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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自作孽不可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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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幕后那位大姊啊,你要将这么大的功劳让给这个无脑的女人吗?她挖不了山上的坑,只能在一旁拨拨土,想埋我可不是件简单的事,我能拉着你一起陪葬…”

  “你是吓到胡言语了吗?明明是我一人所为,你喊什么大姊?”梅氏她就不信她不怕死。

  这时,另一道柔细却又冰冷的嗓音传了出来——

  “你果然比我想象中机伶,我一直低瞧了你,以为你是无害的天真小丫头,我一手指头就能掐死你,没想到是我看走眼了,错把长牙的老虎当成家猫,被反咬了一口,你装傻还装得真像,连我也瞒过去了。”

  禅房左侧有个看似虚柜的摆设,被从左而右拉开后,成为一扇拉门,门后走出上⾝着素菊纹象牙⾊对襟绫衫,下⾝穿茶⾊⽔波裙的女子,她发间揷着⾚金西潘莲花簪,⾚金流苏如细⽔般蜿蜒垂下,煞是动人。

  “大嫂,你要我的命何必这么⿇烦,在府里就能动手了,你还大张旗鼓的引我到寺里,你不觉得多此一举吗?佛门圣地杀人可不好,会永生永世不得超生。”佟若善嘲讽道。

  永、永生永世不得超生…真的吗?心里有鬼的梅氏抖颤了一下,在佛祖面前行恶事似乎不太好。

  “你这话只能拿来吓三岁孩童,佛门中的肮脏事可没少过,我替你选的风⽔宝地如何,宏伟壮观又庄严,让你走得安心。”她可是趁明空大师出游讲经时才布下这个局。

  陆婉柔何尝不想在将军府里将人给解决了,那里可是她深耕多年的地盘,府中的老人多半都是她的心腹,她又培植了不少眼线,⾜以将全府的动静掌控在眼底。

  可是一碰到佟若善,她以往的无往不利成了一筹莫展,佟若善将他们的院子守得有如铜墙铁壁一般,她好不容易安揷个人进去,但是什么消息也没传出来,而且那个人没多久就消失了。

  她买通了采买婆子,在饭菜中下药,但是佟若善有个叫青丝的丫鬟厨艺精良,他们从不用外面的膳食,小厨房里自有菜蔬⾁食,想吃就开伙,不假手他人。

  佟若善的⾝边总是有两个以上的丫鬟、婆子相陪,从她嫁进将军府的那一天开始,就不曾一人落单过,其中还有个会武的丫鬟几乎是形影不离的守着,防备严实得让她本无从下手。

  就在这时候,梅氏⺟女找上门,她们语带暗示将军夫人可以换个人,只要她肯帮忙,必有重金酬谢。

  一开始她不打算理会,只当她们是两个异想天开的傻子,她巴不得将军府只有她一位夫人,怎会可笑地同意换,弄死了第四个也就到头了,府里肯定不会再进新妇,岂会便宜一个外人。

  只是她却怎么也弄不死佟若善,甚至想往她⾝上泼脏⽔也做不到,三天、五天、十天、半个月…居然还活着,这让等着门口挂⽩灯笼的她多煎熬,她好想将军府再抬出一口棺。

  所以她找上了梅氏,那个有野心却没脑子的女人。

  “相公不会不追查,你又要怎么代?”她真以为天⾐无吗?凡事没有绝对,作恶之人必遭恶业。

  ⾝后跟着八名黑⾐人的陆婉柔眼露蔑意。“需要吗?没有尸首就不必代,你受不了刑克之名怕被克死,因此趁小叔不在时与外男私通,带着家当连夜潜逃出府了。”

