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有心算无心
安庆王妃没想过要为难媳妇,跟儿子媳妇一道用晚膳时,都开口让花荣月坐下来一起吃,而非立在她⾝旁布菜。
对比宁国公府,安庆王不由庆幸自家婆媳和睦。
食不言,寝不语,一家人安静地用饭。
寇准想到在榴花院和寒莲用膳时,寒莲总是温柔小意地为他挟菜,替他斟酒,还说王爷和王妃如今指望他开枝散叶,早⽇抱上嫡长孙,若是见了他待世子妃恩恩爱爱的,想必十分欣慰。
美人不稀罕,温驯柔善、口吐莲花的佳人,才是真美。
寇准想到寒莲说的话,伸手挟了一大块八宝肥鸭放在花荣月的碗里,席间的气氛顿时有点诡异。
寇准大剌剌地道:“多吃点,吃胖一点才容易生孩子。”
花荣月顿时脸⾊有些难看,但在王爷王妃的注目下,只能努力咽下那一大块鸭⾁,谁知立马又有一大块酱肘子落在她碗里。
寇准表现恩爱的手法简单又直接,笑道:“吃⾁长⾁,你早⽇生下孩子,爹娘才开心。”
花荣月的內心很是不満,他当她是⺟猪啊!
葱烧海参接着整盘移到她面前,寇准还邀功道:“海参好,娘以前说过,女人多吃海参好,这一盘都给你。”
王妃面上和气,但眉眼微挑,心中有几分不快。这熊孩子,你娘就不是女人?你一块海参也没挟给我过!这才成亲多久,有了媳妇便忘了娘,你媳妇是给你吃了魂药不成?但儿子口口声声为了孩子,王妃自然不便与他计较,只会在心里记上媳妇一笔。
安庆王从不管內宅之事,见儿子心疼媳妇,相信很快就能抱孙了。
寇准见爹娘脸上都笑笑的,相信自己表现得很好,喝完饭后茶便扶着花荣月起⾝,告退回丰泽堂了,没瞧见王爷王妃有一瞬间僵硬。
出了正院,花荣月便道:“世子今晚是怎么了?”
一个大男人又怎好承认是小侍妾在背后给他支招?
寇准一出了正院便走在子⾝前一步,口气強硬道:“待你好,你不喜?爹娘如今的希望全放在我⾝上,我们夫恩爱,爹娘才放心。”
没有一个子不喜丈夫待她情有独钟,且不吝惜在公婆面前大方展现,即使于礼不合,浮夸轻狂,但对一个新婚子而言还是骄傲的,因为丈夫是站在她这边的,如果没有寇淮当对照组,她相信自己是幸福的。
花荣月安抚地笑道:“你对我好,我怎会不喜?只是我不爱吃肥腻的酱肘子。”
对你好,你乖乖接受就好了,还敢挑三拣四,这女人果然宠不得。寇准不以为然道:“你是正,该端庄贤淑,胖一点才显得安富尊荣,痩得风一吹就跑,能生孩子吗?”
花荣月听得连连头摇,髻上的那支凤头金步摇衔下的⾜金流苏随之晃动。
寇准耳尖地回眸,冷淡道:“我说错了吗?”
花荣月笑意浅浅,不想杀风景地与他起冲突,故作玩笑道:“世子开口孩子闭口孩子,你娶我回来就只为了生孩子?”合该为了她的美⾊、被得神魂颠倒才是啊。
寇准若有五分讨好子的心就该马上否认了,可惜寇准就是个不解风情的,他老实道:“若非为了传宗接代,生下名正言顺的嫡子,何必娶?不过,你是个美人,我倒也娶得心甘情愿。”只不知你是否嫁得心甘情愿?
花荣月似嗔非嗔地眯起眼,淡淡道:“世子好矛盾,一下子说正该端庄贤淑,一下子又以貌取人。”
寇准道:“不美丽能⼊皇家⽟牒?貌美又端庄贤淑才堪为世子妃,哪里矛盾了?”
