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四章很是幸福
侍画、侍墨依照谢芳华的吩咐,又给李沐清备了些药,待秦铮将郑孝扬带来时,二人将那些药给了郑孝扬。
郑孝扬挑眉,不解其意。
谢芳华对他道“李沐清便给你了,这些药由你来保管,回京后,每⽇盯着他吃。”
郑孝扬翻了个⽩眼“我成了他管家了?”
“管家这个差事儿也还不错,你暂且辛苦当些时⽇吧,否则我和秦铮不在京中,看顾不上他,只能靠你看着他了。”谢芳华笑着道“待你和金燕大婚时,我一定备厚礼。”
郑孝扬轻哼了一声“本来说好我不回京城,要随你们去见识一番,没想到出了这个变故。小爷也只能认命了,谁叫咱们李大人重要呢。”话落,他道“这可是你说的啊,要备大礼,而且还要亲手给我,我在京中,等着你们。”
谢芳华明⽩他的意思,她和秦铮有命回来,才能亲手备礼相送,点了点头“我说的。”
“一言为定。”郑孝扬伸出手指头。
谢芳华还没动作,秦铮从一旁伸出手指头,与郑孝扬勾了勾。
郑孝扬眼⽪又翻了翻,似笑非笑地看着秦铮“娶个媳妇儿,护成这样,看你的出息!如今不嫌弃小爷了?”
“好不容易娶的媳妇儿,自然要护着,爷管它出息不出息。”秦铮轻嗤,不再理郑孝扬,转头对李沐清道“好好在京中待着,燕亭若是拽你喝酒,别去了,伤⾝。”
李沐清终于露出微笑,点了点头。
“走了。”郑孝扬转⾝向外走去。
秦铮和谢芳华将二人送到别桩门口,目送二人带了一对护卫启程离开。
待人影走得不见踪影,谢芳华轻舒了一口气。
“你与他都说了什么?堪比灵丹妙药了,这般管用。”秦铮有些吃味地抱住谢芳华,脑袋在她肩头蹭了蹭。
谢芳华笑着嗔了他一眼“将我们两世的事情与他说了,宽慰了一番,我思索再三,也没有什么事情能让他打起精神,支撑着自己迈过这道坎了
。”
秦铮睫⽑动了动“原来如此,怪不得。”
谢芳华转回⾝,伸手抱住他的,将⾝子埋进他的怀里,小声说“秦铮,我觉得现在很幸福很幸福。”
秦铮眸光溢満温柔和暖意,笑意染上眉梢,夜风吹过,他⾐衫轻轻摆动,都沾染了几分醉人的温柔,他伸手环住谢芳华,鼻息轻嗅着她发梢,也小声地说“我也觉得很幸福很幸福。”
这种幸福,无以言说,是两世波折周转历经千辛万苦换来的。
是前世她⾎尽而死,他逆天改命,是今生她冷⾎无情,他霸道痴,一寸寸争来的。
比起世上大多痴男怨女,走过奈何桥,喝了孟婆汤,下辈子谁也不认识谁来说,好千万倍。
夜风不仅不凉,反而还带了几分绵。
两个人相抱在一起,⾝影如画,任谁也不忍上前打扰。
过了许久,秦铮放开谢芳华,轻轻道“我们回房。”
谢芳华点点头。
秦铮拦将她抱起,向內院走去。
谢芳华搂着他的脖子,就着夜⾊,看着他的眉目轮廓,无论何时看,都是这样的清俊秀逸,她小声说“秦铮,你说你给我下了什么毒药,让我两世都爱不够你,每一天比前一天更爱你写。”
秦铮脚步猛地顿住,低头看着谢芳华。
谢芳华一句话不自觉地随着心中所想说出口,见他停住脚步看着她,顿时醒过神来,脸有些辣火辣的红,这样的话,实在是太露骨了。
秦铮蓦然像是忍不住了一般,低头吻她。
谢芳华立即扎进了他的怀里,小声说“如今还在院外。”
“谁也不敢看。”秦铮道。
谢芳华摇头摇,将脸更是往他怀里埋了埋。
秦铮克制住情绪,盯着她看了片刻,大踏步向屋子走去。
回到房间,他将她轻轻地放在大上,便再也不忍耐,准确无误地吻住了她的。
谢芳华轻昑了一声,想要说什么,被他将全部话语都呑⼊口中。
几⽇忍耐,一发不可收拾。
云鬓散落,⾐衫尽褪,娇颜熏红,低低轻。
一番纠后,秦铮到底还是顾念她肚子里的孩子,怕伤到,只能有些无力地放开她,躺倒一旁克制地息。
谢芳华无力地扯过被子,盖在⾝上,伸手去拽秦铮的手。
秦铮闷闷地道“你别碰我
。”
谢芳华有些好笑,又有些心疼,小声说“再忍些时⽇,我调养一番,总能了的。”
秦铮依旧郁郁,指控道“你这女人,没安好心,诚心引勾我。”
谢芳华无奈“天地良心,我真不是诚心的。”
秦铮忽然转过头,一双眸子盯着她“不是诚心,那是真心的吗?”
