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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害人反害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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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徐嬷嬷闯进花厅里,她张开嘴,连了好几次还是说不出话来,一张皱纹満布的脸上満是惊恐。

  “到底怎么回事?”老国公夫人不耐烦了,怒斥道。

  “老、老、老夫人…皇、皇上来了!”

  皇上?天呐,果然传言无虚,皇帝如此看重韩璟叡,竟连老国公夫人的寿辰都纡尊降贵,过来讨杯寿酒喝。

  老国公夫人骄傲地抬起下巴,这可是天大的面子呐,她笑着训斥徐嬷嬷一句“没见过世面的狗奴才,这也值得你抖成这样。”

  有夫人立刻讨好道:“这可不能怪嬷嬷,咱们也没见过天颜,一听到皇上来给老夫人祝寿,心里头可也吓得慌。”

  “可不是吗?老夫人好大的面子。”

  “这就是世子爷的功劳啊,老夫人好福气,有个光耀门楣的好孙子。”

  一时间阿谀献媚之词四起,捧得老国公夫人眉弯眼笑,乐得说不出话。

  “花厅小,不能让皇上到这里来,大家一起到大厅拜见皇上吧。”

  话才刚落下,霍秋桦从外头进了花厅,她也听见消息,急忙过来领人。

  却见众夫人纷纷起⾝,拢头发、正珠钗,抚平裙子上的细纹,就要随老国公夫人到前头见皇帝。

  霍秋桦正想着要怎么解释呢,幸而徐嬷嬷顺过气后,把话给补齐“皇上发话了,说是不劳动老夫人和众位夫人,他只想见见余敏丫头。”

  余敏?皇帝竟要见余敏?此话一出,老国公夫人一阵天旋地转。

  皇帝怎么会在这时候想要见一个丫鬟?这会儿…这会儿正是紧要关头啊…老国公夫人吓得‮腿两‬发软,居然一个没坐稳,滑下椅子,回来复命的翠珊也吓得全⾝抖不停。

  霍秋桦看见两人神情,心知事情不对劲,转头望望周遭,发现钱盈盈不在、余敏也不在。

  她深昅气,缓声问道:“老夫人可知余敏去了哪里?得尽快把人给找出来,皇上等着见她。”

  “是啊,皇命可怠慢不得。”众夫人当中有人看出不对之处,催促起老国公夫人。

  老国公夫人再加上皇帝,都对那丫头青睐有加,她肯定有什么不同之处。

  “翠珊姑娘,方才不是你带余姑娘去逛园子的吗?人去了哪儿你最清楚的不是?”一名年轻妇人道。

  被点名了,翠珊心头一惊,左右望望,最后求救地看向老国公夫人。

  这会儿老国公夫人哪有力气顾得上翠珊,她全⾝颤栗,在丫头的扶持下,连试过两、三次才重新坐回椅子,但整个人已经吓得瘫在丫头⾝上。

  见到这对主仆的模样,霍秋桦心知定是出事了,她们对余敏做了什么?

  霍秋桦顿时心急火燎,指着翠珊道:“你过来!”

  眼见老国公夫人不济事,翠珊一张小脸惊惧不已,她颤着双脚走到国公夫人⾝边,二话不说就双膝跪地。

  霍秋桦也不问她事情经过,只道:“带我去找余敏。”

  带?这一带岂不出大事儿,她犹豫地朝老国公夫人望去,但老夫人连看都不看她一眼。

  霍秋桦冷笑“你还指望谁为你作主?倘若余敏出事,皇帝震怒,看在世子爷面子上,当主子的或许没事,但你一个小丫头肯定会被推出去抵罪,只怕死一个你不够,还得摊上你爹娘⽗兄,诛満九族。”

  诛九族?!翠珊吓得连连磕头“夫人饶命、夫人饶命。”

  “能不能饶,得看你的命,余敏没事便罢,倘若她有事…”霍秋桦深昅气,抑下満腹狂怒。“人在哪里?还不快点带路!”

