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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态度与众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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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堂哥婚礼结束后,待新娘子回门,拗不过亲戚们热情相留,又住了一些时⽇,季霏倌这才跟季老夫人收拾箱笼回京,可是,为何多了两方人马——左孝佟和夏建枋?虽说他们在湘州期间曾上门向祖⺟请安,祖⺟因为担心他们出门在外不懂照顾自己,热情的邀请他们在老宅住下,当然,他们都婉拒了,毕竟他们⾝边跟着不少人…总之,他们也用不着护送她们回去吧,前世,他们可没有闹出这一幕,为何今世全跑来凑热闹?

  “他们昨⽇来辞行,说是今⽇返京,正巧我们也要回京,不如结伴同行。”季老夫人像个顽童似的对她挤眉弄眼。“这路上你们可以多相处。”

  “祖⺟!”季霏倌害羞的脸红了。

  “佟扮儿看起来又冷又硬,不易相处,可是为人处事端正,屋里没有七八糟的人儿,是个好的。”季老夫人是真心疼爱季霏倌,虽说这门亲事是季家⾼攀了,可是若所嫁并非良人,她绝不允许。

  “他是辅国公世子,我哪敢嫌弃他不好?”

  “佟扮儿小时候不是这个样子,虽然体弱多病,但是逢人就笑,率又热情,很讨人喜,要不皇上也不会将他召进宮陪四皇子读书。不过谁也没想到,因为进宮读书,倒教他从云端摔落泥里,从此冰冷沉默,再也不笑了。”

  他的脚为何落下残疾,她略有耳闻,也知道她能以庶女的⾝分与他订亲,全是因为这个意外,可是却没想到他原来是一个如此热情可爱的男孩,不过,祖⺟会不会越扯越远了?

  她只是不解回程为何多了两方人马…算了,她还是闭上嘴巴少说几句,今⽇就当作巧合好了。

  从湘州到宜津他们坐马车,再从宜津搭船北上。

  季霏倌不喜坐马车,可是此行有外男,她不便坐在马车外面,还好⼊秋了,暑气不再得人头昏脑,只是上了船,她说什么也不愿意待在舱房,舱房外空气流通,又有美好的风光,为何要窝在舱房內?

  这⽇到了商州,他们将船停在这儿过夜,还从岸边的渔夫那儿采买了一些河鲜,弄了河鲜火锅,吃了河鲜大餐。

  用过饭,夏建枋突然来了兴致“左兄,我们来下棋吧。”

  左孝佟不着痕迹的瞥了季霏倌一眼,难得配合度十⾜的点头应允。

  左孝佟能够成为皇上的棋友,棋艺自然在众人之上,不过夏建枋显然在这上头费了不少心思,气势竟然不在左孝佟之下。

  季霏倌没有‮趣兴‬观战,可是连祖⺟都在一旁凑热闹,若她躲得远远的,岂不是太奇怪了?不过看着看着,她就看出乐趣来了,原来左孝佟是一只狐狸,棋盘上的他显得温润沉稳,让人感觉不到杀气,反倒是夏建枋气势凌厉,与外表的温厚文雅截然不同,然而即便如此,他也没占了上风。

  不知不觉,她的目光落在左孝佟⾝上,左孝佟正好抬起头望向她,两人四目相对,她忙不迭的像个犯错的孩子低下头,可是心跳越来越快,真应该不管不顾的躲进舱房看书,要不宣称⾝子不适也好。

  过了一会儿,她好不容易从刚刚的慌之中平静下来,季老夫人也来了兴致了。“四丫头,你陪祖⺟下一盘吧。”

  左孝佟和夏建枋闻言不约而同的抬头看她,季霏倌真恨不得挖个地洞钻进去,可是她又不能拒绝,只能硬着头⽪道:“…是。”

  他们下他们的棋,她们下她们的棋,互不相⼲,不过,她总觉得有人在监视她,害她不知道自个儿该如何下棋。

  “四丫头,专心下棋。”

  季霏倌有一种被人家从火炉捞出来的感觉,不但全⾝红通通的,还会烫人,害她都结巴了,还差点挤不出话来。“我…许久未下棋了。”

  “许久未下棋也不至于不会下棋啊。”

  “自从撞到脑子,我就变笨了。”她呐呐道。

  “祖⺟倒觉得你更聪明了。”

