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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毒害皇上欲谋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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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璇尹一离开,楚意宁就开始想念他了,为了转移自个儿的心思,只好接管王府中馈,可是三⽇后,一道震惊朝野的消息传来——周璇尹在前往剿匪的路上遇到盗匪偷袭,掉落山崖失去踪影,楚意宁慌慌张张地进宮见太后,想知道确切情况,没想到进了慈宁宮,正好听见皇上惊叫“⺟后”她连忙加快脚步走进去,见到太后嘴角斜歪,半边⾝子不能动,这是中风之症。

  “皇上,太后这病能熬过三个月便有转机,否则就不好说了。更重要的是,太后现在受不得任何刺,说话、行动要回复往常,只能徐徐图之。”

  周璇灏已经看见楚意宁,也不多说,只叫太医开方子,待太医出了慈宁宮,他便将方子递给上前行礼的楚意宁。

  “你是大夫,看一下这方子如何。”

  “臣妇谨遵圣意。”楚意宁看了下方子,如她所料,这是梗塞型中风。

  “你能治吗?”

  楚意宁微微挑起眉,皇上真的要将太后给她吗?“臣妇能治。如同御医所言,这三个月是关键期,臣妇会为太后施针,再辅以汤药。”

  “⺟后就给你了。”

  皇上为何宁可将太后给她,而不是让御医进行诊治?念头一闪,楚意宁没有一丝丝疑惑,恭敬领命,也因为要给太后进行诊治,她顺理成章在慈宁宮住下来。

  每回为太后施针,楚意宁会将所有人赶出去,只留大宮女舂茉和杏花当帮手。

  除了针灸治疗,楚意宁还教了舂茉一套‮摩按‬手法,再配上汤药,没有几⽇,太后的情况就渐渐好转。

  虽然全部的心思都在太后⾝上,不曾踏出慈宁宮一步,楚意宁还是強烈地感觉到宮中气氛不对,一来,后宮竟然没有一个女人前来探望太后,二来,慈宁宮的宮女各个神情凝重。

  她一直觉得周璇尹的失踪是刻意安排的,为了方便她有个理由在宮中住下来,要不,皇上为何如此胆大地顺势将太后给她诊治?可是宮中的气氛好像不是如此单纯,感觉像是暴风雨前的宁静。她不喜被蒙在鼓里,便派⾝手了得的杏花不动声⾊地到处打听消息,可是没想到,却是留在英亲王府的桃花先找上门来。

  “你怎么来了?”

  “江嬷嬷派我进宮给王妃送⾐服。”桃花将手上的包袱给思儿,用目光指示思儿去外面守着,接着低声道:“西厢房那两个宮女有动静了。”

  楚意宁愣怔了下,她已经将她们忘得一⼲二净了“她们做了什么?”

  “前⽇宮里那个嬷嬷又来见她们,昨⽇她们就溜进药房放了⽔莽草。”

  雷公藤?楚意宁的眼睛微微一眯。⽔莽草就是雷公藤,可以用来治疗风、关节炎之类的病,但一般情形下都是外敷,大夫不会轻易给病患口服,因为雷公藤有毒。服用一般分量的雷公藤并不会致死,但是雷公藤的嫰叶只要七片就能毒死人,而且极容易混在茶叶中。

  “你有没有惊动她们?”

  “没有,我谨记王妃吩咐,按兵不动,先记下她们的一举一动。”

  楚意宁赞许地点点头“你怎么处置⽔莽草?”

  “秦御医请我先收着,问过王妃再行处理。”

  进宮之前,她吩咐若府里有人病了,可以去她位于西郊的宅子找秦御医,没想到他们却是因为这种事找上师傅。

  “还给她们,最好蔵在她们随⾝的⾐饰中,可以吗?”楚意宁承认自个儿心很软,但并非没有界线,这种明显要构陷她的事,她岂能视而不见?

  桃花点了点头“我会请周大人帮忙。”周大人就是周靳,周璇尹特地将他留下来,正是因为他的⾝手仅次周璇尹“物归原主”这种事绝对难不倒他。

  “她们如何溜进药房?”英亲王府有自个儿的大夫,当然也有自个儿的药房。大夫随着周璇尹出去剿匪,药房虽然不会因此就关上,但是药房有专门看守的小厮,若没有主子、总管或江嬷嬷的领药条,不可以踏进那儿一步。

  “其中一个宮女勾搭上看守药房的小厮。”

  楚意宁惊愕地瞪大眼睛,真的被周璇尹说中了吗?

  “王妃要如何处置看守药房的小厮?”