  翠珊抖着⾝子,強迫自己站起,她怎么都没想到只是领命行事,竟会连命都赔上。“禀夫人,余敏在芳霏园。”

  霍秋桦对⾝旁丫头道:“素心,领几个嬷嬷一起到芳霏园去。”

  “是。”素心领命下去。

  霍秋桦瞪翠珊一眼,她乖乖走在前头领路。

  几个好事的见状,心知有戏,虽然靖国公府的笑话年年有,不过多个谈资也不坏,更何况女主角还是皇上指名要见的,不晓得今儿个靖国公府能不能过得了关,会否…生辰、祭⽇同一天?

  众人互使个眼⾊,不必言语就心领神会,大伙儿主动跟在霍秋桦⾝后。

  霍秋桦没心思与她们打道,只担心着会不会来不及?余敏那孩子很好,最重要的是这是叡儿第一次为女人动心。

  霍秋桦走得飞快,众人跟得气吁吁,才刚走到芳霏园前头,就听见屋里头的动静,气娇昑声、情⾼喊声,叫得守在屋外的两个丫头面红耳⾚。

  都听见声音了,还能不知道里头正上演着什么?

  霍秋桦恨得咬牙,眉头打结,她对叡儿深感惭愧。

  站在后面的夫人们窃窃私语,而守在屋前的丫头见到霍秋桦吓得都快站立不稳。

  “开门。”霍秋桦強忍満腔愤怒。

  “不可以!”丫头直觉回话。

  闻言,夫人们心头惊诧,连小丫头都敢跟夫人回嘴,可见得传言无差,靖国公府被老国公夫人把持,国公夫人地位比奴婢还不如。

  让一个昏昧的老太太掌事,难怪靖国公府怪事年年出。

  “我说,打开!”霍秋桦咬牙。

  “老夫人吩咐…”

  丫头们话没说完,看见翠珊频频‮头摇‬,她们这才发现事态严重,急忙闭嘴,转⾝把门打开。

  女人脑子转得快,尤其这种后宅的私事儿,丫头只说出“老夫人吩咐”五个字,众人脑中便自己补出不少情节。

  难怪老国公夫人把孙媳妇晾一旁、对媳妇臭脸相向,却对小丫头亲热异常,原来是有后招在等着呢。

  只不过弄出这等事,那丫头是怎么得罪她啦?

  不通啊,如果是丫头做错事,几十子下去就能要她的命,何必设局坏人名节?何况名节这种东西,对姑娘、‮姐小‬有用,对下奴婢差别在哪里?

  众人想不透当中原由,只见丫头将门打开,这时候素心领着嬷嬷们也到了,一群人浩浩地进屋。

  屋子里,⾐服散放,上的男人无视外边动静,继续在女人⾝上‮劲使‬儿,而这男人大家看清楚了,竟是大伙儿争相称赞“人才如⽟、气质翩翩,将来必成朝廷栋梁”的韩璟华?

  屋子里有着浓浓的靡靡气息,素月、素心连忙将门窗打开,让味道透出去。

  霍秋桦走近,翠珊惊疑不定,二爷怎么还不停?难道他也吃了甜点?她下意识看一眼桌上的点心,还来不及反应,就有眼尖的夫人失声喊道——

  “小叔子和嫂嫂…”

  “什么?”一句疑问,数人往前挤。

  璟华仿佛看不见旁人似的,抱着⾝下的女人,持续大力冲刺,而他⾝下的女人也紧紧扣着他的脖子回应着。

  看到这景况,还能不晓得是怎么回事,这叫害人不成反害己。

  霍秋桦蹙眉不解,是余敏聪慧,发现情况不对先行逃开?

  不对,她逃开后,顶多是奷计不成,不至于让众人看到这个场面,所以是…脑子一转,她明⽩了,是叡儿出的手,他对那丫头果真护得紧呐。

  这是好事,终于有能让他全心维护的女子。

  她不在意余敏出⾝,家世好未必人好,非要选择,她宁愿选择心好、与儿子气相投的。

  她是过来人,当年爹看着靖国公府这块金字招牌,让她嫁进来,一进门方知错了,若当年她嫁给铭哥哥,或许名声不响,或许生活清贫些,但⽇子不至于过得如此委屈。

  “来人,把这对奷夫yin妇给绑了!”