  “如果我手上没拿着拉钩和线,一定为你鼓掌致意,你这理由编得真好,我都感动了,看到没,眼眶中泪光闪闪呀!”佟若善瞪大清澈如碧空的双眸瞅着她,却看不到一滴泪⽔。

  “你在嘲笑我?”陆婉柔危险的眼眸一眯。

  佟若善将一小片腐⽪往陆婉柔面前一弹,接着不要钱似的在大哥的伤口上撒止⾎、消炎药粉。“哎呀!你看出来了,我以为我伪装得很好,原来你长了一双慧眼,能识真⾝。”

  “这才是真正的你,是吧?”一直以来她都被骗了,谁料得到不过十五岁的小姑娘竟有在內宅待十余年的心机。

  佟若善一笑。“我只是不想死得不明不⽩,像我之前那三位姊姊。”

  “不怕,你很快就会去陪她们了。”

  “可我才十五,走在大嫂前面太不敬了,不如大嫂先走,我过个七十年再去找你叙旧。”打结、剪线、完成,一共了一百七十二针,创下她最短时间內的最多合纪录。

  佟若善低头看了看惨无⾎⾊的大哥,他的呼昅比她刚来时平缓许多,脉搏虽然有些慢,但仍在可以接受的范围,他的伤势看起来很严重,但以切割伤居多,并没有致命的伤势。

  他大概是被人从⾼处往下推落,一路滚动滚到一半让巨石或大树挡住,滚动上的路径有尖石或利岩,滚一圈割着几下,再滚一圈又几下,滚着滚着就滚出満⾝伤痕累累。

  失⾎过多的佟仲有些昏昏沉沉,他听得见耳边有人说话的声音,但听不清楚她们在说什么,他很着急地想告诉妹妹是谁骗他说妹妹在后山被蛇咬了,他才匆匆赶去,但是他的嘴巴张不开,只能发出低低的呻昑。

  听她有意无意的嘲讽,陆婉柔发现她一点也不恼,反而很开心。“将死之人做垂死挣扎是徒劳无功的。”

  完成治疗的佟若善,将消毒手套脫下,丢弃一旁,她两手光滑得宛若⽩⽟。“那我临死前可不可以为我解解惑,你为什么要杀乔府千金?我想你一开始并没有想过要杀她。”

  “我没有杀她。”陆婉柔否认得极快。

  “有没有你心里明⽩,何必遮遮掩掩徒惹笑话,天地都瞧见你做了。”

  “不是我,是她自己掉下去的,我只是没拉住她…”乔巧音在湖里向她求救,但她吓呆了,浑⾝僵硬,完全动不了,等她能动了,乔巧音已经沉下去了。

  “原来你在场呀!你眼睁睁地看她溺⽔却不施以援手,可见是个心狠的,你的心到底有多黑?”是没拉住还是助手一推就不得而知了,但她见死不救却是实情。

  “谁说我心狠!要不是她一再迫我,怎会落得这样的下场,一切都是她自找的,她不该威胁我…”

  乔巧音是第一个嫁进将军府的三,她爱慕着刑剑天,想与他⽩头偕老,虽然⼊门的第一天并未圆房,但她仍痴痴地等他从‮场战‬回来。

  一⽇,乔巧音去找陆婉柔闲磕牙,不意发现陆婉柔抱着一件男人的旧⾐袍往脸上磨蹭,她原以为那是刑大郞的⾐服,大嫂思念大哥是理所当然的事,用不着大惊小敝。

  待她走近取笑一番时,才惊觉陆婉柔喊的不是刑大郞的名字,而是刑三郞,她的丈夫,她当下惊怒的大喝。

  陆婉柔要解释这段情早已放下,但乔巧音不听,两人吵了起来,最后乔巧音扬言要将此事告诉老将军。

  陆婉柔慌了,私下约乔巧音在湖边见面,她把两人的侍婢和婆子都调开,毕竟这件事太不堪,不能让第三人知晓,否则她在府里无法立⾜,同时也令她娘家蒙羞。

  两人谈时,一度有和缓迹象,但是乔巧音坚持要回丈夫的外袍,而陆婉柔宣称要自行处理,两人拉拉扯扯之际,乔巧音不慎失⾜跌⼊湖中,她没等到刑三郞便香消⽟殒。

  “所以她的死还是和你有关,你这是间接杀人,她死时年纪也跟我差不多吧?”

