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0章 过往的恩怨
韩之焕坐在沙发上,胳膊支着脑袋。
最近,很多事情没有刻意去想,却不自觉冒了出来。
譬如,雷霆万钧的⽗亲。他小时就很怕他,长大了更怕。⽗亲像一座巍峨的⾼山,他拼命努力,却怎么也走不出⾼山带来的无尽影。
譬如,离婚不离家的⺟亲。他曾经狂疯地恨她为什么那么柔弱,没名没分地寄人篱下,有骨气地离开⽗亲难道会死吗?长大了渐渐明⽩,她爱他。她一边情不自噤爱他,一边瑟瑟发抖地畏惧他。爱与畏惧就像萝卜和大。⺟亲终生都将离不开⽗亲。
韩之焕如今早不再琢磨⽗亲和⺟亲的关系。
他想的,是另外一件事。
听说韩家有一个流落在外的女儿。⺟亲和小姨对此讳忌甚深,两个人常常促膝密谈,一看到韩之焕,马上换话题。但韩之焕不是傻瓜,他知道她们在避着他。
不仅她们在避着他,甚至连⽗亲现任子的女儿韩晶莹在这个话题上也避着他。
似乎有必要说明一下,⽗亲现任的子是⽗亲的第三任子,同时也是⽗亲的第一任子。韩晶莹算是他同⽗异⺟的姐姐,大人的恩怨并没有影响他们两个人的感情。
韩之焕格柔顺,韩晶莹略微霸气。韩晶莹长韩之焕半岁,两个人在同一所学校同一所班级上课,一直是韩晶莹护着韩之焕。不知情的,都以为那是他的胞姐。
韩之焕是极偶然的情况下从韩晶莹的口中听到一句,说⽗亲二十年来,从来没有放弃寻找过一个女孩,找了二十年没有找到,连她都好奇了。那时候韩之焕20岁,正在韩国首尔留学。韩晶莹路过韩国,要他带她到江南看现场版的江南style。
韩之焕还想细打听,毕竟跟自己的家族有关,韩晶莹却忽然谨慎起来,半句也不肯再透露。
如今又两年过去了,韩之焕从韩国弘益大学艺术与设计学院毕业,回到⽗亲的公司做服装设计。⽇子如流⽔“韩家流落在外的女儿”几乎被他遗忘。
忽然有一天,毫无征兆地,他从眼镜店出来,一抬头,真真的,看到了另外一个韩晶莹。他知道那不是韩晶莹,韩晶莹不可能穿成那样,可那脸蛋儿,又分明是韩晶莹!
电光火石一瞬间“韩家流落在外的女儿”忽然跳至心头。
他连思考都不能思考,直接挤开人群跑了上去。
从看到她的那一刻,他就决定不然她再离开。只是没想到,她其实走投无路。挽留她,比预期得还要容易。
问题是,接下来怎么办?
韩之焕原本还有计划。譬如询问⺟亲韩家流落在外的女儿是怎么回事,毕竟⽗亲的弟弟韩源叔叔十多年前在出差途中意外通事故⾝亡,万一是他的遗孤呢?另外,仔细打探安彩瑞的⾝世,好确认她是不是儿孤院里领养来的。
没想到,安彩瑞的⾝世好打听,她有亲生⽗⺟,还有一个同⽗⺟的弟弟。⽗亲因为好吃懒做,被她妈妈连打带骂赶走了,至今生死不明。
难打听的,是自家的事。
遇到安彩瑞的第一天,韩之焕兴匆匆跑回家,问⺟亲是否知道韩家流落在外的女儿,没想到⺟亲像听到天大噩耗,花容失⾊,一庇股蹲坐在沙发上,手也颤抖起来。
小姨从卧室里跑出来,厉声对他喊:“你瞎打听什么!”
韩之焕错愕至极。余下的话,再也没有机会说出口。
接下来的几天,⺟亲常常红着一双眼,怔怔地看韩之焕。一旦韩之焕与⺟亲目光集,⺟亲又像看到洪⽔猛兽,避之不及地错开眼光。
韩之焕一向听话孝顺,见⺟亲极度不愿意提及这个话题,也不忍心勉強。
但是,⺟亲的变化,让他感到隐隐不安。莫非,韩家流落在外的女儿跟⺟亲有关?
韩之焕最近热衷于思考的,便是韩家流落在外的女儿到底跟⺟亲会有什么关系。
他想过很多可能,最可能的是,这位女儿是⽗亲第三位情人的孩子,被妈妈偷走送人了。这就解释得通,为什么⽗亲才跟⺟亲结婚一年便执意跟⺟亲离婚。
⺟亲只是生得华美,读过的书有限,没有能力成为⽗亲商场上的助手,对⽗亲打下的财富江山也无觊觎。⺟亲只是单纯地爱着⽗亲,她贪心的,只是他的爱。⽗亲一定是看透了这一点,这么多年来始终跟⺟亲保持联系,只要不出差,一定来⺟亲这里吃午饭。每逢⺟亲或韩之焕生⽇,或者⺟亲开口要求,⽗亲晚餐也会来。
⽗亲的现任子,韩之焕喊作大妈妈。
大妈妈是一位大家闺秀,不管她心里怎么想,从未做出苛责、为难⺟亲的事情。家里一夫二的格局,成了大家心照不宣的事实。
韩之焕不敢恨⽗亲。⽗亲聪明智慧、12岁漂洋过海去⽇本读书,17岁独自到大洋彼岸的国美读书,23岁到德国读书。⽗亲26岁拿到一个博士凭文,2个硕士凭文。才⾼八斗,风流倜傥,说的正是⽗亲。
这样的⽗亲,面对伸来的众多职场橄榄枝,却不愿意受任何束缚。
于是⽗亲决定自己开公司。与其说他是在经商,莫若说是在生活。
跟其他有钱人家的⽗亲満天飞不同,他的⽗亲总有大把时间耗在家里。经商像是在家无聊时随便打发时间的小儿科活动。
长大了,韩之焕才发觉⽗亲的厉害之处。⽗亲四两拨千斤,随随便便打理的公司却极其严谨,冲劲十⾜,短短十年,在业內异军突起。又过十年,待韩之焕大学毕业归国,⽗亲的雪花服装集团已成为业內翘楚。
⽗亲仍旧有大把时间耗在家里。跟大妈妈下棋、跟韩晶莹聊时尚,跟⺟亲吃饭,跟韩之焕谈人生…
越是不显山露⽔,韩之焕越觉得⽗亲深不可测。
对于这样一位天才式人物,韩之焕有何资格指责他心花?何况无论是大妈妈还是⺟亲,两个最有发言权的当事人都无怨言,又哪里轮得到他这位不能出其右的儿子表态!
想为家庭做贡献的韩之焕发觉⺟亲的路走不同,转而在思考,他还能从谁那里得到韩家流落在外的女儿的信息。
想来想去,唯有婶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