  像是一吐中怨气似的,霍秋桦扬声道。

  正当后院闹得一团时,余敏已经跪在皇帝跟前请安。

  皇帝望着眉目清朗、说话清晰,聪明却心思单纯的丫头,心里有几分喜。

  漂亮的女人看太多,聪明的女人也见过不少,但既聪明又单纯的女子,只此一人。

  并非皇帝偏袒,能摆弄出那么多好东西的女子,绝对不是蠢货。

  但她也单纯,望着至尊崇⾼的皇帝,态度并不巴结,也不惊惶,就像对待邻家大叔那样,有问必答,没有弯弯绕绕,实心实意地回话。

  和余敏说话,轻松、惬意,不必去寻思她的言下之意,这种谈法对一个随时随地都在揣测人心,行制衡之术的皇帝而言,是个很新鲜的经验。

  “怎会想到用禽类的羽⽑做⾐服?”

  皇帝已经收到她的羽绒⾐、手套、围巾、⽑袜、⽪靴,并且让“正在用功奋发”的吕襄译去处理这件事,大量制作这些保暖⾐物。

  其他几州还好,但屠虎关和衮州,这两个最靠北的地方,士兵的保暖非常重要,万一仗还没开打就冻死一大半,真是个大笑话了。

  这年头还没有人想到用羊⽑织线,更甭说用羽⽑保暖,至于靴子仍是以布靴为大宗,⽪靴只有少数北方豪族才会穿。

  “您想想看,为什么冬天那么冷只有人需要穿⾐服,鸭羊却不必就能度过寒冬?那只有一个解释,它们⾝上的⽑是可以御寒的,这也是为什么富贵人家要用⽪子做⾐服的道理。穷人家买不起兽⽪,只好想别的办法,用羽⽑和羊⽑是我能想到的法子。”

  叫皇上想想看?韩蔷的心脏都快跳不过来了,这丫头的胆子是什么做的?他想喝斥几声,却看见皇帝満脸的兴致,哪还敢多话。

  皇帝点点头,确实是个聪明孩子,难怪襄译和璟叡对她另眼相看。“听说你算帐比襄译还厉害?他同你打赌赌输了。”

  余敏吐吐⾆头、缩缩脖子,朝璟叡望去,璟叡给她一个安心笑容,她方才回话。

  “皇上…其实我…取巧了。”

  “取巧?怎么个取巧法?”

  “我会乘法,我给平王世子的题目中同一个数字加很多次,世子爷一次一次慢慢加,速度当然会慢点儿,尤其又要拨动算盘珠子,我用乘法就省事得多。”

  “乘法?那是什么?”

  “是一种规律,比方一个五是五,两个五是十,三个五是十五…九个五是四十五…小时候,我发现这个有趣的规律,就把它背下来,后来发现拿来计算同样的数字加很多次时,好方便。”

  她试着用最简单的话把乘法描述一遍,只是穿越这种事不能随便怈漏,她只好把自己当成九九乘法的发源人。

  可她越说皇帝越吃惊,这孩子不是一般的聪明,谁都想不出来的事在她脑子里转过几圈就能形成某种道理?

  解释到后来,皇帝玩心大起,找来靖国公府的帐房先生,与余敏再赛一场。

  要比拨算盘,襄译敢自承第二,没有人敢说自己是第一名,连襄译对她都要甘拜下风,何况是帐房先生?

  比到后来,皇帝突发奇想——如果让小丫头进户部,朝堂会不会掀起风浪?

  赞叹之余,皇帝说道:“小丫头,这次你立了大功,告诉朕,想要朕赏你什么?”

  赏?皇帝的话让余敏发傻。

  赏什么呢?食⾐住行,她样样不缺,有爷在,连人⾝‮全安‬都有人保护着。

  银子吗?不是她嫌弃,这里的钱这么重,想万贯的话还需要好体能,何况他们家的爷已经替她争取到不少铺子的“两成股份”这辈子吃穿是不会愁了,所以…赏什么?

  她歪着头想半天,真想不出来该让皇帝赏啥?

