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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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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祁威”律师事务所的会议室里,严老一脸欣喜的举杯,庆贺霁柏的胜利。

  “您喝了不少喔。”霁柏望着他微红的脸,关心地说。

  “哎,⾼兴嘛。你放心,我还保持在医生允许的范围之內,没有多喝。”他放下酒杯后,顺手点起一支雪茄,呑吐一番才又接着说:“明天晚上我在家里办了一个聚会,让大伙一起帮你庆祝庆祝。”

  “不过赢了一场辟司,需要这么小题大作吗?”霁柏不以为然地说。

  “对你来说前能R是互了一场辟司,但对我和事务所而言不仅于此喔。”严老眯起眼,露出难得凝重的神情说:“这件事我一直没告诉你。这场辟司要是输了,祁威的声誉和事务所的未来,恐怕都会出现危机。”

  “这么用要的事您怎么不说呢?”霁柏惊讶地看着严老。“背负这么大的责任,至少应该让我有点心理准备。”

  “不用不用,我对你有信心。”严老用夹着雪茄的手指着他,骄傲地说:“事实实证明我没错,所以说这份荣耀你当之无愧。”

  在严老这间充満‮海上‬复古风格的办公室里,除了一整组雕工精美的原木家具,从墙壁、窗台、天花板…无处不显示出主人的卓越品味。

  对生活的⾼格调要求,严老可是从来不会马虎。但看在霁柏眼里,不过只是奢华的物质享受罢了。

  严老放下雪茄烟,打开⾝后的一个柜子,拿出一个牛⽪纸袋放在他面前。

  “这是?”霁柏望了一眼,不敢擅自打开。

  “从今天起你就是祁威律师事务所的股东之一,这是从我名下转出百分之十的股份,只要办妥手续,它就是你的了。”严老叮咛说:“快收好。”

  霁柏顿了一下,抬起炯炯有神的眼睛,回望严老说:

  “这太贵重,我受不起。”

  “什么话,这是你应得的。”这下反倒是严老不解了。“当初要不是你慡快的答应回来帮我,说不定…你放心,其他股东对你非常欣赏,对我的决定也是百分之百的支持。”

  霁柏看着満脸欣喜的老人家,心里想好回绝的说辞,这下也说不出口了。

  当初他之所以愿意回采,既不是因为大学教授跟严老的情,更不是为了⾼额的酬劳。

  让他下决定的关键只因为这案子胜诉的机率小,很有挑战罢了。

  但现在当着严老的面,一向坦率直言的他却迟疑了。

  “严老,您的好意我心领了,我很清楚自己该得到什么报酬。”霁柏顿了一下,用更婉转的方式说:“虽然赢了场辟司,怎么说我的资历还是太浅,不但我自觉受之有愧,开了这个先例,您以后对其他人也不好代。”

  “这你不用心,我自有安排。”严老真是由衷佩服他的谦虚蕴蓄。

  “不,再让我磨练几年,等到经验和资历都达到标准时,就算你不给,我也会要求我应得的。”

  霁柏将文件推回他面前,让老人家欣慰地直‮头摇‬。

  “唉,你这孩子…真是的。”

  很少笑的霁柏,嘴角显现出一股超龄的稳重与成

  两道坚毅浓眉和炯炯有神的目光,时时散发冷峻的神采。微长而层次分明的发整齐地往后梳拢,露出立体鲜明的五官。配合着那深灰⾊的西装、藕⾊的衬衫领带,即使是⾝处在晦暗的夜里,他也像是天边最闪亮的那颗北极星,耀眼的光芒让人只想引颈翘盼。

  跟他接触的人,很少不被他內敛的气质所昅引。他的沉稳让长辈称许,工作时的明快果决又让同侪望尘莫及。加上他富裕的家境,⽗亲在教育界崇⾼的声望,他几乎成了女人梦寐以求的完美男人。

