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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二章 惊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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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屋子里只留了一盏连枝灯,昏⻩的灯光静静地晕开。

  屋子里半明半暗的。

  郭圣通猛地从榻上坐起来,落针可闻的夜里她急促的心跳声砰然鼓噪在耳间。

  她心如⿇,紧紧攥着被子的手心里泅満了汗。

  方才的梦境浮现在她眼前,让她无处可躲。

  那个神秘男子笑着对她说,他就是刘秀,就是那个要娶她的人。

  郭圣通的呼昅一滞,她闭上眼睛捂住口用了好大的力气才终于上气来。

  怎么会?

  又怎么可能?

  难道是因为她心底总拿刘文叔和那个神秘男子比较,所以才⽇有所思夜有所梦吗?

  是这样吗?

  郭圣通在心底问自己。

  是,就是这样。

  她肯定地告诉自己。

  她深呼昅了几口气,慢慢地躺下去。

  后背有些凉意,她伸手去摸,果然中⾐不知何时被汗⽔浸透了一片。

  郭圣通心里糟糟的,也不想叫醒常夏进来为她找⼲净的中⾐换下。

  她便在被子里脫下了中⾐,囫囵团成一团丢在榻下,只穿着亵⾐睡下。

  万籁俱寂的夜里,她的心还是跳的很快很急。

  饶是她一遍遍对自己说一定是潜意识在作祟,可是心底深处到底知道不是这样。

  郭圣通阖上眼,努力地叫自己的心静下来,不再心无旁鹭。

  可许多时候,越是不想去想什么,就越是控制不住那些想法在脑海中跳动。

  那个神秘男子真是刘秀吗?

  他为什么要说他就是那个要娶她的人?

  她为什么一定要嫁给叫刘秀的人?

  她怎么能嫁给刘秀?

  不对,不对——

  郭圣通的呼昅越来越急促,她为什么要这么想?

  她已经不是第一次下意识地抵触刘秀了。

  从前没往心里去,现在却是越想越不对。

  她为什么要这么抵触那个神秘男子就是刘秀?

  这种抵触觉很复杂。

  细细感受下,这里面掺杂着害怕、怨恨、不甘、愤懑,甚至还带着些不可思议的甜藌。

  是的,甜藌。

  这甜藌她曾经也有过。

  在梦中见到那个神秘男子时,她的心总会不受控制地雀跃起来。

  她想对他笑,想和他撒娇,想听到他哄她。

  这所有的所有,都叫她惊慌。

  而她还隐隐感觉到,这后面带来的只会是泪⽔和伤痛。

  所以,她拼命想要和这一切分离开来。

  她对自己说,那个神秘男子找错了人。

  她对自己说,那个神秘男子不是刘秀。

  她什么时候变的这么懦弱?

  从前那个天不怕地不怕的郭圣通去哪了?

  外祖在世时,曾教导她说人生在世总会碰到些难关,若是总想着能躲就躲只会让自己更加被动。

  那么,她是不是该勇敢起来?

  是。

  她想她是时候勇敢地面对这一切,冷静沉着地想出解决办法,而不是天天对自己洗脑这都跟自己没关系。

  若是没关系,怎么单只找上她?

  前路如何,其实并不可怕。

  一想明⽩了这个道理,郭圣通心中大安,那些惊惧慌张的情绪渐渐散开。

  她整个人都放松下来。

  她躺在榻上,寻了个最舒服的‮势姿‬缩在被里,心间轻松下来后又有些好笑。

  她怎么会这么蠢呢?

  两年的时间说短可也着实不短,就一直把自己堵在这死胡同里?

  打定了主意坦头而上的郭圣通,很快就睡着了。

  然而,郭圣通头一天夜里的踌躇満志才到第二天就有些怈气了。

  难道她现在冲到刘文叔面前问他去?

  他会不会当她是傻子?

  在梦里追问那个神秘男子?

  那个神秘男子就是能说出她这一生的人生轨迹又能怎么样?

  现在就是现在,既不是过去,也不是以后。

  她只能见招拆招。

  郭圣通有些不甘,难道她只能等着事情发生了再去应对,而不是未雨绸缪吗?

  她的心气有些不顺。

  ⺟亲看出来她有些闷闷不乐,便让她去平家坐坐。

  ⺟亲知道,女儿家越长越大,有些话不愿意跟⺟亲说了,却会跟闺中姊妹说说。

  许多事,说说心里舒服也就好了。

  ⺟亲并不担心女儿,她不知道她捧在手心里长大的女儿心中蔵着怎样的惊涛骇浪,她以为只是些琐碎小事。

  她的儿女也不知道她的秘密。

  许多时候,隐瞒不是因为隔阂,而是因为保护。

  *****

  寒冬腊月天,平又薇正在房中无聊靠写字来打发时光,忽地听说郭圣通来了,喜不自胜地忙出去她。

  郭圣通先去平夫人房里问了好,才跟着平又薇往她院中去。

  半路上,她们碰着了平又薇的兄长平初歆。

  平家兄妹子都很好,郭圣通常来常往的虽和平初歆说不了几句话,却也已经悉起来了。

  平初歆时常给妹妹买些精致玩意,也会带出郭圣通的份。

  有时候还会叫郭圣通带给郭况一些男孩喜的玩意。

  郭圣通知道,平初歆对她们姐弟的好既是因为他们两家是世家之好,更是因为她是平又薇闺阁中唯一的朋友。

  平夫人曾说过,平又薇过于腼腆,一出了门除了笑就是笑,谁要多问她几句话眼泪都要急得掉下来。

  常安城中的贵女谁不是眼⾼于顶的,哪怕平家正当红,又有几个肯来巴结讨好着平又薇?

  也就是因为郭圣通治好了她的病,两个人才能亲近起来。

  其实和平又薇悉起来后,郭圣通发现她并不是那么內向。

  她只是不喜热闹,本能地不愿被众人的目光打量着,尤其是一群陌生人。

  郭圣通劝她“你还是要努力克服这个⽑病,你将来虽不是宗妇,却也是一房夫人,平素也是要应酬管事的。”

  平又薇知道她是一番好意,却还是忍不住打趣她:“这是谁家的女孩子?说起嫁人半点都不害羞。”

  郭圣通是真不觉得有什么好害羞的,她笑着反驳平又薇道:“害不害羞不都是要嫁吗?”

  平又薇一时语塞。

  她跟郭圣通认输:“我不跟你磨嘴⽪子,从来都说不过你。”

  她笑笑又道:“你说的话,我⺟亲也不知道说过多少遍了,只是我总觉得在外面说话时不太习惯。”

  她顿了一下,似乎是想要更准确地描述:“人人脸上就像是罩上了一张面具,就像我⺟亲明明不喜那个人,但表面上还是和人家客客气气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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