  “想这么久?是不知道要赏什么,还是不敢狮子大开口?”皇上看着挤眉弄眼、一脸娇憨的她,被逗乐了。

  “我什么都不缺啊…”突然,她想起璟叡说过,皇帝刚上位六年,已有几名成年皇子,那些皇子成⽇对皇帝的宝座虎视眈眈,因此皇帝子多疑,生怕被人分权。

  为了与金人战,把兵符到爷手上,纯属不得已。

  所以⽇后要怎样不动声⾊把兵权归还,既让皇帝觉得爷忠心,又不致让其他不肯出虎符的将军们认为爷标新立异、巴结矫情,进而心生怨恨、排挤爷,这件事得好好琢磨。

  一弹指,她扬眉笑问:“要不,皇上可不可以答应小鱼一件事?”

  叫皇帝答应她一件事?这是挟恩求报吗?韩蔷想死的心都有了!

  “说说看,如果不太过分的话。”皇帝望着她的一派天真,笑答。

  “我们家爷好辛苦呢,成天都要练兵,夜里还得对着一张莫名其妙的图画来画去,睡不安稳、吃不香,⽇子过成这样真可怜。皇上可不可以等爷把兵练好了,就把兵给通通收回去,让爷能够睡个安稳觉?”

  把兵通通收回去?

  此语一出,惊动四座,这听来只是一个小丫头的憨言傻语,但在座的都是朝堂上的老江湖,她说的可是了不得的大事啊。

  当武官的最⾼境界,除了官位品级、爵位封号之外,最重要的就是兵权了。让皇帝把兵权收回去?这是吃里扒外的恶奴呐。

  璟叡垂眉,却乐得心情飞扬,嘴角忍不住贝起,真是幸运啊,有这样一条好小鱼,不疼她,疼谁?

  趁这回,在众多‮员官‬与皇帝跟前把事情定下,一来让皇帝明⽩,自己无拥兵自重之意,唯有为国卖命之心,耿耿忠心可昭⽇月。

  二来,⽇后将虎符回,不至于惹得其他武官心生厌恨,只会觉得他倒霉,让一个只丫头在皇帝面前胡言语,把到手的兵权又回去。果然,皇帝龙心大悦,笑问:“这是你的想法,还是你家主子的想法?”

  “是我的想法啊,可我想得不对吗?爷真的很辛苦,他最喜吃的蒸蛋,现在连半盘都吃不下。”

  “你也不问问就说话,万一你家主子不乐意朕把兵通通收回去,回府后狠狠打你五十大板,把小丫头给打坏了,怎么办才好?”

  讲到这里,璟叡再不跳出来表态,就代表他恋栈兵权,想拥兵自重了。

  他不得不“硬着头⽪”上前,跪在皇帝面前,深深一揖,道:“禀皇上,兵符乃‮家国‬之大器,战时归将,战后本该收归皇上掌握。”

  璟叡的回答让皇帝非常満意,就算武官不満,可他们也明⽩,在这种状况下,璟叡除了这样回答别无选择。

  “既然如此,丫头,等你家主子忙完后,朕让他休假一个月,好不?”

  “谢谢皇上,您真是天底下最好的好人。”

  余敏笑得一派天真,其他‮员官‬却对璟叡投以同情的目光,有这样的傻丫头,可抵得过千万敌军。

  ⽇子过得飞快,马上就要过年了。

  这段⽇子,好消息多过坏消息,好事也多过坏事。

  璟叡和钱盈盈已经和离,钱盈盈成为璟华的小妾。

  韩蔷本打算等璟华考过乡试、中了举之后,⾝价⽔涨船⾼,再替他寻一门好亲事,如今知道叔嫂luan伦一事的夫人不少,生怕此事传扬太快,韩蔷和老国公夫人不得不降低标准,急忙托媒替韩璟华议亲,盼着能趁韩璟叡之势,找到不太差的亲家。

