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敏儿的家教课一直进行着,她很用功,英文成绩有显著的提升,可见她是下了不少的苦心。
但是看到她的成绩单,其它各科并没有太大进步,她是把所有精神全贯注在英文上了。
“⻩敏儿,-英文进步这么多,表示-头脑不错,别的科目-也该加強才对。”宋浩男以老师的口吻说。
⻩敏儿在椅子上动了一下,今天她穿了一件鹅⻩⾊的贴⾝雪纷衫,将她纤瘦玲珑的曲线表露无遗,头上还夹了一只俏⽪的发夹。
“我想考外文系,我得把英文读好啊。”她慢呑呑地说,瞅了对面的他一眼。
“光是英文好,其它科目不行,-还是考不上。”他泼她冷⽔。依她的成绩看来,顶多考上一间三流的私立大学。
⻩敏儿偷觑着正垂眼批阅她的考卷的宋浩男。
怎么会有这么英俊的男人?
第一次见到宋浩男,她整个人就被他昅引住了。生新⼊学的第一天,她在校园里和宋浩男不期而遇,她呆住了,在她的印象中,老师不是严肃刻板,就是死气沉沉,那天的宋浩男穿著剪裁合宜的衬衫西,⼊时而很有品味;不是打扮得很前卫,但一看就知道是用心搭配过的。⾐服是来衬托人的,但是穿在宋浩男的⾝上,是他提⾼了⾐服的价值。
举手投⾜间,宋浩男流露无比的自信,还带着点不合于世的孤⾼、冷淡。像一匹狼,一匹傲然于天地之间的银狼。
她骗江如瑛说她和有妇之夫相恋,为的就是要借机接近宋浩男。她快毕业了,以后到了外地求学哪能再轻易见到他?她必须制造机会和他在一起,让他爱上她。
她从小对自己的容貌就很有信心,小时候人人都夸她是个小天使,长大后许许多多的男孩子开始跟哨、递情书。她家里有钱供她打扮自己,使她和别的普通女孩子不一样,她不去路边摊买两三百元一件的便宜货穿,只穿欧⽇进口的名牌少女服饰。
她对自己评价很⾼,没有人会不喜她,宋浩男迟早要爱上她的。
“老师,你喜江老师什么地方啊?”知己知彼,她先探听宋浩男的喜好,才好合他。
“-问这个做什么!”他冷淡的。
“没有啊。”他的语气严峻,令她不噤怯了一下,可她不会那么容易就打退堂鼓:“人家好奇嘛!老师和江老师是学校公认的俊男美女组合,我们都好羡慕呢!我想知道老师是怎么追上江老师的,你们是在国美认识的吗!”
⻩敏儿的追问让宋浩男不由自主追忆起他和江如瑛相识的经过。他不是喜回顾往事的人,尤其是他那段惨绿的荒唐年代也不是什么太值得追想的过去。
她感趣兴的是两人之间的罗曼史吧!他先是強了如瑛的人,连婚姻也是要胁来的,这样的“罗曼史”连对至亲的儿子宋玄而言都是一种打击,又岂是能对一个外人说的?
“-把书念好比较重要,闲话少说。”他不想提。
他不是怕被人揭发了他的无行。在宋浩男的字典里从没有“后悔”两个字,做便做了,他不会粉饰伪装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但是江如瑛不行,柔弱善良的她噤不起任何闲言闲语。
“老师你好小器哦,告诉我又不会少块⾁。”得不到宋浩男的响应,她不死心地继续话题:“老师,你喜像江老师那种文静温柔型的是不是?”
她今天哪来这么多话!他不悦地沉下睑:“-是来读书,还是来当包打听的?”
宋浩男动怒了。⻩敏儿见情形不妙,她还没展开攻势呢,先让他留下不好的印象那怎得了?
“老师,你别生气,我不问就是了嘛!”
“-若不想念,以后不用再来了。”
⻩敏儿吓了一大跳,头摇得像搏浪鼓似的:“老师,你别生气,我不问就是了嘛。”
他不爱人问他和江如瑛的事,是他不喜宣扬,又或者是有什么不好启口的!
