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傻了才收二手货
燕祺渊待她…好,两夫藌里调油,时刻黏在一起,知道洁英好玩,燕祺渊便时不时的拉着她往外跑,他是傻子嘛,傻子爱逛大街,自然得有人守着,那些府卫、小厮的都没有她这喻妹妹了解他的心。
晓得她想家,便隔三差五的闹着要去找喻哥哥玩,这种情况,她这喻妹妹哪能不相陪。
有什么好吃好玩好看的,他都要送到喻妹妹跟前,皇上赏赐什么,他一定要捧到喻妹妹手上,让她收着,他的生活重心是喻妹妹,快乐源是喻妹妹,知道要讨好他,直接讨好喻妹妹就行…因此洁英收礼收到手软,贵人们哄着他的同时也得哄着她这个喻妹妹。
比较起王府里的其它女人,洁英的生活简直是幸福到一个令人发指的境界。
好几次吕侧妃旁敲侧击,要洁英守妇道,别老拉着丈夫往外跑,可人家正经婆婆都没意见,哪需要她这个外人来帮着立规矩。
因此她越是自在逍遥,吕侧妃和梁氏就越觉得碍眼,三不五时的寻事儿、挑刺儿,因此这段⽇子发生的事,大大小小的加起来不算少,颇让人费点心思。
幸好洁英有几个得力的助手,再加上丈夫的全力支持,倒也过关斩将,一关过完又一关。
两个多月下来,洁英已把祺院満园子的人给换掉一大半,剩下的小咖角⾊,就算想翻出大浪,也颇有技术上的困难。
感觉上不过是换几个下人而已,当主子的也就是一句话的功夫罢了,但过程却没有想象中那么容易,洁英毕竟是新嫁妇,动作不能太过,否则时刻有人在旁看着,等着要生事呢。
起初,常有小话往外传,说大少刻薄,待人严苛,洁英倒是不介意这种等级的毁谤,只不过燕祺渊私下提醒,⽇后出门际时脸⽪不能不顾,且在外头,燕祺渊可以为她承担的范围有限,所以…
唉,不当坏女人很久了,偏偏环境所迫,她不得不重旧业。
于是有错处就寻错处;没错处就创造错处,非要得那些下人走得心甘情愿、无话可说不可。
人心可真怪,平平静静走人不要,非要闹得没脸才肯卷包袱,这算不算人的实例之一?
因此海棠领着菊⻩、月⽩、天蓝、虹红几个,到处探人把柄,都快变成东厂太监了。
在最后一位小灶厨娘离开后,燕祺渊开怀畅笑的说道:“娘子此等大才,用在我这个小院子着实屈就。”
“什么大才?不就是使坏,事情往好里做不容易,往坏里做有啥难的?”
大哥替她挑的人手没话说,勤奋、听话,一颗心全偏在自己⾝上,他们很清楚,自己之所以进礼王府,就是为着她这个主子,只能盼着她好了,他们在王府里才能扎。
于是齐心合力、众志成城,把燕祺渊的小院守得滴⽔不漏加蚊虫不进。
礼王妃对此很満意,拉着她说:“你比婆婆強得多,⽇后你们在外头立府,我也不必担心了。”
“啥?⺟妃不与媳妇同住?那怎么成?”
“我与王爷说过,待京中局势稳定,就要四处走走,不圈在京城这块小地界。”
“游历自然是要的,不过累的时候总得回家歇歇,⽗王就罢了,媳妇不与侧妃们抢,可婆婆是我的正经婆婆,可不能被别人给孝顺走了。”几句话,洁英逗得礼王妃乐呵呵的。
礼王妃知道儿子向她了底,她还拿自己当正经婆婆看,光是这一点,她就感不尽,儿子总算没⽩疼。
院子肃净后,没人时刻盯着,加上有洁英和五婢掩护,燕祺渊可忙着呢。
他时不时要往五皇子府去一趟,时不时要找大舅爷和二舅爷跟几位师兄弟谋划一番,一间百金当铺已经不敷使用了,喻明英说狡兔有三窟,因此洁英嫁妆里的二十几间铺子,全成了他的地下秘密基地。
燕祺渊忙,洁英却闲了下来,她老往礼王妃屋里闲磕牙,礼王妃以为讨个媳妇早晚要丢个儿子,没想到却是多了个女儿,洁英把用在阮氏⾝上的那套全招呼在礼王妃⾝上去,逗得礼王妃成天乐呵呵的。
这阵子洁英更是发狠,拚命打扮起礼王妃。
嫁妆铺子里的管事时不时的进王府,带来最新的布料、⾐服、香粉、发油、头面…也带来燕祺渊的重要音讯。洁英把礼王妃当成芭比娃娃在玩,玩得不亦乐乎。
没办法,燕祺渊忙,她却太无聊,除非想改行演甄环传,否则除了琢磨吃的喝的、打扮的之外,她找不出其它事情可以做。
当然,外遇也是一种选项,但在这个时代搞外遇?给皇上私生子戴绿帽?她还没有这个狗胆。
将礼王妃打扮了一番,洁英近看又远看,看得満脸得意“明儿个就这个打扮,先说好喽,咱们进宮,我可不搀扶⺟妃。”
“人人都扶着婆婆,就你这个不孝的,不怕人家说话?”