  吕襄译“闭门读书”期间,在汾河以东又开设不少铺子,卖的都是余敏做出来的小东西,生意不错,其中经营得最好的是饭馆。

  因此余敏除掌家里事之外,还得负责训练厨师,忙得她一个头两个大。

  她的理念:‮钱赚‬是用来让自己过好⽇子,不是用来替存款簿增加数字的。

  因此她决定挑三个天分不错的厨子,亲自训练过后,让他们巡回‮国全‬,到吕襄译开的饭馆里指导众厨师手艺。

  “点睛坊”也开幕了,它窜起的速度比众人想象中更快。

  当然,皇后娘娘暗暗助的一臂之力有很大的关系,虽然宝珍坊还没有出现亏损现象,但吕襄译预估,三个月,三个月內他会得宝珍坊关门。

  大齐皇子相争、皇帝吐⾎、朝堂不稳的情事,屡见不鲜,消息一路顺畅地传至金人统领札尔拜耳里,终于挑动他的好战神经。

  即使金人部落之间,争地盘、抢主导权等不和现象已显,并非攻打大齐的最好时机,然而错过这次,下次不知得等到什么时候?

  消息传来,金人已经开始集结‮队部‬,如无意外,战事将在预估中的二月份开打。

  听到消息的皇帝龙心大悦,‮奋兴‬不已,成天盘算着要花多久的时间让“龙体康复”

  不过他没康复,已经有本事让璟叡和吕襄译忙得团团转,要是他康复,还让不让人活啊?

  霍秋帼在前天率领精英‮队部‬前往屠虎关,物资供应充⾜,再加上⾜够的御寒⾐物,大军精神奕奕,气势如虹。

  过完年后,璟叡也将领兵前往衮州,他们预估这场仗会在六个月之內结束,这是计划,至于‮场战‬上的变化,就得靠领头人去应变。

  余敏习惯把事情往坏了看,不怕一万只怕万一,所以不求神的她开始拜佛了,没做过军装的她,把时间用在研发“更強效、有抵御力、重量更轻”的盔甲。

  除了忙璟叡的事之外,为筹备国公夫人移居叡园一事,她不但将西院重新打理粉刷,连系统家具和沙发都弄了出来。

  国公夫人发了准话——过完年就要搬到叡园,理由是儿子出征,却尚未娶媳妇,当娘的不过来帮着打理,难道能假手外人?

  至于搬过来之后,还要不要搬回去?到时候再说,反正靖国公见到长子像老鼠见到猫,大气也不敢一个。

  整理屋子,购⾜年礼,备好过年所需物事之外,还有件相当重要的事——年终大算帐。

  各处的庄子管事进了叡园,点收一年收⼊,这些杂事璟叡早早代余敏。

  皇帝赐给璟叡的田亩不少,过去这种事都得拜托吕襄译帮忙,现在出现一个算术比吕襄译更好的余敏,何必假手他人?

  即使如此,吕襄译也在昨儿个搬进叡园。

  他还在“生病”呢,自然不方便回平王府,因此他待在叡园里,与各大铺子的掌柜见面对帐。

  这两天叡园接待了不少客人,门庭马车来来往往,大伙儿都尽量低调了,还是一番热闹。

  庄子的帐对余敏而言是小事,不过是加加减减,把送上来的米粮银票⼊库,花不了大功夫。吕襄译发现她三两下就把事情给厘清了,竟抓她公差,帮忙对铺子的帐。

  基于自己也是小鄙东之一,余敏没有拒绝,反而乐陶陶地盘算着,今年的第二桶金会有多大一桶。

  余敏的⽇子过得很忙碌,也很充实,虽然挂念着在京畿大营练兵的璟叡,却也很期待,待把皇帝的大事给办了,皇帝金口允诺,要给璟叡一个月的休沐,到时有钱有闲,她打定主意规划一个三十天的完美旅游计划。

  不过有件事,余敏始终参不透。

  国公夫人霍秋桦有三处陪嫁庄子和五个铺面,听说过去几年这些管事都会进靖国公府与夫人对帐,可是今年夫人竟然命他们到叡园,找自己对帐?

  是因为即将要搬家,刻意让管事们适应新环境?还是靖国公府缺钱缺得紧,怕管事们搂的钱袋子被无良老公呑去?

  她不知道理由,决定把手边的帐算清楚后,亲自走一趟靖国公府。

  但她学聪明了,会让凌大哥护着自己过去,吃一堑,长一智,遭到两次祸害,再学不会防人,她脑袋真可以摘下来洗一洗。

  璟叡已经在京畿大营待上七、八天,没估计错的话,大概要到二十三、四⽇,才能回府准备过年。

  过年…在前世的那些年她是怎么过的年啊?

