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6章 种子
挽月动得浑⾝颤抖。
她的少歌…在那样一个瞬间,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事情,及时地做出了反应。
换作是她,估计念头都来不及动一动,便消散在天地间了吧…
挽月按捺下心跳,细细的猜想他的一切。
据凌云门人回忆,这位“七叔”在大约二十年前突然陷⼊昏,这些年只醒过寥寥数次。大约二十年前…正是林少歌出生之时。
这个“七叔”和他有什么关系?为什么黑石会把他送到这样一具⾝体中?罢了,这个不重要。
每一次醒来时,他第一句话问的都是“现在是哪年?”然后告诉旁人一个信息,复又继续陷⼊昏状态。
他是在尝试改变历史!
一次一次,他发现历史并没有改变,于是他开始准备历史重演之后的应对之策。
他需要做的,是让挽月能猜到他是谁,而不让他自己猜到、不让他自己起疑心、甚至不能让他自己对“神七”这个人有丝毫上心!否则在历史重演之后“林少歌”很可能会心生猜疑,找到他现在这具⾝体,轻易置他于死地。
告诉她,却又瞒过他自己,这很难,毕竟,她比他笨得多。
他只能给她暗示,这些暗示,将⾝兼二职——一是尝试改变历史,二是在改变历史失败时,让她知道他是谁!
那一天,他听到旁人说现在是永安十五年秋,便知道她到了十里寨,于是他踏着朝,向着她飞奔而来。
见到她,他先指着在睡中沉睡的林少歌问她:“你是不是什么都会对他说?”
这就是他的第一处心机,也是给她种下第一粒种子。这一句话,她是不会对“林少歌”说的,因为没有必要。就好像听到“客官您来了?吃点什么?”任何人都不会特意去回答“是的,我来了。”所以,她也不会特意去对“林少歌”说,神七问我是不是什么都会对你说。
但是接下来的话,她一定会告诉“林少歌”所以他说“见到辛无涯,记得不要上乌癸山。要第一次想起我,还有我的招牌。”这句话虽然有些冒险,但不⾜以让人起疑。
他希望,当她发现外面的主帅是她以为早已死去的辛无涯时,会想到他并不是在说过去的事情。可惜的是,事实证明挽月如他认为的一样笨,那些微弱的火花不⾜以让她意识到有人在试图用微弱的力量改变历史的走向。
第二次,对她说话之前,他先做出了看似癫狂的举动——对着她的鼻子呼气。他知道她一定会感到悉但并不会多想,这样的事情,依着她的格一定是自己吃下哑巴亏,不会告诉“林少歌”的,甚至之后的事情,她也不愿意再提。然后他再对她说“跟轩辕去琊在一起,不要逃跑。要,第二次,想起我。还有我的招牌…”
如果她成亲那一⽇,落在轩辕去琊手上时,能想起他说过的话,如果能信了他…如果她没有抢过黑石成功逃走…轩辕去琊只要缓过气来,一定不会让那黑石落到林少歌手上的!
第三次,他淋着雨,在屋外等了她很久。他不敢靠太近,因为他不确定在屋中那具⾝体沉睡之时,神魂深处那双冰冷的眼睛是不是还在留意着周遭的一切。这一次,他告诉她“若是治不好不孕之症,要最后一次想起我,我的一切、还有我的招牌。这不是预言。希望我们、不会再见面。”
这一次,其实他是来道别的。他希望历史能够发生改变。那样的话,他就会继续沉⼊黑暗深渊,像之前的二十年一样。
如果她没听他的话,从轩辕去琊手上抢了黑石逃走,到了她用黑石许下“要一条孕脉”的愿望之时,一切就已经不可挽回了“林少歌”不可避免将走上既定的历史轨道——触碰黑石。所以,他能做的只有再在她的心中种下一粒种子。
他做的一切,并不只是徒劳的挣扎。一旦历史重演,她被到最绝望的境地之时,他在她心中埋下的所有种子,将会破土而出,带着她找到答案!事实上,他也成功做到了。
他真的很聪明,只听她提过一次“催眠”他便运用得得心应手了——一次次重复着,把“想起我,还有我的招牌”这句奇怪的话成功地植⼊了她的潜意识,再通过旁人的口,叫她知道他的招牌是“最绝望的时候想想我”
这便成为了只有他和她两个人知晓的暗号,是他留在她潜意识中的一粒火种。因为没有第二个人,被他一次又一次用那句话催眠过,所以对于旁的人而言“最绝望的时候想想我”便只是一句极寻常的,听过便过的话罢了。但对于她来说“绝望”便是一把钥匙,一粒火种,点亮他留在她记忆中的所有线索。
少歌…
挽月依旧闭着眼,将泪意尽数收回了⾝体中。
虽然她一时还理不清所有的头绪,但她知道,他做到了,她也做到了。
她仿佛看到他傲娇的模样——“难倒我,你好像很开心?”
她的少歌,无论什么样的困境,都难不倒他啊…
他现在、在哪里?
林少歌和神七,从来也没有同时清醒过。
在神七频繁醒来的那段⽇子,少歌总是精神不济,眉眼之间带着深深的疲惫。
难以想像,他究竟是用怎样的精神力,来纵两具信息不能共通的⾝体呢?強行让“神七”频繁苏醒,一定是极大地损害了他的心神吧…
那个时候,作为林少歌的他,是不是常在梦中感受到那样深刻的焦急和绝望呢?
离开了“林少歌”的⾝体之后,他是不是能像正常人一样生活,而不会再长时间地昏了?
挽月急急起⾝往外面走。
去找他…
今夜无月。她摸黑出了院子,她的心怦怦直跳,她的⾎在燃烧。
她找了一条路,一脚深一脚浅胡地向着她以为的大门方向走。
真黑啊…
“你要去哪里?”⾝后突然传来一个平静的声音。
她惊出一⾝冷汗,一瞬间,仿佛一桶冰⽔当头淋下。
是啊,她能去哪里?
她现在能做什么?她去找他,岂不是要害死他?!他和她,现在本没有能力和这个人对抗啊…
她悄悄平复了呼昅:“找你。”
⾝后的人嗤笑:“找我做什么?”
做什么?找他做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