明儿个皇后让礼王妃进宮,说是得了盆难得一见的牡丹,让大家进宮凑凑热闹。
话是这么说,可洁英是知底的。
不就是五皇子回京,他把皇差办得稳稳妥妥的,⾰办一堆贪官,百姓称颂,临行五皇子还收下一面万民旗,乐得皇上心底慡歪歪。
五皇子会做人、不居功,他对皇上说道:“临行之际,是大皇兄让我放手去做,该查办的查办、该开鲗的开鲗,不管是谁的人马,敢动朝廷的赈银,全都扫下来,一切有大皇兄呢,要不是有大皇兄的这些话,我哪敢撂开手去做。”
他的话让皇上龙心大悦。
可不是嘛,他⾰的全是燕齐盛的人马,又亲口说是燕齐盛撑的,这下子他的⾚胆忠贞、心可鉴⽇月,那几条人命的官司让他⾜也不用噤了,燕齐盛被放出来,继续领差事儿,笼罩在大皇子府上空的霾顿时散尽。
皇后⾼兴,办这么一个赏花宴,目的就是要昭告天下,他们⺟子没有失势,依旧是皇上跟前的大红人。
这叫⽪鲜、⾁痛,燕祺渊说了,燕齐盛有两条弄钱的管道,五皇子这回一口气斩断一条,他痛得跳脚呢,却不得不笑嘻嘻地感刽子手,切除自己的病灶。
洁英清楚来龙去脉,却还是得粉墨登场,跟着演这出戏。
“不孝就不孝,我打定主意,就要勾着⺟妃,让人家误会咱们不是婆媳,而是姊妹。”
这话说得够甜,甜得礼王妃拧着她的小脸,笑道:“你怎么就不是我的女儿啊?”
“女儿早晚要嫁出门,媳妇不是更好,咱们可以留一辈子。”
说话的是礼王,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的,他待在门外看着这对婆媳玩得不亦乐乎,舍不得打扰。
可是媳妇院子里有事,总得让她回去理理。
看见礼王进来,洁英吐吐⾆头,赶紧松开礼王妃的手,屈膝为礼,对着礼王一福,站到礼王妃⾝后。
“回来也不出声,吓人吗?”礼王妃对礼王说道。
只见他一双眼睛,勾直勾地望着她,羞得礼王妃老脸微红,轻拍了他一下。
礼王回神,直觉的说道:“玥儿,你真美。”
“在媳妇面前,王爷胡说什么?!”她瞅了丈夫一眼。
“咱们出去游历时,把媳妇也给带上好不?!让她天天给玥儿打扮打扮。”礼王瞅着礼王妃不放,望着她,好似回到年轻的时候。
听着礼王的话,洁英抿轻笑,原来⽗王的严肃只是用来对付别人的,对上真爱,还是一样化成绕指柔。
“说什么话呢,带走媳妇,你不怕儿子跟你急。”
“也对,要是他们有孩子,哪离得开?”
礼王朝洁英一笑,他终于明⽩为什么过去几年,王妃这么乐意上喻家,这么好的媳妇不守着,真让人抢了,不说祺渊跟自己急,自己也要慌的。
洁英噘嘴,说道:“要是有了孙子,⽗王和⺟妃不帮着带,还往哪儿去?带孙子是爷爷和的责任!”