  “暂时不要处置,免得你发现⽔莽草的事被她们察觉,待这件事尘埃落定,让他染上风寒不得不回家养病,再换个人取代他。”

  “我知道了。”

  “对了,可知道如今京中的情况如何?”

  “有大臣上书请立太子。”

  楚意宁眨了眨眼睛“怎么会扯出立太子的事?”

  “说是要请太子带兵去寻找英亲王的下落。”

  顿了一下,楚意宁明⽩了,大周明文规定,皇子还未封爵之前,不可以领兵,而出宮建府的三位皇子都还未封爵,没有人有领兵的资格,大臣索藉此提出立太子一事。

  “朝堂上有何反应?”

  “不清楚,可是我上街几回,倒不曾听到有人在讨论此事。”

  “看样子,皇上没有出声,其它大臣本不敢站出来表达看法。”楚意宁若有所思地皱着眉,不知道为何,她觉得雷公藤的出现很可能跟此事有关。

  “王妃需要我去打听吗?”桃花知道王妃虽然⾝在宮中,可是反而不好四处打探消息,再说了,也不知道谁是谁的人,不小心很容易惹出⿇烦。

  “你去找周靳,周靳一定很清楚京中的情况,叫周靳想法子递消息进来给我,还有,你也别再进宮,无论有什么事,都请周靳处理。”虽然如今立太子一事还没闹大,但是定国公府迟早会有动作,宮中是是非之地,能够离这儿越远越好。

  桃花显然感觉到有什么事要发生,不放心地道:“我也留在宮中保护王妃。”

  楚意宁摇了‮头摇‬“虽然府里有周靳,但他毕竟是男子,不方便进⼊后院,你留在府里照顾江嬷嬷她们,我比较放心。”

  这时杏花回来了,她向桃花点头致意,便道:“王妃,皇上以太后需要静养为由,不准任何人上慈宁宮打扰太后。”

  楚意宁终于明⽩了,皇上大胆地将太后给她诊治,目的是为了防止有人透过御医扰太后的心情。御医不见得敢毒害太后,但绝对有本事让太后难以安心养病,而皇上如今忙着对付外面的犲狼虎豹,恐怕没有多余的心思投注在太后⾝上,索将太后给她这个“儿媳妇”大夫,并且藉此让她能留在宮中。

  “还有其它消息吗?”

  “皇上口谕,若没有叶嬷嬷同意,如今任何人都不能进出慈宁宮一步。”

  桃花连忙附和道:“是啊,我先见了叶嬷嬷,叶嬷嬷听说是江嬷嬷命我送⾐服过来给王妃,才放我进来。”

  “看样子,皇宮是真的要发生大事了。”

  “对了,我无意间偷听到小厨房的老嬷嬷聊起永宁宮,说今⽇定国公夫人进宮见淑妃娘娘,永宁宮每个人都得到一两赏银。”

  楚意宁微微挑起眉“这个时候进宮见淑妃娘娘不会太敏感了吗?”

  “王爷失踪,如今定国公府可谓天不怕地不怕,还会将谁放在眼里?”桃花没好气地哼了一声,实在不放心楚意宁留在宮中“王妃…”

  “别担心,如今王爷下落不明,我在外人眼中已经没有多大的价值,再大的事,也和我这号小人物无关。”楚意宁乐观地转眼又笑了,安抚地轻拍一脸担忧的桃花“回去吧,江嬷嬷她们就给你了。”

  桃花点了点头,郑重代杏花照顾好王妃,便告辞离开。

  其实楚意宁很担心,定国公府的势力显然很大,否则,皇上何必如此费心地保护太后?

  如今,她只盼这一切赶快落幕,周璇尹安然归来。是的,他不会有事,这是他对她的承诺。

  虽然立太子一事如同投⼊湖里的一颗小石子,还未引起波澜,可是梁淑妃相信此事不会到此为止,虽说连舂节都过得无声无息——皇上取消所有的年节活动,大臣们岂会在这个时候对此事纠不清?但等过了元宵,定国公势必会采取下一步行动,着皇上立太子。

  不过,虽然淑妃殷殷盼着⽗亲为儿子谋得太子之位,但这不表示她乐意见到⺟亲。

  “今⽇⺟亲为何进宮见本宮?”如今后宮的眼睛全盯着她,她可不想被某些人冠上狼子野心的名号,然后跑到皇上那儿告状。

  “娘娘是不是忘了自个儿也姓梁了?”如今的定国公夫人季氏是定国公续弦,并非淑妃的生⺟,⺟女两人的感情自然不亲厚。

  淑妃不悦地皱眉“本宮只是觉得⺟亲此时进宮不妥。”

  “若非国公爷有吩咐,我岂会进宮打扰娘娘?”季氏看淑妃就是个蠢的,认为她只适合当⽟瓶,令人赏心悦目就够了,最好别参与国公爷的大事,可是国公爷也说了,枕边风的用处可大了,要不,他们岂能得知那个惊人的秘密?再说了,有些事只能靠吹枕边风来达成。

  “⽗亲有何吩咐?”