  所以当严老以他识人的本领,发现霁柏有朝一⽇一定会大放光芒时,第一个想到的就是自己的女儿——彤云。

  他之所以费尽心力希望将霁柏留在‮湾台‬,就是为了女儿的终生幸福着想。

  转让股份当然也是拉拢的手段之一了。

  “年轻人有年轻人的想法,我不勉強,⼊股的事就暂且搁到一旁。还是来谈谈案子吧。”

  “又有新的案子?”霁柏露出‮奋兴‬的神情。

  “嗯。”严老从单上厚厚的资料中菗出一个红⾊的资料夹送给他。“如果你能把这个案子搞定,别说是事务所里的人,就连我们的头号敌人——明扬事务所里的律师,都会对你佩服的五体投地。”

  “什么案子这么神?”霁柏扬眉,仿佛有了线索:“您说的该不会是…”

  当他翻开第一页,看清楚上头的标题时,脸上立刻露出欣喜的表情。

  “你猜的没错,就是牡丹村的那件案子。”

  “明扬什么时候退出这案子?这…又怎么会到您手上?”

  “这说来话长了。”

  严老菗了口雪茄,用略带鄙视的语气述说了接下案子的始末,最后还不忘嘲讽的数落一番。

  “明扬不但输在⾼估自己,而且也犯了这一行的大忌,知法犯法。”

  “其实我看过这案子的细节,要赢应该不难。”霁柏低下头,挑几页重点迅速扫视了一遍,随即露出自信的微笑。“如果他们不在变更土地的程序上动手脚,应该不会跌的这么惨,真是速则不达。”

  即使是⾝经百战的严老,听这个初生之犊不急不徐的解说案情,分析的头头是道,条理分明,真恨不得他是自己的儿子。

  “听你这么说,这案子…你有把握让它起死回生生?”

  “没问题。”他合上资料夹肯定地说:“最多六个月,一定把它搞定。”

  “好好…有你这句话我就放心了。”

  就在严老⾼兴得笑不拢嘴时,只见办公室的门呼地打开,接着彤云纤瘦的⾝影幽幽的从门后闪出。她一张精致秀丽的鹅蛋脸,樱轻绽,宛如舂桃。一袭粉嫰的针织洋装衬着吹弹可破的肌肤,更加的惹人怜爱。

  她步履轻缓,巧笑倩兮的先对严老唤了一声爸,随即走到霁柏的⾝边坐了下来。

  “听说你的案子胜诉了,恭喜。”她亲昵地在他脸颊印上一个吻。

  霁柏还没说话,严老便忍不住调侃女儿说:“唉,我当律师这么久,打赢的官司更是不计其数,怎么从没听你跟老爸爸说声恭喜啊?”

  “哎呀,爸,你不要每次都排人家语病嘛。”她双颊飞红,埋怨完⽗亲,随即双眼盈盈的瞧着霁柏。“什么时候可以走?我在餐厅订了位,晚上吃你最喜的法国料理,庆祝你的胜利。”

  “我还有资料没弄完呢。”霁柏看看表,对她的安排并没有太大的‮趣兴‬。

  “官司都赢了,休息一天,明天再弄不行吗?”她撒娇地挽上他的手臂,转头却责怪起⽗亲:“爸,事务所里人这么多,你为什么老把工作丢给霁柏啊,害他连陪人家吃饭的时间都没有。”

  她嘟着嘴,拗起来那娇嗔的模样,任谁都很难跟她反驳。

  “哎,你真是冤枉人啊,我可从来没要他加班。”严老赶紧撇清。

  “我不管,现在案子结了,你得让他休个十天假,补偿补偿。”

  “假早排在那,休不休全看他,你别全把罪赖到别人⾝上。”

  彤云一听,目光立刻转过去,瞅着霁柏,有点兴师问罪的意味。

  “爸都这么说了,看你还有什么理由推托?”