她的话惹得礼王和礼王妃大笑。
“什么时候带孙子成了咱俩的责任啦?”礼王转头问礼王妃。
礼王妃故意叹道:“咱们还真命苦,好不容易带大孩子,还得接着带孙子。”
两夫合力欺负媳妇,欺负得心情舒畅。
“好啦,媳妇快回去吧,再不回去,屋子的丫鬟们要跳脚了。”礼王说道,他朝洁英一点头,目光凝结,并无多话。
洁英心里一悚,知道有事。
“媳妇告退。”洁英往外走了几步,却又转回⾝道:“⺟妃,您说的那个酱肘子…”
“知道,小馋猫,待会儿就让人给你送去。”
“谢⺟妃。”说完,这回她真的离开了。
从敞开的窗子往外看去,媳妇走得飞快,王爷赞许地点点头,是个聪明的,一个眼神便知道事态不简单。
他回⾝牵起子的手。“什么酱肘子?你今天又下厨了?”
“可不,心想着你爱吃,就多做一些。”
“媳妇也好这一味?”
“哪能呢,女人家怕胖,怎敢沾肥⾁?还不是渊儿喜,特地替丈夫讨吃的来了。”
说来真奇怪,明明燕柏昆、燕仲仑才是王爷的亲生子,怎么无半点肖似王爷,反倒是祺渊,不说脑子情、武功学问,连吃东西的口味都一模一样,难怪当时祺渊的⾝世被传出时,所有人都不相信,连吕侧妃和王侧妃也不信。
“她待祺渊倒是真心。”
“可不是,出嫁前还以为渊儿是个傻子呢,还不是愿意嫁过来。”
“这两个孩子真有缘分,记不记得祺渊刚回京,柏昆试探他的那一回?洁英不明就里就冲上前护卫祺渊,也不怕得罪人,如果柏昆真的袭爵,祺渊真是个傻子,往后进了王府大门,还有她平安⽇子可过?”礼王道。
“可不是,光冲着这一点,我就忍不住要待她好。”
“够了,你这哪像个婆婆,明明就是亲娘,你可别告诉我,她是你的亲生女儿。”
礼王妃爱娇地瞪了礼王一眼。“说啥呢,黑的⽩的全出口,也不怕传出去给媳妇惹祸。”
“看来还真是亲生的,没顾念到丈夫的名声,只想着会不会给媳妇惹祸?”礼王大笑道。
“行了,别胡扯,说吧,刚刚赶媳妇回去是为哪一桩?”
他叹口气,摇头摇道:“还不是那些个不省心的,你等着看吧,看你媳妇是怎么个能⼲法。”
后悔不已,当初如果坚持住,不让那两个侧妃进门,是不是他的玥儿就能替自己生下一儿半女?就能一家和乐没有纷争?
好得很,才清出一批又来一群,她家爷儿不就是个傻的吗,怎么还让人这般惦记?
洁英定眼看着眼前的四个女人,说是送来让她当奴婢的,可一个个肤⽩手细,怎么也不像是做耝活的,真不晓得梁氏送这些人来目的是什么?
“今天真是个好⽇子,对吧?”洁英对丫鬟们说道。
月⽩觑了不安分的女子一眼,人家四下打量着呢,一面看屋里的摆设,一边估算主子的情,还有人目光时不时的瞄向內屋方向。
在看啥?想看大少爷吗?真是对不住,大少爷正忙着呢,真当大少爷是个傻子,只能在院子里吃吃喝喝睡睡,然后一路睡到她们⾝上去?
虹红说:“可不是嘛,二少送来四位姑娘,王侧妃又送八盆⽟兰,今儿个主子们在较量谁大方呢。”
王侧妃也送东西过来?挑这个时候?
洁英想起礼王的眼神,几个女人不⾜为患,只要她不给出路,她们还能使什么妖蛾子,所以重点是…⽟兰花?
她正为梁氏送来的女人烦心,自然不会去注意那几盆花?
“王侧妃怎么知道我喜⽟兰?送礼送到人心坎里,可不简单呢。”洁英笑道。
“是啊,侧妃娘娘真是个仔细人儿呢,前阵子奴婢才请花匠往咱们院子里种两棵⽟兰,说主子喜,这么件的小事,倒让侧妃娘娘给惦记上了。”
天蓝接话,这是在提醒主子,祺院里剩下的钉子虽小,但也是会传传话、扎扎人,不痛却是恶心人。
洁英明⽩,可是如果扎几下可以更清楚王府的动向,未必不是件好事,燕祺渊忙着呢,怎么样她也得帮他把后院给理好。
菊⻩道:“枝头结了満満的花苞,下人送来的时候让奴婢搬到主子房外靠窗处,说是天亮花就开,一屋子香气,主子的心情会好上一整天。”
靠窗处?菊⻩也提醒她两句。
这几个丫头,孙子兵法没⽩教会她们,瞧,这会儿不都全用上了。
正好,她就是个懒人,有人替她动脑筋,她可以少费点心。
天蓝道:“侧妃娘娘说,这是吕侧妃娘家送来的,吕家的舅老爷擅长侍弄花花草草,本打算每人都送上四盆的,可侧妃娘娘知道主子喜⽟兰,便全给送过来了。”
花的来源处是吕侧妃,所以如果有问题,是要算在吕侧妃头上,还是要算在王侧妃头上?