  “你到底想说什么?”陆婉柔冷然的睨着她。

  “既然有一,那二、三也一并说了吧,李‮姐小‬的暴毙⾝亡肯定內情不简单,你⼲脆成全我的死前愿望,让我做个明⽩鬼。”佟若善往榻上一坐,神情自若得好似在和好友谈心。

  见状,一股气猛地冲向陆婉柔的鼻梁,她用力憋住,缓缓吐出。“你不是知道了?就是你没吃的炸糯米团子。”

  “真的是混在芝⿇里的蓖⿇子?”若是开棺验尸怕也验不出东西,毒走经络而不⼊骨。

  “原来你连有毒的蓖⿇子也晓得,看来外传你的医术了得不是骗人,那么细微的掺合物也认得出来。”难怪她分得出⾚⾖和相思⾖的不同,⾚⾖猪油松糕一口也没吃。

  “那你为什么也杀她,她没惹到你吧?”除了嫁给她心心念念的心上人外,李⽟雅听说是个活泼爱笑的女子。

  “为什么杀她?”陆婉柔似乎陷⼊回想中,久久无法回神。“我已经要放弃了,真的,可是她一直在我面前炫耀,不停的炫耀,炫耀她的相公对她有多好…”因为癸⽔来而不能洞房,李⽟雅便捧着丈夫让人煮的红糖⽔四处串门子,她是想让大家知道她过得很好,并未因没有圆房而遭受冷落,戴着陪嫁首饰说是刑三郞送的,好让人不要为她担心。

  谁知陆婉柔误解了,以为李⽟雅在炫耀自己得了宠爱,嘲笑她是寡妇,正巧她腹內有积滞,大夫开了两粒蓖⿇子要她研粉呑服,但提醒她有毒,用量最多不可超过五粒。

  那时她怒气冲脑,顾不得医嘱,便把一整包蓖⿇子磨成粉,做成胡桃杏仁糕的內馅,不知情的李⽟雅一口气吃了五块,所以她死了。

  “那陈凤英呢?她摆明了不想嫁,有逃婚的意念,你为何也要杀她?”如果她不动手,人家说不定已经跑了。

  “我嫁不了的人她却想逃,这算什么,她不该死吗?只要一点药,再一绳子套过她脖子,往屋梁一拉紧,人就没气了…”那是她杀过最解气的人,痛快又‮悦愉‬。

  其实陈凤英要嫁刑剑天之前,陆婉柔曾与她在庙里巧遇过一次,当时深信刑克流言的陈凤英怎么也不肯嫁,在陆婉柔面前说了不少编排刑剑天的话,把他批评得比狗还不如。

  对于陆婉柔而言,刑剑天是她可望不可得的天人,却被人非议得一无是处,她气极了,同时也为陈凤英的不识金镶⽟而愤怒,既然陈凤英不想嫁就别嫁了,于是她也死了。

  “什么叫你嫁不了的人!我们当初说好了,等佟若善一死,就让我的女儿明珠取而代之,掌家之位我们不争让给你,我女儿只要过府当将军夫人就好,可是现在听来本不是那么一回事,你⾝为嫂嫂居然不要脸的爱上小叔…”梅氏难以置信的骂道。

  看来梅氏还没蠢到无可救药,终于听出不对劲,佟若善在心里翻了个大⽩眼,梅氏的异想天开也让她觉得好笑。

  “掌嘴。”

  陆婉柔话一出,原本在梅氏⾝后的男子狠掴了梅氏两巴掌。

  “你敢打我?!”捂着脸颊,梅氏又惊又气。

  “你还不懂吗?这是她的一石二鸟之计,你是她的代罪羔羊,此事若就此揭过也就罢了,若是哪⽇东窗事发,你是唯一的主谋,和她扯不上半点关系。”佟若善很好心的替梅氏说明,她刚才不就告诉过梅氏她是被人利用的吗?唉…

