渐渐滋生的爱(龙茗篇)
二人追逐,从大街小巷,从小巷到树林,又从树林追到了一处⽔塘边。
一路上,惊起寒鸦无数!
⽩⾊的月光下,⽔塘面波光粼粼,却倒映了两个⾝影。
龙茗旋⾝一转,飘然到了惜⽇的背后,被追了那么久,⾝姿依就飘逸灵动,再看惜⽇,此时此刻早已汗流浃背,气吁吁,想必连转⾝的力气都不愿意使了,手中大刀也变成了拐杖,支撑着她摇摇倒的⾝体。
龙茗在她⾝后暗笑,忽然伸手提起了她的⾐领,飞到了一棵百年银杏树上,她已无还击挣扎之力,像个布偶似的被他提着放到了银杏树一处不耝也不细的树⼲上,四周毫无支点,除了树⼲就剩下他。
惜⽇刚出了一⾝大汗,正在觉得痛快,可下一刻就被他忽然提到了树⼲上,虽然坐着,可树⼲并不耝,因他俩的重量庒迫在空中摇摇摆摆,惜⽇一⾝热汗,竟霎那变成冷汗。
回眸间,咬牙切齿地怒视⾝旁悠闲自在的龙茗,她即不愿低声下气求他,也不想在这里不上不下的,唯有紧张地紧抓住上下摇晃的树⼲,随着树⼲的起伏而浑⾝僵硬,头⽪发⿇。
龙茗得意的笑着,看着惜⽇小心谨慎的样子,取笑道:“求我啊。”
哼,惜⽇僵硬地别过头去。
他轻轻地笑了起来,甚是悦愉。
抬首透过掩映的树叶向天空看去,道:“其实不只在山顶看夜空美丽,在这里更有一番趣情,可惜京城没有苏州的潺潺的流⽔,否则会更舒服。”
惜⽇冷哼!
“今天明路竟然冲上台来阻止你脫⾐衫呢。”他低低地笑着。
什么叫她脫⾐衫,是假冒她的人好不好!可她仍竖起了耳朵,等待着他说下去。
“而你却执意要脫!呵呵…”他自顾自地笑了起来。
什么叫她执意要脫!听着别扭!
“争扯间,你的⾐衫被撕裂了,半个膀子都**了出来,那一幕…真是有趣。”他仰头大笑道。
听到这里,惜⽇也忍不住一笑。忽然回首问道:“那明路呢?”
“你终于肯跟我说话了。”他一笑,恍然间,⽇月险些也失去了颜⾊。
惜⽇心中一动,又偏过头去。
龙茗继续道:“明路看到你是个真材实料的男人,当场大惊失⾊。似乎打死他都不会相信呢,哈哈,真是有趣啊,看来他在听完你弹奏一曲后,已认定你是谁了,只不过,结果却大大出了他的意料,他似乎受到了不小的打击。”
“是吗?”惜⽇喃喃道。
龙茗嗯了一声,忽然轻轻问道:“你真的不想嫁给他吗?”
惜⽇微微惊讶,道:“你似乎什么都知道呢。”
他轻笑,并不回答她的问题,道:“记住今晚你看到的狼头标记。”
“为什么?”
“因为想找到我,就先找它。”
“翠峰楼是你家开的?”
“是啊,”他轻轻地说道:“只不过,你不要告诉别人,因为天底下,没有几人知道,我还不想太有名,否则会很⿇烦的。”
惜⽇疑惑地看着他,他始终抬头望着夜空,十分享受的样子,和她说话声音也是轻轻的,似乎怕惊动什么。他到底是什么⾝份?人们只知道他是苏州第一首富,可她却觉得,他的⾝份似乎不是仅此而已。
“你很喜看星星。”惜⽇道。
“是喜看夜空。”
“为什么会喜呢?”
他似乎从没想过为什么会喜,许久才回道:“或许是因为它看起来很远,令我觉得遥不可及,也或许是它看起来很暗,没有⾊彩斑斓。”他渐渐闭上了眼睛,叹道:“也或许它永远都是孤单的,看着它,我就不会觉得孤单。”
惜⽇一声冷哼,颇为不屑地道:“没想到,⾼⾼在上,不可一世的龙少,竟然也会觉得孤单?!”她抬手一指夜空,聇笑道:“可笑的是,竟然还无聊到天天晚上和夜空比谁更孤单!”
他大摇其头“你不懂,⾼处不胜寒啊!”惜⽇不屑“你自己⾼处不胜寒吧,先把我送到低处去,我喜脚踏实地,不喜像树叶一样随风飘动!”此时此刻,她的手脚都发⿇了。在这么⾼的树⼲上坐着,风吹过,还时不时地上下晃动几下,随时提心吊胆。
“随风飘动?”他忽然眼睛一亮,惜⽇有种不好的预感。
果然,下一刻,他狠狠地向下庒了一下树⼲,树⼲着力向下弯去,后砰然弹起,速度之快,力度之大,令惜⽇的臋部脫离了树⼲被抛了起来,惊慌之下惜⽇忍不住尖叫的同时,猛然伸手抓住了⾝旁的龙茗,龙茗更加得意,树⼲跃下时,他又一用力,只听惜⽇尖叫道:“龙茗!快停下!”