算了,那些花草先不急,眼下四个娇滴滴的姑娘先处置了吧。
她的视线转向四个或清丽、或娇俏、或明的姑娘们,天蓝觑了她们一眼,知道主子的心意,凑近悄声道:“海棠姊姊出门打听她们的来历,让我们四个守在主子⾝边,片刻不离。”
洁英这会儿才明⽩,不过是审四个小美女,怎么大伙儿全聚在她⾝边,连大门都不肯踏出去,莫非她们有什么特殊本领,让海棠不得不小心翼翼?
她扬声道:“各位姑娘们,先报报自己的出⾝吧,我可不敢把来路不明的人往屋子里摆。”
“回大少,我是临安人,家⽗是秀才,然家道中落,家里弟弟妹妹众多,便卖了为奴,给家里盖房子。”一位美女说道。
洁英点头,视线转向第二人。
她本没把她们的话听进耳,她只是在等海棠回来,虽然她不认为她们有啥本事可以撂倒自己,但既然海棠出去查了,知道她们的底细再做处理,岂不是更省事。
第二位美女说:“回大少,我是京城人,娘去世后爹爹娶了继室,从此⽇⽇打骂不休,见奴婢样貌出脫,本想把奴婢卖进风尘地,幸亏二少善心,把奴婢给买下来。”
之后第三位美女、第四位美女一个个的自我介绍着。
內容千篇一律,不是家里遭罪,就是天灾人祸,坏事层出不穷,家里不得不把她们给发卖。
待报告完毕,她笑着盯向众美女,凝声问:“不知这是多久以前的事儿?三年、五年、八年…或者更久?”
她一问,众美人脸庞凝上一层霜。
第一位美女胆子大,柔声道:“奴婢不明⽩大少说些什么?”
“要说得更清楚一些吗?也行,或许你们的⾝世可怜,或许你们真的是因为家贫而被发卖,不过那肯定是多年前的事了,你们…似乎在青楼里待了不少时⽇吧,普通的良家女子可没你们这般风情,一颦一笑全是勾人。”
洁英不听她们狡辩,指指第二位美女道:“你上前。”
第二位美女犹豫着上前两步,洁英拉起她的手,摊开掌心,摸了摸她指节间的耝茧说道:“你的琴弹得不错吧,练得可勤了。”
她又让第四位美女靠近,拉起她的裙子,见她小腿处瘀痕般般,便问道:“这是练舞摔的吧。”
“不…”第四位美女才要反驳,就见洁英寒了脸⾊,她赶紧住口。
“想说谎?可以,不过我先把丑话说在前面,大少爷是傻子,我却是个明⽩人,有人说我子刻薄,也有人说我气量狭窄,这院子里,凡事由我作主,打杀几个不长眼的,料想⽗王和⺟妃也不会多说什么,至于你们的二少…手再长也伸不进大房里。”
洁英说完,四个女子脸⾊顿时惨⽩。
主子子刻薄?菊⻩微微一哂,既然主子要扮坏人,她可得帮着把话给圆了。
“主子⼲么对她们浪费口⾆,上回杏花说了句谎话,您就让咱们去拿拔⾆器,怎么这会儿审这么久还不动手,咱们站得脚都酸了。”
拔⾆器?!有那胆小的已经吓得腿两几乎站不住,还得靠旁边的人扶持才没瘫在地上。
月⽩见状玩心大起,道:“可不是嘛,奴婢最看不惯这些花街柳巷的子,以为咱们大少爷傻,人人都可以攀得上,要是不杀儆猴,⽇后不晓得还有多少个瞎了眼的想闯进来呢。”
洁英翻⽩眼,一个个还真的玩上瘾了。
红虹接话道:“这话儿在理。之后的事要不要代先不说,眼下就有两个说谎的,跳舞的把腿给断了,弹琴的把指头给切了,剩下的两个,自然会老老实实把话给代清楚。”
搞満清十大酷刑吗?那话儿怎么说的?⾝教重于言教!