  “什么?!”梅氏终于肯动动脑袋瓜子了,她把事情从头想了一遍,越想越心惊。

  是她主动提起要为元配程氏做法事,也是她跟着来帮忙,还是她派人去将军府传话,不少人看见她出继女,一起进了內院。

  如果侯府的两兄妹同时失踪或死亡,她的嫌疑最大,因为她在府中本是和两人不和,而她和她的儿女又是唯一的得利者,即使她说不是她,也不会有人相信。

  一旦事情被揭穿了,也没有人会怀疑到陆婉柔头上,这是佟爱继室和继子女內斗,与将军府又有何⼲?

  陆婉柔的心真的太毒了,居然把她也给算计了,还让她背黑锅。

  “她没打算让我和大哥活着,正如你的意,同时也死无对证,我们都死了,也没有人可以指证她是主谋,⾝为帮凶的你,得承担起所有罪责,到时你被判死,她逍遥法外。”

  “她这么毒…”一开口就脸痛的梅氏哀呼了一声,她恨透了设局骗她的陆婉柔,可又慑于她⾝后死士般的男人,那股恨与害怕在心底纠结,让她一时间不敢有什么动作。

  “弟妹,你真的很聪明,我几乎要斗不过,要不是你也有弱点…”陆婉柔玩味的看向似要醒来的佟仲,同情他们兄妹情深。“你太重感情了。”

  “这是你要杀我的理由?”佟若善虽是这么问,但也觉得这理由未免太不合理。

  “不,是因为他爱上了你。”这是陆婉柔心里最深的痛。

  “丈夫爱子天经地义,难道要我们相看两厌?”

  佟若善受不了的翻了个⽩眼,刑剑天没爱上前三任子,陆婉柔不也把人给杀了?

  她只是为了自己的嫉妒找一个借口,减低她自⾝的罪恶感。

  生、老、病、死、爱别离、怨长久、求不得、放不下,人生八苦,她为了自己的求不得和放不下怪罪别人,认为是别人害她的,她没有错,是她们做错了她才收拾残局。

  “他看你的神情和看其它三人时不一样,太深情、太绵、太招人恨了,他怎么可以对你‮情动‬,他不是这样的人,你让他变成了另一个人。”

  佟若善把腹中的气吐出,抹去额头的薄汗。“不容易,你终于全招了,我大功告成。”

  陆婉柔忽地回过神,目光一清。“你对我做了什么?”

  “摄魂术。”也就是催眠术,除了脑外科之外,佟若善学得最好的便是心理学,由浅⼊深的进⼊浅层催眠。

  “什么,摄魂术?!”

  “我前头的三位姊姊都是你害死的,你该好好向她们赔罪。”佟若善说不出杀人偿命这种话,毕竟她还是保有医生救命的职业道德。

  陆婉柔一听,掩呵呵一笑。“即将成为第四个的你不必为她们叫屈,你很快就会下去陪她们了。”她本来对于自己把什么事儿都招了感到有些惊慌,但她很快就镇定下来,反正在场听到的人,不是再也说不出口,就是为了自⾝利益不敢说,她没什么好担心的。

  “不会,我死不了。”佟若善噙着自信的笑。

  “我要你死,你就得死!”陆婉柔的表情变得狠绝狰狞。

  “不行,我买了五万两赌自己可以活过半年,赔率是一赔十,没拿到五十万两前,我怎么肯死。”佟若善要打破不实的传言。

  此话一出,众人皆是一脸错愕,就连两个青也忍不住掩面,她家夫人怎么拿自己去赌呀,她有那么缺钱吗?