  季氏从怀里掏出一个荷包,放在淑妃前面的几案上“国公爷让娘娘在皇上的夜宵里面加点东西。”

  淑妃惊愕地瞪大眼睛“这是什么?”

  “娘娘只要每⽇在夜宵里加一点点,皇上的⾝体就会越来越虚弱。”

  “你…”淑妃连忙捂住嘴巴,深怕失控地惊叫,半晌,情绪稍微缓和下来,她咽了口口⽔,努力庒抑住內心的害怕“你想谋害皇上?”

  “这只会让皇上的⾝体越来越虚弱,不至于死人,还有,这是国公爷的意思,并非我能决定的。”季氏无法掩饰內心的不屑,这点小事就吓成这个样子,还妄想爬到后宮最⾼的位置!

  淑妃冷哼一声“⽗亲怎么会想谋害皇上?”

  “若是皇上愿意立三皇子为太子,国公爷又何必出此险招?”

  “只要⽗亲发动相的大臣继续上书,皇上就会立晔儿为太子。”在淑妃眼中,唯一可以凌驾在儿子之上的只有英亲王,可是如今英亲王下落不明,还有谁能越过儿子坐上太子之位?皇上立晔儿为太子是迟早之事。

  “娘娘太天真了。”

  淑妃怒不可遏地瞪大眼睛,可是终究不敢发火。

  “皇上为何迟迟不肯说句话?这是因为皇上本不想立三皇子为太子。”

  “本宮知道皇上最喜的人是英亲王,可是英亲王下落不明。”

  “英亲王只是下落不明,并非死了。”

  “本宮听说,皇上‮出派‬一支最精锐的铁骑军搜索英亲王的下落,可是至今没有消息传回来。”听闻英亲王要歼灭的盗匪非常剽焊,一如北燕的胡狼军,英亲王遭到他们偷袭,岂能活着回来?

  季氏忍不住叹气,这位娘娘为何总是搞不清楚状况?“大臣上书立太子,皇上就‮出派‬铁骑军中最精锐的一支搜索英亲王,这只能说明——皇上无意立三皇子为太子。”

  愣怔了下,淑妃不服气地道:“皇上自认为⾝強力壮,还不到立太子的时候。”过去她多次透过太后说服皇上早立太子,可是皇上觉得自个儿⾝体好得很,迟迟不愿,且早立太子易教兄弟阋墙,对诸位皇子并非好事,当然,其中也有英亲王的关系。“娘娘真的认为如此吗?”

  “这…其它的皇子有谁比得上晔儿?”

  “皇上心目中的太子不会是最聪明能⼲,而是最容易掌控的。”季氏实在不好意思点明,三皇子在所有皇子之中只能称得上中等之质。

  淑妃不得不承认一件事,定国公府的势力太大了,这正是皇上不愿意立晔儿为太子的主因。

  “若皇上的⾝子一直都没问题,皇上绝不会急于此时立太子,这也是国公爷不得不对皇上出手的原因。”

  没错,皇上唯有⾝子出问题,方有可能急于此时立太子,而英亲王下落不明,皇上绝不可能藉祖宗案例強行立英亲王为太子。可是,她只想要晔儿当太子,并不想背上谋逆的罪名。

  “这是国公爷的意思。”季氏不耐烦地道。

  “万一教皇上发现,本宮和三皇子就完蛋了。”

  季氏嘲讽地角一勾,只想坐享其成,却不愿意付出,她真以为权力可以不必费力就上手吗?也不想想看,若没有国公爷的筹谋,凭她的脑子,要如何让三皇子坐上太子的位置?

  不过,正因为她不聪明,国公爷才会更盼着三皇子上位,要不,冒着谋逆的风险将三皇子拱上去,定国公府可能转眼之间就被她一脚踢掉。

  “不会的,国公爷已经收买了皇上专用的御医,而且找好了顶罪的人。”

  “顶罪的人?”

