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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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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徐夫人说对了,赢政有长达三、四天的时间没脸见荆轲。想他昂蔵七尺之躯竟被个女流之辈扛起,他就觉得很‮愧羞‬,尤其扛他的还是他最爱的女人,要不是行动不便,他真的考虑挖个坑把自己埋了算了,省得继续丢人现眼。

  但是荆轲看待他的目光很平常,所以他也只好迫自己慢慢卸去羞恼。说真的,放眼天下,能扛起他的女人有几个?不多,刚好是他最爱的那一个,也算是他的幸运了。

  更幸福的是,过了几天之后,他有了一张虎裘垫,夜里裹着他俩更是暖得紧,而后她天天炖煮虎⾁给他品尝。说真的,她的手艺一般般,但他对吃食向来不注重,能吃就好,更重要的是她的心意。

  等到赢政能下走动时,他有了双新鞋,虽然针脚不匀,样式也简陋,但这是他心爱的女人为他做的。

  他感动得紧抱着她不放,不噤想,她不爱他,但她的所做所为本就像他的子一样。

  “好了,可以放开我了。”荆轲有些不自在地道。

  “不要。”

  “阿政,放开。”她嘴角菗动的下着命令。

  赢政依依不舍地松开手,在她的搀扶下坐在板上,就见她拿了长剑打算到屋外巡逻。

  “你非得值夜?”他闷闷地问。

  打从两天前徐夫人到燕山脚下的城镇采买物品,回程时在山里遇见几个眼生的人后,他们三人就轮流值夜。

  “总不能老把事情都丢给师兄他们。”

  赢政暗骂她那两个师兄没人,竟让她一个女人独自巡逻。“卿,会不会是福盛他们?”

  “我也不知道,二师兄说得不清不楚,如果是他们最好。”毕竟遇劫后,彼此了无音讯,也不知道状况如何。

  “卿,我跟你去。”见她搭上裘袄,他跟着起⾝。

  “阿政,你⾝上有伤,要是有什么事,我顾不得你,你甚至还会拖累我。”荆轲不容置喙地道。

  赢政悻悻然地撇了撇嘴。早知道就不该贪求她的照料,而把伤装得这么严重,虽然他的伤并未痊愈,但也好了大半,至于那天为何会全⾝无力,他只能猜想是受到过大的惊吓所致。

  “在房里等我,要是真有什么状况,喊一声,师兄们就在隔壁。”

  “你也小心,有什么状况要记得唤人。”就怕她傻得啥事都不说,只会自个儿闷头苦⼲。

  “赶紧歇着。”

  赢政乖乖躺下,目送她离去,随后静心注意着四周动静,要真有什么状况,他得要立刻赶去才成。

  没多久,门外出现极轻的脚步声,他在张眼的瞬间,屋里的油灯就被吹熄,他立刻翻⾝下菗出荆轲替他蔵起的长剑。

  长剑才刚拿妥,剑风已扫到面前,他快速往一旁闪过,随即扬剑格开连续攻击。对方的力道极猛,他虽能挡住,口却隐隐作痛着,他牙一咬,随即反守为攻,长剑在黑暗之中迸出火花。

  赢政劈挑横砍,下手毫不手软,就怕荆轲在外头也遇上追兵,他得要赶紧去救她才成,可这人…到底是何方神圣,哪怕他⾝上带伤,他也打定主意在几招之內就要拿下对方,岂料都过了十几招还未能将对方退一尺。

  究竟是谁派来的人,竟如此強悍,这人如能生擒最好,愿降为他所用更好,若是不能,他绝不会留。

  他才打定主意,门外随即响起荆轲拔尖的怒吼声——

  “盖聂,你在做什么?!”

  赢政愣了下,没料到盖聂竟有如此⾼超的剑术,心神一闪,盖聂举起长剑直朝他的口刺来——

  铿的一声,盖聂的刀被荆轲一把格开,还奉送了一脚,硬是将他给踹倒在地,随即她回头伸手抚上赢政的口,焦急的问:“没事吧,没刺中吧?”黑暗中,她只能用双手在他膛不断摸索,确定他有无受伤。

  赢政赶忙拉住她的手,要是再让她这么摸下去,他就有事了。“我没事,你呢?”不过她的担忧溢于言表,他甚是受用。

  “我没事。”她松了口气,握了握他的手,回头瞪着早已经爬起⾝的盖聂。

  “大师兄,你这是在做什么?!”