  季老夫人在永宁侯府是最有权威的存在,却也是最没有声音的人,一来,长子太过懦弱,若她再处处指手划脚,只怕他更不经事,更撑不起永宁侯府,二来,家和万事兴,她唯有一碗⽔端平,不偏颇任何人,方能避免在孩子之间制造更大的纷争。

  府里的事她皆看在眼里,但是未到不可收拾,她绝不出声,也因此明知四丫头在生辰宴上受了委屈,却只送金银首饰安抚,并未出言责备任何人。果然,这个决定是对的,她看着最聪明出⾊的孙女从张扬外显变得圆融內敛,觉得自个儿可以完全放心了。

  “我就是再笨,也是您的孙女。”

  “祖⺟就是再偏心,也不能厚着脸⽪吹捧,教人笑话了。”

  她真的是哑口无言了。

  “你啊,专心下棋就对了。”

  好吧,当作⾝边没有半个人,专心下棋,熬过今晚就没事了。

  可是隔⽇,她就发现这是痴人说梦话,有一就摆脫不了二,再加上左孝佟刻意说动,她不但要陪祖⺟下棋,还要陪左孝佟和夏建枋下棋。

  没关系,她已经适应在棋盘上吃败仗这件事,可是,某人偏偏不教她称心如意。

  “可别忘了你对我的承诺。”

  她真想一拳将他打晕了,还真是不晓得,他有这种得她想失控尖叫的本事。

  其实,也不必他费心提醒她,对上他,她体內的棋士魂就会熊熊燃烧,他是一个让人想要一较⾼下的对手,敷衍的态度不知不觉就会转为认真…好吧,她必须承认,与他对弈是一件很愉快的事。

  这段路程可以说是就在棋盘上厮杀中度过,仿佛转眼之间,明⽇他们就要抵达通州码头,然后就各走各的。

  站在船舷上,看着茫茫夜⾊,季霏倌的思绪已经飞到京城。虽然还不知道上何处找人,但好歹有个方向,唯愿秦儒生就在京城,她可以见到他夫人。

  “‮姐小‬,夜深了。”如意低声提醒她。

  季霏倌点了点头,转⾝准备回舱房,没想到却发现船舷上还有一个人——夏建枋,而他显然在等她,不过,她无意跟他打道,打一声招呼就想闪人,可惜他的配合度不⾼,非要出声阻止她的脚步。

  “在湘州为何要假装不擅长下棋?”

  怔愣了下,季霏倌淡然的道:“夏公子误解了,我只是对下棋不感‮趣兴‬。”

  “是吗?”

  “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无论如何,皆与他无关吧。

  “我有一惑,请你直言相告,你对我有何偏见?”夏建枋按捺不住的脫口问。从来没有一个人令他如此挫折,他一靠近,她就迫不及待地走开,他都怀疑自个儿是瘟疫…瘟疫就瘟疫,她与左孝佟有口头婚约,他们确实不宜亲近,以免引来闲言闲语,可是也不知道为什么,他就是不喜她疏离的态度,不喜她眼中没有他。

  “我不明⽩夏公子的意思。”

  “除了我,你对任何人都温和有礼,乐于亲近。”

  “我倒没有察觉,若是对夏公子有失礼之处,还请夏公子见谅。”她真的不是故意对他“与众不同”只是不想跟他有任何牵扯,不经意之间就透露出来了…她终究不是一个生內敛的人。

  “若非对我有偏见,对弈时不应该刻意输给我,不是吗?”

  “我对下棋不感‮趣兴‬,难免不专心,并非刻意输给人。”换言之,她绝不是针对他…

  确实如此,可是,这话说来总有那么一点心虚。

  “你与左兄对弈倒是很认真。”

  季霏倌忍不住皱眉,他怎么纠不清?“我不想输给他,他是皇上认可的对手。”

  夏建枋豁然的笑了。“我也不想输给他。”

  季霏倌不在意他的心情因何转变,只想赶紧摆脫他。“夜深了,我就不打扰夏公子。”

  这一次她没有再遭到拦阻,顺利回到舱房。

  长途跋涉是很累人的事,季霏倌一回到京城,整整三⽇精神萎靡不振。

  恢复精神,她便迫不及待地准备下帖子给荣清宁,没想到荣清宁抢先上门拜访。

  “你怎么一去就是三、四个月?我想死你了!”荣清宁已经累积了一肚子的牢騒,一见到季霏倌,劈哩啪啦地全倒出来。“你不在京城,赏花宴一点乐趣都没有,不去,伯⺟又唠叨个没完没了,说我娘将我送回京城给她,就是想为我寻一门亲事,若我不让那些夫人相看,人家哪敢挑我这个在边关长大的野丫头当媳妇?她也不担心人家见了我,反而吓跑了…”

  “你要不要先停下来喝碗茶?”季霏倌真担心她会不过气来。

  荣清宁终于记起来自个儿连一口茶都还没喝,赶紧补充⽔分,继续道:“我还未及笄,用得着如此着急吗?我又不是丑八怪,总不至于没人上门提亲吧。”

  “人家上门提亲,你就嫁吗?”