  其实只要问掌银钱的青蝉就晓得,佟若善光卖几种特定的成药就赚得盆満钵満,还打算开间成药作坊,一旦成立后,那只能用⽇进斗金来形容,绝对可以跻⾝富豪之列。

  而在她接下掌家之位后,爱、宠的刑剑天又乖乖上缴一大半私房,充当库房的屋子塞得満満的,这些还不充⼊公中,全是她一个人的,她坐拥财富,作梦都会笑醒。

  不过钱是没人嫌多的,一听到有人设局赌她的死期,她二话不说拿出一大笔银子,在成亲前三⽇就下注赌自己赢,她想她是穿越人士总有特权吧,不是早亡的命数。

  事实上她赌赢了,所有的刑克流言全是假,历任的三位少夫人不是被克死的,而是死于谋害。

  “你以为你有资格说不?我想要让一个人死,那人就绝对活不到天明。”陆婉柔看佟若善的眼神就像在看一个死人,悲悯而讥讽,她还在前打了个祝福的佛印。

  “你想怎么杀我?肯定和我那被人利用还替人数银子的⺟亲不一样。”佟若善很想知道自己的死法。

  陆婉柔恻恻地一扬,两眼露出嗜⾎的‮狂疯‬。“我要剥光你的⾐服,把你吊在树上,任野狗一口一口咬掉你的⾁…”

  叹!噗!噗!噗…陆婉柔说得正得意,突然听到一声又一声的闷响在耳后响起,像利物⼊⾁里的声音,不等她回头一看,黑⾐人接连倒地不起,他们的眼睛还大睁着,不知为何一痛后便无法气,从此没有以后。

  再定神一瞧,凡是陆婉柔的手下皆被一箭穿

  “你想让野狗啃我子的⾁?我就先让你体会一下千刀万剐的痛!”

  “你怎么来了?!”看到一⾝墨⾊锦缎的刑剑天从敞开的厢房门走进来,陆婉柔惊恐得双目瞠大。

  “我不来,如何看得到你精心安排的戏?之前我不是没怀疑过,但是看你柔弱得风一吹就倒的模样,我还取笑自己想多了,没想到你竟是这般狠。”刑剑天摇‮头摇‬,女人从来不能看长相,狠起来连男人都自叹不如。

  闻言,陆婉柔的心也像被箭穿一样,她慌得面无⾎⾊。“剑…剑天,你听错了,我只是和小弟妹开开玩笑而已,我什么也没做。”

  “难道我看到的西宁侯死士也是假的?”刑剑天讥诮道,冷硬的脸庞充満肃杀。

  大家只瞧见陆婉柔的柔弱,却忘了她是支持三皇子登位的西宁侯之女,陆清夜手底下有支近万的暗军,专门为三皇子扫不为他所用的人,其中死士有一千名,埋伏在各地。

  刑剑天追查前三位夫人的死因时,他不查她们怎么死的,反而反向去查探西宁侯的私兵,他们最近的动向太不平静了,为防藩主起兵为,他派人去盯着每一个暗点,果不其然让他找到了线索,而且近⽇会有行动。

  于是他便将计就计,配合子引蛇出洞的计划,明知是有危险,他却拗不过子的固执。

  只有被贼惦记着,哪有千⽇防贼,不如一劳永远的解决,子这般果决,而他不得不赞同。

  “他们是我爹派来保护我…”

  “你在将军府內会有什么危险?难不成有人想要刺杀你,或是买你一条命?你把自己看得太重了。”刑剑天受不了她还想辩解,面如寒霜的沉声一喝。

  “我、我只是…害怕…”害怕看不到你,害怕你把我丢下,留下个背影走向其他女人。

  “落发为尼或自请下堂回西宁侯府,你自己选吧。”看在死去的大哥分上,这已经是他最大的宽容了。

  “你要我落发当尼姑?!”陆婉柔当下变了脸。

  “你有其它的选择吗?”在她⼲了丧尽天良,泯灭良心的坏事后,她再无退路。

  “不,我可以被休,你代你大哥写封休书给我,我不计较做小,我给你做妾,剑天,你收了我吧,我愿意和弟妹一起服侍你。”眼见情势不利,陆婉柔全然不顾脸面的豁出去了。

  刑剑天不屑的睨着她,还来不及开口,便被佟若善抢先一步——

  “我不答应哟!什么娥皇女英,什么共事一夫,我是小心眼的女人,我不准相公纳妾,不准有通房,不准在外逢场作戏,连多看漂亮的丫头一眼也不可以。”她笑着起⾝走向丈夫,莹皙小手握住他的耝黝大掌。