  除夕那天,他们早上先到外公外婆家送礼,约定好大年初三相聚,然后回爷爷家吃年夜饭,他们从除夕到初二都会待在爷爷家。

  爷爷住在乡下,不大的四合院隔成六间房,伯伯、叔叔全带家人回来了,本住不下,长辈有‮立独‬房间,小一辈就分男女睡通铺。

  可是她天生挑剔,在那种地方本睡不着,哥就开车,带着她一直绕、一直绕,绕到她⼊睡,绕到清晨醒来时,她发觉自己在溪边、在山上、在海边…他们总是在不同的地方,接每个新的一年。

  她要复制那个过年经验吗?让爷驾着马车,在一处陌生的、美丽的地方,接他们的新年?

  “余姑娘。”叫小芽的丫头匆匆走进厅里,神态紧张地喊着她。

  余敏和吕襄译同时抬头。

  小芽道:“靖国公府派人过来,让爷回靖国公府一趟,说是夫人病重,要见爷最后一面。”

  吕襄译和余敏相视一眼,无法相信。

  最后一面?怎么可能,夫人看起来那么健康,如果是老国公夫人还有可能,什么病会来势汹汹,短短几⽇就要了人命?SARS吗?

  “靖国公想把璟叡骗回去。”吕襄译直觉反应。

  “不可能,他没那个胆,他看见爷像老鼠遇到猫,骗回去又能做什么?”

  “你认为国公夫人真的生病?”

  “也不可能,这次爷出京前回了靖国公府一趟,回来后爷很⾼兴,让我把西院打理好,说是过完年夫人就要搬进来。既是如此,夫人怎么可能突然病重?”

  “那怎么办?要通知璟叡回去一趟吗?”

  “不管是真是假,都得让爷知道这件事。”万一是真的,爷错过夫人的最后一面,肯定会很难过。

  “知道了,我去一趟京畿大营,把情况对璟叡说清楚。”

  “我去一趟靖国公府,看夫人是不是真的病了。”

  “别犯傻,上次人家没把你留下来,你还自动送上门。”吕襄译瞪她一眼,好了伤疤忘记痛?后院女子的心计深,她还没弄懂?是不是几百年后的女人越活越回去,连心机这种东西都不懂了?

  “你别去,我去!”他写一封信,让人送给璟叡好了。

  余敏细细分析“夫人是女眷,就算世子爷你登门,也不可能见到夫人,我是女子,领着爷的命令,说不定他们会放行。我先过去探探虚实,再作决定。

  “爷曾说过,靖国公府穷得很,倘若夫人真的生病,我就许以好处,让夫人随着我回叡园养病,看在银子的分上,靖国公不会反对的。”

  她说的话在情在理,吕襄译只能同意。“让凌建方陪你一起过去。”

  “好。”

  两人议定之后,分别行事。

  车行至靖国公府,余敏对门房道明来意。

  “烦请大叔通报一下,让我进去看看夫人的病况。”

  她说得很客气,没想到门房闻言却连连挥手。

  “夫人病重,府里正着呢,你们别来添。”

  “正因为府里着,怕伺候不好夫人,我恰好可以帮个手,免得爷冋来责备我们不关心夫人。”

  “少啰唆,快走!柄公爷和二爷已经发话,除大爷之外谁也不能放行。”

  “要不,大叔行行方便,别通报上头,只让我过去瞧一眼,行不?”她顺手递十两银子过去。

  门房看见余敏这么大手笔,分明动心,眉目间却万分挣扎,可是到最后,还是咬牙拒绝“不行,有钱拿也得有命享。快走!”

  “我悄悄进去,悄悄出来,绝对不会给大叔添⿇烦。”

  “你听不懂人话吗?就说了不行,快走!”

  门房心头一急,用力推了余敏一把,力道十⾜,余敏差点儿摔跤。

  情急间,余敏喊了一嗓子“大叔不让我进去,是在害怕什么?莫非夫人已经出了差错?如果不是…”

  话还没说完呢,那门房像看见鬼似的,満眼惊惧“砰”地一声,用力把门关上。

  门房的表情烙在余敏心底,她转⾝对凌建方说道:“情况非常不对,凌大哥,你可以带我进去探个究竟吗?”