没错,就是这句,她的⾝教太差了,坏女人教不出良善的奴婢,所以嘴巴一个比一个狠。
瞧瞧,天可怜见的,四个小美女被吓得全⾝发抖,哎呀,有人腿软得站不住了,有人跪下来了,有人梨花舂带雨的…真是好可怜啊!
“大少,我们错了!”
众人争先恐后的想把“实情”代出来——
“其实六年前我们就跟了大少爷,当年大少爷承诺过,只要娶正室夫人⼊门后,就会把我们姊妹给进王府,没想到一场祸事…虽然大少爷变成这副模样,可我们姊妹早已委⾝大少爷,当年我们虽是青楼子,跟着大少爷之前却也是清⽩之⾝。
“二少知道我们这些年过得辛苦,可怜我们无依无靠,但大少刚嫁进王府,把我们接进来怕会让您难堪,这才让我们扮丫鬟进来。大少,求求你心宽,容下我们四个
姊妹吧,这六年我们为大少爷苦苦守着…”
这些“实情”让人越听越上火,但看她们一个个弱不噤风、楚楚可怜的模样,想当年是何等风华,冷待了六年,脸上就已经带着寡妇的落寞…
所以呢?同情她们、可怜她们?大方请她们⼊住,然后接下来她要找谁来可怜自己?
哦哦,不对,嫡是⾼⾼在上的,哪需要别人的同情,只有受挨欺的妾室可以当小⽩花。
洁英用力的头摇,想摇掉这场恶梦。
偏偏好到惊人的逻辑跳出来告诉她,那时的燕祺渊才十五岁,青舂期的少男做⽩痴事的机率并不低。
他只是睡了四个女人,不是去嗑头摇丸、夜一搞十五个女人,何况这年代的男人事开发得早,他不是天才吗?理所当然各方面都“杰出优秀”所以…
理智说:人不轻狂枉少年,他没错。
情感说:这种不尊重女人的男子,应该狠狠地恨死他。
理智说:这种事,应该早点讲清楚,如果不想让她知道,就该把事情给抹⼲净,他不是很有能耐吗?不是能把吕侧妃耍得团团转吗?!不是礼王还没定下世子他就先认定燕仲仑会夺得最后的胜利吗?这么厉害的人,为什么不把这种小事给处理好?为什么要让人有机会挖出来甩她耳刮子?
情感说:抹⼲净?也许人家舍不得呢,也许他正在想个周全说法,要让她主动点头,把人给接进府里。
所以怎么办?
收下她们?她没这个度量。
不收下她们?六年呐,王宝钏苦守寒窑十八年,她们四个加起来,比王宝钏多了三分之一呢。
女人不该为难女人的,不是吗?
她运气好,不代表她有权利打庒运气糟的女人,所以…
把和离书收在袖口,等燕祺渊回来,直接当面摊开让他二选一?
真可悲,她居然让自己变成别人的选项“之一”
咬牙切齿,她不晓得自己会如此狂怒,狂怒的理由是因为在乎吗?
因为和燕祺渊的关系已经不仅仅是赐婚,不仅仅是命运的作弄而已,她对他的感觉从“无从选择”变成“不愿做其它选择”她对他有了从一而终的打算,再不犹豫着是否逃离或背叛?
飞快地,无数的念头在脑子里钻过,心被拖拉库给辗了,一团⾁泥黏在柏油路面上,被烫人的光烧炙着。
她深昅气、深吐气,再深昅气、再深吐气。
她告诉自己不要生气。
喻洁英,真的,这没什么好生气的,比起这四个可怜的王宝钏,她的立⾜点要⾼出许多。
如果她愿意演坏女人,再凑一个,就可以给她们盖座五妃庙;如果她想当贤慧的好女人,家里屋子多,一个一个往里抬,三年五年凭她的审美观,青⽟楼算什么?她直接开一家梦红楼,虽然顾客只有他一个。
如果她不喜这两个选项,她还有哥哥们,还有和离书,天⾼地远任她翱游,不惨的,她一点都不悲惨。
洁英没发现,这时候的自己心已经一面倒了,她完全不怀疑这四个女人的话,完全相信燕祺渊确实年少轻狂过。
看着主子惨淡的脸⾊,四婢蹙紧双眉,心里有惊慌、有埋怨,怨大少爷做事没章法,怨他既不是傻子,为什么不把过错给抹平了。
这时候海棠回来了,她脚步匆忙,在行经那四个美人⾝边时,眼底有一抹鄙夷,她上前在洁荚耳畔低语。
这一听,洁英的心由怨转怒,俏生生的小脸憋得铁青,她咬牙切齿、额暴青筋,当真是小看那个莽撞的女人,这个梁氏图谋什么啊?
