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驰风楼
直到下了车,于小霏也没敢随于小灵偷看一眼街景。
这个驰风楼也热闹非凡,大堂里还请了个说书人,好似正说道去岁这龙舟赛的惊心动魄。
龙舟赛什么的,于小灵一点也不稀罕,这样挥汗如雨的赛事,她不知道经过多少。若说凡人哪里不如鲤鱼,怕就在这上了。江河湖海,永远是⽔生生灵的世间。
不过这车⽔马龙的街景,当真引了于小灵全副⾝心,一时间,她竟有些神往这平民百姓家的女子。没有⾝份与地位,倒也少了束缚,不必关在四方院里与人斗法,倒可以不管不顾抛头露脸,痛痛快快。
于小灵也不过是想想罢了,没了⾝份地位的⽇子,怕是更加难过,至少她如今⽗⺟疼爱,⾐食无忧。
“爹爹!”是于小霏喜的声音。于小灵抬头看到了大伯于清松含笑的脸庞。
“小心些,别跑,爹爹还要抱你妹妹。”于清松说完又张了手朝于小灵道:“来,灵儿,大伯抱你下来。”
于小灵从善如流地靠了过去,正好看见于小霏皱眉瞪她的模样。
她在心底叹了口气,看样她和这个唯一的堂姐当真无缘。
说起来,于小霏和她⽗亲于清松确实不同。于清松为人颇为正派,仗义疏财,贤名在外,且他读书制艺很有灵,是其弟于清杨甚至于秉祖都无法比拟的。
然而于小霏或许是⾝受崔氏影响过重的原因,一方面觉得自己是于氏娇女,深受宠爱可以毫不顾忌,另一方面于氏确实不过是京城里的平常人家,于小霏在京城的⾼门嫡秀确实也数不上号。
所以当她看到于小灵得了一条崭新又罕见的月华裙时,她嫉妒的眼睛都红了,她不由自主,就踩在了于小灵拽地的裙摆上。
于小灵又回头见了她一眼,她还是一副怒目圆瞪的样子。
“这样的子,早晚要吃亏。”于小灵在心底暗想,不住头摇。
忽的感觉脚腕一痛,好似被人掐了一下。于小灵连忙歪⾝看去,真好看到了于小霏挑衅的目光。
于小灵心里着实起了火,这熊孩子到底是怎么回事?!
可转眼,却见于小霏忽的转头跑开了去,没过一息就和自己拉开了距离。
她这是怕自己闹事,要避嫌?
于小灵哭笑不得,她果然吃一堑长一智了。
于清松的脚步稳健,三步两步就往楼上去了。于小灵眯起眼睛想了想,忽的伸出小手搂住了于清松的脖颈。
远处的于小霏明显把眼睛瞪得更圆了,嘴巴也撅了起来,似乎能挂个油瓶。
于小灵心中一乐,小手又扬了扬,忽的捏住了于清松的耳朵,还试图要折一下。这一举动,惊得于小霏捂了嘴。
于清松也没想到小侄女这般不老实,可看见她那圆鼓鼓的顽⽪脸庞,一点儿也舍不得生气,笑问她道:“灵儿捏大伯耳朵做甚?”
于小灵呵呵地笑,道:“大伯耳朵好硬,您看,灵儿的耳朵多软。”
她说着,又伸手捏了捏自己的小耳朵,小耳朵软软的,刚好能折在一起。
于清松哈哈地笑了,笑得眼角的鱼尾纹都露了出来。
于清杨正好也听到了这话,看女儿这副模样摇了头:“灵儿忒般顽⽪,也不知像了谁。”
于清松笑眯了眼睛:“说不定便是像了我,我小时候没少惹爹头疼呢!”
于氏兄弟二人说起少时的事情,更来了兴致,可于小灵回头去看于小霏,却见她一张全皱在了一起,像个捏扁的馒头一般。
于小灵不再理她,随她生气去了,自己四处张望,不过一会,就进了二楼的一个小房间。
这个房间其实并不小,中间还隔了屏风,于清松将于小灵放了下来,冰荔便赶紧将她引导了屏风后面。接下来,于桑于小霏和一众丫鬟也都过来了。
如此男女分开也好,她可不想没事儿陪着几个学究论规矩。于小灵乐得自在,让冰荔抱着,依在窗口看街景。
街上人果然多,约莫不少都和他们一样,是奔了这龙舟赛来的。而且能跑这么远的,也都是些富裕人家。老百姓们,才没这个闲情逸致。
于小灵看了一会,见于小霏也想看,又碍着自己在这儿不好意思,便也不难为她,坐了下来吃茶。
于桑还是一副神游太虚的模样,这让于小灵越发惑了,可她才不想管于桑的事,便只当是看不见,自顾自地吃喝。
过了一会,有人敲门,于小灵支起了耳朵,听到一个文弱的男声道:“得知岳⽗大人和几位舅兄在此,博良特意前来问安。”
哟,是姑⽗大人呀,于小灵恍然大悟。她转眼瞥见于桑,见她果然不再魂不守舍,竟也同自己方才一样,聚精会神地听着屏风那边说话。
两片红云从于桑脸颊升起,于小灵暗觉好笑。那边已是岳⽗舅兄都叫了出来,于桑这里还听到个声音就脸红呢。
于小灵对这个姑⽗还感趣兴,倚小卖小地趴在了屏风后面,透过隙往那边看。
她记得这个姑⽗姓魏,家中行四,只比于桑大上一岁,这样看去,隐约可见是个翩翩少年的模样,就是瘦了些,个头看似也不太⾼,给人三分羸弱之感。
不过他长得还算不错,和于桑还算登对,而且彬彬有礼的,还让小厮送了两坛菖蒲酒来。
于小灵看了一会觉得没有意思,便又扔开了去,这个魏博良也没坐多久便走了。
雅间里又剩下几个于家学究论这论那的声音,于小灵喊了冰荔,又往窗口看风景去了。
街上还是人来如织,人去如电,于小灵看了几息,却看到了一个难得一步未动的人。
此人并非街上小贩,而是一个好似比于霁还大些的男孩子。
他穿的倒是不错,着一⾝考究的牙⾊素面锦袍,头上带了⽟簪,看不清神⾊。不过他左右张望,好像在找寻什么人。
莫不是走丢了吧?于小灵想。他穿的这么打眼,要是被拍花子拍了去,可不是全完了?
她这样想着,就见楼下斜对面站了一个人,贼眉鼠眼地,⾝形却有些魁梧,时不时地往这个男孩⾝上打量,而离他不远处也有一个头戴草帽的男子,伸出手和那人暗暗地打手势。
哟,果然被盯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