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慕思归的酒量
两百文一坛子的花雕酒,像是不要钱似的,一坛一坛朝包间里送。
从拿起酒碗开始,慕思归发现自己端着酒碗的手就没放下来过。这帮男人,可以找到各种各样的借口来灌她。
什么年纪小,跟哥哥来⼲一杯啦~什么力气大,哥哥佩服,来我们⼲一杯啦~饶是单纯如慕思归,也看出这帮人是在灌她酒。
不仅如此,他们还灌得十分有节奏感。第一波许蒙和李清泉先上,这两位大理寺的文官酒量一般,三个人两坛下去,就已经倒了一个,剩下一个李清泉,唤来小二,让小二扶着他,一步三摇的去了茅厕,似是想要逃离暴风现场。
第二轮登场的是张大牛,这汉子刚在慕思归面前坐下,就摆出了拼酒的架势。
“弟弟,你说哥哥这两天照顾不照顾你。”张大牛也已几碗酒下肚,有些上头,一张刚的脸,黑里泛着红。
“照顾。”慕思归点点头,乘着说话的空档,往嘴里塞了一筷子醋腌⻩瓜。
“既然照顾,那就别说废话,喝!”举着碗,劲使喝慕思归碰了碰,张大牛仰头喝酒,慕思归叹口气,也跟着⼲掉。
两人就如此你来我往又喝掉三坛,山一样的男人首先撑不住,轰然倒下,趴在桌子上不省人事。
喝趴了三个人,慕思归清亮的眸子也氤氲出酒气,她举着酒碗,眨巴着波光粼粼的大眼,扭头望向坐在自己右手边的沐泽深,歪着脑袋问:“老大,还喝吗?”
“你还能喝吗?”沐泽深夹了一筷子卤⾁到她碗里,反问。
“能喝,但是不想喝了。”慕思归想了想,认真回答道:“我阿娘说,小酌怡情,大酌伤⾝。”
“既然能喝,就再陪我喝点吧。”沐泽深将酒碟伸到慕思归面前,慕思归一把抓住他的手腕,略微一劲使就把人带到自己面前,仰着蹙起眉⽑的笑脸,不満道:“老大,我们都用碗,你怎么能用酒碟,这不公平。”
“那你也换酒碟不就行了。”沐泽深微微勾起嘴角,用空着的那只手,将一个酒碟摆到慕思归面前。
“这还差不多。”慕思归小声咕哝着,松开沐泽深,将自己酒碗倒进酒碟里,与男人碰了碰碟:“一晚上都是你们敬我,这碗我敬老大您。”
“要敬我什么?”沐泽深又问。
“嗯…”慕思归歪着脑袋想了想,认真道:“敬你虽然趋炎附势,却还是愿意为受害者查明真相!”
“你觉得我趋炎附势?”沐泽深脸上的笑意更浓了,看来喝了这么多酒,这小子也不是完全没事啊。
“恩!”慕思归点点头:“我听说你是建安伯的外孙,有这样的外祖在,何必处处让着任凌云?”说完,她仰头喝光酒碟里的酒,冲沐泽深扬扬下巴:“我喝完了。”
沐泽深只是笑,没再说话,也一口喝完。这碟酒刚下肚,慕思归拿着酒坛子的手又凑了过来,给他倒満:“这杯…这杯我敬您的断案⼊神,仅凭冯老头说错的一句话,就能把案子破了,特别厉害,快赶上我阿娘了。”
“是么…”沐泽深觉得这碟酒是必须要喝了,能和那位并肩,这可是无上的殊荣。
喝完第二杯,接着是第三杯。
“这一杯你打算敬我点什么?”沐泽深看着对面的人给自己倒酒,黑黢黢的眸子沉静,看不出什么情绪。
“我也不知道了。”慕思归傻兮兮的笑起来,露出一口好看的小⽩牙:“反正你们联合起来灌我酒,既然我没醉,你也没醉,喝就是了。”
“看出来了?也不是很傻啊。”慕思归的话显然取悦了男人,他脸上的笑意更甚,只是这笑中没了面对犯人时的计算,显得格外耀眼。
“我哪里傻了!”慕思归一巴掌拍在桌子上,清脆的断裂声随之响起,虽然桌子没坏,但沐泽深知道,这桌子怕是用不长了。
“我阿娘说做人要真诚,我是真诚,不是傻!”慕思归站起⾝,颇为义愤填膺:“在北疆时从来没人笑我傻。打仗我冲在前面,练武我比谁都刻苦,将士家中有事,总爱来找我帮忙。北疆守备军几十万,谁见着我阿娘不道一声您养了个好孩子,怎么偏偏到了京城,见着我的人都说,真是可惜了,那样的人物居然养出了这样的孩子。什么叫这样的孩子,我到底哪里差了!”手中的酒盏已被她捏碎,原本藌⾊的小脸因为饮酒的缘故有些发⽩,若不是清亮的眸子蒙,一张原本粉嘟嘟的小嘴显出不自然的殷红,怕是谁也看不出她喝了许多的酒。
心中积庒许久的愤恨,借着酒劲,汹涌溢出。沐泽深瞧着她单手捏碎的酒碟,还有刚才跺脚时踩碎的地砖,有些后悔不该使出这一招来。
万一打起来,自己能跑,这一屋子的醉汉,可跑不掉啊。
“沐少卿,沐少卿…”小二的声音适时的在院外响起,沐泽深看了一眼坐在桌边气鼓鼓的少年,起⾝去开门。
“何事?”沐泽深问:“刚去如厕的男人呢?”
“小人就是来说这事的,那位爷说他不胜酒力,就先回家了,让小人来知会您一声。”小二手,一双眼不安分的往屋里瞟,似是害怕再出现个什么人命案。
“好,我知…”
“小二,再上三坛花雕!”清澈的少年声从房间內传出,打断沐泽深的话,接着,一个脑袋挂到男人还扶着门框的胳膊上,冲着小二说:“再给我来份蒸百合,多加⻩糖,还有老醋花生也要一份。”
“屋里不还有一坛吗?”沐泽深皱皱眉,这酒不便宜,再这么喝下去,他小半个月的俸禄可就保不住了。
“已经被我喝了。”慕思归扬了扬手中抓着的一个空酒坛,转头继续对小二说:“我饿了,你再给我来一碗西红柿蛋面吧~”
“桌子上不还有菜?”
“凉了,不好吃了。”慕思归撅着嘴,半撒娇,半抱怨:“你们只顾着灌我酒,也不让我吃口饭,我今天从早上到现在,我就吃了一油条,半碗米饭。”
沐泽深脸⾊终于挂不住了,他真的开始后悔,自己为什么要组这样一个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