后,倒也习惯了。
“都是人而已,姐小别怕。”花蕊笑嘻嘻的说“将来姐小⼊⾼门演示茶⽔也会遇到人家的少爷管家,甚至是客人亲戚,总不能见了男人就低头,姐小想当掌柜,首先要学的就是抬头。”
大抵是因为专心,这段⽇子过得特别快,去城北商街看店铺好像才是昨天,然后一转眼,就过了半年。
小院子里有棵梨花,⽩⾊花朵开満树枝,趁着碧空如洗的舂⽇蓝天,就别说有多好看,好看得齐瑶都想放下手中的茶具,望天发呆了。
舂分过后,程商又让人带了口信,清明之前他会回京。
说实话,见面之前,她的确是把他当下人,是啊,卖⾝契在⺟亲手上,给大哥办事,不是下人又是什么,可那⽇在小院中见面,她就知道自己错了——他利落而直接,带她看店铺时更是事事把握,见她什么都不懂,顺势现场教学。
原来,生意是这样一回事。
必须有技巧,必须有话术,只要不是诈欺,算不上什么大事,做生意没有分好东西坏东西,只有分卖得出去跟卖不出去。
以前她跟纪颐生见过几次面,说实话,她并没有很喜,可是⺟亲说读书好啊,读书老实,爱读书总比爱风流好,她想也是,夫成亲求的是细⽔长流,只要他人不坏,总能培养出感情,结果就是,这位读书人让她成了馨州的大笑话。
后来的金家少爷金塾全,定亲后也见过几次,不好不坏,喜声⾊但却不着,屋有通房却知道正为大,除此之外,她对这人完全没印象,连长什么样子,她都想不起来了。
可程商完全不同,他书读不多,但说起话来在情在理。
说实话,她喜看他显露本事的时候,笑起来有成竹,那样子真比什么名门少爷还让人觉得好看多了,纪颐生是“书里说”“卷里说”金塾全是“我爹说”“我娘说”程商却是“你听我说”不是别人指导他该如何如何,而是他指导别人该如何如何。
这才是男子汉,这才叫有肩膀。
他…
她是外行人想⼊行,他也不是打算帮她开了店就算,而是手把手的教,要把她教到好,怎么看店,怎么卖东西,怎么推敲客人的习,怎么学茶艺,然后透过茶艺得到自己想要的名声。
齐瑶原本以为程商回到京城,是要考她学得如何——虽然十几年来没下过功夫,但毕竟是百年世家,先祖的本事都流在⾎里呢,花蕊的煮茶艺,笔茶艺她都学会了,瓣花开始教她以茶做出⽔丹青,难的图案没办法,吉祥字倒是没问题,吓了两姊妹一跳。
两人是程商从说书先生那里买来的,靠的即是这手功夫,从小到大的本事,没想到人家短短半年就学会了,只能说人外有人,天外有天,想起少爷说的“姑娘学得好,一人赏百两,若学得还行,一人赏五十,若是让我看出来手生,那就领板子吧”看这态势,一百两肯定是有的,少爷向来赏钱大方,说不定齐姐小超出预期,少爷会加倍给呢——想到这里,两人更加用心教起来。
齐瑶自己则是很⾼兴,现在她已经有了一点点的成就感,看来自己要从商真是选对了,又知道程商要回来,更想着若是自己演示没问题,金岚茶庄也许夏天就能开张。
却是没想到,程商到来那⽇,发生了大意外。
那⽇程商到青草小巷,四月初乍暖还寒,外头有点冷,齐瑶这几天微感风寒,明明已经请大夫开药了,晚上还是辗转反侧睡不好,叶嬷嬷不让她出房门,于是在东厢的外间见他。
內间是她的卧房,外间则是小厅,中间用百鸟屏风隔着,外头看不到里面,里面也看不到外面,加上嬷嬷跟丫头都在,不算失礼。
程商刚坐下,客套话都还没说,便听到外头婆子大叫“你们是谁?”
又一个丫头凄厉一喊“贼啊!”众人纷纷想起最近的不平静。
这一个月,附近共有四户人家被盗贼抢了。
因为有窃盗,大家晚上防得厉害,壮汉子都⽩天睡,晚上醒着守院,却没想到这次他们居然⽩天进来。
程商见众人脸⾊瞬间惨⽩,问道“不只抢钱,还抢女人?”
江嬷嬷点头,声音颤抖“漂亮的姨娘不要,没伺候过人的丫头也不要,就要蹋糟千金姐小,已经有三户人家的闺女给毁了。”
程商闻言,站起来把齐瑶一挎,嘘了一声,警告她不许说话,接着命令“葫芦把门拴上,江嬷嬷进来。”
说完,把她拎往里间。
程商一面脫自己的⾐服,一面命令江嬷嬷“把姑娘外⾐,中⾐全部脫下来。”
江嬷嬷在尚书后宅待了快二十年,脑子反应极快,猜出程商想做什么,虽然失礼,但总比让姐小被那些匪人夺去清⽩好。
呆滞的齐瑶一下就被江嬷嬷除到只剩下里⾐里。
也脫得差不多的程商把她扔上,江嬷嬷原以为他也会钻上去——盗匪头儿只对闺女有趣兴,若见到男女|luo|⾝盖同被,肯定就走了。
却没想到程商并没有跟着上,而是用棉被盖住她,又把她的一只脚丫子拉出来,露在帘子外,接着把自己头发弄了些,这便坐在沿等。
外头砰一声,门被踢破,接着葫芦大抵是挨揍了,叫了几声,混在各种器皿被砸破的声音中,更显得凶残。
三个蒙着脸的男人踢开屏风——
瞬间,程商站起来,江嬷嬷连忙过去给他穿⾐。
那劫匪一看,倒有点愣住——这是夫⽩⽇宣yin吧,女人男人的⾐服散落一地,女人还有一只脚丫在帐子外呢,看样子男人刚刚完事,老仆妇在给主人家穿⾐服。
“搞什么,不是说这里只有一个姓齐的丫头吗?”
“大爷误会,在下姓程。”程商装出一副害怕,但強做镇定的样子“这是我的外室,已经跟了我两年多,可不是什么千金贵女,我⾝上有些金银,还请笑纳…江嬷嬷,我外⾐的银票,还有一张领收单,都拿给大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