  凌建方没有丝毫犹豫,点头。

  余敏让驾车的车夫先回叡园,自己与凌建方一个闪⾝,躲到墙后,只见靖国公府的大门悄悄地打开一条隙,门房探出头来,看见马车离开,松了口气,拍拍脯,转回府里。

  两人看见这幕,对视、点头,靖国公府确实很不对,不知里面有什么玄机?

  “凌大哥,夫人住的兰萱堂在国公府的后方,我们从后院过去。”

  “好,失礼了。”

  凌建方挟起余敏,施展轻功,带着她直奔到后院,再轻轻一纵,便越过⾼墙,进⼊靖国公府。

  寿辰闹的那出,把老国公夫人给吓病了,这一病,无法抓权,只好把中馈放给霍秋桦,可她又不放心,硬是让钱盈盈在当中揷一脚。

  霍秋桦无所谓,心想反正再过不久就要离开,何必趟这淌浑⽔,因此菗⾝,把所有事全给钱盈盈。

  能够掌家,且是掌一个偌大的国公府,对钱盈盈而言本是天上掉下来的荣耀,她兴致地接手后,却发现国公府是个空架子,库房是空的,能变卖的东西都卖光了。

  可是老国公夫人医病要钱、厨房买菜要钱,每天睁开眼就有人等在跟前跟她要银子,可她总不能卖掉国公府吧?

  不能卖房,只好卖下人,一个丫头七到十两、一个长工十到十五两,人牙子进出几趟,她手里攒下五、六百两银子,情况稍稍缓解。

  人变少了,国公府还是一样大,自然无法照管得周全,因此凌建方不费吹灰之力就把余敏带进后院。

  只是余敏只听璟叡提过兰萱堂,可没真正去过,现在是大⽩天,行踪容易被人发现,她想了想,让凌大哥隐⾝,暗中保护,自己低头垂眉,假扮府里丫头。

  绕过几圈之后,她发现一名落单的女子,见那服饰打扮应是府中奴婢,她走近低声道:“可否⿇烦姊姊,领我去兰萱堂见夫人。”

  夫人?女子听见这话像看到鬼似的,倒菗口气后猛抬头,目光对上,她,认得余敏——

  严格说来,她不是奴婢,她叫作夏芬,是韩蔷的通房。

  去年老国公爷离世后,老国公夫人不管、夫人不管,于是婚书上那条“不能妾纳婢”的约定,便形同无物,那时候国公爷便纳了她。

  她认出余敏就是皇帝召见的女子!

  老国公夫人生病之后,府里流言四起,说是钱盈盈嫉妒余敏,想使计害人,却没想害到自己,以至于丢了大的位置,成为二爷的小妾。

  见夏芬没有反应,余敏把递给门房的十两银子放在她掌心,夏芬低头一看,心里瞬间有了主张。

  余敏再说一次“请姊姊领我去兰萱堂,我只瞧夫人一眼即可。”

  瞧一眼?怎么可以呢,要是她去禀报世子爷,国公爷戏还要不要往下唱?微微一笑,夏芬攒紧手里的银两,低声道:“随我来。”

  “多谢姊姊。”

  余敏随着夏芬走进兰萱堂,整个兰萱堂静悄悄的,连个耝使丫头都不见半个,可匾额上确实写着兰萱堂,没人知道她会进府,应该不会特地弄个假院子来糊弄她吧?

  余敏状似轻松,问道:“素心、素月两位姊姊呢?”

  “她们被调到老爷⾝边去,夫人生病,不喜吵闹。”

  这话太扯,夫人生病不是更需要照料吗?余敏双眉微蹙,跟在夏芬⾝后,悄悄从发间拔下簪子,紧握在掌心,她下意识往后望去,凌大哥应该在不远处看着。

  夏芬领着她进屋,走到內室,转⾝对余敏道:“瞧,夫人在上躺着呢。”

  余敏偏过头,向上望去,是夫人没错,她仰头朝上,张着眼睛望向屋梁。

  怎么回事?没发觉有人进门吗?

  余敏上前,仔细一瞧,心头一惊,吓出一⾝冷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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