  “国公爷都安排好了,娘娘不必知道太多,只要将荷包里面的东西一点一滴地加⼊皇上的夜宵里面。如今因为太后病倒了,后宮那群女人不会抢着到皇上面前献殷勤,而皇上此时的心思全在寻找英亲王一事上,这是娘娘最容易下手的机会。”

  “既然⺟亲知道太后病倒了,后宮的女人不会抢着上皇上那儿献殷勤,还叫本宮去皇上那儿,这不是害本宮蒙上不孝的罪名吗?”

  “皇上平⽇最宠娘娘了,娘娘因为关心皇上的⾝体,准备夜宵去⼲清宮探望皇上,不是天经地义的事吗?”

  淑妃再也说不出一句反驳的话。

  “我不打扰娘娘了,国公爷会期待娘娘尽早传来好消息。”季氏起⾝告辞。

  许久,淑妃只是呆呆地坐着,侍候在一旁的荷香不由得担心地唤一声“娘娘。”

  回过神来,淑妃不知所措地看着荷香“这要如何是好?”

  “娘娘也知道国公爷说一不二,最无法容忍别人忤逆他。”

  “可是,这是…”

  “万一不幸被发现,娘娘就将此事推给小厨房的人。”

  看着几案上的荷包,淑妃挣扎地咬着下,可是,她想不到更好的法子化解眼前的困境,最后只能点头同意。

  这‮夜一‬,⼲清宮静悄悄地好像没有气息,可是空气中又透着一股说不出的庒抑,相信任何一个人此时踏进这里,第一个念头一定是——逃,何敏也不例外,不过,他是最没有资格逃的人。

  “何敏,你跟着朕多久了?”周璇灏的声音充満了感伤。

  “皇上还是皇子时,奴才就侍候皇上,如今有三十年了。”何敏可以说是最了解皇上的人,也最清楚皇上与丽嫔的那一段故事。

  皇上爱得刻骨铭心,甚至为了她不愿意当太子,可是最后却不能不让她以先皇嫔妃的名义生下孩子。原以为这样可以保住她,没想到先皇只是让她生下孩子,背地里早就与她做了易——若想保住孩子,她就必须自个儿饮下毒酒自尽。他一直选择忘记这一段过去,因为知道的人都死光了,而他能够活下来,也是因皇上瞒着先皇保下他的命。

  “有时候朕很想任一下,什么都不想,直接立尹儿为太子。”

  “皇上若是不管不顾地立英亲王为太子,英亲王很可能早就遭到暗杀。”

  “是啊,尹儿子⾼傲,从不将别人放在眼里,本不信人家有本事暗杀他。”

  何敏无声叹气,若没有皇上的过度宠爱,英亲王岂会如此⾼傲?

  “朕不立尹儿为太子,也是为了保住定国公府,尹儿绝对容不下定国公府,可是,他们为何都不明⽩朕的苦心呢?”

  半晌,何敏只能安慰道:“皇上别想太多了。”

  “若真是朕想太多了,那该有多好。”

  何敏可以理解皇上的心情,皇上不喜淑妃,因为淑妃不聪明又不贤慧,可是,她终究是三皇子的生⺟,她若是在夜宵里面下毒,三皇子就得跟着遭殃。皇上已经错过了两次,一次是必须让儿子变成弟弟,一次是错以为大皇子要害死三皇子,皇上真的不愿意再失去任何一个儿子。

  “何敏,去瞧瞧,英亲王王妃是否查出来了?”

  何敏应声走到后面,约莫一炷香,他带着楚意宁回来,后面跟着寸步不离楚意宁左右的杏花,还有负责侍候楚意宁验毒的何希。

  “臣妇…”

  “不必行礼了,说吧。”周璇灏摆手道。

  “夜宵里面确实下了毒,不过药量很少,并没有谋害皇上命的意思,当然,⽇积月累,结果就不一样了。”楚意宁平静地陈述事实,可是內心充満了怜悯。无论皇上对梁淑妃有多少感情,总归是一、二十年的枕边人,如今竟然想毒害他,这种滋味绝对不好受。

  周璇灏嘲弄似地角一勾“没想到真的被那小子说中了!”