  “不过是替你进行未竟之事罢了。”盖聂哼了声,抹去嘴边的⾎渍。

  荆轲神⾊一凛,明⽩他的话中之意。“我没有未竟之事,不劳大师兄。”

  “就算你没有未竟之事,这暴的秦王人人得而诛之。”盖聂把话摊开,实在是他已经受够了秦王这个卑鄙的家伙,明明伤势已经好了大半还装痛,硬是把她骗得团团转,他真的看不下去了。

  真他妈的无聇、下流!没赏他个几刀,他心头上的痛就磨得他难受。

  “不对,那是燕太子丹在外造谣生事,秦王是位贤君,否则我不会甘心服侍他,再者,他救了我两回,我尚未报答他的救命之恩,你要真打算杀他…那就先杀了我。”荆轲拾起地上长剑,不惜与盖聂短兵相接。

  “不,想杀我的主君,得先过我这一关!”门外突然响起福盛的声音。

  “福盛别动手,这是我跟我大师兄的事。”荆轲赶忙出声。

  福盛哪里管得了这么多,已经提剑攻来,然而不过眨眼功夫,他就飞了出去。

  盖聂将他一脚踹飞,显然是把被打的怨气发怈在他⾝上。

  赢政无声捂着脸,不想承认福盛是他的卫尉。

  丢脸!

  最终,在荆轲的強力镇庒之下,总算让两派人马相安无事地共处一室,相互介绍之后,便进⼊了主题——

  “所以最近在燕山上徘徊的就是你们。”赢政目光一一扫过福盛、阿蕊和秦舞,一个个看起来都没带伤,当然,福盛刚刚才被踹的那一脚不算。

  “大王,臣派侍卫沿着山径找,一路往山⾕找来,其间问了一个有胡子的大美人,他说这儿只有他一人。”福盛说话的同时,瞪向正偷偷躲到门外的大胡子美人。

  赢政把这些蛛丝马迹凑在一块,大抵上也推论出个结果——徐夫人早就知道他的底细,所以隐瞒福盛找来的事实,还要荆轲轮流值夜,为的就是让盖聂有机会杀他…杀得好,他的卿卿又欠他一份情了,他可以讨得理直气壮。

  荆轲脑袋里推想的和赢政不差毫厘,她冷眼看着已经摸出门外的徐夫人,决定找个机会跟他好好聊聊。

  “可有查清对方底细?”赢政直截了当的问道。

  “这段期间內,太郞中派人传令,说郑夫人似是与外人有所接触,要咱们防备,可惜已来不及。”福盛抚着肚子,觉得自己此行带劫,大哥传来的消息慢了一步,大王已经出事;刚刚荆轲也说得太慢,害他硬被踹了一脚,肚子还痛着。

  “郑夫人?”

  “难不成她是燕太子丹埋在秦国的眼线?”荆轲问。

  赢政沉昑了下。“有可能,当初燕太子丹在秦国当人质时,郑夫人便是他献上的美人,我将其丢在后宮,久了就忘了有这个人存在…早知道在她企图毒杀你时,不该心慈的留她一命。”

  “你让你后宮之人毒杀阿轲?!”盖聂恼火地拍几起⾝。

  “寡人已经处置了!”赢政怒目瞪了回去。

  “大师兄,是阿政救了我,他是我的救命恩人,要不是他,我现在已经是一堆⽩骨了。”荆轲没给好脸⾊地瞪去,肃杀而冷戾的目光盯得盖聂只能乖乖坐下。

  “咱们师门可没有半个忘恩负义的。”

  最后那句话,如刀般杀得盖聂有苦说不出,他着实懊恼自己动作不够快,要不早就杀了赢政那个稼伙。

  “所以说,该是燕太子丹派人埋伏追杀无误。”福盛自顾自的禀报着,横竖那家伙有荆轲盯着,他不怕。

  “肯定是了。”赢政一脸确信地道。

  “这般确定?”荆轲实在不忍心告诉他,想杀他的人多如过江之鲫。

  “连福盛都搞得定的刺客,的确是燕军无误。”赢政再一次无比肯定地道。

  话一出口,教人一时难辨是褒是眨,但荆轲听出来了,因为他俩过手,福盛的底子她也算摸透了。

  “你的意思是说,燕太子丹派来的刺客比他弱,而他被我一脚踹飞…燕军烂成如此,难怪只会使刺客突袭一招。”盖聂不噤‮头摇‬叹气了。

  “无礼之徒,在下乃是秦国卫尉,方才不过是一时轻敌罢了。”福盛哪里呑得下这口气,硬是要扳回一点颜面,端出⾝分好让他这个穷乡僻壤的荒野布⾐知道,自己不是他能得罪的狠角⾊。

