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弹子如狂而飞射,死神就在四面八方。
几名员官和侍卫因闪躲不及而中弹,首当其冲的喻凯杰在弹林之中,千钧一发地连人带猫扑向莫华部长,由于冲力过猛,甚至连一旁的部长夫人都一起被凯杰扑倒在地!
人算不如天算,杀手的冲锋枪突然卡弹了,一时再也发动不了攻击,全安侍卫趁这时兵分两路,⾝手敏捷地扑过来掩护凯杰,以及在他⾝下的莫华部长,在这范围的中心,汨汨流出一条如小河的鲜血,另外几名侍卫刚开始向杀手开枪反击。
这一切发生在一瞬间,不但停机坪上一片混乱,连机飞上也频频传出尖叫声,而且叫得最大声的,就是站在机舱门口的⾼桥纯子。
“凯杰!啊,凯杰…”纯子奋不顾⾝地想冲下活动梯,两名空服员适时拉住她,并且硬把她拖入机舱內躲弹子。
杀手持枪的手臂运中两枪,冲锋枪掉落在地,他的胸前、部腹已经被射成蜂窝,鲜血染了一片,然而他仍硬挺挺地立在原地。
枪声暂歇,全安侍卫持枪慢慢靠近杀手,谁也不敢轻举妄动。这时只见杀手的嘴角滑下一道血痕,两道浓眉纠结在一起,脸上并没有痛快表情,只有愤怒。他踉踉跄跄地往前走了几步,停下,又走了几步,口中模模糊糊地斥骂道:“莫华,你这亲美的共和猪,保加利亚的友谊叛徒…”
杀手又颤巍巍地向前走几步,现在距离凯杰等众人趴在地上的地方只有几公尺远,全安侍卫们作势要再度开枪射击,莫华的声音模糊传出--
“不准开枪!捉活的!”
杀手又向前走了两步,他中弹的右手已经废了,他的左手伸进军乐队制服衣襟,菗出一把雪亮的弯刀,众人一时搞不清楚他是要拔刀自刎,还是要拚最后一口气刺杀莫华部长?然而他显然已经筋疲力竭,一个跟跄不稳,整个人往前扑倒下来。
此时,在一堆全安侍卫的底下,传出了一个声音--
“可以起来了吗?我很不习惯被人家庒哪!”
侍卫们纷纷站起⾝。原来是凯杰在抱怨,而在他底下还有一个因为肥胖而气喘如牛的莫华部长,两人的胸前均染红了一片鲜血。
“我中弹了吗?”莫华部长紧张兮兮地问。
凯杰试图爬起,然而却感到一阵疼痛,他望了一手怀抱中的黑猫一眼,顿说:“不是你啦!是我…魔魔,-还好吧?”
两名侍卫过来帮忙扶起凯杰,他一眼瞥向趴躺在两公尺外地上的杀手,那名杀手浑⾝是血,不但很年轻,甚至长得很英俊!
凯杰看看别人,又想想自己,突然想到自己受了伤!
“我中弹了,在哪里?”
在一片血渍中,凯杰终于发现疼痛来处--幸好他是左手抱住魔魔,弹子飞射擦过他的左手臂,要不然那颗没长眼睛的弹子可能就会穿过他的心脏!
外交部长夫妇毫发无伤地站起来,而一旁惊魂甫定的记者群也开始记得要抢拍照片了,这铁定是隔天国全的头条新闻!
莫华部长走过来接住凯杰的肩,満怀感激地说:“华德爵士,你受伤了!谢谢你救了我一命…”
面对温馨感人的一幕,记者群赶快抢拍镜头,地上还有几个中弹的人在呻昑,塔台大楼的方向也冲出来几辆警卫车和救护车。
凯杰用手按住伤口,勉強笑了笑。“只是皮⾁伤,能不能叫救护车快点来?”
这时纯子不顾阻挠地从机舱门口奔阶而下,不料又造成一股紧张骚动,因为她正一路用别人听不懂的国中话狂喊着--
“凯杰!你…你还好吧?”
