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6 学着体贴的秦御
马车上,礼亲王跳上了马车,见秦御还躺在那里,无声无息的装模作样,不觉捡起软榻脚边儿的一个大枕照着秦御受伤的背脊便扑打了下去,道:“臭小子,还装!”
礼亲王手中的大枕没甩到秦御的⾝上,软榻上的秦御便一个翻⾝动作敏捷的躲开了,顺带着劈手夺过了礼亲王手中的凶器,道:“你还是不是亲爹!”
礼亲王在旁边大刀金马的坐下,却笑了起来,道:“兔崽子能耐了啊,撺掇着你⺟妃玩起宠妾灭的把戏来了,啊?”
秦御将大枕放下,悠然的翻了个⾝,趴在了上头,这才道:“什么宠妾灭,王爷是不是老了,脑子不好使了?方才在朝堂上,王爷不还说小爷我没娶,哪儿来的宠妾灭吗?怎么转眼就忘了。再说了,小爷就算是宠妾灭,那也是上梁不正下梁歪!”
礼亲王闻言脸上闪过怒⾊,他年轻时确实风流多情过,不过是妾室多了些罢了,可说他宠妾灭,礼亲王确实不承认的。
更何况,他就算宠妾灭了,也没让这兔崽子,点着他的鼻子指骂老子的道理!
礼亲王站起⾝来,作势要过去打人。礼亲王的功夫不弱,秦御小时候没少被礼亲王教训,见他扑过来,条件反的便往后一滚,抬起双臂做出防御架势,结果却忘记了背上的伤,也忘记了背后没什么空间。结果受伤的背结结实实撞上了车厢壁,顿时便闷哼一声,额头冒出细密的汗珠来。
礼亲王却哈哈大笑,嘲弄的居⾼临下欣赏了两眼,跳下马车走了。
秦御“…”礼亲王府,雪景院。
顾卿晚是个一忙工作不尽快完成就停不住的子,早起用了膳食,她便又一门心思扑到了酒楼的绘制上。
以至于外头传来一阵喧嚣声,她都没有第一时间听到,还是文晴脚步匆匆的进了屋,叫了顾卿晚一声,顾卿晚才茫然的抬起头来,道:“怎么了?外头怎么那么吵?”
文晴忙上前,道:“是二爷早朝被御史台的御史们联名弹劾宠妾灭,皇上大发雷霆,打了二爷五十廷杖,现在二爷已经被抬进院子了,姑娘赶紧去吧。”
顾卿晚闻言一怔,旋即站起⾝来往外走,果然还没等她出去,门帘便被丫鬟挑起,秦御躺在软榻上被抬了进来。
他躺在软榻上,闭着眼眸,一动不动的,⾝上的伤竟然也没处理,被打的褴褛的朝服已经被⾎浸透,依稀可见下头的⾎⾁模糊,⾎⽔甚至还在往下滴落。
秦御就像个⾎人,顾卿晚没心理准备,骤然瞧见原本生龙活虎的人变成这么模样,骇的顿时面⾊就一变,有些不知所措。
她又看向秦御的脸,却见他的脸⾊惨⽩一片,鬓发和睫⽑都被汗⽔打,安静的闭着眼睛,瞧着竟脆弱又可怜。
兔兔也如丧考妣的蹲坐在秦御的手边,正一下下弄着秦御手上残存的⾎迹,圆滚滚的小⾝子还一颤一颤的。
要是配上背景音乐,这画面不要太凄惨。
秦御这人一向強大,不惧疼痛,这个认知是秦御第一次见面时,在顾卿晚心中留下的固有形象。当时她刚刚穿越过来,秦御自己用烙铁疗伤的场面,对长在和平年代的顾卿晚冲击太大,以至于她到现在还清晰的记得当时的每一帧场景。
那么強大的秦御,都被打的无声无息晕厥过去了,这得伤成什么样儿了啊。顾卿晚有些发怔,还是兔兔从软榻上跳了起来,蹦到了顾卿晚的手臂上,扯着她的⾐袖焦急的吱吱叫,顾卿晚才回过神,让开了路,道:“快将殿下抬进去吧。”
她言罢,又吩咐着文晴,道:“去准备热⽔,药箱,请大夫,还有,让大厨房将补⾎的汤药先熬上,对了,殿下出了不少汗,先准备一碗糖盐⽔来。”
文晴一怔,道:“糖盐⽔?那是什么?”
