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章 明白
温夫人的担心以及张暄的想法,随后都被事实印证。
太后娘娘得到红笺的肯定回答之后,忽然长叹一声道:“哀家看着也像呀!”说着用帕子按庒眼角。
竟然哭了吗?温夫人迟疑着要不要开口相问,红笺姑姑已然率先开口。
“夫人您有所不知,贵府的这位姐小,与娘娘的表侄女、也就是卿鸾先皇后有几分相像呢。”话说出口便是満脸的欣喜、満脸的感叹。
温夫人却似耳边轰然响起一声炸雷。
卿鸾先皇后钟悦,是温夫人从姑温⽟柔的女儿。
当初钟悦就是小小年纪便得到太后喜爱从而被召⼊宮中。
娇娇被太后认定与钟悦有几分相像,最终的结果,已经不言而喻,太后以及皇室最终的目的,也已经昭然若揭。
仍旧跪在地上的张晴却有些怔愣。
像吗?那个女子?大概会有几分相像吧,否则,她在昏时怎么会梦到那女子生前的种种?
那些幻象,是她托了梦给她吗?
是不是就是因为这几分相像,那女子才选中了她托梦?
定北侯夫妇以及张暄这几⽇的忧虑烦恼,因为她⾝体的缘故,并没有叫她知晓,因此,她并没有温夫人和张暄的吃惊诧异,也没想到因为太后这一句话,她⽇后的生活将要发生什么样的变化、她的人生将有怎样的不同寻常的经历。
听到这句如晴天霹雳的话,温夫人几昏厥,她笼在袖中的双手死死攥紧,強行使自己镇定、使自己尽量不露声⾊。
“小女承蒙娘娘…”她深深的昅了几口气,才平复混⾝的颤栗,凝聚力量开口说话。
但是她的话还没说完,就有人扬声打断了她的话。
“今⽇竟然这么热闹。”嬉笑中带着十⾜十的撒娇的意味,又十分自然随。
温夫人住了口寻声望去,见是安长公主笑昑昑的自门外走进来。
安长公主给太后行过礼,转⾝对温夫人道:“今⽇本宮因事耽搁,怠慢夫人了。”
说话的时候看向温夫人的眼神带着浓浓的警告意味。
温夫人心中一凛,她方才是想像上次那样找个借口打消太后的想法,而安长公主的出现,正好将她的话头截断了。
花了这么多心思,费了这么些手段,太后对此事已然势在必得,况且她⾝居⾼位,对定北侯府一介臣子如此行事已经算是十分隐忍退让,若自己那句话说出来,会是什么后果?
想到这里温夫人顿时惊出一⾝冷汗。
关心则,她也是在辽天⾼皇帝远的散漫惯了,又事关娇娇,她才会如此不警醒。
但是安长公主的态度却十分令人深思,她方才的出现,分明是在帮她帮定北侯府。
难道最初不是她将皇室的心思引到定北侯府头上的么?
人心都是矛盾的。
思忖间,温夫人和张暄已经向安长公主行过礼,温夫人与她寒暄道:“长公主殿下抬爱,臣妇愧不敢当。”
似是见她领会了自己的意图,安长公主微笑着颌首,低头瞥了一眼跪着的张晴,转⾝到太后脚边的小杌子上坐了,拉起太后的手问道:“⺟后在说什么这么⾼兴?”
太后淡淡睨了她一眼,道:“哀家正和红笺说:定北侯家的这个孩子,与悦儿有几分相像呢。”说着抬手指了指张晴。
此时张晴才意识到有些不对。
世间之大,两个人凑巧有几分相像十分平常,更何况,娘亲和那女子的⺟亲还有亲。但是现在太后等人一遍一遍的重复这件事,一句普通的话着重強调,就有些不同寻常了。
不知不觉得,幻象里那女子初⼊宮时的片段浮现在她眼前。
“哟!这孩子可人疼的,快过来给本宮瞧瞧…”満面慈爱的年轻妇人笑微微的对她招手道。
那时候她还只是个四、五岁的孩子,却笑得异常甜美,笑容中竟带着些小心翼翼的讨好奉承之意。
她⾝后的一个与妇人年龄仿佛的妇人却満眼哀戚。
幻象里的种种,张晴的记忆并不是十分清晰,只是一个个模糊的片段。之前发生的事,倒是引得她想起这么一段来。
忽然一个念头在张晴脑中浮现,她却没来得及将之抓住。
安长公主睃了张晴一眼,后对太后笑道:“儿臣当年虽然年纪小,但对先皇嫂却有些印象,儿臣记得她是个十分聪敏大气的人呢。”
并没有说张晴像还是不像卿鸾皇后。
这时太后好像才想起张晴一直跪在地上,对张晴抬手道:“快起来吧,哀家这一⾼兴倒忘了你大病初愈了。”
虽然地上铺着厚厚的绒毯,但是张晴已经跪了有一会儿了,腿双发⿇,站起来时自然有些费力。
温夫人和张暄在旁边眼睁睁看着却不敢上前去扶,生怕因此被太后怪罪。
张晴站起来便却行再次退到温夫人⾝后。
“这孩子的举止仪态颇有大家风范,”太后的视线却一直没有离开张晴,待她在温夫人⾝后站定,太后便看向温夫人道:“你教得不错,不愧是出⾝温氏的女子。”
到此温夫人的心里已经不知道是什么滋味了,定下心谨慎的应对了太后几句,太后又问了些张晴的年纪、名字、读过些什么书等等等等,便即端了茶。
温夫人立刻起⾝告退,安长公主笑着对太后道:“儿臣去送送夫人。”
得到太后首肯后,她便起⾝相送。
待出了慈宁宮上房,到院中空旷之地,安长公主遣退跟着她的所有宮人,忽然看着张暄冷笑道:“别总拿那样的眼神儿盯着我,有什么话你且说出来吧。”
既然她遣退了宮人,便是叫她有话直说,张暄惊讶之后上前一步,蹙眉低声问道:“为什么是妹妹?她还那么小,什么都不懂!”
“婷婷!”温夫人在一旁喝止,张暄以眼神安抚她示意她稍安勿躁。
姐姐的怒气、娘亲的痛心疾首…。张晴到此才恍然大悟,想明⽩之前太后所有举动的真正用意,却是异常震惊。
爹爹权势愈发壮大,至使太后乃至皇室不安,太后想要留一个人在京中为质,最终选择了她!
怪不得太后看着她的眼神毫无喜爱之意却要说出那样一番话,怪不得娘亲和姐姐那么焦灼。
想将她留在京中吗?而且,还是她独自一个人?
想到要离开娘亲离开家人她顿时心痛如绞,可是在这心痛中,她心中竟然有无限的悲凉与哀绝。
她不知道为什么在得知这件事时她会如此镇定。
大概还是被幻象里的影响了心境吧?没想到,她还是要走她曾经走过的路。不,幻象里的她当年⼊宮是心甘情愿甚至是求之不得的,可是现在的她呢?却是权利角逐的被无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