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六四章 挂上玉佩
“⽟佩上的络子弄脏了,拿条新的绳子过来,换一换罢。”季云流笑了笑“这⽟也莫需拿到⽟翠楼了,等四姐姐醒了,于她处理罢。”
这⽟若是君子念的,那君家为江南首富确实名不虚传。
“好!”芃芃应了一声,连忙就去箱柜中找来红绳,还未打络子,只穿了条线,里屋就传出“四娘子,您醒了”的声音!
季六抓起⽟,和芃芃直接掀帘子往內室走去。
季云薇躺在上,看着重重幔,有一瞬间,竟然觉得自己不知道⾝在何处。
她眨了眨眼睛,回忆起来的却是一个书生少年的⾝影,那人抱着她,朝人下跪,说她是他娘子…
这人是谁?
“四姐姐?”季六慢慢走近,轻声相问,近了边,探进头,又轻问“四姐姐,你感觉如何?”
季四缓缓转过首,看见満眼关切的季云流,想起了之前的刺客:“六妹妹…你没事罢?”
“我没事,我没事…你先躺着,你躺着…“季云流见她要起来,连忙扶住她,让她躺下“你刚刚才醒,又伤了头,这会儿不能妄动…”
“我,我…”
见季云薇还是要起来,季六一道与红巧扶了她起来,用软枕靠着倚好。
芃芃端上一碗⽔,季云薇饮下两口后,喉咙顺畅一些,她头一件想知道的事情便是:“六妹妹,是谁送得我回来?”
季云流拽着⽟佩在袖底,瞥了一眼红巧,红巧立刻会意,朝芃芃点点头,两人皆退了出去。
季四看季云流这样的架势,心中更加疑惑,待她们出了屋,连平⽇里落落大方的礼节都顾不得,伸手抓住了季六的手:“六妹妹?”
待会儿,不⾜一刻钟,二夫人应该收到消息赶来了,趁着二夫人来之前,要把君子念的无私奉献形象给落实了,让季四心中有感,再由感转化为感情,便好了!
季六想通了这一层,唉声道:“说起来,妹妹也不知道这救命恩人是谁,现在府中都传遍了,说这人真是一个好人,大好人!施恩不忘报。姐姐昨天滚下去的时候多凶险!我都快要吓死了…连张御医都说,姐姐若不是及时被救治止了⾎,喂了药,恐怕这次就是凶多吉少了!”
听得那“喂药”的几字,季四怔了怔,她记得那时候…有人在自己耳边欣喜低语“你醒了,太好了,来,喝两口药…”
那人声音清澈的,带着一点点磁,如泉⽔过岩石细流,让人一听便能记住。
那时候,自己确实是喝了药的。
只是,喝药之前呢,是怎么醒的?
对了,是自己咳嗽醒的…可是为何就咳嗽了?
季云薇坐在上,侧着头,秀眉淡淡,菗丝剥茧的去想自己被救的情形。
她面孔莹⽩,冰清⽟润,长发如云覆在⾝后,连同为女子的季云流都觉得此刻这人纤弱起来,能让自己为她掏心掏肺,如此模样让君子念心动沦陷了,也不为奇怪。
只是这人竟还把持得住自己,没有做出欺侮季四名节的什么事儿,才真的是正正君子啊!
好罢,书生少年郞!就凭你这么有人品的份上,姐姐帮你牵这条红线!
季云薇坐着想了半响,没想到自己为何为咳嗽,只回想起她咳嗽时,嘴中已经有药味。
她睁着双眼,轻声问:“那人…他,他没留姓与名?”
“没有,把姐姐放在马车里,敲了咱们府中的门,就走了,门房都未见到人。”季六不错过她面上的一丝一毫表情“现在府中的人都在猜,是不是这人长得巨丑无比,无法见人,才做了无名好人。”
季云薇听她声带嘲弄之意,下意识出口轻声辩驳道:“他不丑的…”她见过,她记得他是何种模样…说完,又涨红了脸,不再开口。
噢嚯!
季六眨两眼,这是…有戏!
她不遗余力,只当没听到季四的那下意识反驳:“这无名好人真的是心地善良之辈,不携恩图报,不贪慕银钱,不欺人名节…真真是有风范!我如今想想,只觉得这人要是个良家公子,可不就是话本里头的,与四姐姐是天赐良缘么!”
“六妹妹,这话儿…这话儿…”季云薇心中一跳,抓着被子,咬紧了嘴,红透了脸,却说不出后面的什么话。
她总是比旁人要想得多想的更周全一些,她不是季七那种会想⼊非非,自我陶醉的人,只是少女舂心,她亦是有。
也曾经偷偷想过自己未来的夫君会是何人,她⺟亲一直未给她定亲,她期盼自己未来夫君是翩翩佳公子的同时,亦希望那人能与自己心意相通…就如同,如同七皇子与她的六妹妹一样。
“对不住,四姐姐,是妹妹口无遮拦了,妹妹实在对不住!”季云流伸手去握季云薇的手,一脸懊恼“姐姐莫要同我计较,我这嘴一向笨拙。”
季六平复下心绪,笑道:“你呀,你才不是嘴笨…你我乃是姐妹,我自然不会跟你计较。”
“我亦待姐姐同亲姐姐一般,不对,比亲姐姐还亲!”季云流仗着季四的好心肠,对自己人的好脾气,没脸没⽪,探头低声问“说真的四姐姐,这相救之人,倘若真的是个良家公子,如今尚未娶亲,四姐姐会像话本里说的…以⾝相许答谢救命之恩吗?”
“六妹妹!”季云薇面上同红火一样,都能滴出⽔,她刚开口,见得季云流按着她的手,再是手中一凉,被按下了一块凉润的⽩⽟。
她抬起首,目光错愕“六妹妹,这是…”
季六道:“这是姐姐你的⽟佩,我适才拿了一观,自然要还给姐姐。”
心跳一下快起来,季四连忙推回去:“这,这不是我的⽟佩,六妹妹。”
这⽟佩如此名贵,价值千金,怎么可能是她的。
“四姐姐,”季云流抓着⽟佩套上的红绳“妹妹昨⽇同姐姐一样逃过生死一劫,今⽇之间,好多事情都觉豁然开朗,人生在世,反复无常,不知道何时我们一闭上眼,再也醒不过来…”
她探⾝往前,缓缓站起⾝,叹息一声,极慢极慢道:“如何过不是一生,四姐姐,我们不如且随心走罢,不要让他与你相忘在相识的地方…”
这一话落,⽟佩冰冰凉凉就落进⾐襟內,落在了季云薇的口处,挂在了脖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