花荣月语噎。
寇准大获全胜,晚上例行公事的滚完单后,睡了个好觉。
翌⽇男人上朝后,周嬷嬷服侍花荣月喝燕窝羹,一面语重心长道:“世子妃可要劝一劝世子,夫关起门来多恩爱都好,千万别恩爱给公婆看。”
花荣月一怔,笑道:“没事,我看王爷王妃都笑咪咪的,很欣慰的样子。”
“世子妃…”
“更何况,世子对我越好,不只王爷王妃会看重我,府里上下谁敢不服我?”
周嬷嬷心知是这个理,但她看得比自幼丧⺟的花荣月深远,若是原国公夫人还在,也会规劝花荣月要收敛,越是位⾼权重的公婆越不喜儿子当面出言维护媳妇,一次两次倒也罢了,次数多了,肯定会气愤媳妇将她儿子拿捏住了,唆使儿子替她出头。
周嬷嬷后半辈子全仰仗花荣月,自然希望花荣月越来越好,又怕说多了惹恼花荣月,磨损多年的情分,不免两难。
三名侍妾来请安时,花荣月照例喝了一盏茶便让她们退下,留下寒莲聊聊天,轻描淡写却又掩不住三分得意的将寇准露骨的秀恩爱说上一说,也提及周嬷嬷的规劝,问问寒莲有何看法。
寒莲一脸天真的笑道:“这种事情我怎么会懂呢?姊姊听周嬷嬷的应该没错。”然后朝周嬷嬷一笑。
周嬷嬷松了口气,她真的不希望花荣月给王妃留下坏印象,这千错万错都是媳妇的错,王妃的儿子可是没错的。
花荣月不奇怪寒莲不懂夫婆媳之间的事,但“听周嬷嬷的准没错”这话怎么听起来怪怪的,有些刺耳?
寒莲面⾊恬淡地笑道:“姊姊与世子是夫,世子又待姊姊好,有什么不能说的?”
周嬷嬷忙道:“是啊,世子妃,世子一定肯听您规劝,俗话说,好一半福。”
花荣月微微点头,心里却没有十⾜把握。寇准肯纳忠言?
寒莲噗嗤一笑“姊姊已经够好了,哪还能更好?果真十全十美,世上又有哪个男子配得上?依我看,世子爷已是这世间最有福的男子了,自然该百般讨好姊姊。”望着花荣月的目光充満崇拜之情。
花荣月思及寇准曾打趣怀疑寒莲爱上她了,忍不住莞尔,寒莲说的话每每令她心里暖暖的,大有“知我者,寒莲也”之感,便留她一道用午膳。
花荣月本不想规劝寇准别在人前秀恩爱,她觉得丈夫讨好子,有什么不对?凭她的美貌才情,若非宁国公有意避开皇位争储,就是当皇子正妃也使得。寇准娶了她,可是烧了三辈子⾼香!
寒莲待周嬷嬷亲自去小厨房吩咐菜⾊,才在心中腹诽,这贪财的老虔婆,自以为对她有恩,忘了自己不过是个奴才,连世子赏的一百两银锭,都花言巧语的想要讨,直到她让秋⽔捧了二十两银子给她,她才一脸不太満意的走了。
寒莲不在乎⾝外之物,但在乎有人一直盯着她的钱袋子,当她是冤大头。周嬷嬷越贪越容易被利用,更何况榴花院还有一个尤嬷嬷,那可是王妃的眼线。丰泽堂原先的管事蔡嬷嬷肯定也会盯着周嬷嬷,提防被她取而代之。
什么是捧杀,周嬷嬷或许不懂,寒莲却打算这么⼲,她才不当恶人呢!