  “善妒。”他宠溺的低声道。

  佟若善柳眉一挑。“你有意见?”

  “不,我很喜夫人的蛮横。”刑剑天冷然的面容一柔,笑得露出两排⽩牙。

  “回答得好。”佟若善亲了自己手心一下,再把手心往他颊上一贴,算是奖励。

  夫间不好做些太惹眼的事,毕竟屋子里外不是只有他们两人,不过她的顾忌某人一点也不放在心上,双手一抱头一低,深深的吻住她的粉嫰香,召示她是他的女人。

  很美好的夫之情,可是看在面⾊灰败的陆婉柔眼中有如刀割,她用她的一生在爱着刑剑天,怎料他不回报她的深情守候,还对她不屑一顾,教她情何以堪?

  她觉得面前是一片荆棘,扎得她浑⾝是⾎洞,她痛得想呐喊,想找人来分担疼痛。

  蓦地,陆婉柔的眼中只剩下滔天恨意,她飞快的拿起⾝侧倒下的黑⾐人配剑,快步冲向刑剑天,但刀锋一偏,刺向他怀中的佟若善,她要她死,没有人能留在她爱的人⾝边,除了她。

  “你还敢动手!”

  随即一具柔美人形飞了起来,又重重的落地,发出碰的响声。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呕!为什么你不爱我…我是如此的爱着你…”被狠踹一脚的陆婉柔吐了一口气,再也站不起来,只能在地上爬行,双手往前伸。

  “因为你是我大嫂。”刑剑天一直都很尊敬她,也以为她值得尊敬,全然信任地将将军府给她打理,从不过问一句,谁晓得她蔵着这般心思。

  “我从来就不想当你的大嫂,是你们骗了我,花轿上门了,我还以为是你来娶,天喜地的上了花轿,心想终于能和你天长地久了,没想到掀开盖头的竟是刑大…”她当时吓得眼前一片黑,差点昏厥。

  “何必自欺欺人,大嫂,不,陆婉柔,你要欺骗自己可以,但别当其它人是傻子,年届二十好几的大哥未娶,怎么可能由幼弟先娶,而且你当时多的是悔婚机会,我和大哥的声音不同,我就不信你没听见他开口回应宾客的祝贺。”

  从门口走到正厅,三进院,一路上恭贺声不断,亲朋好友、邻里故旧,谁不说上两句恭喜。

  “我、我…”陆婉柔的手指抖颤得厉害。

  “何必装出一副情深义重的样子,恶心,说穿了,你只是要漠北将军府的大权,你要帮你⽗亲助三皇子夺位,我们刑家军是关键,即使做不到收拢也要能够牵制。”

  “你…你怎么知道?”陆婉柔忽觉呑咽困难,一股腥涩涌了上来。

  “大哥临死前告诉我,他要我照顾你,不为难你,只要你不做出伤及将军府和刑家人的事,你要做什么都由你。”这是他答应大哥的承诺,大哥是爱着陆婉柔的,才会苦等她长大。

  陆婉柔没料到会听到这样的答案,一脸惊骇。

  “你并不爱我,你爱的是权势,甚至忍受不了分权,所以你才会劝二嫂再嫁。”那时二嫂已怀有⾝孕,却被她一碗堕胎药给弄没了。

  “你找过杜娉婷?!”陆婉柔更为震惊。

  “是的,是二嫂亲口说的,她并不晓得自己有孕了,才一个月而已,可是⺟子连心,孩子没了的时候她感受得到,事后她找人诊脉才知落了胎,当时她伤心绝…”

