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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2章 人为刀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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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更晚些的时候,公子正带上陈银珠去了马车那边。

  夜风中,她的声音隐约飘到松林。

  “公子…啊!”

  “啊…正…啊!”

  火堆还未熄尽,听着远处传来的娇声,五个黑⾐人依旧面无表情,如老僧⼊定一般。

  两个惯偷儿不安地扭着⾝体,四个眼睛‮勾直‬勾盯住舞娘们的前

  舞娘们面⾊怪异,换过眼神后,齐齐用同情的目光注视着挽月。

  挽月正在装睡。

  装睡的时候,如果被很多双眼睛盯着,心再大,也做不到若无其事。

  她嘟囔几句,然后睁开双眼,见众女果然都在看她。

  “你们看我⼲什么?”

  “看你难过,想要安慰你啊。”一名舞娘说。

  “我为什么要难过?”

  “因为公子选陈银珠,不选你啊。”那舞娘带着些许恶意笑道。

  “呵,你自己想跟他,却拿我说事,真好笑。”挽月把一个“你”字拉得长长的,环顾众人。

  “别装了。”另一个舞娘拆穿她“你刚才咬牙切齿骂银珠不要脸,我都听见了。”

  挽月面露慌:“我哪有?”

  她抓着一株矮松站起来“我心中早已有人!公子正他爱跟谁跟谁,跟我没关系!”

  她边说边退了两步,后背果然撞到一个人的膛。

  淡淡的沉香味道袭来。

  那人扶住她的肩,将脸探到她耳旁:“如果他死了呢?你愿不愿跟我?”

  陈银珠还在远处马车中叫唤——“啊,公子…,啊!正…”

  这样一幕,着实是有些尴尬的。

  挽月屏住呼昅转过⾝,见公子正站在影中,双眸映着两点火光。

  她眼神变了几变:“不,他不会死!”

  “我想要他死,他就会死。”公子正咧嘴一笑“那么,如果我杀了他,你愿不愿跟我?”

  “你杀不了他——我不会告诉你他是谁!”

  公子正笑了,伸手替她理了理鬓发“不就是那个歧王世子?他呀,或许我真的没机会杀他了。”

  “你怎么知道是他?”挽月沉声问道。

  “你看你,有了新人,还不忘旧人。”他上前一步,嘴几乎贴在她额头上。

  “你怎么会知道?”挽月后退一步,紧紧盯住他“你怎么会知道是他?!”

  公子正无奈叹息:“小笨妞。昨⽇恶四告诉你京中发生之事,你的表情…啧,太精彩了。但你冷静一想之后,又不相信了,是吗?你觉得林少歌不是个笨蛋,就算要为你报仇,也不会让别人抓到把柄,是吗?”

  “我在想什么你都知道,是不是?”她把脸转向一旁。

  “并不是。就像此刻,我并不确定你心中有没有我,要是有,有几分?”

  “你难道认为,我会这样轻易就喜上一个动不动杀人的恶魔?”挽月赌气一般说道。

  公子正轻笑一声:“你会的。”

  他眼中闪烁起光芒,那光芒挽月看不懂,但她清清楚楚感觉到他的杀意消失了。

  他温柔地笑了笑,返回原先坐的地方。

  挽月也蹲下⾝,重新靠回树枝上。

  直到公子正的呼昅声在一个时辰之后变得均匀平缓,她才慢慢松下一口气来。

  她⾝上唯一一个旁人绝对查不到的秘密,是她听声辨位的本领。那是多年修习八音之术带来的好处。

  谁也不会想到,一个⾝上没有丝毫武功的人,能够清清楚楚听到几丈外的细小动静。

  所以公子正让陈银珠在马车里叫唤,而他自己悄悄潜了回来,挽月是知道的。

  知道他就在不远处冷冷观察她。

  她不知道他想要做什么,但既然他这样安排,大约是和男女之事有关,于是她故意作出那些姿态,就是想试探他的态度。

  他果然是知道的。他知道她是林少歌的女人。

  既然他对她的表现很満意,那就是说,他想要她在意他。不在意,就死。

  他对她本没有半点男女之情,为什么要这样?

  深夜里还醒着的人很容易脆弱。火堆熄灭之后,她的脸上缓缓爬下两行泪来。

  林少歌,你在哪里?我被人欺负了啊…眼下真的…一点还手之力都没有…

  “人为刀俎,我为鱼⾁…”

  谢倾宁‮头摇‬晃脑,嘴上说着这样的话,手中又撕下一条⾁来。

  他把那条⾁塞进嘴里,拎起酒壶喝了几口,连酒带⾁呑下了肚,然后抹了抹嘴上的油,将手伸到桌下,就想擦在桌底。

  对上林少歌似笑非笑的眼神,他嘿嘿一笑,收回了手,擦在自己袍子上。

  “谢兄,是小弟连累了你。”

  “哪里的话!为兄弟两肋揷刀!”谢倾宁拍了拍脯“老弟放心,我那个爹虽然爱打我,但在外人面前最是护犊子,别说三千噤卫军,来个三十万大军,我爹也不会让他们动你王府一砖一瓦!老弟尽管安心拿我做人质。”

  “谢兄…你难道不怀疑我当真杀了长公主?”

  “嗐!”谢倾宁摆了摆手“林老弟是什么人,我还能不清楚?”

  少歌挑了挑眉“哦?”

  那谢倾宁贼兮兮左右看了一看“愚兄倒是真不明⽩,老弟究竟是得罪了谁,能给你扣上这么大一屎盆子,老弟你是不是…‮戏调‬了宮中哪位娘娘?”

  “咳!咳咳!”少歌一口酒噎在喉里,呛得面⾊泛红。

  谢倾宁颠颠儿绕到他⾝后,替他拍背顺气,又道:“也不知外面是个什么情况,这才两⽇,头发都快熬⽩了——老弟这王府里,怎地连个歌姬也没有,唉!”

  少歌摆摆手“休提休提,你们国公府不也一样?”

  “唉…”

  二人齐齐一叹。

  “谢兄歇下吧,小弟还要去找手下商议如何传个信回歧地,叫⽗王来救命。”

  踏出厢房,少歌沉下脸。

  “还没有消息?”

  “是。”李青垂着头。

  “燕七也没有找到?”

  “是。爷…”李青言又止。

  “说吧。”

  “燕七跟了王爷二十多年,属下实在不敢相信他会背叛…”

  “是人,总有弱点。”

  李青垂下头,说不出话来。

  那一⽇,他和判官二人尾随搬走箱子的人到了祠堂,待他们走了,二人开箱一看,见里面不是挽月,便点了那舞娘睡⽳,合上箱盖去寻挽月。

  遍寻不着,燕七带了消息来,说挽月已悄悄出了公主府,他护送她回风月楼去了。

  李青这才安了心,待少歌来时,向他禀告了公主府中发生的事体。

  谁知今⽇收到消息,挽月本没有回过风月楼!而燕七,也再没有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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