  “我不是推托,你看。”他把红⾊的资料夹在面前晃了晃。“有新任务。”

  “我不管,你答应忙完要陪我出国去玩的。”她推开资料夹,使起子说;“机票我都已经订好了,只要收拾好行李,随时都能出发。”

  彤云这招先斩后自奏任何人都有效,唯独霁柏始终不吃这一套。

  “要玩随时都可以,但案子拖不得。”

  “就算天大的案子也不急在这一两天吧,何况法院也要休息,对不对?”

  “你别再无理取闹,如果真这么想玩,⼲脆找朋友陪你去吧。”

  “不管,人家就是要你陪。”

  本来就骄纵成的彤云,一拗起来,非要纠到他屈服为止。但霁柏突然板起脸,冷冷看着她。

  严老见状,赶紧开口缓和气氛:“彤云,你别満脑子只想着玩,该为自己打算打算,要是不念书,就找个工作吧。”

  “我还不想…”

  她一转头看到⽗亲严肃的表情,这才收起脾气,暂时安静下来。

  霁柏就趁⽗女俩说话的同时,突然起⾝对严老点点头,礼貌的转⾝离开。

  彤云赶紧对⽗亲使了个眼⾊,紧紧跟在霁柏⾝后。

  “霁柏,等我。”她⾼跟鞋踩在地毯上没有声音,却也让她追的辛苦。

  在距离两三步的时候,索伸手过来勾住他的手臂,让霁柏不得不放慢脚步,等她依附上来。

  “这里是公司,别拉拉扯扯的,不好看。”

  “怕什么?这里谁不知道我们的关系。”她愈说抓的愈紧。

  “我跟你有什么关系?”霁柏回瞥她一眼,仿佛在责备似的说:“不管有没有关系都不需要到处张扬,你知道我不喜那些闲言闲语。”

  “谁叫你都不听人家说话。”

  在走进办公室前,彤云终于如愿的牵到了他的手。

  “明天不是有个酒会吗?等一下吃完饭我们去逛逛,我看中一件GUCCI的新装,你帮我看看。”

  霁柏没有应答。

  进门,他先巧妙的挣脫她的手,然后快步走到办公桌后坐下。

  在以灰黑两⾊做基调的‮人私‬办公室里,处处彰显着霁柏冷静的格特质。

  一系列黑⾊的沙发、桌椅、书柜,就像他工作时的冷静沉着。

  而深灰⾊的地毯搭配质感非常好的灯座,则是展现他另一种內敛的风格。

  为了舒缓这深⾊系带来的冰冷和疏离感,他特地选了米⾊的亚⿇窗帘和几幅⾊彩鲜的现代画,缓和一下屋子里冰冷的氛围。

  一坐上办公桌,霁柏就旁若无人的开始敲着键盘,对彤云完全置之不理。

  但彤云一向不能忍受被人忽略。

  在枯坐了十分钟后,她失去耐的在房间里走来走去。见霁柏还是没反应,索一**坐上桌沿,玩起笔筒里的笔,意图扰他。

  “我说了我还要忙,要是不等,就先回去吧。”

  霁柏说话时目光没有离开过电脑屏幕。

  彤云用力把笔放回笔筒,双手扶着椅背将他反转过来,二话不说的往他的‮腿大‬上坐。

  “你⼲什么?”

  “嘘…”彤云把食指按在他上,直接将手臂攀上他的颈子,热情的‮吻亲‬起来。“抱紧我…”她央求着说。

  但霁柏还是动也不动。不但冷漠的不做任何回应,甚至紧闭双,不让她的⾆尖深⼊。直到彤云大胆的想扯开他的领带,霁柏才用力扳开她的手,毫不惜香惜⽟的将她推开。

  “彤云,你这是从哪里学来的?”

  “我…”她像个受委屈的孩子,羞红了脸,濒临落泪。

  “你回去吧,我还有工作要做。”

  霁柏整理好⾐服,将椅子转回原位,再度投进电脑工作中。但彤云倚在桌旁,像个要不到糖吃的孩子赖着不走。

  “你是不是讨厌我?”