对待寇准,她不争就是争。
过两⽇寇准休沐,花荣月正打算带她的胭脂马到别庄遛一遛,有寇准发话,王妃自会答应,谁知寇准一大早就陪着静王和一票勋贵之家的纨弟子到城外赛马去了,花荣月气得不得了。
成亲两个月,府里上下都称颂他们夫恩爱、琴瑟和鸣,侍妾通房都成了花瓶,实际上花荣月心里清楚,他们只勉強称得上相敬如宾而已,寇准不曾陪伴她一整天,不,连半⽇也没有。
他们总是话不投机,在一起吃饭,她都嫌他举止不够文雅而万分隐忍,总觉得自幼受世子教育长大的和半路出家的世子就是不一样。
这些她都忍了,但实在受不了他每回从静王府喝醉回来就吐在她房里,那丑态、那味道,她也想吐了。
当今皇上的皇子有六人,太子和九皇子静王是先皇后嫡出,但没谁将静王特别放在心上,先皇后就是生九皇子时难产⾎崩而薨,有克⺟之说,元徽帝十分不喜九皇子,十岁时便封了静王,早早便出宮建府,远离储位之争。
封静王,便是期许九皇子安静克己地当一位不惹事的王爷,偏偏事与违愿。静王和寇准从小就特别合得来,可想而知,不是君子之间的惺惺相惜,而是闯祸捣蛋的臭味相投,公侯之家最不缺的就是飞鹰走马、包养戏子的纨弟子,毕竟爵位只有一个,其他儿郞们不做点荒唐事,何以遣有涯之生?再说了,六品知县的亲戚都敢欺男霸女、横行乡里,他们声⾊⽝马又怎么了?
花荣月最气寇准満嘴歪理,其实是不争气,只要一劝他少亲近静王,少喝点酒,皇帝和太子知道了,只会觉得他与静王一丘之貉,于他的官途有碍…只消一提及这话题,他便跳脚,最后拂袖而去。
没错,好一半福,但也要良人肯纳忠言。
他就不想想,寇淮为了救太子而一命呜呼,太子多少心中有愧,寇准若肯多亲近太子,⽇后太子登基,⾼官厚禄指⽇可待。
但驴子就是驴子,驽马就是驽马,遇见伯乐也不会变成千里马,这让伯乐很郁闷。
三名侍妾来请安时,花荣月的情绪正坏,连敷衍她们的心情也没有,茶也不用喝了,开口便让她们退下。
寒莲的眼⾊好,立马屈膝行礼告退,转⾝时扫了年顺慈与周昑鸾一眼,脚下不停地走出堂屋,沿着抄手游廊慢下脚步,果不其然,采薇院那两位要出夭蛾子了。
原以为她们一个月前便会发作,不料她们还算谨慎小心,又多等一个月。
今⽇来请安,在院门口相遇,那两位分明在等她,眉飞⾊舞地说要禀明世子妃,找大夫来为她们诊脉,说是不知怎地,小⽇子迟来两个月…
她们大概以为正逢寇准休沐,刚好为她们作主,不想撞上了花荣月的坏心情。
寒莲回到榴花院,尤嬷嬷有点奇怪她今⽇回来得特别早。
“姊姊心情不太好,我不敢多留。”
“世子妃遇上什么不痛快的事?”
寒莲一副没心机、诚坦待人的模样,颦眉道:“我不敢多问,不过年姨娘和周姨娘告诉我说,她们的小⽇子有两个月没来了。”
尤嬷嬷脸⾊大变,忙说要去禀告王妃一声。
寒莲自然不会阻止,反正那两个女人巴不得众所周知,如今丰泽堂应该炸了锅,搞不好蔡嬷嬷也急着往正院跑。
可惜呀,花荣月不知不觉中连吃了三次断子散,再无孕怀的可能,要不,若是世子妃福气好有了⼊门喜,再爆出两名侍妾早一步怀了⾝孕,就在世子妃进门之前刚好蓝田种⽟,接下来的发展肯定更精彩。
不过像如今这样也够了,她的目标始终只有一个花荣月,可不想因小失大。
寒莲吐出一口长气,去了东次间的书房。
腊月初十是静慧师⽗的生辰,她以簪花小楷抄写《法华经》,准备到时候派云雀送去慈云庵。静慧师⽗可以无情,她顶着寒莲的⾁⾝却不能无义。
什么是家翻宅?安庆王妃很是体会了一把。
当大夫证实年顺慈和周昑鸾是喜脉时,花荣月仿佛被人当众搧了两个耳光,头晕目眩不说,一股熊熊怒火直冲脑门,理智线瞬间断裂。
成亲至今夜夜留宿丰泽堂,将她捧得⾼⾼的,她端坐云端上翘首四盼,认为没有一个女人是她的对手、值得她放在眼里,而如今…她像是不小心跌了一跤踩进烂泥里,不,是寇准一手将她推⼊烂泥里,让她成了一个大笑话。
她顿时化⾝夜叉罗刹,一面命人将年顺慈和周昑鸾押回采薇院看好,一面命人去寻寇准回来,同时将屋里一套前朝留下来的油滴天目茶碗给砸个粉碎,那可是寇准相当宝贝的古董茶具。
她就是要他心痛!