谢芳华知道他是在纠早先那句话,也就是那句话惹的祸,她认真地想了想,点点头“自然是真心的。”话落,她伸手去摸秦铮的脸,小声说“你这张脸,我怎么都看不够,长得太惑人。”
秦铮顿时笑了,眉眼如夜来香一瞬间哗然盛开,他凑近她“感情你是被爷这张脸给惑了?”
谢芳华诚然地点点头,被他脸上的笑意的有些眩晕。
秦铮瞧着她,勾起她下巴,在她上,又落下一吻,蜻蜓点⽔,但该死的温柔,小声说“爷该感谢这张脸了。”
谢芳华眨眨眼睛,又点了点头。
秦铮伸手她头发“秦钰那张脸呢?”
谢芳华抬起眼⽪,看了他一眼,摇头摇“自然不如你。”
秦铮又她的头,笑得分外开心,醉死人不偿命地柔声说“乖,哪里有永驻容颜的不老药,咱们解魅族⾎脉天道规训时,顺便找一找吧。”
谢芳华顿时噴笑。
秦铮挑眉看着她“行不行?”
谢芳华忍不住笑意“行。”
秦铮挥手熄了灯,将她搂在怀里“睡吧,再休息两⽇启程。”
谢芳华安心地窝在他的怀里,闭上了眼睛。
李沐清和郑孝扬一路快马加鞭,第二⽇天黑十分,回到了京城。
燕亭、程铭、宋方等人早早便得到了信,一起到城门口等他。
城门口站了浩浩汤汤一群人。
郑孝扬远远看着,当看清城门口的人后,转头对李沐清道“小爷一直以来觉得京城应该是最没人情味的地方,待两番进了京城,发现却不是那么回事儿,京城原来这般有人情味。”
李沐清对他扯了扯嘴角“毕竟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兄弟,估计是担心我,来这里等了。”
郑孝扬道“早知道京城好,小爷早就该来京城里混。”
“如今却也不晚。”李沐清道。
郑孝扬颔首“正是。”
二人说着话,来到城门口。
李沐清勒住马缰绳,燕亭等人早就远远看到了他,立即走了过来。
燕亭打量李沐清片刻,松了一口气道“我还怕你不住爬不回来京城,如今看来还好
。”
“回京为⽗亲奔丧,即便爬不回来,也要爬回来。”李沐清对几人拱拱手“多谢几位兄弟了,这般夜晚了,却等在这里。”
“既是兄弟,说这些客套做什么?”程铭看着他,两侧两缕⽩发在夜里看着如雪一样,他唏嘘道“我只听闻你落下了心疾,却不曾听闻你竟然有了⽩发。”
李沐清伸手摸了一下发丝,浑不在意地笑了笑“郑二公子夸我说,有了这两缕⽩发,更俊了些。”
“这倒是!”程铭一噎,看了郑孝扬一眼,笑着点头。
燕亭对郑孝扬打招呼道“大长公主这些时⽇还以为郑二公子在暗牢里关着,时常跑去宮里,怕你被关出事儿来,让郡主未婚先守寡,看来她是⽩担心了,不知郑二公子的本事。”
郑孝扬勾了勾嘴角“没想到大长公主这般厚爱我,改⽇定当去大长公主府拜谢了。”
“你哄好了郡主,大长公主那里自不是事儿。”燕亭话落,转头对李沐清道“自从相爷故去,皇上便派了⾝边的小泉子公公全权在右相府打理相爷的后事,礼部也调派了人手,我等下了朝,无事儿后,也过去帮忙处理了些事情。如今右相府中的一⼲事情已经打理得差不多了。”
“你回来后,只看着安排,择⽇发丧就行了。”宋方上前道“皇上追封相爷为相国公,一切按照王公之礼,据皇上所言,相爷出殡之⽇,皇上会亲自吊唁送行。”
李沐清闻言向皇宮方向拱了拱手“皇上厚爱了,⽗亲在天之灵,定万谢皇恩。”
燕亭挥手“走吧,我们送你回府。”
李沐清笑着道“不必送了,我自行回去就好,你们在这里等我许久了,也累了。”
燕亭与程铭、宋方等人对看一眼,颔首“也好。”
李沐清与众人告辞。
郑孝扬也跟着一起告辞,他得秦铮和谢芳华的嘱咐,自然是要跟着李沐清的,看来短时间內,他是要住在右相府了。毕竟要看着李沐清吃药。
二人离开后,程铭道“这郑二公子可真是个人物。”
燕亭嗤笑一声“他当然是个人物,早先右相府那一出事儿,若不是他,谁能安然无恙退出来?他那个哥哥是跟他从一个娘肚子里爬出来的吗?到让人怀疑。”
“说起郑孝纯,也是个有意思的人。”宋方接过话道“奉着大长公主的乘龙快婿不做,偏要娶李如碧,如今倒好,竹篮打⽔一场空。”
“这里面的⽔混着呢,谁知道当初郑孝纯打的是什么主意。”程铭道。
“无论当初打什么主意,如今都不抵用了。”宋方道“荥郑氏出了那么大的事儿,在京中这三人,虽然行动自由,但是不得出京城,也算是困在京城,被皇上软噤了。还能跳哒出什么大天来。”
“不是还有个郑孝扬吗?”程铭道“他可不一般。”
“他和郑孝纯不是一路人
。”宋方道“和秦铮兄到是一路人。”
“走,去喝两杯,这两⽇京城內外的气氛庒得让人透不过气来。”燕亭招招手。
几人赞同,一起向来福楼而去。
一边走,一边依旧闲聊,程铭道“秦铮兄这不知什么时候才能回京城?”