  “你知道不是。”霁柏语气虽然冷漠,其中却不包含厌恶。

  “那你为什么不要我?”她拨拨微的发,盈満泪⽔的眼睛让她更加意人怜爱。“认识到现在,你从来没开口要过我。为什么?”

  “我以为你懂。”霁柏的脸上浮现一抹无法穿透的距离感。“因为我无法给你你想要的。”

  她犹豫着,不知道该不该将几个月来挣扎着想问,却又害怕听到答案的疑问说出口。

  “你是不是…另外有喜的人了?”

  “没有,如果有,我一定会告诉你的。现阶段我只想专心工作,还不打算分心投⼊一段感情中。”他好言相劝,希望她能明⽩。

  “我不会打扰你工作,我爸是律师.我知道的。”

  “彤云,你听我说…”

  “不,我不在乎,真的,只要能跟你在一起,我怎么样都无所谓。”

  “别傻了,彤云,就算你不在乎,我怎么跟严老代?更何况…”

  霁柏不知该怎么面对天真的她。难道更要坦⽩说自己对她本没有一丝望,最多也只能把她当妹妹一样的疼爱?

  他这一迟疑,彤云立刻泪眼婆娑,掉下泪来。

  “我到底是哪里不好,你说…我一定会改的。”

  霁柏叹了口气;幽幽地说:“你没有错,错的人是我。”

  一年前刚回‮湾台‬,因为家人都在中部,所以独居的霁柏很自然和严老一家人走在一起。

  严家人无微不至的照顾,霁柏虽然心存感,却也没有全盘接收。因为他看出严老关心的背后,就是要他将来娶彤云为

  虽然彤云各方面的条件在社名媛圈中算的上是冠群芳,论外型,两人也很登对,但是霁柏从见到彤云的第一眼就知道她不是自己要的女人。

  当初没在第一时间表明心意,都是为顾及严老和彤云的自尊心,还有⽇后双方的合作关系。现在情势发展至此,倒真是让他懊悔不已。

  霁柏深知感情的事拖愈久,⿇烦愈多。但此时此刻却不是摊牌的好时机。

  “到底要怎么做你才会要我?”她眼中闪过一丝哀求,因为她实在不想再被不安和多疑给噤锢了。

  霁柏心一软,像个兄长似的轻拍她的脸说:“傻瓜,你什么都不用做。”

  “可是…”

  “等我办完这个案子,我们再好好谈谈我们俩的事。”

  “真的?”她破涕为笑,⾼兴地抱着他。“你知不知道我有多怕,怕你有了别的女人,本不喜我。”

  虽然事情没有解决,但霁柏还是有暂时松了口气的感觉。

  “如果你早跟我说.我就不用这么提心吊胆的。”

  她甜藌的埋怨时,却完全没发现霁柏眼底那一股坚定的拒绝。

  “你先回去吧。”他拉下她的手,理了理自己微的发。

  “那晚上吃饭…”彤云期待地望着他。

  “改天吧。”他扫视桌上的文件和电脑,无奈地说:“整理好这些东西还得花几个小时呢,明天的酒会不就有的吃了。”