砸完了,命丫鬟捡起来放在托盘上,端至寇准书房的书案上放着,生怕他没瞧见——岂能对子的怒火视若无睹呢?
丰泽堂上下屏声静气,人人心头泛起寒意。
安庆王妃幸运地遇到通晓事理的婆婆,所以便期许自己也要当个好婆婆,不刁难媳妇立规矩,把媳妇当女儿一般对待,也不想揷手儿子的房里事,儿子的侍妾通房自有媳妇去处理,只消不闹出人命,她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放手让媳妇管理儿子的后院。
但蔡嬷嬷派人一趟又一趟回报的消息,令安庆王妃大吃一惊,她没想到花荣月处理事情这样直接耝暴又不理,一点儿当家主⺟的手段和沉着机敏都没有,⽇后,她如何放心让花荣月主持王府中馈?
小妾孕怀算啥事?生下十个八个也影响不了嫡子嫡女的地位,何须大发雷霆,当真容不下,两碗打胎药灌下去,⼲净利落,事后再赏些补药和金银首饰⾐裳便可粉饰太平。
重点在于明明服了避子汤,为何双双有孕,是哪个环节出了差错?该撤查的不去撤查,只会大发雷霆,还砸了焱之心爱的油滴天目茶碗,难不成她还要向焱之兴师问罪?明明一脸聪明相,行事却无章法,像泼妇一样率而为,是⽇子过得太顺遂了吗?一点打击便流露本。
安庆王妃在正院里抚额叹息,却不打算揷手,她要看看花荣月如何理事。
她只做了一件事,阻止小厮去找世子爷回来。
男人有男人的社圈子,半路被子派人叫回去,肯定会遭朋友取笑。安庆王妃不容许自己的儿子出糗,丢脸丢到外面去。
王妃以己度人,想着等儿子晚上回来,媳妇该冷静下来了。
可惜花荣月不这么想,久等寇准不回,她的怒火更盛。
周嬷嬷在一旁教唆道:“不是都喝了避子汤吗?肯定是这两个女人互相掩护着偷偷倒了药,不然怎会双双有孕?分明是故意打您的脸!世子爷不回来,就表示一切由世子妃处置,您便尽管处置好了。”
花荣月正气得柳眉倒竖,听了心中一动“嬷嬷的意思是…”
周嬷嬷附耳道:“年姨娘和周姨娘可是世子爷未请封世子之前便纳⼊房里伺候的,之前打发了十几个出去,她们却留了下来,可见世子待她们不同一般,有几分真心真情,若是再生下庶长子、庶长女…”她拖长了尾音未把话说完。
“那两个下流的婢作梦去吧!”花荣月顿时怒上心头,冷冷道:“既然世子不想回来英雄救美,就由我处置了。周嬷嬷,去,给那两个婢灌打胎药。”
周嬷嬷正中下怀,领命而去,还在打胎药里加了大量的红花,一举除后患。
采薇院里呼天抢地,求见王妃、求见世子,但怎敌得过几位五大三耝的大力嬷嬷?年顺慈与周昑鸾不到傍晚便⾎流如注,昏不醒。
秋⽔把消息传回榴花院时,寒莲吓得手抖了几下,勉強捧住茶碗,茶⽔溅在手上,云雀忙掏出帕子为她擦拭,见都烫红了,便去寻膏药过来。
“我不要紧,要紧的是姊姊,她做错了!”寒莲站起⾝便要朝外走“我得去劝劝姊姊,千万别这么做…”
秋⽔忙道:“寒姨娘,来不及了,周嬷嬷已带人去灌药了。”心里可不希望寒莲去多管闲事,世子妃让她叫声“姊姊”是抬举她,可别忘自己也是妾!
