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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5章 好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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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出使西蛮就在眼前,谢柏多歇在公主府,宜安公主与谢柏夫关系不错,很为谢柏收拾了许多远行物什。还想着派个稳重侍女在一畔服侍,谢柏笑,“千里迢迢的,女孩子柔弱,不必带侍女,有小厮服侍即可。”

  宜安公主道,“我只担心小厮粗心。”

  谢柏笑,“我一大老爷们儿,有什么要紧。”

  宜安公主便不再坚持,小夫离别在即,自然有许多私房话要说。宜安公主是不放心丈夫出远差辛苦,谢柏则有些不放心宜安公主的政治素养,谢柏道,“我这一去,至少两月。倘你有难以抉择之事,只管去同母亲讲,或者问莫如,都可以。”

  宜安公主与谢太太的婆媳关系是很不错的,只是,她对谢莫如很有些敬谢不的意思。不过,丈夫这般说自是关心于她,她子柔顺,柔声应了。

  谢莫如对宜安公主也没什么特别的印象,除了觉着宜安公主自小长在宫廷,却完全没有应有的政治眼光外,宜安公主对她也就是个路人甲。当然,比路人甲强,宜安公主是她二叔的媳妇,但也仅止于此了。

  尤其宜安公主带着谢莫忧去承恩公府参加宴,谢太太谢尚书不说什么,谢莫如更是事不干己不开口,不置可否。

  谢柏给谢莫如送了一些峨嵋山茶,谢柏笑,“公主喜欢吃这茶,宫里赏赐不少,公主原说要差人送来。我正好过来,就一并带过来了。”

  谢莫如道,“这茶以前听纪先生讲过,咱们府上倒不常饮。”新茶用外锡内金的小茶罐盛放,谢莫如打开一罐,闻了闻,命丫环去泡来。另指了一罐尚未开封的道,“给纪先生送去。”又对二叔解释道,“纪先生是教我与莫忧的女先生。”

  谢柏颌首,尊师重道原是应当。他家里不缺东西,缺的是子弟这份儿眼力与做人的周全。

  谢柏道,“我这就要去西蛮,年前借的书该早看完了,明我正有空,不如一并去翰林院把书还了,你要再借新书,也无妨。”

  谢莫如自然称好,一时紫藤捧来新茶,叔侄二人共品新茶。

  谢莫如对茶也就那样,她自来衣食不缺,在这上面的望并不强烈。她另有其事,问谢柏,“二叔,城里可有关于平世子的新鲜事儿?”

  谢柏素事忙,哪里会关注平国公世子,想了想,道,“平国公世子啊,上次给北岭先生送了回假画,便不大见平世子出门了。”

  谢莫如点点头,“看来是受了责罚。”

  谢柏见谢莫如格外关心平国公柳家的事儿,不提醒她,“平国公府庶强嫡弱,在帝都不说人人皆知吧,也不算什么机密事。但有一样,你心里有数,平世子的生母平国公夫人王氏出身先宁国公府,宁国公府当年陨落,跟英国公不开干系。后来今上亲政,方正先宁国公之名。”换言之,英国公府方家与宁国公府王家,那绝对是血海深仇。

  谢莫如眉毛都未动一,道,“今上既为宁国公府正名,怎么如今已不闻宁国公之名呢?”帝都公门侯府,现在早已没有宁国公府。

  谢柏深看谢莫如一眼,谢莫如忽心生不妙,果然,就听谢柏道,“据闻当年宁国公府门抄斩,后来今上命人去寻宁国公府后人,男丁不存,便将宁国公府爵位彻底收回。”

  谢莫如点头。

  第二,谢莫如与谢柏去翰林院外书馆换书。

  翰林院在搞土木工程,谢柏进去见一处馆阁围着布幔,似有工人在施工,有熟悉的同僚过来打招呼,谢柏不由问,“这是在做什么?”

  那同僚笑,“北岭先生有批前朝典籍要捐献,掌院大人待将东简馆收拾出来,盛放北岭先生捐的典籍。”

  谢柏辞了同僚,带谢莫如去外书馆挑书。

  谢莫如心道,看来今上的确是要修前朝史了。

  谢莫如这次一下子挑了六本书,谢柏替她拿着往外走,见有人眼光颇有深意。谢莫如只作未知,轻声道,“我看不久就得有人面谏二叔,让您以后别带女孩子来外书馆了。”

  谢柏笑,“不用理。”人活呢,哪里能少得上是非。他心中有数,岂会在意这些闲言碎语。

  谢莫如一笑,与二叔回家的路上还在书铺子里买了一套北岭先生的著作,谢莫如问店家掌柜,“有没有薛帝师的书?”