心思曲折的⻩敏儿在肚子里慢慢动起脑筋来。
由于⻩敏儿的心思全放在怎样才能让宋浩男和自己两心相印上,上课时间就老看见她在发呆,神思不属地想心事。
这样当然会影响她的功课,⾼三的课业本来就很重,再加上私立学校为联考通常会提早一个学期把进度教完,以便复习;稍不用功的生学,很快就会落后一大截。
一次模拟考后成绩出来,当宋浩男看见⻩敏儿的分数时,不由得蹙起眉头,叫住一个经过的生学去叫⻩敏儿。
⻩敏儿听宋浩男叫她,喜喜地一路蹦蹦跳跳而来,到了教师休息室门口,她先不进去,对着门边的镜子理理头发⾐裳,看看一切没有不妥才踏进门去。
她非常爱美,即使是千篇一律的制服,她也完全照她的⾝材特别去订做、以表现她窈窕的体态。
“老师,你找我!”她期待地以为他终于注意到她了。
宋浩男看着她⾼兴的表情。她以为他叫她来做什么?
“-自己看,-这次模拟考的成绩。”他把全班成绩单放在桌上。
⻩敏儿脸上的笑容消淡了几分,走过去拿起成绩单。她不看也知道,最近她本无心念书,课本一拿起来就浮起宋浩男的脸孔,等她一回过神,常常一两个小时已经过去了。这样怎能念得好书?
“除了英文,-每科都退步,而且退得毫不象话!-到底有没有心花思好好读书?”宋浩男神态语气俱现严厉。
她噤口不出声,委委屈屈地在心里说:我怎么没有在读书?你看我英文不是进步很多?
觉得宋浩男本不该怪她,她也想认真读书考个好成绩让他赞美她,可她一拿起课本,就痴痴想着他,完全无法专心啊!
说来说去都是他害的。如果他肯响应她的感情,她就不会一颗心毫无着落,整天在那儿空想、飘、思绪纷了,她绝对能念得非常好,不负他的期望。
“-是不是还在和那个有妇之夫来往!”
休息室中没有旁人,他单刀直⼊劈头就问。看她一副懒洋洋的样子,脸上的表情写着“舂困情愁”四字。舂困!冬天都还没过去呢,她居然还有时间发愣相思!斑三生的时间是最宝贵、分秒必争的,她到底还想不想考大学!
“我”她幽怨地瞅他一眼,心怨:你这个不解风情的呆子!谤本连看都不正眼看我。
见她默不作声,他当她是默认了。他微微感到不悦,语带谴责的:“-再和那个人往下去,只有自毁前途。做人家的第三者,-以为-真得到对方的心吗?他若真的喜-,就不会又跟他太太在一起,又和-切不断。男人都是贪心的,左拥右抱,他又不吃亏-和他这么继续下去,到最后-什么都没了。”
她心有不甘地抢⽩:“不会的,他是爱我的!他只是有点困难,没办法和他太太离婚,他找不到任何借口——”她一边说,一边把这些话和自己的情况结合在一起,自欺欺人地以为宋浩男一直不响应她是为了保护她。
是的,一定是这样。他这么世故、成的大男人怎么可能会完全看不见她的脉脉情意!因为他没办法摆脫世俗的枷锁,所以才对她这么冷淡,刻意忽视她!一定是这样的!
想到这儿,她低落不安的心绪一扫而空,整个人豁然开朗起来。
绝对是这样,他没理由不会爱上她的。论外表,她不比江如瑛逊⾊;甚且比起来,她比江如瑛年轻许多,他会选择谁,那是显而易见的事嘛!
哦!原来他是这样想的,⼲嘛不跟她明说呢?
⻩敏儿突然变得快活起来,宋浩男疑怪不已,她正在受斥挨骂呢!居然会有这种愉快的表情。
他有点不⾼兴:“-把我的话当耳边风了!”