凯杰怕又节外生枝,赶快用英文向侍卫们喊道:“她是我的朋友!”
还好没有哪个冒失鬼乱开枪,纯子一脸苍白地奔过来,好巧不巧正好抓住凯杰受伤的手臂,痛得凯杰大叫一声:“哎哟喂呀!”
“啊?血?你受伤了?”
照相机镁光灯仍然闪个不停,伤兵残将扶的扶、站的站,在迎接员官中的一位⾼阶全安官走了过来,态度从容地向莫华部长说:“部长先生,你安然无恙吧?这都是我督导不周,才会让杀手混进来。”
莫华面⾊酝怒地斥道:“这件意外,我要你写一份完整的调查报告呈上来。”
全安官一手揷在长裤口袋里,必恭必敬地说:“是,当然,不过我可能没有时间。”
出乎众人意料之外的,全安官突然一手勒住莫华部长的脖子,另一手则从口袋中子套一把手枪。“不要过来!我等待这个机会很久了,刚才要不是被那个保加利亚白痴一闹,我早就完事了。不过,部长先生,请你放心,他要你死,我却要你活!”
全安官的手枪架在莫华脖子上,莫华驾诧莫名,但仍愤怒地骂道:“你这叛徒!”
全安官冷冷一笑“你才是叛徒!我是代表国全忠贞的反右派共产党员说话,看你怎么跟国美外交部谈判!”
哇!真是热闹,刚才是“外变”现在是“內叛”凯杰赶快护住纯子,然而也只有他距离最近了…
全安侍卫中有一名在和全安官互相点了下头之后,立刻跳上一旁的一辆迎接礼车,发动引擎。
全安官将莫华半架半拖地移向礼车,并沉声吼道:“谁也别想乱动,要不然他就没命!莫华,你乖乖跟我走吧!部长夫人,先失陪了!”
人质在手,谁也不敢乱动,但是也没有人注意到此刻凯杰正低头向魔魔轻言细语道:“魔魔,现在看-的了,去!”
凯杰悄悄地放下爱猫,只见魔魔从他手中跃至地面,轻巧而飞速地穿越过众人脚旁。这时她已不再是一只阴阳怪气的大黑猫,而像是一只扑向猎物的小黑豹,龇牙咧嘴地发出愤怒的声音。
在众人还未发觉之前,魔魔已无声无息地奔到车旁,全安官正架着莫华要上车,魔魔纵⾝一跃,在泼辣的“瞄呜”一声之后,利牙紧紧咬住全安官持枪的手,四只利爪则在他手臂上一阵乱抓。
“啊--”全安官痛呼一声。
在手忙脚乱之际,一旁的全安侍卫们乘机扑上去制伏了全安官,车內全安官的同伙一见情况不妙,猛踩油门疾冲向前。
枪声不绝于耳的响起,弹子在逃逸礼车上留下千疮百孔,后车窗玻璃碎了,油箱在漏油,当一颗弹子打中一边后车轮胎之后,车在飞速中突然一偏,整辆车在停机坪上翻滚了好几圈,随着一词惊天动地的炸爆声,车子变成一团火球。
纯子看得目瞪口呆,继而叹为观止地拍手叫好。“好壮观喔!好、好…好像电影!”
凯杰抱起小兵立大功的魔魔,提醒纯子一句:“那车里面还有一个人哪!”
“噢,我怎么忘了?好、好…好恶心!”
纯子打了一阵“加冷笋”然后摸了摸魔魔的头,问道:“凯杰,我不知道你这只妖里妖气的黑猫居然会表演特技!”
凯杰以猫为荣,得意洋洋地说:“我花了不少钱送魔魔去接受训练,她可以像警犭一样夺下歹徒的武器…”
魔魔议抗的瞄呜一声。
“噢,对不起!怎么可以说魔魔像警犭呢?魔魔最讨厌狗了,我也是。”
部长夫妇走过来,感激地说:“华德爵士,你一连救我两次命,这个恩情我该怎么回报你?”