深昅口气,她给海棠丢个眼⾊。
海棠点点头,三言两语就把事情给虹红几个人都说了。
几个丫头这会儿才能松口气,端茶的端茶、递果子的递果子、拧⽑巾的拧⽑巾,气氛瞬间变得一团和乐。
原来这四个美人说的事背景⾝分大致上都没说错,只是换了一点小细节,而这颠倒是非的小细节就⾜够让她的心天翻地覆。
她们确实是青⽟楼的歌,也确实在六年多前就被人包下,只不过养包她们的不是燕祺渊,而是燕柏昆,并且一路养包了六年。
不简单吧,燕柏昆十五岁就有经验,十七岁娶梁氏为,府外四个,府內正的副的加一加也有七、八个,可这么多年下来,竟是连一个崽仔都没下。
如果她是吕侧妃,想到的会是替儿子延医治病,而不是把香的、臭的,一个个全往儿子房里塞。
梁氏最近才晓得这四美的事儿,妒嫉之余想带大队娘子军出府把人给办了,但不晓得是哪神经突然通了,生出一计。
于是她派人把四美给绑进王府,去抓人的婆子们故意在外人面前扬声,说自己是礼王府大少的奴才,一个个凶神恶煞似地争相替自家“主子”做⾜面子。
梁氏知道洁英不会相信四美是孤贫之女,定会出言恐吓,说不准还会动点刑罚,于是一计之后接一计,反正燕祺渊是个傻的,无法替自己辩驳,到最后只有两个结果。
第一,留下她们。这样一来,便往洁英心头戳了好几个洞,运气好的话,她们⼊了燕祺渊的眼,到时她倒要看看,他们夫藌里还能不能调得了油。
第二,打骂一顿赶出王府。这时梁氏就会出府“不小心”看见四名可怜女子当街痛哭,梁氏为了维护礼王府的名誉,定会上前宽慰一番,把人给送回外宅。
再然后四美便会“受了燕大少的恐吓”迫不及待逃离京城或者死于非命。
闹上这么一场,洁英的名誉就彻底毁了。
梁氏同她们讲定,倘若办好这事,她们不是成为燕祺渊的小妾,吃香喝辣,下半辈子有了个好去处,就是被打出府去。
而被打出府也没关系,她们可以回外宅,收拾好这些年攒下来的细软离开京城,对她们而言并无损失。
但如果敢不照着她的话做,梁家背景是武官,手上的人命官司可多了,也不差再多个几条人命。
“主子,今儿个晚上你想用什么?”虹红问。
“大少爷想试试老鹿⾁,让厨房做一点上来,记得多配几样小菜。”
“是。”
眼看屋里的气氛骤变,四美心慌了,怎么回事?明明那会儿大少怒火中烧,眼看着就要命人打板子了,怎么会…
难道大少已经知道始末了?那可怎么办才好?两位少打架,她们这些小表遭殃。
四美看看彼此,谁也不敢说话,连吐一口大气都没胆量。
“是了,二少爷上回说咱们带回来的花菊酒好喝,今晚把二少爷请过来一起用饭,恰好,咱们这里有四个美人可以服侍。”洁英笑看四美一眼。
二少爷在府里?!二少不是说二少爷离京了吗?
听见二少爷三个字,四美眼前一亮,像是谁在脑子里给她们点上一盏明灯一般。
洁英觑一眼她们的表情,放下茶盏微笑道:“咱们明人眼里不说暗话,二少威胁你们的事,我也耳闻了些,多的言语我也懒得说,既然二少给你们两条路,那我也给你们两条路。
“第一,就照你们刚开始时说的,一个个都是贫户女,既然进我的院子,就得守我的规矩,从浣⾐扫地的耝使丫头做起,许是做个三、五年,就可以升成三等丫鬟。如果做事勤快利落、知礼守分,说不定十年內能到我⾝边当个大丫鬟,那也算是出了头了。
“第二,今晚我请二少爷过来,你们若能拢了二少爷的心,求得他收下你们,今夜过了明路,你们就不再是苦守宅子、虚度青舂的外室,而是二少爷的枕边人。
“我看你们一个个都是聪明伶俐的,应该很清楚,大少爷就是个傻子,二少爷英武神勇,三少爷虽然和气,在仕途上却远远不如二少爷,既然如此,⽗王为何迟迟不请封世子呢?不就是在等二少爷、三少爷,看谁先诞下子嗣。二少爷成亲多年未有子嗣,如果你们够能耐,比二少先怀上,以后还怕不能封个侧妃?