  “嗯。”她依顺地点点头。

  在霁柏柔声的劝说下,彤云这才甘愿的持着小提包,缓步离开了办公室。

  随着屋子沉静下来,霁柏也起⾝站到落地窗前沉思着——彤云的事也到了该了结的时候。

  为了避免将来发生难堪的场面,他应该先找严老好好谈谈。

  他用手指着太⽳,转⾝坐回⽪椅时,不经意别见桌上那醒目的红⾊资料夹。

  他伸手翻了翻,一个念头闪进脑子里,反正现在手上没有案子,⼲脆到南部走走,一方面休假.另一方面实地勘查一下引起这么大争议的地方。

  决定之后,他顿时觉得心情‮悦愉‬。

  跟助理代了行程之后,他备受相关资料,持着西装和公事包轻松地步出了办公室。

  至于明天的酒会,他早就抛到九霄云外去了。

  风生在⽩⾊的围篱前来来回回走着,伴随着叫唤声,不断往屋里张望。

  小花圃里开満了当季的花朵,扑鼻而来的风中伴随着淡淡的花香,让他想起筑月⾝上的味道。

  筑月到底上哪去了?他按着电铃,又对着木屋连叫了好几声,却都没人回应。于是他开始绕着屋子前后打探着。

  屋⾝依傍着山壁,它草绿⾊的屋⾝就像是沙漠的绿洲一般,醒目而耀眼。屋外隔出一条长廊,廊上摆着一张原木桌和几把椅子,那就是筑月的餐桌。屋檐下挂着整排的绿⾊植物,垂吊的藤蔓形成了自然的帘幕。

  随着不同的季节开着不同颜⾊的花朵,随风摆动的情景,让人仿佛置⾝天堂。

  这里是筑月的天堂,一个遗世‮立独‬,自然又原始的天堂。

  他放下行车绕到底后,走向通往山上的一条捷径。扯着嗓子又喊:

  “筑月,你在吗?”

  “谁啊?”

  就在他准备放弃时,隐隐约约听到有个细微的声音慢慢接近。他立刻听山那就是筑月嘹亮的嗓音。

  “筑月,是我,风——生。”

  “风生,你怎么来了?”

  他左看右看都没瞧见人影,一抬头,就看见一个穿着破牛仔和黑⾊T恤,扎着两条⿇‮瓣花‬的筑月站在山上看他。

  “你不是到澳洲养牛了吗?还记得回来看我。”

  她边走边说,只见她健步如飞的走在松软的山路上,没一会儿工夫就直的站在他面前,毫不嘘。

  她捉弄他似的摸摸他的头,脸上的笑比光还灿烂。

  “怎么突然回来?”

  “想你啊。”

  “嗯…几个月不见,你变得油嘴滑⾆了。说,是不是女朋友了?”

  “怎么可能?我是真的回来看你的。”

  他的五官本来就充満刚味,加上这些年因为工作奔波而晒成小麦⾊的⽪肤,显得健康又充満活力。

  他用一贯认真的神情望着筑月。

  但筑月却还是习惯的闪躲,故意视而不见。

  “呆呆站在这⼲嘛,到屋子里坐啊。”

  风生绕到屋前将行李搬进客厅。

  这二十多坪大的房于,本来是个荒废的空屋,但是经过筑月的巧手整理,重新粉刷之后,焕然一新。

  屋里的摆设一如筑月,朴实无华,充満率真简单的气质。

  一进门就看见自己订制的原木柜和桌椅,蓝格子的窗帘和布质沙发,处处洋溢着田园的温馨。除此之外,屋里随处可见的绿⾊植物更让屋子显得生气盎然。

  “还是黑咖啡?”筑月走进开放式厨房,背对着他问。

  “嗯,你还记得?”他惊讶她的细心。

  “黑咖啡我泡了好几年,想志都忘不掉。”筑月发觉自己触动到心底的伤感处,⼲脆坦然的说:“贺云好吗?”

  “他很好。”风生回答时,目光始终盯着她瞧。

  他认识筑月快五年了,在⾝边的人都因时间的淬砺而有许多变化时,惟独她,脸上即使脂粉末施,那冰清⽟润的脸蛋上,双颊仿若舂梅引人遐思,黑珍珠似的眸子,如初舂三月的湖⽔,时而静谧,时而波光粼粼,让人捉摸不定。圆润的鼻尖、红盈的双,微笑时整齐的贝齿,犹如天使般纯真。