  “当然不是。”

  “所以,早早相看,挑个你満意的如意郞君,这有何不好?”大夏女子通常十六到十八之间嫁人,及笄之后相看对象、订亲,说起来不迟,不过,她觉得早早做好心理准备也不是坏事。

  荣清宁顿时哑口无言,好像有道理哦。

  “我不在,不是还有然儿吗?”

  “然儿的亲事已经定下来了,如今被拘在家里绣嫁⾐。”

  “然儿年初就及笄了,是该订亲了。”

  荣清宁忍不住叹了声气“长大真是讨厌!”

  “谁能不长大?可是,好⽇子有人过得苦哈哈,苦⽇子有人过得笑嘻嘻,凡事在人,若不懂得放宽心,事事都要算计筹谋,再简单的⽇子也变得劳心劳力。”

  前世,她明明可以不管平安侯府各房的七八糟,好好过自个儿的⽇子,可是她偏偏不肯安于次媳的⾝分,非要将一切掌控在手中,终于给别人有机可趁,将自己的人生彻底毁了。一个懂得过⽇子的人不是费尽心机争得头破⾎流,而是能珍惜所拥有的。

  细细思量她的话,最后荣清宁点了点头,将这个令人感慨的问题抛到脑后。

  “我们九九重去登⾼,去临仙阁喝‮花菊‬酒。”这才是荣清宁今⽇来此的目的。

  临仙阁可谓皇家林园,遇到重要节⽇或庆典,皇家会开放此地供京中权贵玩乐。

  “九九重那一⽇,満京城的姑娘郞君都出门了,我还以为你宁可待在府里吃螃蟹、喝‮花菊‬酒。”

  大夏男女大防并不是十分严厉,某些节⽇男女还可光明正大见面,昑诗对弈,譬如九九重,当然,这仅限于在大庭广众之下,男女私下躲在某处幽会,还是会招来流言蜚语。这与各家权贵的赏花宴不同,赏花宴只是长辈相看晚辈,男女各分东西,想瞧上一眼只能偷偷摸摸。

  “我没去过临仙阁,听说那儿像世外桃源。”

  柳眉轻扬,季霏倌取笑道:“依我看,你去临仙阁不是为了喝‮花菊‬酒,而是相看某位郞君吧?”

  荣清宁心虚的脸红了“我是为了喝‮花菊‬酒…”

  “敬国公府没有‮花菊‬酒吗?”

  “你不会不知道临仙阁的‮花菊‬酒特别不一样吧?那是皇上赏下来的,京里权贵有谁不想喝上一盏,盼着来年蒙皇恩。”

  “这倒也是。”尤其早就远离权力核心的没落权贵,更是没有人会错过,永宁侯府就是一例,年年跑到临仙阁凑热闹,不过,至今还是离皇上远远的。

  “你究竟去还是不去?”

  “去啊,怎能不去呢?我可是很好奇敬国公夫人为你挑了哪家郞君。”若非亲事有眉目了,这个丫头绝对不会这么积极的拉她九九重去临仙阁喝‮花菊‬酒。

  娇颜羞红,荣清宁懊恼的一瞪“你很讨厌!”

  季霏倌调⽪的挤眉弄眼。“敬国公夫人倒也疼你,还允你先见上一面。”

  “这是因为祖⺟的关系,祖⺟说嫁人是一辈子的事,总要自个儿心甘情愿。”

  “老敬国公夫人倒是开明。”

  “是啊,祖⺟最开明了,要不,也不会将姑姑嫁给家无恒产的穷书生。”

  “既然如此,你更不必担心了,保证可以嫁个満意的如意郞君。”

  荣清宁娇嗔的撅着嘴“我哪有担心?”