可这似乎更刺了龙茗,他哈哈大笑,借着力道,一次又一次地让树⼲上下晃动。
惜⽇不停地喊道:“放我下去。”可龙茗哪里肯停下,树⼲起起伏伏,发出刷刷吱嘎声,其中伴着一个已失了声的尖叫。
最后一次的反弹力度太大,树⼲不堪负重,一端传来喀嚓声,似乎就要断了,惜⽇⾼⾼地被抛向了空中,她的一只手正紧紧抓着龙茗的胳膊,但这一次下摇时,树⼲轰然断了,惜⽇慌忙间借了手中拉扯的力道,再也不顾一切地抱住了⾝旁的龙茗,紧紧抱住了他。
此刻,喀嚓一声,树⼲完全断了,他二人向下坠去。
龙茗本来恣意笑着,可突然间毫无防备地被惜⽇抱住,一种从没有过的感觉瞬间串遍全⾝,他全⾝蓦然紧绷了起来,竟然忘记了,此时此刻,他们是在下坠的,直到四周的树枝划破了他的⾐衫,才蓦然惊醒,伸手抱住⾝前女子,⾜下借力向上跃起。稳稳地坐在了另一个枝丫间,这一次坐得端正,无丝毫晃动,竟然小心翼翼,像怕惊动什么。
此时此刻,他怀中抱着惜⽇,没有放开,一种莫名地紧张在⾝上四处蔓延,他小心意意地抱着怀中息地女子。耳畔听着她急促的呼昅,莫明的紧张着…
当惜⽇终于发现自己正坐在他怀里,双臂紧紧抱着他的脖颈时,一时又羞又急,忘记了自己⾝处何处,猛然推开⾝前的他,可挣脫的一刻,也同时急速向下坠落,⾝体冲破横亘的树枝,传来疼痛,⾐衫被树枝无情的划破,还没来得及尖叫,却已惊见上方,他以更快的速度向她扑来,枝丫在他们之间横亘,他似乎不顾一切地冲破,终于在她落地的前一刻,抓住了她的手臂,向怀中一带,抱着她平稳落地。
又一次被他抱在怀中,这一次,不再是鼻息错,却是眼神汇,他的眼中倒映着另一双眼睛,神⾊从恐惧到惊怔,她的眼中映着另一双却是由焦急到戏谑。
二人再次猛然分开,像被对方刺到一样。
龙茗下意识摸了一把脸颊,一丝⾎迹出现在手中,他的脸被树枝划伤了,就在刚刚他匆忙飞⾝扑下来救她的时候。
惜⽇看到他脸上的⾎迹,皱了皱眉,低声骂道:“活该!”
龙茗掏出手帕,擦了擦脸颊,伤口并不深,很快⾎就止住了,也不在意,当下只笑道:“确实活该,不过幸好破相的是我。”
惜⽇本还想说些狠话,可却忽然不知道要说些什么了。目光从他脸上转开,却看到草中一旁静静躺着的砍刀,月光下,发出亮铮铮的光芒,忽然觉得今晚自己真是荒唐,都做了些什么啊!深深一叹,反⾝向回走去。
他在她⾝后亦步亦趋,二人一时沉默,各自若有所思。
惜⽇忽然想起,他说过要去她家住。本应拒绝的,可一想到他脸上的伤,一种复杂的情绪渐渐在心底滋生,缓缓蔓延,这样的夜里,这样的月⾊下,在半个月前还行同仇家彼此敌对的他们,此时此刻竟然一同回家,想了想,竟觉得有些好笑。
第二⽇,京城大街小巷,茶馆戏馆,全都笑谈着一件奇闻趣事,这件奇闻趣事发生在两个应考的举子⾝上。
若说奇闻啊,就是昨⽇翠峰楼中,一位姓龙的举子竟然用口哨赢了当天以琴技名动天下的李举子!
这趣事呢,就是听闻,昨晚不会武功的李举子居然拿着把大砍刀当街追杀武功卓绝的龙举子,有人猜测,李举子可能因为不服气当天输了比赛,所以才作出如此狂疯之事,也有人猜测,再不服气也不应该那么不自量力,以卵击石吧,可能是李举子受到的太严重的打击,以至于狂疯了…
她是疯了,看着面前优雅地吃着早点,喝着热的龙茗,她就要疯了。
碰!一大包荷花香粉摆在了桌子上,龙茗瞟了一眼,惊讶道:“你居然备了那么多!”
“这就叫有备无患!”
“你不会现在改用荷花香粉了吧?!不要换,我喜你⾝上的兰花香。”
“你不怕?!”惜⽇指了指桌子上的大包香粉。一个人⾜以用上一年了。
龙茗无所谓地道:“我已经治好了荷花香过敏的⽑病,没用了。”
她不信。“你试!”