  店掌柜自书铺子最里头寻出几本薛帝师的书来,相较于北岭先生著作的醒目位置,谢莫如不道,“你这掌柜也忒势利了,怎么,北岭先生正当有名声,就把他的书摆这最好的位置。薛帝师的就随便掖什么犄角咯啦!”

  掌柜见这叔侄二人皆衣饰不凡,外头又有车马仆从相随,便知这二人是极有身份的。不过,能在帝都开起这偌大书铺的,自然也不是寻常人,掌柜更是极会说话,一团和气的笑道,“南薛北江,两位先生都是受人敬仰的大学问家。只是,近些日子,买北岭先生书的人更多些,就多摆了些出来。薛帝师的书,咱们也是一样一样好生供奉着呢,不敢怠慢不敢怠慢。”

  谢莫如命掌柜将书包好,道,“倘我是你,立刻竖一牌子出来,把南薛北江的名号竖起来。论官身,薛帝师身份更在北岭先生之上,如今北岭先生正有名声,北岭先生的书,不用吆喝也卖得好。你是生意人,当借北岭先生之名把薛帝师的名号打出去,如此,由北岭先生的书带一带薛帝师的书,你生意岂不更好。”说完,命下人结账,就与谢柏离去了。

  谢柏都觉着,倘若不知薛帝师曾为今上亲政第一大有功之臣,还得以为谢莫如与薛帝师有啥了不得的私,或者谢莫如对薛帝师如何敬仰呢。

  谢莫如就有这样的本事,你从她做的事中,完全看不出好的喜好与目的。

  出使在即,谢柏索不再琢磨谢莫如怎么突然对着个书铺子掌柜这般赞誉薛帝师,而是征得谢尚书的同意后,介绍谢莫如给高先生认识。高先生是谢府的幕僚,年岁大了,发须皆白,跟了谢尚书许多年,似这般幕僚,谢家都会管着给养老送终的。谢柏同谢莫如道,“我这一去西蛮,至少得两个月才能回来。外头的事,母亲有些不大知道。你有什么事,若父亲不在家,倒可跟高先生商量。”

  谢莫如知谢柏心意,一笑应下,道,“二叔一路也要小心。”

  谢柏摸摸她头,“放心。”

  谢柏离开那,阖家送他到大门口,谢太太眼睛微红,拉着儿子的手絮絮说了许久,直待李樵李宣兄弟过来,谢太太方恢复了些往昔贵夫人的雍容,也叮咛了李樵几句,无非是“路上小心,守望互助”之类。谢莫如看李樵身边跟着几位四五十岁的家仆,便心中有数了。

  李樵望谢莫如一眼,与谢柏辞别了谢家人,就此上马去与使团汇合。

  李宣受谢太太之邀去谢家坐了坐,同谢莫如道,“北岭先生这就要去宫里为陛下讲筵了。”

  谢莫如心下一凛。

  北岭先生进宫为陛下讲筵,旁听的自然不只皇帝陛下,连带着有头有脸的大臣们也会在一畔旁听。谢莫如跟谢尚书打听,“北岭先生学问如何?”

  谢尚书不吝赞叹,“名不虚传。”

  谢莫如并不大关心江北岭的学问,江北岭倘没两把刷子,当年那么多前朝降臣,太\祖皇帝怎么就偏偏三番四请的请他入朝做官呢。谢莫如真正关心的是,“祖父,北岭先生会留在朝廷做官么?”

  谢尚书笑,“陛下有赐官之意,北岭先生拒绝了。”

  谢莫如道,“恐怕没这般容易。”

  谢尚书笑意不变,却是点谢莫如一句,“这就不关咱们的事了。”

  谢莫如明白谢尚书的意思,北岭先生的学问自是没的说,但是,北岭先生入朝为官什么的,不见得是人人愿意见到的事。如谢尚书,未表现出明显喜恶,但这未表现出明显喜恶,本身也是一种姿态了。没有恶,但也不是喜。

  朝中有谢尚书这般立场,自然也有亲自请北岭先生入朝的宁祭酒的立场。

  宁祭酒同北岭先生说了陛下修前朝史的事,恳切道,“先生曾与家父同殿为臣,不论公心还是私义,主持修前朝史之事,非先生莫属。”