  虽然她脸上时时沾染着泥土和汗⽔,黑亮的长发扎成辫子垂在前,打扮总是衬衫和破牛仔,但还是遮掩不了天生的灵秀之气。

  风生不舍,像这样绝尘出世的美人儿,独自待在杳无人迹的荒野之中,实在是太不值了。

  初识时,贺云学长刚开始对她展开追求。两年后,他们两人顺利订了婚。

  风生虽然对她一见钟情,但是碍于对手是自己最敬佩的学长,他只有将深情长埋心底。

  但是两年前,两人的感情面临前所未有的考验。

  贺云因为工作的夫系决定定居澳洲,但筑月却无法放弃在‮湾台‬的研究工作。历经一年的深思与沟通,两人终于决定分手。

  在这段悲伤的⽇子里,风生一直陪在她⾝边。断断续续几个月的相处下来,让风生对她的爱意有增无减,甚至到了崩溃的边缘。

  这次他回澳洲住了三个月,也彻底冷静地想清楚了未来的方向。

  “我以为你决定跟爸妈住在澳洲,怎么会突然回来呢?”筑月端着刚泡好的咖啡,在他对面坐了下来。

  风生浅啜一口,眼神里闪着久别的‮奋兴‬。

  “定居是我家人的决定,我回去是给他们一个代。这次我花了三个月的时间好好反省自己。”

  “为什么?你做错什么事了?”筑月嘲笑的问。

  “没有,我想的是…感情,还有未来的事。”

  看他这么认真,筑月不再开玩笑,却也没有‮趣兴‬深究。

  “那工作呢?你不是说要接‮家国‬地理杂志的案子吗?谈的怎么样了?”

  “我拒绝了,因为我接了另一个在‮湾台‬的工作。除了⾼薪之外,他们还决定帮我开个摄影展。我现在只想定下来,暂时不打算东奔西跑了。”

  “你打算留在‮湾台‬?”筑月试探的问。

  “嗯,因为你,我想暂时留在这里工作。那你呢,接下来有什么打算?”风生双手不自觉的摸着,仿佛对她说出口的答案存着期盼。

  “我还是一样啊,自由自在的生活,专心的做我的研究,照顾我那些花花草草就満⾜了。”

  风生听出她有意闪避话题,索坦⽩地问:“你对学长真的不在意了?”

  “这时候说这个⼲什么?”筑月收起笑容,不悦地瞟了他一眼。

  “我是说…如果你愿意放下一切,过去找学长,现在还来得及。”

  “是他要你来问我?”她直视风生,怒意已经浮现眼底。

  “不,我了解学长,虽然他什么都没说,但是我看得出他对你依然念念不忘。”风生垂下深情的眼睛,內心战的说:“站在同是男人的立场,我一定希望你会回心转意的。”

  筑月听了淡然一笑。“风生,如果我现在愿意过去,当初又何必坚持呢?”

  风生忍着心底的狂喜,等她说下去。

  “我不是不爱贺云,我们俩也不是因为第三者的介⼊冲动分手。只是再深切的爱情也要面对现实啊。我可以放弃研究,跟他到澳洲过舒服的⽇子,但我不会快乐。因为那不是我要的人生。”

  “如果我真爱一个人,绝不会这么轻易放弃。”他发誓似的说。

  “爱一个人很容易,但要为爱放弃…没有几个人做的到喔。”她自嘲的说:“像我,就是一个失败的例子。”

  “你不是失败…你只是…”风生急忙想解释,被筑月挡了下来。

  “好啦,别说了,反正都过去了。”

  风生点点头,确定了筑月没有回心转意的意思,他就安心了。

  两人聊了一会儿,筑月便起⾝走到厨房,开始准备晚餐。

  “观上在这里吃饭吧。虽然没什么丰盛的菜,但保证你能吃的。”

  “好啊。我很久没吃你煮的菜了呢。”风生有种飘飘然的幸福感。“要不要我帮忙?”

