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告离
邻有窃文墨者,勉力一防她将护具都戴好后,主动站起⾝道:“那好,我们现在该做什么?”
薛明泽跟着起⾝,领她去牵马。对于初学者来说,一匹适合的马也很重要。所以第一次挑完马以后,大家上课用的马匹便是固定的,方便培养默契。
薛明泽是这个班的学掌,上课之前他便来把所有马匹的情况检查了一遍,此刻自然有成竹。他走到了一匹枣红⾊的马跟前,这马的个头比起旁的马要小上许多,自然是为了照顾崔嘉宝的小短腿,否则她连马镫都够不到,更别提驾驭马匹了。
“你以后就用这只马,可要记牢了。”
崔嘉宝站在薛明泽旁边,正对着枣红马乌溜溜的眼,只觉得它温顺又惹人怜爱,问道:“它可有名字?”
薛明泽伸手摸了摸它的鬓⽑,似乎在安抚马儿,它踏了踏蹄子,又很快定安下来。
“想来是没有的。和其他马不一样,它是新来的小家伙,你是它在这里的第一个主人。”
崔嘉宝想伸手摸摸它,却又怕不得章法怒它。薛明泽见了,走到她⾝后,伸出手在它脸上轻轻摸抚,马儿温顺地眨了眨眼。崔嘉宝不经意地被薛明泽包在怀里,脸微微红了,见薛明泽没意识到便不特地去提,只将心神集中在眼前的马儿⾝上,学着薛明泽的样子安抚它。
也许是这马真的很温顺,也许是安抚的动作对了,崔嘉宝只觉它往她手里亲昵地蹭了蹭,顿时有些动,她回⾝奋兴道:“它好像喜我。”
薛明泽鼓励地点了点头。
崔嘉宝道:“它的颜⾊这么漂亮,就叫它流朱吧,我会好好学的,不会弄痛它。”
这话虽有些稚气,倒也可爱。
薛明泽道:“你来拉着缰绳,安抚它,和它说说话,先好好认识。我先检查一下肚带、脚蹬。”
崔嘉宝点点头,虽然觉得对着马说话有点傻,但是对着那双大眼睛的时候,难免觉得马儿确实是通人的。
崔嘉宝傻里傻气地说了很多话后,薛明泽才彻彻底底地查完一遍,转过来时发现崔嘉宝已经在和流朱碎碎念今天的早膳了,他不知道自己笑起来的样子有多好看。
崔嘉宝也不知道,她很认真地和流朱沟通。
薛明泽过来,道:“好了,拉着它走几圈吧,让它悉你。我会在你旁边,有什么不对也不要怕。”
崔嘉宝点点头,说句实话,看到是薛明泽带她的时候,她确实觉得安心多了。毕竟是那样厉害的薛明泽呀。
崔嘉宝拉着缰绳,没用多大力气,流朱感到一股轻轻的拉力时,便听话地朝着拉力的方向走了几步。崔嘉宝再一拉,流朱便再走几步,就这么反复三四次,流朱就像明⽩了一样,跟着崔嘉宝走了起来。
化弦场比演武场要大上很多,为了避免冲撞,每个人的练习区域都不相同。崔嘉宝拉着流朱走了好几圈,薛明泽才道:“好了,来上马吧。”
上马的要领薛明泽已经和她说了许多遍,此刻他为她拉着缰绳,流朱也极为乖巧,崔嘉宝虽然还是有些发慌,但还是走到流朱的左前侧。她按着薛明泽说的,接过他手里的缰绳,抓着马鞍前桥,左脚脚尖踩着马镫,另一只手抓着后桥,右脚在地上蹬了几下借力。她虽然力气小,但⾝子也轻,这么一下居然就成功了,伏在马背上气的时候,崔嘉宝还有些不可置信。
薛明泽适时提醒道:“不要坐太实。”
崔嘉宝起⾝来,腹间用力,轻轻坐下。薛明泽就在她⾝侧,抬头道:“腿和膝。”
崔嘉宝便尽力让腿大和膝部自然地贴在马侧。
确定她的势姿没有大问题后,薛明泽道:“缰绳送出些,用脚后跟轻磕马腹。”
崔嘉宝一一照做,流朱便走了起来。因着只是漫步,马背上虽然有些颠簸却都在可控范围內,崔嘉宝只觉得新奇极了。坐在马背的⾼度上看眼前的事物,和在平地上是完全不一样的感觉,几乎不要多久,她就爱上了这种感觉。
为了防止异变,薛明泽便跟在她⾝边走着。
两人聊着些有的没的,崔嘉宝慢慢地便适应了这种节奏。薛明泽并不急于一次教会她,现在的这种适应只是短暂的,还要多加巩固才好。若是现在就让她跑起来,刚刚没暴露的问题便会全数暴露出来,多少还是有危险的。
有薛明泽在,崔嘉宝这边自然是安安稳稳的。
这别处却似乎出了子,一片喧哗中还掺杂着女子的尖叫。
这喧闹声似乎惊动了流朱,崔嘉宝明显感受到流朱也变得躁动不安起来,惶然不安的时候便听薛明泽命令道:“脫蹬。”
在马背上脫蹬是极为危险的事,但崔嘉宝毫不犹豫地照做了。只听一声:“失礼了。”整个人便被抱起,凌空而转,不过片刻便被放到地上。
薛明泽将马拴在一边,告诫道:“你现在找个⾼地站,那边似乎有事故,这般喧哗这样很容易引起别的马匹受惊,我要过去看,你注意全安。”
崔嘉宝点头,立刻朝阶梯跑去,只见薛明泽⾜下轻点,整个人便腾空向前,不过三两步便赶到了声源地。
崔嘉宝这才发现,出事的居然是周宁!