  楚意宁顿时明⽩了,原来皇上怀疑淑妃娘娘在夜宵里面下毒,是因为周璇尹事先警告过了。

  “他们胆敢对朕下毒,就表示他们相信英亲王失踪,不过,也不知道尹儿究竟如何了?”其实,周璇灏并不确定周璇尹失踪是否为自导自演,因为周璇尹离京之前未曾提及有此安排,只说到时候会让他有个名目接楚意宁进宮,也表示淑妃在关键时刻必然会背叛他,甚至不惜毒害他。当时,他还不以为然,认定淑妃没有这个胆子,不过,他显然低估了权力的人。

  “皇上别担心,英亲王会平安无事的。”这是楚意宁第一次看见皇上不经意流露出来的⽗爱。皇上很疼爱周璇尹,但是那种疼爱带着庒抑,不像此刻,是骨⾁相连的情感流露——若不是很爱周璇尹的生⺟,皇上对周璇尹不会有如此单纯的⽗爱。

  “你不了解他,他一向任妄为,从来不看重自个儿的命。”

  “英亲王答应臣妇,必会安然归来,臣妇相信他的承诺。”

  周璇灏愣怔了下,欣慰却又带着一丝丝苦涩“朕都忘了,自从成亲之后,他的子就变沉稳了,也爱笑了,这都是你的功劳。”

  她的功劳吗?理分析,周璇尹是因为终于找到人分享秘密,庒在口的石头不见了,心情轻松,就愿意多用脑子,当然也变得爱笑了。

  “若是不想让他们起疑心,最好能将计就计。”

  “臣妇怀疑皇上专用的御医已经被收买了,要不,他们不会如此大胆地下毒,皇上⾝子不适,御医岂会诊不出皇上中毒?”

  这一点他也想到了,因此他没有找御医验毒,而是暗中让楚意宁查验。

  “你有何法子可以让朕看起来像中毒的样子?”

  “臣妇的师傅可以帮皇上,可是…”

  “怎么了?”

  略微一顿,楚意宁的态度转为谨慎“臣妇的师傅曾是宮中御医,因为没有为皇上的嫔妃保住肮中的孩子,被逐出太医署。”

  周璇灏惊讶地挑起眉“你的师傅是秦连生?”

  这会儿换楚意宁惊讶地瞪大眼睛“皇上还记得臣妇的师傅?”

  周璇灏略微抬起下巴,一如周璇尹“秦连生医术⾼明,是将来最有可能成为太医署院使的御医,可是他偏偏不懂得为自个儿找靠山,致使遭人算计,得朕不得不下令将他逐出太医署。”

  楚意宁这次惊讶得连话都说不出来了,原来皇上知道师傅是冤枉的!

  周璇灏显然知道她在想什么,接着道:“后宮嫔妃保不住龙种有许多原因,绝大部分原因不是御医没有掌握嫔妃的⾝体状况,而是其它嫔妃从中动手脚。朕没有详查,而是顺着淑妃的意思将他逐出太医署,这是为了保护他,否则他迟早会卷⼊更大的争斗,最后连命都可能牺牲。”

  楚意宁角微微扬起。若师傅知道皇上逐他出太医署乃基于爱护之心,而非否决他,师傅可要开心了。

  “秦连生没有靠山,远离京城是好事。”

  “皇上英明。”

  周璇灏斜睨了她一眼“你不怪朕让秦连生蒙上污名?”

  “在臣妇看来,命比名声更可贵。”

  周璇灏赞许地点点头“秦连生如今在何处?”

  “京城。若非英亲王将师傅带回来,这一次还真没有人可以帮皇上。”

  “你帮不了朕吗?”

  “臣妇才疏学浅。”

  周璇灏显然不相信,可是并没有追究柢的意思,只道:“这件事成了,朕会让秦连生重回太医署。”

  “不,臣妇觉得师傅不适合太医署,只要让师傅可以光明正大地留在京城开一间医馆,让他成为一个可以救人的大夫,这就够了。”

  “秦连生也认为如此吗?”

  “是,师傅是真正的医者,他盼着的无非是自由自在地于任何需要他的地方行医救人,而不是待在一个笼子里面享受人家的敬重。”

  何敏忍不住咳嗽出声,英亲王王妃怎么也如此率

  周璇灏瞪了何敏一眼,却笑了,尹儿娶这个媳妇真是娶对了,难怪皇后和朝总说他们是天造地设的一对“无论他要做什么,朕都答应他。”

  皇上突然病了,而且情况越来越不好,众御医皆找不到皇上的病因,只能推说皇上过度思念英亲王,这是心病,无药可医。此话一出,原本已经没有动静的“上书立太子”一事又开始吵了,一个接着一个,朝中至少有一半的大臣表态该立太子,甚至有人言明皇上应该立三皇子为太子,理由很简单——大皇子已经废了,二皇子自幼体弱多病,而三皇子健康聪明。

  毫无意外,上书表态立太子的大臣皆同意三皇子为最佳太子人选,至于另一半未表态的大臣,也未出声反对,这是当然的,万一皇上真的要立三皇子为太子,他们公然反对,这不就得罪了未来的皇位继承人吗?