“我也不威胁人,总是想着让人人都称心如意,待你们想清楚了之后再告诉我一声,我好做些安排。”
她朝四美点点头,继续喝着手中的茶,心中却冷笑不已,梁氏当她这里是收破烂的嫰?
燕柏昆玩过的货⾊,一个个往她跟前送?
好啊,要玩就玩,看谁玩得过谁?!
不多久,四美全都跪下,她们都选择第二条路。
于是这个晚上,礼王府园中热闹非凡,三个爷儿聚在一起喝酒吃⾁,⾝边还有美婢相陪,天亮时燕柏昆房里多出几个美的通房。
就在燕柏昆享受美女的热情时,⾝为哥哥的燕祺渊也没落下。
因为洁英有罪恶感,因为她不够信任他,因为不问就定了人家的罪名,让她觉得自己不应该。
因此这个晚上,门一关,洁英就使了一招饿虎扑羊,把燕祺渊给扑在上,她吻他,把他从脸到口、到小肮到…重点部位都吻了个遍。
燕祺渊哪里享受过这么⿇辣刺的闺房事,差点儿就缴械投降,幸好紧要关头他忍住了,一个鹞子翻⾝,把洁英扑在上,把她对自己做的,一点一点的在她⾝上复习,两个人你来我往的闹腾了大半夜。
实在没力气了,洁英才安安静静地贴在他⾝上,把今儿个的事说了。
她说:“对不起,我应该信任你的。”
她说:“是嫉妒心作祟,我才会恼了你。”
她说:“我发誓,以后再也不会了,有疑问我一定直接问你。”
看着她一句句招认自己的过错,燕祺渊心里头那个甜呐…他早就知道所有的事了,他打算找时间与她恳谈,却没想到这丫头知错能改,还用这样的法子来表示歉意。
嗯,他很満意。
然后他亲亲她的脸,说:“没关系,不是你的错。”
他亲亲她的,说:“没关系,你会恼我,是因为太在乎我。”
他亲亲她的肩膀,说:“没关系,知道你在乎我,我很开心。”
然后他把她的⾝子翻过来,亲上她丰腴的口,说:“没关系,以后做错事,都用这种方法补偿,来表达歉意吧。”
再然后,这一亲,再次一发不可收拾,刚刚平静下来的,又开始震动了起来。
洁英认错认得很尽心尽力,燕祺渊的宽宏大量也表现得十⾜诚意,夫俩的感情在彼此的诚意与尽心中节节攀升。
洁英坐在后院,定眼看着王侧妃送来的几盆花,目光来来回回的梭巡着,恨不得长了双X光眼,可以一眼看透。
月⽩、天蓝更是把那些花儿、叶儿都给嗅过一遍,拆解大半天,也看不出什么地方有问题。
但,绝对有问题,否则⽗王不会抛给她那个眼神,重点是…如果这些花有问题,如果出手的是王侧妃,如果此事与吕侧妃无关,如果…
以后她还要不要相信燕仲仑的子王氏?
相处两个多月,洁英很喜燕仲仑和王氏这对夫,他们情亲切和顺、不与人争,对谁都和和气气的,听说两夫私底下相处也是这副样子,从没见他们对谁红过脸。
王氏不多话,却不是个傻子,每次知道一些私事,王氏总是略做提点,让洁英自己去发现,从不在她面前挑明的说,让洁英心存感的与之亲近。
如果这回真是王侧妃动的手…她不愿意把人想得太坏,但王氏终归是王侧妃的亲侄女,胳臂肘没有往外弯的道理。
“把土挖开。”洁英下令。
几个耝使婆子凑过来,开始刨土。
找到了!花盆就这么点大,挖不了太深,就发现盆底蔵了许多药包,打开后一股浓香传来,洁英皱眉,月⽩赶紧找来一只方匣子把那些药包收进去,再用布包起来,直到闻不到气味为止。
“月⽩,你送去给大舅爷,把事情细细跟他说了,请大舅爷查清楚那药包是什么东叫。”
“是。”月⽩领命下去。
“把这些树全种在前院,别浪费了。”洁英挥了挥手,命人把后院收拾⼲净。
看到花盆不见,看到树苗被挖出来种在前院,那个幕后黑手会有怎样反应?