寒莲顿住脚步,盈盈⽔眸凝视着虚空,慢慢地涌出泪珠来,一颗一颗从雪⽩的面颊滚落,宛如珍珠碎⽟般,格外惹人怜惜“那是两条小生命啊!”菗菗嘻噎地哭了起来“又不是小猫小狈,说不要就不要,世子爷同意了吗?王爷王妃同意了吗?姊姊为何不能等上一天,何须急着发落呢?”哭得梨花带雨,气弱娇怯,有些不上气。
云雀连忙扶她坐好,轻抚她的背,像⺟亲安抚自己的孩子一样。
尤嬷嬷立在窗外看得明明⽩⽩,转⾝去了正院。
寒莲哭了一会儿,确定窗外人影已去远了,才收泪哽咽道:“秋⽔,这几⽇你不可往丰泽堂凑了,免得遭池鱼之殃。”
“奴婢明⽩。”秋⽔应着,却等在那儿,直到寒莲示意云雀赏她一块小碎银才退下。
云雀有些生气地比手画脚,意思是秋⽔和周嬷嬷一样被惯坏了。
寒莲拍拍云雀的手,示意她别在意。
回到內室,云雀用帕子沾冷⽔给寒莲敷眼。
寒莲这才细声道:“云雀,我们人微命,许多事情就要忍耐。今天我若是真正的主子,周嬷嬷和秋⽔不敢欺我年幼软弱,我也可以严厉地惩罚她们,但我不是啊!当然,我也可以向世子妃告状,世子妃或许会责备她们,但同时也会看轻我拿两个奴才没办法。”
云雀叹息一声。
寒莲取下帕子,幽黑的眸子如黑曜石,闪灿着无数光采。“我不是真拿她们没办法,我是故意的,财帛动人心,她们收了钱,就该付出相当的代价。你看,我们是秀才不出门,能知王府许多事,不像采薇院那两个蠢女人,瞎子摸象,以为世子爷在家里,便着肚子去耀武扬威,自寻死路。”
云雀点了点头。
“抢戏不代表会演戏,那两位如今正痛彻心腑地感受着。”寒莲闲逸沉静的姿态,完全不像刚哭过,一脸平静。“秋⽔最迟明年会嫁出去,我越是纵容她,她出嫁后的⽇子越不容易,而这一切全是她自己的选择。至于周嬷嬷,很快要倒大霉了。”
云雀虽不明⽩,但不管寒莲说什么,她都心服口服地点头,惹得寒莲失笑。
其实,她进门那一晚,年顺慈和周昑鸾联袂来打探敌情时,她事先放在玫瑰紫釉茶碗里的粉末是一种秘药,让人疑似孕怀的秘药,用颜⾊丽的茶碗泡出来,即使碧螺舂的颜⾊深了些也看不出来。
更何况,她是有心算无心。
寒莲记得“舂意楼”有一位名,被江南盐商看上了要买回去作妾,但名早已服过断子散,本生不出孩子,又是没有名分的小妾,⾊衰则爱弛,老了可怎么办?名想到一个绝招,用一匣子首饰向老鸨买了能让人疑似孕怀的秘药,可以让癸⽔延后两个月不来,造成孕怀的假象,请了大夫来诊脉,也很像孕怀的脉象,而且都说了癸⽔不至,一般大夫自然铁口直断说是喜脉…
最后,名在一次与正起争执时不小心跌倒,小产了,这笔帐自然算在正头上,而名从此伤了⾝子,无法再受孕,也都是正的错。那盐商心疼不已,更加宠爱名了,后来另一名小妾因难产而亡,产下的儿子便抱养在名屋里,当成名的亲生子养大,老了也有依靠。
那是寒莲前世所知晓的女从良后极少数过得好的例子。
其实,花荣月若够聪明,或者说够信赖寇准和王妃,年顺慈和周昑鸾明明有按时喝避子汤,怎会双双有孕?王府可不是寻常人家,小妾只能找坐堂的大夫来看诊,但既有疑问,就当赏个恩典,召来太医院的妇科圣手,未必查不出脉象有异,花荣月大可反咬两名小妾一口——假装有孕居心叵测——即使要喊打喊杀也名正言顺,王妃都会给她拍拍手,世子也会从此冷落采薇院。
如今可好了,花荣月连问都没问一声的直接灌了打胎药,当妒妇当定了。
寒莲心情很好的笑了,心中想着,在王府讨生活,可不是光凭一张漂亮的脸就可横行无阻的啊,姊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