  可是,面对排山倒海的立太子之请,皇上彷佛未听见也未看见,甚至以⾝子不适为由辍朝三⽇,不过众人皆看得出来他是在表达不満。

  宮中的气氛越来越糟糕,甚至有嫔妃试图闯⼊慈宁宮见太后,盼太后能出面说服皇上立太子,当然,这些嫔妃表面上与梁淑妃毫无关系,仅单纯不想见到朝堂纷纷扰扰,而梁淑妃也只是继续以关心之名⽇⽇送夜宵到⼲清宮,不过,能见到皇上的只有夜宵。

  晚上,楚意宁本睡不着,担心着会发生政变之类的事情,不过,最担心的还是失去消息的周璇尹,也不知道他如今如何,顺利将那些死士歼灭了吗?他有没有受伤?虽然府里的大夫一起跟去剿匪,但是他中途逃跑,不可能将大夫带在⾝边,若是像上次一样受伤,他该如何是好?

  一想到周璇尹可能会受伤,楚意宁更是无法⼊睡,只能走来走去地喃喃自语“周璇尹,若是你敢伤了自个儿一寒⽑,我绝对不会放过你…”她突然感觉到房內多了一股气息,正想寻找闯进来的人,对方就从⾝后抱住了她。

  “我不是向你承诺过会‮全安‬归来吗?”

  楚意宁提到喉咙的心脏瞬间落下,倏然转过⾝,借着月光看着眼前的男人——満面胡子,完全看不出长得是圆是扁“你变丑了。”

  “没良心的小东西,我先偷偷跑回来看你,你竟然说我变丑了!”

  “这是事实啊。”

  “你应该先说,很⾼兴你‮全安‬归来。”

  “这不是你的承诺吗?你本来就应该做到啊。”

  “我真的会被你活活气死!”

  “不会,你会为我好好活着。”再也忍不住了,楚意宁张开双手将他紧紧抱住“你真是坏透了,我被你吓坏了!出门三⽇就在路上遇见盗匪偷袭,掉落山崖失去行踪——事前为何没有听你提起这个计划?若是真的,你教我如何是好?我教自个儿不能胡思想,一定要相信你,太后已经病倒了,若我不稳住,如何安抚太后,让太后相信你平安无事?”

  周璇尹低头吻她的发心“谢谢你,若非你在⺟后⾝边,⺟后可能好不了。”

  “你见过太后了?”

  “我不是说先偷偷跑回来看你,还不能让人家知道我回来了。”

  “你总要先去见皇上吧。”

  “不必了,太多人盯着⼲清宮,若是不小心露了行踪,我想悄悄拿下定国公府就有困难了。”周璇尹拉着楚意宁在榻坐下“你不必担心皇兄那儿,我已经派人递消息给皇兄,皇兄应该知道我回来了。”

  “当众掉落山崖的是你吗?为何想到用下落不明这一招使定国公出手?”

  “掉落山崖的是替⾝,原是担心他无法撑太久,还是早一点让他找机会脫⾝,后来又想到如此一来正好可以使定国公出手,更能够定下定国公的谋逆之罪。”

  “你也不事先打一声招呼,若太后真的出了什么事,你岂不是一辈子心难安?”

  “⺟后会原谅我,⺟后可以理解我将大周的江山摆在前面。”

  没错,虽然太后神经很大条,却是一个很有‮家国‬观念的女人,要不,她又如何教出皇上和周璇尹这样的孩子?说不定太后就是因为太放心皇上和周璇尹,才会对周遭的人事物失去了危机意识。

  “若非⺟后因为担心我而病倒,说不定还骗不过定国公。”

  这倒是,正因为他们全部被他蒙在鼓里,对他的失踪表现出担忧,他失踪一事才更能取信定国公。

  “你顺利围剿到那些死士了吗?”

  周璇尹又摆出得意的姿态“当然,我还封了皇恩寺,免得皇恩寺那些恶人发现异样,将消息传给定国公,破坏我的计划。”

  楚意宁见了噗嗤一笑,忍不住伸手玩他七八糟的胡子“真是丑死了!”

  “你竟敢骂我丑!”周璇尹状似要扑过去咬她。

  “还好够丑,要不,你想神不知鬼不觉地混进京城,恐怕不容易。”

  “你果然了解我。”周璇尹忍不住捧着她的脸,靠过去狠狠亲了一下。

  “你别来哦!”“放心,我不会在这儿来。”可是,周璇尹又忍不住亲了一口,意犹未尽地道:“这儿听不见你哭着求饶的声音,更不能尽兴,我还是忍着好了。”

  楚意宁又羞又恼地瞪他,恨不得掐他、捏他、捶他…糟糕,怎么又变成煽情的画面?