  杜娉婷本不相信亲如姊妹的大嫂会害她,知道真相后,担心陆婉柔害了孩子后还会再加害她,所以她放弃为刑二郞守寡的念头,一満百⽇丧便决定再嫁。

  “呵…呵…查得真仔细,佩服佩服,不过没有佟若善,你不会费这份心思吧!”为什么别人可以轻易得到,而她不行?事到临头的陆婉柔仍不知悔改。

  想到挚爱的子,刑剑天面上的冰霜尽融。“她是我唯一爱着的女人,你不该对她动手。”

  听他当着众人的面说出爱意,双颊一红的佟若善顿感満⾜,心口暖暖的,喜的将他的手握得更紧。

  “唯一的…”

  “所以我有份礼物要送给你,不破,可以让他们进来了,由他们来决定她的死活。”刑剑天觉得自己已经仁至义尽了,至少他没直接了结她的命。

  “是。”屋外的莫不破一应。

  ⽇落的余晖斜照在门口,可是微弱的光线很快被占満,一对又一对的中年夫陆续走⼊。

  “这、这是…”这一刻,陆婉柔真的惊呆了,她双手抱着膝缩成一团,直想往后退。

  他们不是别人,而是乔巧音、李⽟雅、陈凤英的爹娘,捧在手心疼着、宠着的爱女死在这个女人手上,他们怎么能不恨?

  “这是我们夫给你的临别赠礼,希望你満意。”佟若善调⽪的一眨眼,做出不用相送的手势。

  天理昭昭,报应不慡,人总要为自己做过的坏事付出代价。

  两年后,漠北将军府——

  “啊——不要了,我不要生了,那个该死的男人去哪里了!叫他回来,回…啊!好痛好痛…明明是他造的孽,为什么受苦的人是我…混蛋,只会下种的莽夫,我要咬死他…痛,又来了,为什么还不生…”

  呃!夫人,你才开始阵痛不到半个时辰,没那么快生,还要再等上几个时辰,头一胎都比较难生,而你又不忌口多吃了一些…啊!不是不是,是为了孩子吃,因为孩子饿嘛!

  几个丫鬟、婆子想笑又硬生生的忍住,夫人在这一、两年內被将军宠过了头,变得娇气了,一点点痛也受不住,大吼大叫的模样好好笑。

  两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在佟若善的谋划下,得知女竟然谋害嫡长子、嫡长女好取而代之的武宁侯气到吐⾎,吐完⾎之后就⾝子不行了,大病一场后,便向皇上请求由长子承继武宁侯之位。

  其实他是不想让位的,可是形势比人強,女儿、女婿往他跟前一站,不用开口就这么盯着他,他便心里发虚,气弱地不敢多言,由着他们安排,他照做就是,反正他还是老侯爷,府里不差他一口吃食。

  佟仲顺理成章成为武宁侯,⼊主正屋,同时娶奉国公之女为,两人是一见钟情,婚后非常和睦。

  原本是四青之中年纪最小的青桐居然先嫁了,她嫁回武宁侯府,成了新管事常和的子,目前已育有一子,她也当上后院的管事娘子,专管针线房和茶酒。

  未嫁的青蝉、青丝、青芽还跟在佟若善⾝边,不过青丝也定了人家,年底才出嫁,她要等夫人生了孩子、坐完月子才肯嫁,否则不安心,佟若善还提了个叫青霞的丫鬟为大丫鬟。

  梅氏被送去家庙,有生之年怕是再也回不了武宁侯府,怕被报复的佟明珠失心疯似的带着弟弟佟仲景连夜出府,投奔外祖去,两姊弟没出过远门,被骗走了盘,差点流落街头当乞丐,好在让拐子卖⼊青楼前被人救了。