顾卿晚便忙又道:“就是⽩⽔一碗,加一勺细盐,五勺糖,快去吧。”
她比划了两下,待文晴应声去了,顾卿晚才转⾝进了屋,秦御已经被安置在上,依旧没有清醒过来,下人们都退下了。
顾卿晚上前瞧了眼,找了帕子坐在边给秦御擦拭着额头和脖颈上的汗,又唤了他两声,许是她的触碰和唤声起了作用,秦御漉漉的睫⽑轻动,缓缓睁开眼眸看向了她,顾卿晚双眸微亮,秦御却目光略有些茫,好像还没意识到自己怎么了。
顾卿晚本没想着秦御是在装模作样,只以为皇帝和礼亲王府好像现在关系还有些紧张,皇帝⿇烦好几次了,如今抓住了错处,逮到了机会,皇帝肯定是要狠狠的打秦御啊,他也不知道有没有被打出內伤来。
见秦御终于醒来,顾卿晚双眸微亮,道:“殿下?”
秦御视线落在顾卿晚的脸上,这才聚焦了一般,竟然冲她一笑,道:“你别怕,爷没事儿…”
言罢,他便隐忍着哼了两声,笑意在一双异⾊眼眸中愈发漾开来,又补充道:“为了卿卿,爷便是再受了些苦都甘之如饴,这点伤不算什么的,别担心,嗯?”
他的眼眸像是三月的舂湖,落尽了舂意,暖暖的幽深的,声音似因虚弱有些发颤,却低哑醇厚的要命,顾卿晚被这样的他弄的一怔,接着她面上露出动容之⾊来,缓缓抬起手来,似是想去触碰秦御,秦御双眸一亮,下一秒,顾卿晚一巴掌重重拍在了秦御的脊背上!
“啊!”
饶是秦御耐疼也被顾卿晚一巴掌拍的浑⾝剧烈一颤,接着紧绷如弓,冷汗冒了一头,没忍住惨叫了一声。
顾卿晚却将手收了回来,举着一双沾染了⾎迹的手,眨眼凉凉的瞧着秦御。
秦御好容易缓过了劲儿来,幽怨的看向顾卿晚,咬牙切齿道:“你谋杀亲夫啊!”
顾卿晚但笑不语,只是用帕子擦拭着手上的⾎迹,秦御哼了一声,又道:“你怎么瞧出来爷是装的!?”
他就不明⽩了,他为了实真,还威胁利兔兔和他一起演戏来着,本来还打算好好上演一出苦⾁计,让顾卿晚知道自己为了她受了苦,好生骗些美人恩的。
顾卿晚却鄙夷的扫了秦御一眼,道:“殿下没听过一个词叫过犹不及吗?”
本来她是没怀疑的,奈何秦御醒来后的反应实在是太煽情,太过火了,现在回想他刚刚的话,简直要出一⾝⽪疙瘩的好吧。
秦御“…”哪里过了,这个狠心的女人!
这时候,文晴带着丫鬟走进来,端⽔盆的,拿药箱的,一阵忙,秦御虽对顾卿晚多有不満,却只得按捺了下来。
顾卿晚用剪子将秦御背后的⾎⾐剪开,大夫也来了,她便笑着道:“还是让大夫处理伤口吧,我先出去了。”
她言罢要走,秦御却抓着她的手腕不放,道:“卿卿给爷处理伤口便好,不用旁人。”
顾卿晚扬眉,他⾝上⾎⾁模糊的,她到底不擅长这个,怕他多受磨折,他倒还不领情,见秦御一脸坚持,顾卿晚只好接过了处理包扎的活。
待好容易包扎好绷带,顾卿晚自己也出了一⾝的汗,她站起⾝,抹了把汗⽔,道:“我去浴沐,殿下歇着吧。”
她刚绕过屏风,文晴倒端了一个碗过来,秦御瞧了眼,道:“什么东西?”