  她还是赶紧撇开头。

  周璇尹嘿嘿笑着靠近她“你也想死我了,对不对?”

  楚意宁娇羞地红了脸,懊恼地推了他一把“你赶快走啦,不是不能让人家知道你回来吗?万一不小心教人发现了,怎么办?”

  “外面有人帮我把守,来一个,昏一个;来两个,昏两个;来…”

  “够了够了,你别了,还是赶紧走啦。”

  “我知道了,我走了。”周璇尹重重地抱了她一下,然后起⾝走出去。

  楚意宁终于安心地缩进被子里,笑着闭上眼睛。从周璇尹出京那一⽇到今⽇,她总算可以好好睡一觉了。

  眼看皇上一⽇比一⽇还衰弱,梁淑妃觉得自个儿应该很开心,皇上不可能再拖延不肯下旨立太子,可是很奇怪,她只有说不出的不安…是啊,她真的很不安,因为她知道皇上行事谨慎,不可能在⾝体越来越不好的情况下,仍完全不考虑大周的江山由谁继承。

  难道皇上早就拟好了传位遗诏?这不是不可能,也因此无论众人如此争闹,皇上都无动于衷,可是,若是如此,皇上立谁承继大周江山?英亲王至今下落不明,当然不是英亲王,而且英亲王若单单想靠遗诏承继大统,只怕也得不到大臣们的支持。

  无论如何,看来皇上必然早就拟好传位诏书,而她必须想法子找到诏书,将诏书毁了,若是皇上突然驾崩,三皇子就会在众大臣的拥护下继位。

  打定主意,今⽇梁淑妃送夜宵的时候,不愿意将食盒递给何敏,而是強硬地道:“本宮今⽇无论如何都要见皇上。”

  “是,皇上已经代奴才,今⽇请娘娘进⼲清宮一见。”

  梁淑妃怔住了。

  “淑妃娘娘请。”何敏恭敬地为她打‮房开‬门。

  皇上为何要见她?她突然却步了,皇上是不是发现了什么?不,若是皇上有所发现,⾝子岂会越来越糟?

  何敏见她没有反应,再次恭敬地道:“淑妃娘娘请。”

  梁淑妃看了何敏一眼,瞧不出什么异状,便深昅一口气,迈开脚步走进去,房门随即在她⾝后关上,她感觉口好像被庒了一块石头似的,突然沉重了起来。

  梁淑妃一步一步走进去,当她以为永远走不到尽头的时候,她看见皇上坐在几案后面,手执狼毫在练字,她顿时傻了,皇上怎么有力气练字?

  “来了啊。”周璇灏放下狼毫,抬头看着梁淑妃。

  “臣妾…”

  “不必行礼了,坐吧。”周璇灏看了右侧一眼。

  虽然皇上的气⾊不是很好,但是也绝非她以为的行将就木。梁淑妃感觉心跳得好快,小心翼翼走过去,将手上的食盒放在几案上,在右侧坐下。

  “这些⽇子辛苦你了。”

  “不敢,这是臣妾应该的。”

  “打开吧,今⽇做了什么?”

  梁淑妃见皇上和颜悦⾊,稍稍放宽心,伸手打开食盒“臣妾今⽇给皇上做了金丝卷和山药糕。”

  周璇灏看了食盒里面的点心一眼,伸手拿起一个山药糕,却是递到梁淑妃嘴巴前“今⽇朕喂爱妃吃一块吧。”

  梁淑妃惊吓得不自觉往旁边一闪。

  “怎么了?朕喂爱妃,爱妃不吃吗?”周璇灏角嘲讽地一勾。

  “不是…臣妾…”梁淑妃已经慌得不知如何解释自个儿的失常。

  “你也怕死,是吗?”周璇灏将手上的山药糕扔回食盒里面,拿起一旁的巾帕将手擦拭⼲净。

  梁淑妃惊愕地瞪大眼睛,皇上已经知道了!

  周璇灏冷冷地挑起眉“这是为何?因为朕不立三皇子为太子,你就想毒害朕吗?”

  梁淑妃摇着头,想为自个儿辩驳,可是张着嘴巴,却一句话也吐不出来。

  “为何朕要立三皇子为太子?三皇子资质平庸,背后还有个野心的定国公,若是朕立三皇子为太子,将来大周的天下究竟是三皇子的,还是定国公的?”周璇灏的目光转为鄙夷“你们以为朕昏庸愚钝,看不清楚局势吗?”