  北岭先生道,“你一番好意,只是,老朽年事已高。伯卿,祭过前朝末帝,老朽就要回去了。”

  宁祭酒道,“先生便是无意俗事,既来帝都,多讲几堂课,开启民智,亦为先生传道授业之根本。何况先生捐的书籍,翰林院已经在整理了,先生,多年不来帝都,多住些日子吧。”

  宁祭酒没一句不体贴,殷殷相留,北岭先生刚来帝都不过一月有余,尚有些许事要做,便点头应了。

  宁祭酒的办法很简单,北岭先生已无凡心,但,老先生膝下儿孙众多,到老先生这个年岁,重长孙都要娶媳妇了。翰林要整理老先生捐献的书籍,宁祭酒与翰林徐掌院情不错,便荐了北岭先生的孙辈名叫江竹的一道整理。因是北岭先生捐献的书籍,有江家人跟着一道整理,原也是情理之中。

  高先生与谢莫如说及此事时,谢莫如一句话没说。高先生有些不解,道,“大姑娘因何如此关心北岭先生留朝之事?”北岭先生是否留在帝都,说句老实话,同谢家关系不大。

  高先生是谢柏亲自介绍给谢莫如认识的,谢莫如也未客气,便请高先生为她关注北岭先生留帝都之事。高先生有问,谢莫如道,“我只是好奇,北岭先生是否会留在帝都。”

  “依大姑娘看呢?”

  “入朝为官不大可能,但,留在帝都则不好说。”谢莫如叹,“人都有弱点,如北岭先生,他老人家视名誉为性命,其子孙可能另有打算,也说不定。”宁祭酒的确准备充分,估计已将江家上下都琢磨透彻了。

  高先生道,“三年无改于父道,可谓孝矣。”倘江家子孙是这等眼皮子浅的,高先生都得为江北岭道一声可惜了。江北岭风骨为世所称著,只要江北岭在一,江家子孙最好不要出仕。待江北岭近身,再出仕则无妨。若江北岭还活着,其子孙便迫不及待的入仕,当真是可鄙可叹了。

  谢莫如深以为然,“先生说的是。”

  高先生亦得对谢莫如另眼相待,怪道谢尚书与谢柏引荐两人相识,高先生年迈,不然,倘年轻时让他听从个小女孩儿的差谴,他说不得要拂袖而去。不过,谢莫如身份又有不同,这是大长公主留下的唯一血脉后代。要论相貌,谢莫如与大长公主并不相似,但,高先生就是觉着谢莫如的手段心,无一不像极了那个可怕的女人。

  其实,谢莫如做的事并不可怕,相反,谢莫如做的大都是利己利人的事,她鲜少去破坏,大多时候是成全。能帮的人,她不吝于出手相助。但,你要把她当成烂好人,那就错到姥姥家去了。更多时候,谢莫如乐于知道一些帝都的消息又很少做什么,不过,一旦她出手,必然一击得中!

  譬如,谢莫如又问,“平世子又在国子监去堵北岭先生么?”

  高先生叹,“这位平世子也是个神人,他送北岭先生一张假画,北岭先生并未说什么。平国公嫌他丢脸,将人打了一顿。这平世子却是横了心的要拜北岭先生为师,北岭先生在国子监讲学,他便每天去国子监外守着。”

  谢莫如道,“帝都也只传世子有些发憨的消息,并没有什么恶言恶行,可见人品不会太差。”

  高先生道,“平国公二子二十五岁即中闱,今年二十八岁,为翰林院修撰,虽不及咱家二爷,也是极出众人物了。”

  谢莫如感叹,“难怪平世子一定要死要活的要拜北岭先生为师了。”平国公世子的危局还在于,柳二公子非但自身学识能力都不差,而且,柳二公子的娘当初可是按正室规矩抬进平国公府的。说来这又是一桩旧事,平世子的生母平国公夫人王氏出身前宁国公府,当年宁国公府为开国四公宁平英卫四公府之首,但今上登基后,宁国公府给英国公府干掉了。王氏身为出嫁女虽免于牵连,可平国公府胆小怕事且无情义,硬生生的强迫王氏下堂后,续娶了柳二公子与柳妃的亲娘虞氏。虞氏当年是做为正室进的门儿啊,谁晓得后来今上亲政给宁国公府平了反,王氏当年下堂就是受娘家连累,如今娘家恢复名誉,平国公府没法子,又把王氏接了回去。就这么着,虞氏这按正室规格娶的国公夫人一下子成了二房,柳二公子柳妃由嫡出,一下子成了庶出。

  叫谁,谁能心服啊!