  “是是是,不担心。”季霏倌看了如叶一眼。

  如叶立刻悄悄退到门外守着。

  季霏倌优雅的喝了一口茶,缓和了一下心情,故作随意的问:“对了,你可曾听过云州大儒秦儒生?”

  荣清宁摇了‮头摇‬“怎么了?”

  “听说他在京城,我有事相询。”

  “什么事?”

  “其实,我真正要找的人是秦大儒的夫人。你可能不知道我是早产儿,当初姨娘生我时极其凶险,幸得一位恩人寻来有经验的稳婆助产,否则姨娘与我已经是一尸两命了,而这位恩人与秦夫人相识,姨娘想请秦夫人告知恩人的下落。”

  “原来如此。”略一思忖,荣清宁有了主意。“我大哥哥如今在五城兵马司,消息想必很灵通,况且是赫赫有名的大儒,一定可以帮你找到人。”

  果然如她所料,虽然过去宁儿一直待在边关,可是敬国公府实力雄厚,找个人实在易如反掌,除非秦大儒不在京城。季霏倌強忍着満心雀跃,问:“可以吗?会不会给荣大公子添⿇烦?”

  “不会不会,大哥哥最热心了。”荣清宁拍了拍膛保证。“此事包在我⾝上,无论秦大儒⾝在何处,我一定让大哥哥找出来。”

  左孝佟的差事并未摆在明面上,回京也不必先进宮面圣,可是皇上一连三⽇以手谈为由召他进御书房,不单单是讨论沿海官商与海盗勾结的情况,更是询问他对此事有何见解,总之,他竟比回京复命的钦差大人还忙,若非他没有一个名正言顺的官职,皇上很可能将他留在宮里。

  接下来,他又要悄悄出城练锦⾐卫,待他可以歇下来口气,已经过了七⽇了。

  虽然累极了,倒下便可呼呼大睡,左孝佟在人前却不曾透露丝毫疲惫,还能优雅煮茶,宛若世外⾼人似的。

  观月阁上,茶香袅袅,秋风宜人,再浮躁的心情也能沉淀下来,可是偏偏有人不懂得享受这份岁月静好。

  “我还没见过像你这样的闲人,⽇⽇早出晚归,见你一面比见巡城御史还难!”左孝佟一回京,荣青云就找上门了,可是直到今⽇才见到人,教他不噤怀疑领了皇命⼲活的人究竟是谁。

  “你忘了我有一个养马场吗?”为了方便自个儿四处⼲活,左孝佟不能只靠⽗亲掩护,于是弄了一个养马场,没想到养马养出‮趣兴‬来,养出来的马儿⾜以跟西夷的战马相比。

  “对哦,我都忘了你有个令人眼红的钱袋子。”

  “我的钱袋子还比不上你的奇玩古物斋,哪值得你眼红?”养马场不只是他的钱袋子,更是练锦⾐卫的地方,左孝佟可不想在这上头纠不下。“对了,你怎么进了五城兵马司?”

  “我爹随口在皇上面前叨念了我几句,皇上就让我进五城兵马司。”

  左孝佟笑着点点头“皇上有眼光,五城兵马司主管京城治安,很适合你。”

  荣青云狠瞪一眼“你是说我很适合修理京城的轨、恶霸吗?”

  “敬国公世子的⾝分很管用。”敬国公府可是有个威震西北的大将军,即便皇亲国戚也不敢得罪敬国公府。

  荣青云不以为然的撇了撇嘴,⾝分是管用,但他可不会傻傻的得罪人,尤其皇亲国戚,一个比一个还会记仇,若是与他们结下梁子,岂不是给自个儿埋下祸患?

  “这几⽇你天天上门,有事?”

  “哎呀!差一点忘了正事。”荣青云贼兮兮的倾⾝靠向左孝佟,挤眉弄眼的道:“给你一个在永宁侯府四姑娘面前好好表现的机会。”

  “你还真爱管闲事。”

  “若不是为了你,我有必要自找⿇烦吗?”荣青云冷哼一声,斜睨着他。“我就不相信你真的不在意娶回来的子不合心意。”

  “她可是大师千挑万选的对象。”

  这个问题他们争论过无数次,荣青云也懒得在这上头多费口⾆,只问:“你真的不管她的事?”

  “何事?”

  咦?荣青云饶富兴味的挑起眉,刚刚不是还无动于衷,怎么一转眼就来劲了?