周宁的马不知受了什么惊,此刻死命地想将⾝上的人甩下去,周宁被吓坏了,俯下⾝紧紧地抓着马脖子,整个人贴在马⾝上,生怕掉下去。
温瑜之接近不了狂躁的马匹,竟从旁人那借来匹马,自己骑上接近周宁。
薛明泽只是看到便怒斥道:“胡闹!”
那马狂暴得很,马又是胆小的动物,不是长期培养起默契的坐骑,最大的可能便是温瑜之的那匹马也跟着受惊,场面只会更混。
温瑜之却充耳不闻,试图将手伸向周宁。周宁已被吓出了泪,怎么也不敢伸手,朝他死命头摇。温瑜之想着速战速决,喊道:“周姑娘,在这样下去太危险了,快把手给我,被我抓住的时候就脫蹬。”
周宁的状况和崔嘉宝不一样,崔嘉宝那时流朱只是有点躁动不安,可周宁骑着的马已是狂暴极了,她当前若稍稍松开,便会立马掉下。
薛明泽早就唤人将他弓箭取来,他不想杀马,但事到急处,也没那么多顾忌了。
这时周宁也不知怎么想通了,咬咬牙便抓住温瑜之的手,脚下从马镫脫出。温瑜之见状猛力一拉,将周宁拉到自己马匹上,周宁卧在他臂弯中尚心有余悸。
温瑜之脚后跟一磕,快速离开这匹疯马,走远了才慢慢停下,放周宁下马。
另一边薛明泽连两箭,正中疯马膝弯,那马吃痛跪了下来,倒在地上一动不动,也不知是死是活。
这算是暂时平息了,可场上哪还有人有心思骑马。
崔嘉宝一路小跑到周宁⾝边,被吓懵了的周宁这才算有主心骨了,抱着崔嘉宝哭了起来。崔嘉宝拍着她的背小声安慰着。
薛明泽拿着弓也走了过来,看向温瑜之,道:“到底怎么回事?”
温瑜之额头一层薄汗,看着周宁,解释道:“本来好好的,周姑娘的动作也没有问题,那马不知道怎么回事,突然就狂躁了起来。”
薛明泽皱眉。
被叫去检查马匹的学子跑过来,对薛明泽道:“明泽,那马庇股上有利器击伤的痕迹,我们在附近找到了这个。”
薛明泽接过一看,是块染⾎的锋利石头。
温瑜之眉头皱起。
周宁也不知什么时候停下了菗泣,看着那块石头,怒道:“肯定是有人想要害我,故意扔的石头。若让我找出来,我定要、定要…”
她“定要”了半天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一看便不是惯常拿家底欺人的。
温瑜之的眉头松开,朝她大大行了一礼。
周宁吓了一跳,连忙逃开,问道:“你这是做什么?”
温瑜之苦笑道:“学院派我们一人教一人,本就是为了减少这样的事情发生,是我不好,没处理好,让你担惊受怕了。”
周宁眼角尚有哭过的痕迹,却连连摆手道:“和你无关的,又不是你拿石头砸的马,更何况,我知道你那样救我自己也很危险…算上之前,你都救了我两次了。”
薛明泽道:“这件事我们会严查,但要做好心理准备,可能是找不到的。若是能找到,我会禀明山长。”
那人用的是随处可见的石头,上课时大家又都专注于眼前,没人看到的可能很大,那便无从查起。周宁虽然理智上能理解,但心里到底意难平,咬了咬。
崔嘉宝抓着周宁的手安慰她。
周宁突然凑过来冲她咬耳朵,道:“肯定是有人嫉妒温师兄教我,以后你就帮我看,到底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