她忙收敛笑意,宋浩男现在的训话她已能坦然接受,甚至把它当作是他对她爱意的表示。
他是她的老师,难怪他有这么多顾忌。老师和生学谈恋爱,这在还有着传统观念的南部乡下,仍是一件离经叛道的事;他是为了她,不得不假装看不见两人之间的互相昅引,而忽视拒绝她吧
真傻。
⻩敏儿自顾自沉溺在自己编造出来的美梦之中,决心要扫除重重困难,让他下定决心不再犹豫,两人光明正大地在一起。
“没有,我很认真在听啊。”她正正经经的,她要配合浩男,在人前假装什么事也没有:“老师,我知道错了,我不会再胡涂下去了。下次模拟考我一定考个好成绩给老师看,老师尽管放心。”这个“放心”一语双关,她另一个意思是,他不想让人知道他们在谈师生恋,她就绝对不会怈露口风。
宋浩男瞥了她一眼。好吧,有精神总比死气活样好。她的保证到底有几分可信度,他实在没有多少信心,许多人说是一套、做是一套,他只抱着姑且信之的心态。
你能拉着午到岸边,可没法子強按牛头喝⽔。是好是坏全在她,他又不能一天二十四小时监视着。
“-最好说到做到。不是小孩子了,老师希望-能清醒一点,先放下感情的事,专心准备联考。”他语重心长地说。
⻩敏儿甜甜一笑,让人想对她生气都气不来。“是,谢谢老师,我一定听老师的话。”
你什么都替我想到了,我怎会不依你呢!她在心里说。
又过了一阵,⻩敏儿的表现有了起⾊,不再像之前上课发呆、试考无心。
宋浩男颇欣慰。这个生学肯受教,还算有救,但愿她从此和那个有妇之夫断了,不再往来。
又到了上家教的⽇子,⻩敏儿来到宋家,只有江如瑛在,不见宋浩男。
江如瑛正在讲电话,对她绽开一个微笑,示意她随意坐。
“你决定星期五到?那我上去接你。外婆⾝体还好吗?那就好。替我跟她问好。拜拜。”江如瑛不知和谁在通话。
放下听筒。江如瑛脸上満是温柔的笑意,看起来很是⾼兴。
“江老师,-在和谁讲电话?-好象很⾼兴。”她假装随口问问,想探出一点秘密。
江如瑛毫不防备,不疑有它地笑说:“是我儿子小玄,他从国美打电话回来,说他这个星期五要回湾台来看我们。”
“江老师,你们有小孩?”⻩敏儿诧异的。宋浩男和江如瑛总是同出同⼊、形影不离,他们在学校任教多年,也没见江如瑛孕怀生子,想不到他们早已经有孩子了。
“他是小留生学吗?他一个人住在国美不会很孤单?”宋浩男和江如瑛年纪不大,她便以为他们的儿子顶多也十一、二岁。
这个问题令江如瑛很难措辞了。
宋玄今年十八岁,去年她去国美看他,个头又⾼了不少,完完全全是个男人的样子。他是她十六岁时生下的,思想很传统、行为很保守的江如瑛在宋浩男的強迫下成了他的人,再成了他的子,宿命论的她认分地接受一切。
她不怨怪任何人,在她的脑袋里只有“逆来顺受”四个字。这个在现代人眼中看来简直是愚蠢又可笑的字眼,却是她一直能保有那温柔不迫的微笑的原因。
她太知⾜了,一点点小小的幸福都能让她感不已。
现在和宋浩男这种平淡的⽇子,是她当初结婚时料都料不到的。她求的不过就是这种最平凡的生活,她还有什么不満⾜的!
⻩敏儿灼灼双眼等着江如瑛回答,在她目光视下,江如瑛竟有些口⼲⾆燥起来。幸好这时出门去买东西的宋浩男提着一包东西回来了。
“你回来了!”江如瑛上去,接过他手中的袋子,为不用回答⻩敏儿的问题而松了一口气。
“-来了?先进书房背单字。”
⻩敏儿刚有一点斩获,却因宋浩男出现打断了,不然她还可以再问出些事来。她听话地站起来,走进书房。
门一关上,江如瑛放心了,她微笑着对宋浩男说:“小玄星期五要回湾台,我打算上去接机。”把塑料袋里的东西一一拿出来。
宋浩男帮她把东西放定位-漫不经心说“他要回来还得劳动他妈妈大驾,老远从云林上台北去接他,他派头不小嘛!”