  “她是我未过门的子,她若有⿇烦,很可能牵连到我,我不能不管。”

  尽管左孝佟说得很理直气壮,可是荣青云太了解他了,自从救了四皇子留下残疾,他就习惯冷眼旁观看待世事,只怕天塌下来了,他还一副与己无关的姿态。荣青云突然发现什么似的两眼闪闪发亮,直瞅着他,仿佛要将他看穿。

  左孝佟不自在的清了清嗓子。“难道我所言不对吗?”

  荣青云豁然开朗的拍掌,他终于知道了,怪不得今⽇一见到他就觉得不对劲,原来是多了一种温暖的感觉…即使看起来还是冷冰冰,但至少不再难以靠近。

  “你有何意见?”

  荣青云嘿嘿嘿的笑了“你是不是见过她?”

  顿了一下,左孝佟只能避重就轻地道:“我在湘州有缘见到她。”

  荣青云笑得更贼了。“瞧你,想必对她很満意吧?”

  “你少废话了,她到底有什么事?”

  “你就不能坦⽩一点…好好好,我说重点,她在找云州大儒秦儒生。”好不容易逮到机会逗弄他,没想到他冷眼一,自个儿就孬了…荣青云无声一叹,这个小子就是有法子将人庒得死死的。

  “云州大儒秦儒生?为何?”

  “好像是他的夫人有恩于季四姑娘的姨娘,季四姑娘想报恩吧。”

  报恩?左孝佟若有所思的挑起眉“若是赫赫有名的大儒,为何我不曾耳闻?”他手上有锦⾐卫,更有一本皇上要他列名记下的名人册,别说京里各方人物,就是大夏各地能称为人物之流的他都略有耳闻。

  “我也觉得奇怪,如今我在五城兵马司,京城若有这么一号人物,我岂会不知?”

  “说不定季四姑娘误解了,此人并非赫赫有名的大儒。”

  “我也不是没怀疑过,可是即便季四姑娘误解了,此人想必也是一号人物,五城兵马司岂会没有人识得他?”

  “你进五城兵马司还不⾜三个月。”

  荣青云骄傲的扬起下巴“不⾜三个月又如何?五城兵马司上下我都混了。”

  “你已经将五城兵马司上下都混了?”

  “你不是说世子爷这个⾝分很管用吗?我有意与人好,有谁不买我的帐?”荣青云膛,得意洋洋。“再三个月,京里大小人物我保证至少识得一半。”

  两人一起长大,左孝佟很了解荣青云,荣青云的优势不在于⾝分,而是他不拘小节的子,可以轻而易举跟人建立关系,无论⾼官权贵或是贩夫走卒,他都有本事教人家以“兄弟”相称。

  “你已经打听过了?”

  荣青云点了点头。“没有人听过秦儒生这号人物。”

  “若是如此,至少可以确定人不在京城。”

  “我想也是。”荣青云双手一摊。“所以,此事我管不了了。”

  “此事我会处理,你别再揷手。”

  荣青云对他意外表现出来的热心太感‮趣兴‬了,忍不住问道:“季四姑娘究竟哪儿深得你心?容貌?情?棋艺…不可能,听二妹妹说,她在这方面不行,她在棋盘上只会被你杀得灰头土脸,绝不可能昅引你的注意。”

  “你又不是姑娘,成⽇琢磨这些,不觉得难为情吗?”

  “我还不是关心你。”

  左孝佟笑而不语,关心当然有,但是三姑六婆的好奇心也绝对少不了。

  荣青云也知道自个儿的心思瞒不过好友,没好气的撇嘴道:“你就是小气!”

  左孝佟也不争论,自顾自的继续品茗。一扯上她,他确实很小气,那份想独占她的意念随着相识越深越強烈,她属于他,关于她的一切,尤其她不想为人知晓的事,他更不愿与人分享。

  从前世到今世,季霏倌在大夏生活有七、八年,唯一适应不良的就是女红,一个女子无论是否有才,女红是不能不学习的技能,厉害的可以绣嫁妆,笨一点,好歹能绣荷包、绣帕子,然而她不管如何努力,始终在“笨一点”的边缘徘徊——荷花依然是花,却不是荷花,至于像什么花,见人见智。

  她真的不喜拿针线,这玩意儿总是跟她有仇似的,可是不同于前世,她不会再随心所,该做的事一定要做,但求勤能补拙,说不定嫁人的时候,她已经可以将荷花绣成荷花,而不是不知名的某种花…

  “啊…”季霏倌反应迅速的将手指放进嘴里昅,真是该死,为何没有一次不见⾎?她明明很小心、很仔细…

  咦?今儿个会不会太安静了?平时练习女红,总有人看不下去跳出来指导她几句,可是为何这会儿静悄悄的毫无反应?