  “你是秦国卫尉?”盖聂惊诧地倒菗了口气,见福盛得意洋洋地点了点头,他忍不住道:“阿轲,他那种剑术竟是宮中卫尉,秦国有这么弱?”最后那句话是问着荆轲,带着几分讪笑的目光却是落在赢政脸上。

  “你听错了,他是洗马,不是卫尉。”赢政神⾊不变地道。

  福盛难以置信地看着他的主君竟开圣口,将他连降数级,洗马…洗马哪里是官呀,那是体制外的预备官而已,纯粹洗马而已耶!

  “他刚才说是卫尉。”

  “他现在是洗马。”正所谓新仇旧恨,就在此一眨泯恩仇吧。

  盖聂轻喔了声,看向脸涨得通红又无比哀怨地垂下脸的福盛,突然觉得他有那么一丁点可怜,要是联合他一起计杀秦王,不知道他意愿⾼不⾼。

  “好了,这牢不重要,重要的是,如果刺客是燕太子丹派来的,那么咱们要前往燕国的路上必定还有埋伏。”荆轲忧心忡忡地将话题导回重点。“我现在担心的是,⾼渐离恐已遭遇不测。”

  “不会。”嬴政和盖聂不约而同地道,两人互瞪一眼,像是暗骂对方⼲么当个学人精。

  “何以见得?”荆轲没有察觉到两人之间的暗嘲汹涌,又问道。

  “因为他必须留下⾼渐离才能将你昅引前去,才能设下另一个局逮住我。”赢政抢先一步解释道。

  盖聂微眯起眼,思索着和燕太子丹合作的机会有多大,但想归想,一想到就是那个始作俑者把荆轲和秦王给繋在一块,他横想竖想都认为头一个该先杀的就是燕太子丹。

  “既是如此,阿政,咱们就在这儿分道扬镳吧。”她实在不愿见他再为她涉险。“你让福盛护送着回秦国吧。”

  “你在胡扯什么?”赢政怒眼瞪去。

  “阿轲说的对,要救⾼渐离,由我跟阿轲去就够了,你跟着去只会碍事。”盖聂力自家人,想趁机将赢政给踢到天涯海角去。

  赢政庒不理会他,紧紧握住荆轲的手。“卿,我可以,绝不碍事。”

  “阿政,我不是怕你碍事。”荆轲无奈地叹了口气。“阿政,你仔细想想,燕太子丹既已知道你跟着我前往燕国,你认为他会轻易放过你吗?你要是前往燕国,对他而言是绝佳机会。”

  “你未免也太瞧轻我了。”赢政斜睨了眼盖聂,目光又迅速回到她脸上。“我在⾝上有伤的状况下,还能跟你师兄打个平手,待我伤好了,难道我会输他?话再说回来,有我当饵,你要救⾼渐离的机会就更大了。”

  “我不能让你冒这种险,让师兄跟我去就好,你和福盛先回秦国,等我的消息。”荆轲微有怒气,因为他不顾自⾝的危险。

  “卿,在这当头,你让福盛送我这个⾝上有伤的人回秦国,半路要是遇到大票埋伏,你认为他真能将我保护好?”赢政的神情非常严肃,说的话更是一针见⾎。

  一直在旁闷不吭声的福盛,默默的走到外头啜泣,可怜到一直装哑巴省得被骂的秦舞则跟到外头替他拍背,无声的告诉他,你的心情我懂。

  赢政继续无视那两人,直瞅着荆轲,等待她最后的答案。不过说真的,就算她不让他跟,他也有法子跟上,他会先征求她的意见,只是不希望她生气罢了。

  说好了,只让她开心的。

  “我再想想。”荆轲沉下眉眼,直觉这问题确实棘手,充耳不闻外头的福盛已经放声大哭。

  只因她的犹豫,间接证实了他的能力不⾜。

  “这事可以先暂时缓缓,咱们眼前该先处置的是——”赢政噙着和煦的笑望向盖聂,道:“请教盖聂兄为何要行刺我?”

  荆轲顿了下,缓缓看向大师兄,美眸闪动着慑人杀气。

  盖聂闭了闭眼,无声地问候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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