江如瑛“噗哧”声笑了出来,他语中好重的酸味。地撒娇似的说:“你别这样嘛,小玄从小就和我很亲,我们好久没见面了,是我想早一点见到他啊。”
他关上冰箱,直起⾝子,以最若无其事但其实最在意的语气说:“是、是,-说得很是,谁亲得过他呢!他可是-怀胎十月、从-肚子里生出来的心肝宝贝。”
“浩男。”她又笑又喧:“你在和小玄吃醋吗!”
“岂敢!”他酸溜溜的:“我怎配和那位⾼⾼在上的天之骄子争宠?”
每回宋玄回湾台,宋浩男就成了透明人,江如瑛全副心神都贯注在宋玄⾝上,拉着他问长问短,除开觉睡,⺟子两人整天都黏在一起。
一回两回,宋浩男心里就不⾼兴了,只是脸上还没显露出来。宋玄这几年直往上长,块头快近宋浩男,和依旧年轻貌美的江如瑛站在一起,两人不像⺟子,倒像是情侣。
江如瑛和宋玄在一起时,她总会摸摸他的头、抱抱他什么的,感觉好亲昵。看在宋浩男眼里,真是又妒又羡;江如瑛可不会这样待他,两人私下相处,总是他追她躲,她从不主动亲近他的。
宋浩男和宋玄这对⽗子天生相克,看对方总是有那么一点不对劲。为了江如瑛,他们维持着客客气气的礼貌;也为了江如瑛,他们都觉得对方的存在让他们不快。
这叫什么!伊底帕斯情结?他曾自嘲地这么想。
“你别这样。”她含嗔的:“小玄是你的儿子啊。”
儿子!宋玄叫他爸的次数屈指可数,他可不期待这个来不及参与他成长过程的儿子,能对自己有几分敬意。
“我星期四下午要请假上台北,小玄的机飞早上十点多到,我们大概晚上就回来了,这两天⿇烦你自己弄来吃,对不起啊。”她抱歉的。
宋浩男一想到还有吃饭这个问题,眉头不由得皱了起来。习惯真是个可怕的东西,他和江如瑛结婚这么多年,每天吃她亲手烹调的佳肴,不知不觉外面的饮食对他已产生不了昅引力。他想到江如瑛上台北的那两天他必须自己打理三餐,这简直是变相的待嘛!心下就更不乐意宋玄来了。
大概他所有的情绪全表现在脸上,江如瑛勾直勾地盯着他,拉住他一只手臂轻轻摇晃,像个小女儿向⽗亲撒娇,又像慈爱的妈妈在安抚闹情绪的小孩,柔声说:
“你别不⾼兴好吗?我去去就回来了,只不过两天嘛。你不希望见到我们的儿子吗?”
在她软浓似⽔的柔情款语下,宋浩男満腔的不悦化作乌有,烟消云散了;这样温柔的女人,谁能对她生气!
星期四中午,宋浩男载江如瑛到火车站搭车上台北。
傍晚放学后,他一个人开车回到家中,扭亮大灯。少了一个人,屋子彷佛变大许多。
他洗完澡转开音响,踅进厨房找面条准备煮个面吃时,门铃响了。
谁?开门一看,是⻩敏儿。
“-怎么来了?”他不是说今天不用来了吗?
江如瑛上台北去接机,他想一个人独处。
“糟了,我给忘了。”⻩敏儿吐一吐⾆,睁着一双大眼睛,很无辜地说:“老师,对不起啊。”她才没忘,好不容易有个机会可以和他单独相处,她才不会轻易放过。
“-回去吧,今天我不想上课。”准备要关门。
她抢在他关上门前一步跨进来,他尚然盯着她,带着点不⾼兴的意味。
她不能退缩,了,很可爱、很天真地撤赖说:“人家都来了,老师,你不要赶我走嘛。”
宋浩男总不能真的把她撵出去,说:“-先进书房吧。”
他走进厨房,却发现她跟了进来,他皱起眉头。她把他的话当作马耳东风!
⻩敏儿看着流理台上的锅子和面条,很不舍又惊奇地叫了起来:“老师,你晚餐就吃这个呀!”
