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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二四章 低垂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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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于桑、崔氏和于霖全如扑通落⽔的人忽的被大浪拍上了岸一般,大口地着气,又惊又喜地如同自己活了过来。

  于霆和于小灵也大大地松了口气,只有于小霏,神情呆滞地,好似被施了定⾝术一样,立在于小灵⾝前。

  于霆见状连忙跑过来,刚及于小灵肩膀的小⾝子,挡在了于小灵⾝前,以保护地姿态,紧盯着于小霏。

  手臂疼地‮辣火‬辣,心里却暖融融。

  于小灵揽了揽于霆的肩,看着于小霏,见她回过神来,深昅一口气,慢慢抬起下颌,冷冷地瞥了自己一眼,并不多做言语,抬脚离开了去。

  “姐姐。”于霆不安地回过头来,小声喊她。

  于小灵勾了勾嘴角,拍了拍他的肩膀:“没事。”

  还没走出于家的穆大夫又被拉了回来,急急忙忙诊治了一番,才点了点头,道:“如此昏睡过去反而好了,夫人⾝子还算康健,还得用那个方子,慢慢养着精神。”

  穆大夫说着,专门叮嘱道:“千万不要让夫人再受到刺,凡事顺着她说也便罢了,毕竟已经难以清醒了,不疯癫,已经算是好的。”

  于桑听了,连声道谢。可于小灵一听,却吃了一惊。

  穆大夫的意思是,廖氏神志不清了?

  于小灵有片刻的失神。

  不过半年,于清松猝死,于秉祖病故,连廖氏也失了神志。于家已然天翻地覆了,再不是几年前,她刚转世过来之时的于家了。

  孩子们⽇渐成长,上一辈接连故去,果然凡人的命最是脆弱,凡人的世间也最是纷杂。

  目光转过,于小灵看见了于小霏,她浑⾝散发的冷气息,遮都遮不住了,站在人群中,又像被关紧了幽暗的牢笼里,在她⾝上见不到一点光亮。

  倒也难怪,于小霏那般‮狂疯‬之态了。

  可是世人有比她经历惨痛的,比比皆是,若人人都似她一样肆意扭曲,这凡间哪里还有‮定安‬可言?

  远的不说,只说徐泮⽗⺟接连故去,十五岁的年纪就被推上了忠勤伯的位置,况他⾝边危机四伏,一不留神,刀就架在了脖子上,可她也没见他怎样地怨天尤人,怎样地自怨自艾。

  可见,不仅相由心生,命,也由心生。

  廖氏安稳了下来,于桑扶着她平躺在了上,给她盖上被子,掖了掖被角,面上散发着柔和的光。

  想必廖氏能活下来,对于于桑来说,已经是莫大的幸事了。

  于小灵细细打量着于桑,见她同自己刚来时,模样没什么太大的变化,可周⾝的气息,却变了很多。以前的她,是⽗⺟手心上的娇娇女,聪明骄傲,目下无尘。而如今,那样的她,早已不见了。

  魏博良起初到外地求学,于桑不以为意,甚至求之不得,在于家的那两个月,似乎还有几分待字闺中的味道,⽇子过的安静而舒坦。

  可是没多久,于桑就被无情地遣送回了魏家。夫君不在⾝边,没有孩子傍⾝,三个妯娌得罪得一⼲二净,婆婆分⾝乏术,于桑就像是一个不存在的人,透明的人,默默地自顾自地过⽇子。

  便是这样,那也是不错的,至少她吃穿不愁,生活安逸。无牵无挂的于桑这样的⽇子过了两年多,却越过⽇子越差了。

  魏家的中馈握在大房手里,二房的人在朝为官,二嫂付氏娘家地位极⾼,三房打理着份额不少的庶物,在这样的情形下,魏博良不回来,也不来信提及于桑,送到于桑手里的东西,一天差似一天了。

  更加上魏夫人⾝体不好,三天一小病,五天一大病,哪里还有人还记得起于桑这个人。家里的下人都是看菜下饭的,有一回,一更鼓都响了,于桑还没等来她的晚膳,待追云她们去要,要回来的却是厨房剩下来的凉菜凉饭。

  虽则大嫂⽩氏因为这个,处罚了厨房的人,可厨房的管事,本就是她的陪房,处罚又能罚到哪里去呢?于桑⽇渐轻待的生活,只是越演越烈罢了。

  于桑回过味来了,没有魏博良的⽇子,她不好过。

  可是对于这个两年形同陌路的丈夫,她怎么肯弯得下

  这一犹豫,又蹉跎了两年。

  终于,待于桑鼓起勇气,要去重拾丈夫的心时,也正好来了远道而来的魏博良。

  魏博良来的那⽇,舂⽇的魏府又飘着桃花的香气了,于桑换了⾝柳⻩⾊绣枝莲纹的杭绸褙子,挽了个堕云髻,坠了珍珠耳环,看起来和刚嫁人那会儿没什么不同。

  她让追云帮她把眉⽑往低处,画成了低垂眉,让她看起来,处处透着温软的气质。她觉得魏博良定然会喜,她如今这副模样的。

  她带着丫鬟往魏夫人院里去了,魏夫人虽病着,却还是认真地打量了她一番,末了,还朝她赞赏地笑了笑。

  于桑很⾼兴,觉得自己前几年当真是被任糊了眼,如今她醒过来了,还不算晚。

  她翘首盼着,过了约莫半个时辰,魏博良才匆匆赶了过来。

  也许是,在外风里来雨里去地求学的缘故,及冠了的魏博良,已没了往⽇弱不经风的气质,尽管他依然文质彬彬,⾝上却带着几分成男子的风采。

  于桑看着,有一息失神。

  她给他行礼,魏博良的目光在她⾝上掠过,只微微颔首,轻轻应了一声,便大步往魏夫人房里去了。

  于桑有些失望,却也知道百善孝为先,魏夫人病着,做儿子的,自然心里记挂着⺟亲。

  她转⾝也跟了进去。

  魏博良因着他先生突然辞世,过年的时候没回来,一直在曲⾩忙碌不停,一年多未曾回家。

  魏夫人握着儿子的手,眼泪都落了下来,⺟子二人久别重逢,自然有千言万语要说个痛快,于桑在一旁⼲站着,也只能⼲站着。

  好歹魏夫人还记着她,眼泪收了,便笑着拍了拍魏博良的手,道:“你媳妇儿可没少替你,在我⾝前尽孝,若不是她时常过来陪我凑个趣,这病只怕更厉害了。如今你回来了,也该好好待她才是。况且,你也老大不小了,该有个子嗣了。”

  她说完这话,于桑立即红了眼,她拿着帕子拭了拭眼角,听到了魏博良的答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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