“他啊,估计早着去了。”燕亭道。
“以前他总是在京城晃悠,如今总是看不见他,这还怪想的。”程铭道。
宋方取笑他道“你想他,他可不想你,如今有了媳妇儿,而且媳妇儿在⾝边,指不定怎么如放飞了的笼中鸟儿,喜着呢。这京城啊,他早就呆腻了估计。”
程铭咳嗽了一声,道“听说小王妃又受伤了,不知可有大碍,刚刚忘了问李沐清了。”
宋方道“应该是无大碍,否则皇上该急了。”
程铭又咳嗽了一声“难为以前打得恨不得一起去刨了自家祖坟的两个人握手言和了。没因为一个女子继续打下去,这也算是南秦历史上一大风月奇谈。”
燕亭翻了个⽩眼,道“你们就这样堂而皇之地谈论他们,小心颈上人头。”
这回宋方咳嗽起来。
几人转了话题,又闲聊起别的事儿,向来福楼而去。
李沐清回到右相府,来到门口,小泉子已经得了信,等在门口。
李沐清翻⾝下马,小泉子立即上前,给李沐清见礼。
李沐清还礼“辛苦公公了。”
小泉子连忙道“因大人不在京城,杂家是奉了皇上的旨意,来料理相爷的后事儿,定有做得不妥当的地方,大人回来尽管指派杂家。”
“多谢皇上,公公做事定然妥当。”李沐清说着,向里面走去,脚步沉重。
小泉子不再着李沐清多言,而是对他⾝后的郑孝扬见礼“郑二公子。”
郑孝扬点点头,一⾝风尘疲惫地打招呼“公公好。”说着,跟随李沐清往里走。
小泉子连忙跟在他⾝旁,对他道“皇上得到信儿,知道二公子和李大人一起回来,派人传来话,让杂家告诉二公子,您今夜休息一下,明⽇一早,进宮去见皇上。”
“多谢皇上体谅我这把骨头。”郑孝扬颔首。
“二公子是否要歇在这右相府?”小泉子又问。
郑孝扬“嗯”了一声,道“我得小王爷和小王妃吩咐,⾝兼看顾李大人⽇常服药的职责,以后时⽇,只能都住在右相府,就近看着他了。”
“那杂家吩咐人去给您安置休息的地方,您是现在就随杂家去,还是稍后再去?”小泉子问。
“不急,稍后吧,我先给右相吊唁一番再去。”郑孝扬看到了不远处大厅前⾼挂的灵棚道。
“那杂家先去安排,稍后来喊您
。”小泉子道。
郑孝扬道了一声好。
小泉子去了。
李沐清来到灵堂前,有守灵的人齐齐见礼“公子。”
李沐清点点头,看着灵堂里的棺木,目光定住,眼睛又泛起红⾊,声音也哽住半响,才沙哑地问“我娘呢?”
有人立即回话“夫人病倒了,如今在后院。”
李沐清上前,挪动右相的棺木,棺木打开,扑面一阵寒气,是用冰镇着的,还未到中秋,天气自然还是热的,里面右相安然地躺着,像是睡着了,即便这样看着,嘴角似乎也挂着一丝笑意,显然死前,是带着満⾜去的。
他终于忍不住落泪,看着他沙哑至极地喊了一声“⽗亲。”
郑孝扬上前,看了一眼,拍拍李沐清的肩膀,无声安慰。
许久后,李沐清慢慢地合上了棺盖,对郑孝扬道“让人带你去休息吧。”
郑孝扬点点头。
小泉子上前一步,对郑孝扬道“二公子您的院子已经安置妥当了,杂家带您过去。”
郑孝扬点点头,跟着小泉子去了。
李沐清又在棺木前站了片刻,问道“正院里是否还亮着灯?娘歇下没有?”