文晴忙福了福⾝,道:“这是方才姑娘让准备好的糖盐⽔,说是要给二爷喝。”
秦御诧了下,自然也不会明⽩什么是糖盐⽔,又为什么要喝这个,不过顾卿晚让准备了,他自然不会拒绝,坐起⾝,他接过文晴手中的碗喝了一口,一股的怪味,秦御在想顾卿晚准备这个是不是在整他。
不过他还是几大口的将糖盐⽔喝了下去,只喝的时候没觉得,没片刻他便觉出些不对来了,好像⾝上的状态比方才好了许多,感觉也没那么疲累了。
秦御是经常受伤的人,故此对自己受伤的状态预计他还是很了解的,这恢复的速度明显比平时要快的多。
他一直也没吃什么,除了那一碗糖盐⽔,难道是那一碗⽔的原因?秦御觉得诧异极了,恰顾卿晚浴沐出来,秦御不觉询问于她。
顾卿晚却道:“那个糖盐⽔确实是补充体力的,这么说吧,殿下⾝上出了不少汗,体內缺⽔,流汗多了也会把人⾝体內的盐带出,而盐是人体⾎中最重要的一种物质…左右喝糖盐⽔能尽快恢复体力就是了。”
秦御闻言若有所思,大抵能想通顾卿晚的话,汗和⾎都有些发咸,方才那怪⽔也是微咸的,所以就喝那么一碗⽔,就能让他的状况一下子好这么多?太神奇了!
秦御噤不住双眸微亮,道:“这个糖盐⽔是熬的吗?里头都加了什么,可⿇烦?”
顾卿晚看了秦御一眼,道:“熬什么呀,就是⽩⽔里头加了糖和盐罢了,不过是糖和盐的多少有些讲究罢了。”
秦御闻言更是双眸发亮,道:“什么讲究?卿卿快去将方子写下来,爷有大用。”
顾卿晚听他这样说,略怔了下,旋即便明⽩,秦御大抵是想将这糖盐⽔补充体力的事儿普及到军中,告诉手下的侍卫之类的。
她不觉瞧着秦御目光微闪,秦御这人旁的且不提,就这份处处留心,时时不忘拉拢人心的能耐,她是服了。
不过若是糖盐⽔能帮到一些人,顾卿晚也是⾼兴的。
秦御被皇帝赏了五十廷杖,倒娇贵了起来,明明没多大的事儿,却连早朝都不上了,在雪景院关起门养起病来,礼亲王妃过来瞧了一回,刚好是秦御的用药时间,见顾卿晚端了药,秦御竟然老老实实接过就喝了。
想到从前秦御最是怕哭,像⾝上挂彩这种,只要不伤及內脏,他都归结为小伤,本就不吃药的,礼亲王妃不觉満意的瞧着顾卿晚点头,心想着果然儿子⾝边还是得有女人照顾才能让人放心省心。
其后,礼亲王妃便没再过来探病。
这⽇下午,秦御⾝上的伤早结了痂,正躺在上,吆喝着伤口庠,让顾卿晚探进⾐襟帮他轻轻的按庒止庠,外头文晴便来禀,说是马腾祥传话进来,说是顾卿晚让他打听的事儿,他都打听清楚了。
先前顾卿晚让马腾祥去打听礼部这次武举,刘民生可有参与的事儿。
顾卿晚可还没忘记她和刘府的仇呢,闻言忙看向秦御,道:“殿下也有两⽇没上外书房了,要不我扶殿下过去翰墨院坐坐?”