“谁让-进来的!我不是叫-去书房等!”他已隐隐有怒意。
他今天脾气大的,⻩敏儿忙找了一个理由做借口,拿起一个玻璃杯说:“我口渴,能不能给我一点⽔喝!”
他把锅子放在瓦斯炉上弄起面条来,沉声说:“自己倒。”
⻩敏儿双手捧着玻璃杯,站在厨房⼊口看宋浩男煮面。他因没料到她要来,穿著很随兴的运动衫和短,头发还是的。
她的视线从他乌黑不见一银丝的头发往下看,溜过他⾼的鼻子、抿紧的嘴和坚毅有棱的下巴,再掠过他健壮的膛、平坦的小肮,最后是修长而结实的腿。
谁说只有女人赏心悦目!出⾊的男人同样也能让人看得舍不得移开视线。
他突然转过头,把她吓了一跳,她假装镇定地看着他,不让他看出异样来。
他拿着锅子手把,要把面端到外面桌上吃。她侧着⾝子让他过去,跟在他后头。
他盛了一碗面,自顾自吃了起来;这碗面只加了味哙和⿇油,味道和江如瑛煮的何止以千里计。如瑛煮饭时他很少进去看,不知道她到底施了什么妙法才能做得么好吃。
他囫囵吃了一碗,因为不太合口味而不吃了。起⾝正要去洗碗,⻩敏儿很快把碗抢了过去:“老师,你坐,碗我洗就好。”冲进厨房。
他当然看得出她在讨好地。由她去洗吧,一只碗而已,他还跟她争个什么!
她从厨房出来,他令她翻开参考书,书房也不进去了,就在餐桌上教了起来。他无心和这个小女孩纠下去,早早教完早早赶她走吧。
今天⻩敏儿特别不专心,好几次宋浩男捕捉到她心神不属的眼神,他有点火了。
“⻩敏儿,-在听我讲课吗!”
她慌张的神情让他更不⾼兴。
她连忙收心,说:“有,有,我在听啊。”一会儿又彷佛椅子上有针刺人似的,一定要站起来:“老师,你渴不竭?我倒⽔给你喝。”
不等他回答要不要,一阵旋风进厨房。
她不知在里面菇蘑什么,一杯⽔倒了半天还没出来。
就在宋浩男耐心几乎快消失殆尽时,她终于姗姗出了厨房,手里端着两杯⽔。
“老师,请喝⽔。”
“我把这真讲完,-就可以回去了,今天我累了,提早下课。”他没去碰那杯⽔。
继续讲了一分钟,他发现她本没在听,他真发怒了,低吼一声:“⻩敏儿!”
“啊!”她吓得差点从椅子上跳起来,见他怒气腾腾,她把他面前那杯⽔往他手里送,陪着小心说:“老师,喝⽔。”
她想转移他的注意吗?宋浩男双眉绞着一个好大的结,面⾊不善:“我不渴!我看-不用上课了!人在心不在也没用,-可以回去了。”
她眼底闪着惧意和紧张,再度将⽔杯往地面前一递,可怜兮兮地说:“老师,你不要生气,是我错了。”
他冷冷看她一眼,接过杯子一口灌下,浇熄心头那把火。
“东西收一收,下课。”他不耐烦的。
是的,这个晚上简直槽透了。从如瑛上台北去接那该死的机飞开始,一切都不对劲了。
⻩敏儿慢呑呑地站起来,她收东西的动作是那么慢,把一本书和铅笔袋放进袋子里要费多少辰光?她将椅子靠好,又花了半分钟。
宋浩男看得火冒三丈,以前在宋氏时间就是金钱,他常是一个会接一个会的开,快刀立决。要是每个人都像她做事这样拖拖拉拉的,宋氏早就倒闭了。
人都走到门口,她突然冒出一句:“老师,对不起,我上一下洗手间就走。”
他忍了又忍,才没对她破口大骂。
她这一进去又是大半天没出来。宋浩男一股怒气没处发怈,坐在沙发上⼲等。忽然,从腹下烧起了一股焦渴的热意,慢慢蔓延到他全⾝百骸。
他怎么了!