  “不用了,你坐着休息吧。”

  筑月站在开放式的厨房里忙着,风生跟过来,似乎不想浪费一分一秒与她相处的时间。

  “对了,你这次拍摄的主题是什么?”筑月问。

  风生走近,靠在她⾝后的橱柜前回答:“其实我最想拍的是你。”

  “拍我?神经病,你以为在拍写真集啊,我跟你说正经的。”筑月似乎知道自己无处可逃,双颊霎时泛红。

  “我是说真的啊。我想以你的研究做一系列的纪录报导。”他缓步走到她⾝边,语气和缓的应:“这么伟大的研究,应该要让更多人知道的。”

  筑月停下手边的动作,转过头来望着他。从风生那双明亮有神的眸子里,筑月看到了属于男人的认真与‮诚坦‬。虽然很令人感动,但她却无法回应。

  “你这个决定纯粹是工作需要还是‮人私‬因素?”

  “都有,只是比例不同。”风生诚实地说。

  “世界上有那么多东西值得你拍,⼲嘛偏偏挑上我呢?”

  “因为它们对你很重要。而你…对我很重要。”

  风生不想再隐瞒心意,他把爱明摆在面前,有点強迫要筑月接受的意味。

  “风生,你应该好好想清楚的,这么轻率的决定是会后悔的。”

  “我已经想的很清楚了。”他再次走近她,两人几乎没有距离。“我跟学长不同,我不会要你放弃什么,只要你开心,我都无所谓。”

  “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啊…”筑月本来想劝劝他.谁知道还没说完人已经被风生一把抱进怀里。

  “风生,你冷静一下听我说。”筑月想推开他,却反而被抱的更紧。

  “不,我已经冷静太久了。那时候我以为学长能给你幸福,所以我忍着不说,但是现在你们已经分手,既然他不能照顾你,我可以…”

  因为风生的力气大,筑月不想⽩费力气,于是她放弃挣扎,静静听他说。

  “筑月,你怎么不说话?”他紧盯着她,急切地问。

  “没说的…你敢听吗?”筑月趁他松手时,两手一挥.急忙退了两步。

  “你早就知道我爱着你,为什么装作不知道?是你还没准备好吗?”

  筑月顺着他的说法,婉转解释:“嗯我不想这么快投⼊一段新的感情。”

  “这不算新感情,我们认识这么久,本不需要重新适应,不是吗?”他脑筋转着,试图找出充分的理由来说服她。

  “别说假话了,朋友跟情人是完全不同的。”

  “对我来说没什么不同,我爱你。”

  他一个箭步把她到客厅,就在筑月惊慌得不知该怎么逃离时,屋外传来了低沉的引擎声。

  风生把视线探向窗外,好奇的问:“你有客人?”

  筑月‮头摇‬否认。她把辫子抓放到前,深呼昅一口气开了门。

  ⽩篱笆外停了一辆墨绿⾊的捷豹跑车。在那流线车⾝的旁边站着一个瘦⾼英的⾝影。

  因为背光,筑月看不清楚他的脸。但宽大的肩线在夕的衬托下显得更加坚实強壮,米⽩的V领线衫搭配浅茶⾊的宽管,颇有英国绅士的悠闲风采。加上层次分明的发稍及肩,更显出一股少见的贵族气质。

  他手揷在袋里。优雅缓步的朝统月走来。

  “请问一下。”

  这声音…是贺云吗?

  筑月的心忍不住狂跳起来,眼前突然模糊一片,一刹那间,贺云的⾝影竟和这个陌生人合而为一。

  她赶紧用力眨了几下眼。強迫自己从恍惚中醒来。

  “对不起,请问…”

  不是他。

  当筑月走近,抬头望见那双深邃的黑眸子,贺云的影子像烟一样立刻消失,但她狂跳的心却丝毫没有减缓。

  陌生男人也在看着她。

  在两人相互凝视的几秒钟,这世界仿佛停止转动。

  男人笑了,一瞬间,筑月仿佛在他眼中看到自己的倒影——她惊讶的赶紧转开视线,霎时间,她竟意外在这男人眼中看见同样的惊奇和悸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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