有人立即道“回公子,夫人⽩⽇昏睡了一⽇,晚上时醒来,知道公子回来,一直在等着您。没睡下。”
李沐清点点头,转⾝向正院走去。
来到正院,正屋里亮着灯,有右相夫人的贴⾝婢女出来,红着眼圈道“公子您总算是回来了。”
李沐清点点头,她挑开帘幕,将他进了屋。
屋內,右相夫人靠着头躺着,灯光照应下,她像是一夕之间老了十岁不止,青丝里竟然有了⽩发。
李沐清走到门口,看到屋內的人,脚步猛地顿住了。
右相夫人一直张望着门口,见李沐清回来,迈进门槛的第一时间,就清楚地看到了他两鬓如雪的两缕⽩发,她霎时泪如泉涌“清儿。”
李沐清抑制住落泪的冲动,慢慢地踱步,走到前右相夫人⾝边,挨着她的榻坐下,沙哑地喊了一声“娘。”
“清儿。”右相夫人痛哭失声,伸手抱住了他“娘从今以后,就剩下你了啊。”
“我也只剩下娘了。”李沐清到底是没忍住,还是落泪了。
右相夫人哭的伤心绝。
李沐清便那样坐着,任她抱着,将泪打他的⾐衫。
他知道他娘心里是要強的,她怕是从来都没有想到爹会这样的扔下她
。
这么多年,他爹待他娘,也算不错的。
如今这样突如其来的打击,让她定然承受不住。
右相夫人哭够了,抬头看着李沐清的脸,伸手去摸他两侧两缕雪⽩的头发,哭道“清儿,你怎么就这么傻,你落下心疾,可让娘怎么办?”
李沐清轻轻叹了口气,握住她的手,低声说“娘,芳华给我开了药,只要我按时调养,不会落下心疾的。”话落,他笑了一下“这两缕头发,也不是全然没好处,以后走到哪里,不用那令牌,别人便一准认出我了。”
右相夫人看着他,一时千言万语,哽在喉咙里,好半响,才怈气地道“罢了,你能好好地活着,娘已经大感欣慰了,若是你与你爹一样,到叫娘…”她后面的话说不下去了。
“不会。”李沐清头摇,看着她道“爹陪了您这么多年,如今一个糟老头子了,便让他安心去吧。您好好的活着,还要陪着儿子支撑起右相府的门庭。”
右相夫人好不容易止住的眼泪又泪流満面“娘若非放不下你,定要追下去问问他,怎么这般狠心。”话落,她猛地咳嗽起来。
李沐清拍拍她肩膀,对门口守着的侍婢吩咐道“倒一杯⽔来。”
有人立即进来倒了一杯⽔。
李沐清伸手接过,待右相夫人止住咳嗽,他将⽔递到她边,喂她喝了两口⽔,见她已经不那么动了,方道“娘,孩儿在听到⽗亲自尽时,心里也过不去这道坎,但是,有人劝我,人这一辈子,讲求的都是一个因果,没有什么是跨不过去的坎,哪怕一辈子走到尽头了,但是谁又知道,转眼兴许就是下辈子的事儿了。您没有了爹,还有我,便放下他吧。”
右相夫人又哽咽起来。
李沐清放下杯子,低声道“以后,您也不要颂经书了,后面的佛堂,封了吧。我给您开辟出一块地来,您就养养花草,种种菜,闲暇时,带着仆从去别桩里散散心。大千世界,生灵无数,人生不过区区百年,佛祖也眷顾不过来那么多人的。”
右相夫人流着泪点头“以后都听你的。”
李沐清露出欣慰的笑意,对一旁的婢女问“娘可喝药了?”
那婢女立即点头“皇上派了太医,给夫人诊过脉了,开了药方子,晚上喝过了。”
“清儿,你不用担心我,娘既然没随他去了,便不会再寻短见。”右相夫人道“你这一路奔波,⾝子又不好,回来也累了,今⽇便歇歇,不必给他守着了,明⽇事情还多着呢,你可不能垮下,娘就指望你了。”
李沐清点点头。
右相夫人抹⼲净眼泪,整个人似乎也有了精神,催促他去休息。
李沐清点点头,站起⾝,出了右相夫人的院子。
右相夫人见他离开了,对婢女道“你去看看,催促他立马回去休息,我怕他不听话,还是去守灵,我就这么一个儿子了,不能累坏了他。”
“是,夫人,奴婢这就去盯着公子去休息。”婢女点点头,连忙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