这股热意愈来愈盛,椅子也坐不住了,他冲到厨房一连灌了好几杯⽔,依然浇不熄那把烈火。他燥⾆⼲,好不焦虑,一种不安的躁动令他心脏烈猛剧跳,体温上窜,神智开始不清楚。
该死的!他病了吗?这是什么见鬼的怪病,来势这么突兀而凶猛——
“老师!”一条俏饯饯的影子站在厨房⼊口,背着灯光,使她像个剪影。
他-着眼,她的眼睛里闪着一丝若有期待的微光。霎时,他灵光一闪——
“-在那杯⽔里放了什么?”他喝问。
一定是的,那杯⽔有古怪。
她悄悄移步过来,双臂环住他的,将脸贴在他的膛上,听着他紊急促的心跳声。
他一怔,着气推开她。
“走开!-出去!”好热!好烦闷!他好象快变成他不认识的人了
因为热,因为焦躁,宋浩男额上开始冒出细密的汗珠。
“老师,你不用忍得那么辛苦的,我——我爱你呀。”终于,⻩敏儿能向他坦露情意。
等了这么久的时间,她总算等到了两人单独相处的机会。这次,她不会再让他有逃避闪躲的机会。
“老师,你也爱我的不是吗?我知道的,我都知道,表面上你对我很凶、很严格,那是因为你怕被别人知道我们相爱,会影响到我的名声。虽然你不说,我都知道,我明⽩你。”她露出淡淡的、甜藌的、羞怯的微笑。
她在说什么?宋浩男第一个反应是,她疯了!
是的,她一定是疯了!只有疯子才会做出这种事情,她竟敢对他下药!她怎敢?
早在他察觉事有蹊跷时,他就该推掉⻩敏儿的家教。他的魄力在商场上是闻名的,何以他不快刀斩⿇!问题出在如瑛⾝上,她央求他,他无法拒绝她的请求。
⻩敏儿再次上来,宋浩男如畏蛇蝎地大喝一声:
“别过来!”他快管不住自己了,他得赶紧把她撵出去。
“老师,你为什么这么不诚实呢!这儿只有我们两人,你不用顾虑别人的。”她不解。
他想训斥她一顿,张开口却差点逸出一声焦苦的呻昑。他狼狈地抢出厨房,打开大门,门外的冷风灌了进来,却吹不灭他心头火:“出去!”
她过来“碰地”关上门,将⾝子投⼊他怀里,八爪章鱼般的住他,骄纵而任地一口回绝:“我不要,我不回去!”
他扯开她缚的手臂,他的心跳得好快,几乎要跃出腔口。
这种事!天底下最荒谬无稽的笑话!只有在三流小说和煽情电视剧里才会出现的情节,居然会发生在他⾝上。
“⻩敏儿!-给我清清楚楚地听好!”他咬着牙,天知道他还能撑多久,他不敢去拉她,怕这一碰触,接下去是不可收拾的局面:“我本就没喜过-,一切都是-在自作多情,-现在马上给我出去!我不要再见到-!”
她受伤地发出一声轻泣,叫着:“老师,你好忍残,你自欺欺人,你若不喜我,为什么答应要做我的家教?”
“——”他正要反驳回去,体內的动这时如浪嘲般席卷而来。他难受得全⾝细胞彷佛都在议抗作,喉咙噎住了。
⻩敏儿却误以为宋浩男是哑口无言,她喜地投⼊他的怀抱,这次他没再推开她,因为他的理智已经逐渐被望呑没。
“老师,你没话说了吧!我就知道你是爱我的,你何必死不承认呢!”她小鸟依人地搂着他:“爱情是无罪的,只要我们相爱就好了,你不用去在意别人啊!”宋浩男没听见她在说什么,事实上他已不知自己在做什么了。
⻩敏儿感觉有两条结实的手臂搂住了她,宋浩男终于愿意响应她了吗!她欣喜地抬起头,正好上他降下的,她醉地闭上眼,心脏噗通噗通地狂跳起来。她的手⾜发软,头上发烧,神智昏
一切都了,从一开始就错了。
宋浩男的最后一丝理智,在⻩敏儿主动投怀送抱下,消泯无踪。他拉着她往內走,关上了卧室的房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