  尤其,倘平世子真是天纵英才,那柳二公子服也便服了,偏生平世子除了早生两年,啥啥都比不得柳二公子出众。但,嫡庶有别,长幼有序。关键是,柳二公子虽强平世子百倍,但,嫡母王氏可不是吃素的。当初娘家倒台,夫家无情,王氏下堂多年都能隐忍活下来,这就不是个寻常妇人。待娘家宁国公府平反,平国公府接她回去,宫里胡太后也宣王氏进宫予以抚慰,王氏什么都没说,就提了一件事,“臣妇离府多年,乍然回府,无事可忧,唯忧一事。”忧的就是儿子的世子之位。

  王氏把话直接说到胡太后跟前了,平国公牙的第二就上了给嫡长子请封世子的奏章,穆元帝一个准字落下。平国公府世子之位就落到了王氏亲子,如今的平世子的头上。

  有这么一位亲娘,平世子甭管多不招平国公待见,他的世子之位都是稳如泰山。

  不过,也可能并没有外人看上去那般稳固,不然,王氏何以让儿子一定要拜江北岭为师呢。

  这是个绝好的机会。

  如同谢莫如等人为李樵谋北岭先生之事,王氏打的是同一个主意。只是,平世子才能远逊李樵,先前送礼又出了丑,王氏怕是没好法子,才用了这“诚所致,金石为开”的办法——让儿子在国子监外苦等。北岭先生一不应,便等一。两不应,便等两

  王氏与平世子不可谓不用心,不过,谢莫如觉着这种法子是没用的。

  一则,这是诚意诚心,但,同时有没用以身份相的意思?二则,北岭先生并非常人,当年太\祖皇帝亲自登门请他入朝为官,北岭先生不愿意就是不愿意。

  谢莫如的法子很简单,她只是在随谢太太赴宴时见了平国公夫人王氏一面,告诉了王氏一件事。郊外西山万梅宫原是前朝明月公主所建,万梅宫前面有一株梅树,是当年薛东篱与明月公主一道手植。后来明月公主过身,薛东篱住在万梅宫,一直到去逝。

  而江北岭,正是薛东篱的高徒。

  这段典故,并不是秘密。王氏也知道万梅行宫原是前朝明月公主所有,但再多的事情,她便不及谢莫如知道的这般细致了。

  王氏能为儿子夺来世子之位,自然不是凡品。谢莫如将此事一说,她立刻明白其中关窍,倒有几分奇异的望向谢莫如,道,“谢姑娘为何帮我?”

  谢莫如道,“谈不上一个帮字,只是给夫人提个醒儿罢了。”

  王氏已年近五旬,不要说同谢太太这般一辈子养尊处优的贵夫人比,过于坎坷的经历让王氏看起来比实际年龄更苍老些。王氏轻声道,“我总记着姑娘的好。”她亦知晓柳妃在胡太后跟前挑唆的事,谢莫如没理由喜欢柳家,但谢莫如行事的方式别出一格,她显然深知平国公府嫡庶之争,不过,谢莫如并没有挑唆什么,而是直接给她与她儿子一个机会。

  这个机会…

  实在太宝贵不过。

  当年,刘邦废太子刘盈,吕后求策于留侯张良,为太子刘盈请来商山四皓辅佐。刘邦废太子之意乃歇。

  平国公不是刘邦,但她母子的处境不会比当年的吕后刘盈好到哪儿去。

  她的儿子实在太需要一个能亲近北岭先生的机会。

  平世子在国子监苦侯未能得北岭先生青眼,数月后,北岭先生去万梅林祭奠先师,见到在那里打理梅树的平世子。他老人家自然知道平世子屡献殷勤是别有用意,此次,祭过先师,北岭先生却是不吝于同平世子好生说了几句话。就像谢莫如对平世子的判断,这人有点儿笨,但品并无瑕疵。

  北岭先生依旧未收平世子为徒,不过,平世子得了北岭先生的青眼也是真真儿的。

  平世子自己这辈子是有限了,王氏便时常让儿子带着孙子去北岭先生府上请教,一时间,人们对平世子的印象也大有改观。

  而高先生,此时终于明白,谢莫如为何这般关注北岭先生留帝都之事了。

  北岭先生不过刚来帝都数月,谢莫如已自这位誉天下的大儒身上得到无数好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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