但是说实话,她比较不在意这个,她担心的是王氏,以后自己要用什么心态面对她?
洁英离开后院,心底仍然琢磨着,该把这一出算到谁头上,吕侧妃还是王侧妃?
如果是吕侧妃想害她,为什么要转到王侧妃手上?
为了怕被她看出端倪?但盆栽出自何处,随便打探就知道,吕侧妃本不需要多费功夫,所以她想害的其实是王侧妃?
那么王侧妃呢?她知晓当中的利害,故意转给自己,故意挑起她和吕侧妃的战争?又或者…那花盆里的药包,本就是王侧氏放进去的?
头痛,活在数不尽的谋算计里,时刻琢磨着别人的心思,真辛苦,不晓得⺟妃这些年来是怎么过的。
菊⻩快步上来。“禀主子,三少派了几个丫鬟过来,想跟主子要那几盆⽟兰花,说是尚书府的李夫人寿辰快到了,李夫人忒喜⽟兰花,她四处都寻不到这么好的,希望主子割爱,过几⽇定寻来更好的还给主子。”
菊⻩的话让洁英松了口气。
王氏…是想不动声⾊的把药包给取走吗?所以背后那个人真的是王侧妃,⾝为媳妇无法阻止婆婆做蠢事,只能暗地帮她擦**?
不管怎么样,王氏的反应让她的心情放松,王府里的女人,并非每个都居心叵测,成天想着害人招。
“你让她们去回三少,先道声歉,就说我已经把⽟兰挖出来种在院子里,花盆里的肥料味儿太重,花匠给烧了。”
她把这话透给王氏知道,意在告诉对方,她知道是谁在背后作祟,但没有揭穿的意思,希望透过王氏传达给王侧妃,让她放聪明点,别把大家都当成傻子,这一回“肥料”烧了,下一回可没这么简单。
菊⻩到前头去回话。
洁英招了虹红,在她耳边代了几句。
下午,燕祺渊回府后,虹红当着他和洁英的面把偷听到的壁脚说了——
燕仲仑回来知道⽟兰事件后,气得闹到王侧妃跟前,怒问:“为什么要害大哥,大哥已经变成傻子,再也争不了爵位,⺟妃为什么不安生过⽇子?”
王侧妃回答“你也不看看王爷和王妃多疼爱你大哥跟大嫂,他现在是傻了,若他们生下儿子,谁敢说王爷不会动念头,把世子之位传给长孙?”
燕仲仑气疯了,对着王侧妃跳脚“倘若再让我发现⺟妃对大哥和大嫂不利,我就立刻带着子离京,我什么都不要了!”说完就怒气冲冲的拉着王氏离开王侧妃的屋里。
睁静听虹红说完,洁英的心这次才真正放下来。
燕祺渊知道她心里走了多少弯路,笑着握了握她的手,说:“听我的,我不会看错人的,仲仑虽然资质不佳,却是个禀纯良的,他和燕柏昆不同,而王氏虽与王侧妃是姑侄,但子却是云泥之别,是个可以深的。”
“你知道为什么两个小叔成亲这么多年,却迟迟未有子嗣吗?”
“是柏昆那边的问题应该出在梁氏⾝上,刚成亲那一、两年,梁氏曾怀过⾝子,几个姨娘和通房也陆续怀上,最后梁氏肚子里那个没保住,那些姨娘和通房便也自然不可能保得住。”
“梁氏下的手?”
“应该没错。”
“那三叔呢?”
“仲仑那房自然是吕侧妃下的手,她的儿子生不出来,旁人也甭想生。”
“那怎么办?”
“你以为王侧妃是吃素的吗?她早就发现了,只不过自家儿子当不成爹,传扬出去是好听的吗?她断了吕侧妃派来的钉子,暗暗延医治疗,大夫说过,集中火力让一人受孕,也许王氏有机会怀上。你没发现,燕柏昆那边満屋子都是女人,三弟却只有王氏一个媳妇儿?”
“我还以为王侧妃偏爱自家侄女呢。”
“大家都这么想,还暗地嘲笑王侧妃傻。”
“她才是那个真正聪明的。”
没错,她才是那个真正聪明的,这样的人肯定可以把家当好,只是她碰触到燕祺渊的底线,她做错了,不应该动洁英的,所以…他的笑脸冷下来,双眼出凌厉的目光,聪明过度的人,往往不长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