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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七章 青州来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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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树林中清风徐徐,时不时落一只飞鸟在枝头跳跃。不远处鸟惊飞,刚才还侃侃而谈的男子眸子滴溜溜转,刚抬起一只脚便不动了。

  林中不知何时已多了一人,一⾝灰扑扑的长衫,线条耝犷的五官,表情漠然,一开口声音冷沉:“你还能跑么?”灰⾐人上挂刀鞘,双手抱臂背靠着一棵树,盯着光头男子冷笑。

  好了,有人来把⿇烦领走了。江离拍拍尘土起⾝往回走。

  “谁、谁跑了?我刚好来这儿作客而已。”⾝后那个⿇烦还在強辩。

  前头梅林丛中闪过一片⽔绿的⾐角,来人梳着双平髻,一袭⽔绿袄裙装,看到江离面前多出来的两个人,一声姑娘在口里生生咽了下去。

  “主子,”小香改口很快,瞟了一眼多出来的陌生人,走近了说“四喜回来了,还有…”

  江离没听清,加快步子往庄子里走,小香跟在后面。

  范彦诚眯眼,江离一⾝⽔蓝长衫,如丝的乌发用方巾扎在头顶,乍眼一副翩翩公子哥儿像。可是清⽔的芙蓉面今天没有上暗黑的油妆。范彦诚记忆力绝佳,第一次在绸缎庄见过她的真面。一转⾝的背影,可不就是那晚最后进乌⾐巷的两位小子。

  “站住!”⾝后一声冷喝。

  江离不由自主地回头看一眼,正对上范彦诚森冷的目光。

  其实他一出现江离就认出来了,第一次在绸缎庄上跟范夫人一起的两兄弟。她记得当初自己跟他打招呼他不理人。所以这次,她并没有主动打招呼。更何况自己现在一⾝男装,她以为范老大应该没有认出来。

  “江姑娘,说起来我们还算是亲戚。”范彦诚开口,脸上没有半点攀情的意思。

  说破了江离觉得自己也不能没礼貌,于是转⾝福了一礼“范大哥!”侧过头对着愣怔的光头笑眯眯地福礼说:“说起来,我还该叫你一声姐夫的!”光头咧开嘴角哭笑不得的表情。这位仁兄満脑的真空无⾊,难免不辨雌雄。

  范家‮二老‬是个光头,小香狭长的双眼忍不住多看了几眼,弯弯着眼偷笑。

  印象中冷傲不理人的范彦诚一步步地走过来,还有话说:“既然你叫我一声大哥,那我得提点你两句。一个姑娘家太逞強了不好,行错路就更不好。”

  江离瞬间气红了脸,挑了眉盯着范彦诚。

  范彦诚的寒冰脸上没有表情,冷冷的声音说来平淡:“你在太⽩居打人我也见过。”

  “不打人难道等着受辱?不偷袭我又打不过他!”江离涨红了脸。她承认那种打法很不受人待见,尤其是男权至上的男人更会对他嗤之以鼻。

  “哼,说到底还不是耝野、逞強!还有,几天前我还在乌⾐巷见过你。”他的手指抬起,遥指小香“还有她。”

  明明舂风和煦,江离却感到舂寒料峭。她不懂范彦诚什么意思,只有静静地听他说。

  “太自不量力才会逞強,我劝江姑娘好自为之。”范彦诚的话听起来有些莫名其妙。

  说完了也不看江离的反应,转⾝拉着二弟往梅林走。

  “你别拉啊,我不跑!”

  “你和三弟都是我教的,你以为跑得掉么?”

  两人渐渐去远。

  “莫名其妙!”小香嘀咕。

  “你刚才说四喜,还有谁?”江离问。

  “还有十一少爷,你的弟弟。”小香说。

  四喜一脸黢黑,憨厚地笑露一口⽩牙。远行一趟回来,人瘦了一大圈,看着更精神。

  ⾝后跟了一个枯瘦的婆子,婆子见了江离上前行礼,道:“老奴是十一公子⾝边侍伺的。青州回来的一行人都回了江家。临行前叮嘱老奴,说是九姑娘跟小公子⾎脉至亲,比堂姐弟情分自是不同。就是不看姨娘薄面,也会看在三老爷嘱托的份上好好善待小公子的。所以要老奴回来之后先来给九姑娘请安,一切听九姑娘您的吩咐行事。”

  ⽗亲带赵姨娘⺟子走的时候江离还小,赵姨娘的样子江离都记不清了,更遑论走时才几个月的江琚。不过,⽗亲要四喜专程把从小带在⾝边的江琚带回来,其用意实在蹊跷。再联想到上次⽗亲来信上的那一番切切嘱咐,江离有种大祸临头的感觉。

  婆子刚到,也不好细问。只等明天回府看看那个八年多未见过面的弟弟再说。

  四喜回说,大燕与南陈的占线已经拉到了青州边境。三老爷按例回京叙职的计划被朝廷取消,依旧在原地任职,青州还加派了重兵把守。局势复杂,所以要四喜带了江琚回京。赵姨娘不肯走,就没有回来。说完,呈上一封信。

  四喜递上帐本江离看过。五船的药材香料,行到青州前已发卖过半,除去上青州衙门的罚款,还有跑船的一⼲人的工钱,剩下的也差不多三万两。四喜和葛海每人领了一千两,其余的都到帐上。

  四喜几船人平安归来,其中內幕江离尽知。

  江离细细问过⽗亲的近况,打发四喜休息去了。挑灯看起了信,两眼渐渐亮了。

  京中城的某条小巷,一群破⾐烂裳的闲汉围成一堆,掷⾊子比大小。

  一群鬼哭狼嚎的吼声:“大大大!”一个吊死鬼一样懒洋洋的男声:“小小…··”

  十几个人同时一低头,叮当一声响过,十几双眼珠闪着狼一样的荧光,轰地一片声地骂娘。

  一个一脸脏兮兮的黑壮小厮从人群中起⾝,头上发依旧用木斜揷成个歪髻,一双手在脏得分不清颜⾊来的袄子上擦,吊死鬼一样的叹息声:“都赌一天了,从早上到现在,小爷我还、⽔米未进呢。你们车轮战也得等我填肚子再来吧。”说着向前跨出一步。

  “不行不行!”人群中七手八脚地动上了手,好几双手狠狠地把小厮拉住,吧叽按回地上坐好,有人怒吼“他个熊的,今天真是见鬼了!十几个人把钱都砸你小子⾝上了!再来再来,输家都在这儿耗着,哪有赢钱的先走的道理。要走,把赢的钱吐出来!”

  “就是就是!”输的十几个人急了眼,有人往黑小子怀里伸手。

  小厮双手捂了怀不松手,双脚扑腾,有气无力地嚷嚷“早知道你们这些孙子输不起小爷就不该跟你们赌。再来就再来,说好,再输,没钱就得脫…”话未说完,头上挨了一响指,脑门生疼,眼冒金星。刚要骂娘,来人唤声阿呆。

  黑小厮呼一声从地上坐起来,咧开嘴角亲热地叫了声:“五哥!”

  话出口双手往怀里掏摸出散碎银子,往地下一掼,人群嗡一声开抢,小厮从人群里脫⾝。眼前一⾝玄⾊⾐装风度翩翩的男子墨眉星目,俊脸如珠⽟,一巴掌拍在小厮的头上,嗔道:“阿呆,你都混成个小乞丐了!”

  “谁说不是?简直比乞丐还惨呢。谁叫你不带着我回青州。你回来就好了,我去跟你叫夏大哥来!”阿呆蹦跳着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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