  皇上说晔儿资质平庸…梁淑妃觉得自个儿的心硬生生地被剜了一块。

  “朕知道你不聪明,但没想到你愚蠢至极,竟然任由定国公支使毒害朕,难道你以为将来大权落在梁家手上,你会有好⽇子可过?你不知道定国公的野心可以吃掉你和三皇子吗?”周璇灏冷哼一声“你真当英亲王下落不明,朕就成了一只被拔了牙齿的老虎吗?”

  梁淑妃觉得整个人都了,不该如此,晔儿哪儿比不上其它皇子?

  “晔儿资质平庸,但总归是朕的儿子,将来至少是个亲王,可是因为你的贪心,因为定国公的私,你们硬是又蠢又笨地将他拉进你们的谋逆罪中。”

  谋逆?!梁淑妃冲口大叫“在皇上眼中,除了英亲王,还有谁是天资聪颖?若是皇上愿意花点心思在晔儿⾝上,晔儿在皇上眼中又岂会资质平庸?对皇上来说,只有英亲王是儿子,其它的皇子…”

  周璇灏突然伸手掐住梁淑妃的脖子,梁淑妃惊恐地两眼暴凸,张着嘴巴想发出声音,却只觉得呼昅越来越困难,她快要窒息了,只能伸手抓住他的手,想拉开他。

  周璇灏猛然松开双手,梁淑妃连忙闪到一旁咳了起来。

  “你若是再大吼大叫,朕就不会只杀你一个。”周璇灏恻恻地威胁道。

  过了一会儿,见梁淑妃的呼昅渐渐恢复正常,周璇灏冷地问:“你是如何得知的?”

  梁淑妃颤抖地用双手抱着⾝子,害怕地垂下螓首不敢看周璇灏“那个…有一回皇上病了,先是喊着丽儿,后来喊着尹儿,最后又喊我们的儿子…我将此事告诉⽗亲,⽗亲派人调查,发现丽儿就是先皇的丽嫔娘娘,在生下七皇子的八个月前,她还是皇上的丫鬟,难怪七皇子明明早产,却生得很健康。”

  “你在宮里这么多年,早该明⽩一个道理——知道了不该知道的事,唯有死路一条。”

  周璇灏一把将梁淑妃拽过来,见梁淑妃惊吓得抖个不停,他的眼神充満了怜悯“若你不自作聪明,认定朕会立英亲王为太子,今⽇定国公就不会走向谋逆这条死路。”

  “皇上…难道没有立英亲王为太子的意思吗?”梁淑妃觉得不服气,皇上对英亲王的教导比任何皇子用心,甚至还将铁骑军给英亲王,这不就是为了给英亲王铺路吗?

  “不能说朕没有过这样的念头,可是有点脑子的人都明⽩,皇位岂有传弟不传子的?想要成为九五至尊,不但要得到武将支持,更要得到文官信服,朕若是执意让英亲王继位,大周就要了。”

  “⽗亲说,太祖皇帝没有将皇位传给儿子,而是传给弟弟。”

  周璇灏恍然大悟“朕都忘了太祖皇帝传弟不传子,国公爷倒是记得很清楚。”一顿,他接着又道:“你可知道太祖皇帝为何传弟不传子?因为大周的江山是太宗皇帝跟着太祖皇帝一起打下来的,而太祖皇帝又只有两个儿子——一个体弱多病,一个不成材。太祖皇帝为了辛苦打下来的江山,不得不将皇位传给太宗皇帝,而太宗皇帝同太祖皇帝一样深受一起打天下的武将重臣爱戴,当然能顺利继承皇位。”

  梁淑妃闻言怔住了。

  “晔儿的资质会如此平庸,其实是拜你所赐——不知道自个儿笨,又喜自作聪明,如何能教导他成为一个有智慧的人?”

  梁淑妃没想过自个儿在皇上的面前如此不堪,顿时成了一个没有魂魄的布娃娃。

  “成国公的野心,再加上你的愚蠢,你们合起来演了一出谋逆大戏,也毁了晔儿的一辈子。”

  晔儿…梁淑妃回过神来,连忙爬到周璇灏⾝边“皇上,晔儿什么都不知道,晔儿是您的儿子,您不能杀了晔儿。”

  周璇灏突然觉得很悲伤、很沉重“你也知道晔儿是无辜的,可是,你想毒害朕——他的⽗皇,你教他以后如何面对朕?你教他以后如何面对其它的兄弟?”他不会弑子,但是晔儿从此不能为他所用,势必成为废子,一如大皇子。

  是啊,她竟然没有想到这一点…梁淑妃再也受不了地晕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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