  她转头看着精神萎靡不振的如意“你怎么了?昨夜作噩梦,没睡好吗?”

  如意努力挤出笑容,难为情的道:“昨儿个吃坏肚子,夜里跑了好几趟茅厕。”

  “你怎么不早说?我让人陪你去医馆。”这是一个没有人权的时代,主子很少将奴婢视为人,因此奴婢没有生病的权利,病重了,只能求主子恩典,放回家养病几⽇,若无家可归,主子索将人打发到庄子,总之,主子不会请大夫给奴婢看病,奴婢都是靠彼此互相帮忙去药铺抓药。

  如意抢在季霏倌唤人之前‮头摇‬道:“‮姐小‬,不必了,我没这么娇贵,只是碰巧小⽇子来了,肚子喜作怪,早上起来已经好多了。”

  “你确定?”

  “我真的好多了,‮姐小‬放心。”

  “好吧,若还是觉得不舒服,让如叶陪你去医馆。你下去休息吧,让…如萍进来伺候。”为了减少如萍在她⾝边打转,她将针线活全给如萍,可是如叶想必溜出去打探消息了,而昨晚是如心值夜,这会儿能胜任在她⾝边当差的只有如萍。

  如意应声退出去,可是如萍还没进来,季琳倌倒是先冲进来。

  “四妹妹,你听说了吗?京华书院仿效江南的书院建了一家棋院。”季琳倌是永宁侯府二房的嫡次女,姊妹间排行行三,年纪只比季霏倌大一个月。

  怔楞了下,季霏倌不由得笑了,京华书院怎么也开始“同流合污”了?她不记得前世京华书院有建棋院…也许有,只是当时她満腹心思琢磨着如何换夫君,她与府里的姊妹关系又不好,本不会有人跑来拉她出门玩乐。

  “不过,那儿比江南的棋院还壮阔,而且园子里建了许多亭台楼阁,可以坐在里面边赏景边下棋…不说了,我们去瞧瞧吧。”

  京华书院位于城外,占地广阔,若是配上一个小笼子似的棋院,象话吗?季霏倌拉住季琳倌,免得被她拖着往外冲。“三姊姊想下棋,我们将各府几个好友邀来府里,陪三姊姊下棋就好了,何必跑去棋院?”

  季琳倌微皱着眉“家中姊妹的几个手帕有多大的本事,我都摸清楚了,哪能比得上在棋院遇到的对手?”

  季霏倌強忍着翻⽩眼的望,她又不曾去过棋院,如何得知棋院才能遇到对手?

  “京中喜下棋的就那几位官家千金,三姊姊岂会没有跟她们手过?三姊姊去了棋院,只怕遇见的也是她们。”虽说棋院有专供女子下棋的院落,可是养在深闺的女子不同于志在朝堂的男子,下棋的风气远不如男子,且女子出门不便,少有女子会特地上棋院下棋,换言之,三姊姊想上棋院找人下棋实在没有意义。

  季琳倌兴致⾼昂的扬起眉“这一点我早就想到了,所以我们要换装。”

  “换装?”季霏倌觉得不太妙,千万不是她想的那么一回事。

  “换上男装,化⾝男子,我们不就可以随意找人挑战吗?”

  “三姊姊在开玩笑吧!”京城不同于江南,京城是在天子脚下,⾼门大户的规矩严谨许多,若是教人发现她们是女儿⾝,传了出去,那可不是一件好事。

  “你不用担心,有三哥哥和四哥哥陪着,他们会掩护我们。”

  她可以不去吗?“我还是觉得不妥。”

  季琳倌瞪大眼睛,不敢相信的道:“你什么时候变得如此胆小?”

  季霏倌一脸天真的眨着眼睛,敲了敲脑袋瓜。“我撞了脑子之后。”

  “我不管,他们已经在外头等我们了,你不去也不行。”季琳倌决定快刀斩⿇,直接一把将她从榻上拽起来往外走。

  “慢着,我们还没换装。”

  “上了马车再换装。”

  她好想喊救命,有没有人可以救她?这个时候季霏倌不由得羡慕前世的自己,人人恨不得离她远远的,有谁敢如此待她…好吧,无论何种人,皆有不如人意之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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