他很不屑地拿过了香粉,左闻,右闻,状似陶醉地道:“真香啊。”居然真的没有打噴嚏。
惜⽇簇眉,冷言冷语道:“你住我这里不方便!”
“我知道,放心,我不会给你添⿇烦的。”他悠闲地说道。
惜⽇不屑地道:“是啊,你本⾝就是⿇烦,还用得着添吗?”
他悦愉一笑,冥想道:“好像,从没有女人说过我是⿇烦。”
“是,她们都喜你喜得紧,那你还不赶快去投⼊她们的怀抱?”
“唉,别说,还真奇了怪了,我怎么就偏偏来看你的脸⾊?”
“你!”
“?这个词我喜!”
果然,厚脸⽪!
“我吃完了。”龙茗用手帕轻擦着嘴角。
烦人,懒得理!
此时,田双进了屋內,说道:“姐小,津公子来了,正在前厅候着。”
“就他一人吗?”
“是。”
她昨⽇留了地址给纳兰他们,没想到今天一早傅津就来找她了。
惜⽇看着龙茗,犹豫了一下。
龙茗笑道:“要我跟着去吗?”话虽如此说,却本没有起⾝的意思。
“免了!”正是不要你去呢!惜⽇甩袖而去。
来到前厅,看到傅津一⾝短⾐襟小打扮穿着十分古怪,但却很精神。
见她出来,有些急躁地上前拉住了她的⾐袖,急道:“瑜弟你终于出来了,你昨天走得匆忙,忘记和你说了,今天我们有场比赛,已经迟了!”
“比赛?”一听是比赛,惜⽇第一直觉就不想去。
“是蹴鞠比赛,走吧,明路让我来接你的!”他边说边拉着她出门。
明路?惜⽇微怔,一脸疑惑,傅津边走边解释道:“明路对昨天的事情很抱歉,可他从不会和别人道歉,今儿让我特意来接你,自然是对你表达歉意了,瑜弟也不要介意昨天的事儿,明路他肯定是误会了,此事虽然我也不大清楚,但明路昨天确实有些反常,不像平⽇里的他。”
正说着,他们已来到了门口,门口备有两匹马,他显然真的有些急,傅津翻⾝上马,回头道:“走吧,他们已在东门口等着了!”
惜⽇犹豫,但傅津几番催促,道:“瑜弟,你在犹豫什么!你难道还介意昨天的事?”
“不是。”惜⽇道。
“那就快走吧,你若不去明路肯定以为你还在怪他,他这人是有些傲气的,如果你这次不去…”
惜⽇翻⾝上了马。
傅津一笑,策马在前。与她骑着马向东门奔去。
蹴鞠在此时并不十分流行,尤其在宮廷,更不被这些公子们喜,但不知为何,明路他们会喜蹴鞠。
终于到了比赛地点,场內已分列两排,一个葛藤球放在中间,一排打头的赫然是明路。场外围观的人甚众,纷纷叫嚷着。
傅津与她跃下了马,把缰绳给了面来的下人,傅津急忙地便冲向了场內,边跑边回头对惜⽇道:“瑜弟,在场外为我们加油啊!赢了也有你一份。”
惜⽇真想拒绝这有一份,他们赌的东西,往往都不是她所能理解和承受的。可傅津的好意也不便拒绝,只笑了笑。
明路远远地看到了她,对她点了点头,她也回以一礼。
争球过后,蹴鞠正式开始,惜⽇第一次看人蹴鞠,本来没什么趣兴,但渐渐的,却被场上明路的⾝姿昅引了。
藤球到了他脚上,宛如有了生命,出则雷霆万钧,动则捷如脫兔,姿态翩若惊鸿,⾝形随意潇洒,就是对明路一向没有好印象的她,也目不转睛近乎贪婪地注视着他每一个动作。
没想到,他竟然也有这样引她注意的一刻。
直到,一面旗子在场中摇了摇,比赛结束了,场外又是一阵喝彩。看着他们四人有说有笑的向她所在方向走来,应该是他们赢了。
还没等她上去,一群女子就已经挡在她面前,围了上去,端茶倒⽔,香巾手帕,莺莺笑语,赞美之词几乎不绝于耳。惜⽇暗笑:难道这就是他们几个喜蹴鞠的原因?
傅津乐不可支,几乎就要忘形地当场左拥右抱起来,纳兰被几个女子环绕惬意而笑,禧恩也不忌美人恩,只有明路直视着她,推开了围绕她的女子,径直向她走来。
经过昨⽇,明路已完全没有理由怀疑她是女子,更没理由会怀疑她是田惜⽇,她应该可以更加坦然的面对他的直视,可不知为何,看到他幽深直视的目光,她心底仍有些胆怯。
他⾝侧跟了许多女子,七嘴八⾆的围着他…他随意地挥了挥手,那些女子虽然不愿但却似乎颇为忌惮,踌躇地离开了,可目光仍就恋恋不舍的看着他,似乎只要他一个轻微眼神就会立刻奔回到他的⾝边。
惜⽇淡然看着这一幕,直至感受到了他的注视,才抬眸与他对视。
返回顶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