  可是她的下场也不怎么好,到了外祖家,一⽇被喝醉酒的表舅给強了,甥舅**还被迫为妾,只因她不幸有了⾝孕,等发现时已经四个月,打不下来,而主⺟很強焊,她的⽇子想必好不到哪里去。

  佟仲景目前还住在外祖家,佟仲不只一次派人去接,可他就是不回来,让佟仲每年给他送去一千两做⽇常花用。

  “刑剑天…刑混蛋!你死到哪儿去了,‮娘老‬都要生了还不回来,你不是答应过一定要陪在我⾝边,你说话不算话,出尔反尔,你一定会胖死…我…呼、呼…”

  “夫人,你省点力气别喊了,将军正在城外,一时半刻回不来,你把力气存着好生孩子,等将军回来,小鲍子也出世了。”青蝉拿着一条帕子为夫人拭汗,她的手都被捏得青紫了。

  “为什么一定要是小鲍子,不能是小‮姐小‬?我偏要生女儿气死他,谁教他那么无能…”佟若善任的回道,但她顾不得其它,实在太痛了,痛到她口不择言,见什么都不顺眼,尤其是罪魁祸首更讨骂,不骂他她不痛快,老觉得孩子在肚子里作怪,硬是不肯出来。

  “好、好,是小‮姐小‬,夫人你尽管生,不管是男是女,只要是你生的,将军都会喜…”

  青蝉正好言劝着,产房外忽然有人⾼喊着“将军回来了、将军回来了”随即一道披着战甲、満⾝是⾎的男人冲了进来。

  “阿善!我回来了,不怕,我在,我陪着你,你定要好好地把我们的孩子生下来…”

  看得出昂蔵七尺的将军大人比夫人还害怕,刚从⾎泊中打过来的他竟在发抖,连碰一下夫人都不敢。

  “结…结束了?”佟若善边‮劲使‬儿边问。

  “结束了。”为什么她的脸这么⽩,嘴都咬破了。

  “谁赢了?”好痛,她的孩子…很不乖。

  “我不知道。”他说得实在。

  “你不知道?”她一怔,差点忘了正在生孩子。

  “你都要生了,我还管谁输谁赢,没有任何人、任何事比你更重要,我只奉旨破阵救驾。”不争从龙之功。

  太子和三皇子温庆王争夺九龙宝座,温庆王宮带兵攻⼊京城,太子势弱退守皇宮,两方人马打得热火朝天,不分轩轾,各有各的支持者和兵马,迟迟拿不下对方,战况胶着。

  皇上以暗线传令要在城外练兵的刑剑天带队攻城,城破为止,因此他志在攻城,使其在最短的时间內⼊城,只因他接到子开始阵痛的消息,他心急如焚的想要飞奔回府,守着儿。

  没有任何人、任何事比你更重要…

  听到这句话,佟若善忍不住哭了,但她的嘴角是上扬的。

  “阿天,你真好。”有夫如他,她一生圆満了。

  “嗯!你安心的生孩子,什么事都有我,我生也陪你,死也陪你,生生世世都陪你…”为防产妇哭得太厉害,坚持要陪子生产的刑剑天被赶出产房了,这一等又是一个晚上过去,头一胎总是拖得比较久。

  直到黎明时刻,第一道曙光⼊时,漠北将军府的下一代出世了,哇哇哇的哭声十分惊人。

  “将军,是位公子,⺟子平安。”

  旭⽇照在刑剑天仰起的脸上,他眼眶一热,哭了。

  爹、娘、大哥、二哥,我们刑家有后了,你们看见了没,我当爹了,不是人见人惧的刑克男。

  三个月后,天启帝驾崩,新帝继位。

  宮变之⽇,太子被温庆王一剑刺穿口,殁,而温庆王也被太子的幕僚斩杀,⾝中数刀,拖了一个月,殁。

  成年的皇子中,只有未搅⼊夺位的秦肃主楚长留还活着,因此他成了继任人选,成为一代新君。

  【全书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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