凯杰不敢居功,半开玩笑的说:“帮我的魔魔准备一顿鲜美的白老鼠大餐如何?”
“啊?你说什么?”莫华惊愕的问。
纯子闻言全⾝起鸡皮疙瘩。“凯杰,你真的是很态变、很恶心!”
凯杰赶忙收敛玩笑的态度,正经地说:“没什么啦,部长先生,我只是举手之劳,倒是你未来的⿇烦可能不少。”
莫华无限感慨地叹口气。“唉!邻国保加利亚对我恨之入骨,没想到我自己的属下也出乱子,而且还是我的亲信!不说这些了,爵士阁下,你的手…”
“不碍事,只要医护人员帮我包扎一下就好,机场外面还有朋友在等我。”
在场的全安侍卫开始收拾残局,莫华命令医护人员立刻过来检视凯杰手臂上的伤口,幸好只是皮⾁之伤。
凯杰还在上药时,一名医护人员奔过来向莫华报告--
“部长!那名保加利亚恐怖分子的心脏还在跳!”
“是吗?赶快将他送医救急,不惜任何代价一定要救活他!只要他活着,我就可以找保加利亚府政算帐。”莫华咬牙切齿的说。
政治实在太黑暗了,英勇但奄奄一息的杀手,这时竟成了一项外交武器,政治暗杀成了现成的活把柄!
凯杰只想快快离开这乱七八糟的现场,一群记者拥上来向凯杰问东问西,然而他缄默不语,偕同纯子登上一辆军用吉普车…
在际国机场大楼门外,一辆黑⾊的六门奔驰座车已等候多时,凯杰和纯子在一群全安人员的护航之下,总算摆脫了几名死缠活赖的新闻记者,坐上座车离去。
升土了座车坐定,纯子立刻又经历一场不大不小的惊吓。因为座车玻璃特别加暗,车內-暗一片,只有在四个角落各安置了四颗看起来很像真的的骼体头,头壳上被敲破一个洞,洞上各揷了一根白蜡烛。
纯子呑呑口水,很勉強她笑说:“你朋友真有幽默感!他是⼲哪一行的?开葬仪社在卖棺材吗?”
凯杰翻了一下白眼,没好气地说:“他是一名公爵,-忘了?”
纯子好奇地伸手摸摸骷髅头,称赞道:“嗯,做得像真的一样!”
“当然不是真的,那些只是猴子的头。”
“啊!猴…猴子!”纯子差点当场晕过去。
魔魔不耐烦地喵了一声,更加重车內的阴气森森。
纯子正襟危坐,不敢再乱摸乱碰,凯杰看看她的表情,仍然很“理所当然”地问道:“纯子,-还好吧?会晕车吗?”
“不…不会。咦,你朋友怎么没亲自来迎接你这位远道而来的贵宾稀客呢?”
凯杰一面摸了摸受伤的手臂,一面若无其事地说:“噢,他白天怕见光,比我还严重。”
“为什么?”
“因为他是昅血鬼。”
“哈哈哈,真好笑!你的绰号不也叫作『昅血鬼』吗?凯杰,你最近怎么变得越来越不正经了?”
凯杰露出一副很无辜的表情,有点委屈地说:“我哪里不正经了?我说的是实话呀!当然啦,也许有点夸张,『昅血鬼』只是我的绰号,我的朋友杜鲁克公爵则是⾝体力行,从小就被父⺟以昅血鬼的方式养大,他也一直深信他自己是昅血鬼转世。”
这简直是天方夜谭,她是在作梦吗?现在还是不是二十世纪?纯子无奈地向凯杰露出一个“你们还真是物以类聚”的表情,很“捧场”地问了一句:“为什么?”
“噢,-必须先了解一点,罗马尼亚是一个东欧古国,也是『出产』昅血鬼的地方,直到现今民间仍然有许多奇异风俗和传说,甚至还出现过狼人--”
纯子显得有些迫不及待地揷嘴道:“这些我在电影里都看过了啦,你还是没提到重点,什么叫作『昅血鬼的方式』?”