她现如今到了內宅,要见马腾祥便没那么方便了,这是想让秦御带她去外院亲自询问马腾祥呢。
秦御先前便问过顾卿晚,可要他帮忙处理了刘家,顾卿晚却拒绝了,还扬言,她自己就能收拾了刘家。
秦御其实好奇顾卿晚会怎样做的,她说的那么自信,他想看看顾卿晚能有什么手段,一个內宅小丫头片子,倒敢跟人家刘府叫板。
故此,他才按捺着没收拾了刘府,不过刘惠佳四处散播流言的事儿,秦御却还是恼火非常,做了些手脚。
他不过是吩咐了宋宁两句,宋宁便落实了此事。
好像是往锦乡伯世子李泽的⾝边安置了个女人,那女人说了几句质疑刘惠佳清⽩的话,又让外头传了些取笑李泽捡破鞋的话。李泽果然年少经不起,受了刺就将刘惠佳给強了。
宋宁这事儿办的还成,不过用这等小手段算计一个女人,秦御觉得掉价的很,也没打算在顾卿晚面前提起此事。
不过顾卿晚让马腾祥去查刘民生的事儿,秦御倒是知道的,见她着急,秦御却懒洋洋的伸了个懒,道:“可爷这会子累了,想睡一觉呢,去什么墨涵院啊,万一牵动了伤口,爷岂不是还要再遭一场罪。”
牵动什么伤口,伤口明明都长好了!
顾卿晚见他还傲娇上了,没奈何俯⾝亲了亲他,拉着秦御的手臂晃了又晃,秦御才心情大好的携她出了內宅。
翰墨院的书房中,马腾祥将打听来的事儿都告诉了顾卿晚。
顾卿晚扬眉,道:“所以虽然是武举,可武举人们还有一场文试的啊?刘民生这次就负责的文试咯?”
秦御进了翰墨院没多久,秦逸便来了,许是和秦御商讨什么事儿,故此秦御倒没陪着顾卿晚。
饶是如此,马腾祥也再不敢抬头直视顾卿晚一眼,闻言垂着头,恭敬的道:“正是,虽然是武举可朝廷选拨将才,只武功好便是不行的,自然也有文试的,不过文试却不考明经那些,多考兵法战术这些。”
顾卿晚闻言点头,道:“所以,刘民生这些时⽇都在忙文试的事咯?”
马腾祥点头,顾卿晚敲了几下扶椅,吩咐道:“武举的文试都是谁出题啊?”
马腾祥道:“文试的题多是皇上指的武将所出,今年已经指了京畿卫大都督冯大人出题。”
顾卿晚顿时瞳孔一缩,道:“冯子业?”
马腾祥点头应是,顾卿晚却攥了攥拳头,这可真是好呀,仇人都聚一起了。当⽇,冲进顾家抄家的可不就是这位冯大人,彼时这位还没升到京畿大都督的位置,倒是踩着顾家的得了重用,上了位。
顾卿晚还记得,当⽇冯子业一⾝铠甲冲进屋,神情戾的吩咐士兵将祖⺟从榻上硬生生拖下的情景。
她眯了眯眼,这才又吩咐了马腾祥几件事。
翌⽇,是顾卿晚进王府的第三天,顾卿晚绘制的酒楼图纸已经完成的差不多了,正想再集中精力努力一⽇,谁知用完早膳,秦御便将她拉坐到了他的腿上,道:“去收拾收拾,爷带你出府。”
顾卿晚闻言一愕,眨了眨眼,有些茫然,道:“出府?去哪里?殿下先前没告诉我今天要出门的啊。”
秦御却用力了下顾卿晚的手,道:“三朝回门,难道你不知道这规矩?”
顾卿晚闻言是彻底怔住了,她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三朝回门,那是新嫁娘才有的习俗,哪里听说过妾室也有这个待遇的?秦御是疯了,还是在说笑,还是她没睡醒啊。
顾卿晚満脸惊愕和茫然,秦御又抬指弹了下她的额头,道:“傻愣着⼲什么!赶紧的,爷没休沐,好容易才趁着受伤,陪你回门,你这是什么表情?不想回娘家啊?那算了,算爷⽩好心了,爷才想起来还有两件事儿得处理,爷…”
顾卿晚被他弹了一下,这才陡然回过神来。
她进了王府,庄悦娴不定在家里多担忧难过呢,能有机会,她当然想回去看看的。
顾卿晚忙一把拽住作势起⾝而去的秦御,道:“我回去啊!我当然要回去的!谢谢殿下,殿下实在太好了!”
她言罢,喜而自然的拥抱了一下秦御,又在他脸上重重的吧唧亲了一口,接着便跳起⾝像只蝴蝶般叫着文晴,忙着挑选⾐裳去了。
秦御略怔了下,抬手摸着被顾卿晚亲过,还微微有些润感的脸颊,勾起笑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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