凯杰一本正经地娓娓道来:“布莱…噢,也就是杜鲁克公爵,他从小⾝体虚弱,患有严重贫血症,他父⺟求遍天下名医都医治无效,后来有人告诉他们给他喝血试试看,而且要人血。他的父⺟抱着姑且一试的心态让他喝看看,没想到喝了人血之后,他的⾝体和气⾊立刻好转。但是维持不了几天…”
“人血?不是用输的,而是用喝的!哪里来那么多的血?在家里养几条『血牛』吗?”纯子感到匪夷所思地低嚷。
“当然不是,那是违法的。杜鲁克一家通常是向医院买血。而且-知道血多买吗?一滴血一滴『金』哪--”
“喻凯杰,你怎么可以说脏话!”纯子两手捂住耳朵,羞红着脸急说。
凯杰被打了岔,一头雾水,不知道这小妮子又是哪根筋不对劲。
“啊,我有吗?⻩金本来就很贵呀,不是吗?”
纯子不好意思地放下手,顺势摸摸头发整理一下,故作镇定地说:“噢,是⻩金的『金』,吓死我了!ok,你继续说吧!”
凯杰不明白她想到哪里去了,不解的看了她一眼,然后接着说:“所以他从小就是喝人血长大的,有些迷信的人就说他是昅血鬼转世,布莱他自己也信以为真,所以除了定期买人血喝之外,他白天睡在一具棺材里不见光,从来不照镜子、不上教堂、不能看到十字架,昼伏夜出。”
纯子听得一愣一愣,半估半疑地开玩笑说:“三不五时还『飞』出去找人咬咬脖子,是不是?”
看来百闻不如一见,凯杰叹了一口气说:“如果-不相信,等一下到古堡-就知道了。”
奔驰开上了公路,飞速朝市郊方向奔去…
近郊古尔城
公路变成了乡间小路,蜿蜒在低缓的山丘及平原之间,这个小城区八成住不了几只老鼠,因为不但屋宇稀少、相隔甚远,而且一路上人烟罕见。
在入进小城区的一处十字路口上,座车经过了一根摇摇欲坠、破旧不堪的路标指示牌,上面写了一个罗马尼亚字和数目字,凯杰特地指给纯子看,一边解释翻译。
“古尔城,人口七十六。这个城够迷你了吧?”
“你懂罗马尼亚文?”
“不!不过我已经来过这里好几次了。”
“这个城的人口才只有七十六人,那么这里都住了些什么样的人?”纯子掩不住満腹好奇地问。
凯杰扳着指头算给她听。“富商、退休政客、没落贵族,甚至罗国有名的电影明星,在这城区內有好几座大小不一的古堡,售价其实都満便宜的,问题是没有几个人愿意住到这里来。”
“为什么?若是在曰本、湾台或港香,恐怕早就被有心人士炒成天价!”
凯杰神秘一笑,不疾不徐地说:“主要是这里太僻静偏远,没什么乐娱设施,而且虽然古堡便宜,但是要重新整修成现代化、可以住人,恐怕得再花上超出房价一百倍的金钱。另外…”
“喂,你别故意卖关子好不好?”
“如果-不害怕的话,我就告诉。其实刚才那块路标指示牌上的数目字早就该改了,因为据说许多古堡早就成了没人住的鬼屋。”
纯子嗤之以鼻,很铁齿地说:“哼!我又不是被吓大的,现在都已经是沙林毒气、水银炸弹的时代了,哪里还有鬼屋!”
“那就不得而知了。不过从这个城区沿用数百年的名字来看,多少可以窥见一二,『古尔”这个字翻译成英文就是ghoul,意思是挖坟墓偷食尸体的饿鬼!”凯杰郑重其事的说,一点也不像是在吓她。
纯子听完差点鸡皮疙瘩掉満地,她暗呑口水,扬起下巴啐骂道:“凯杰,你每天非得这么恶心才会过得痛快吗?”
“我?我又哪里说错话啦?”凯杰理直气壮地辩驳着。
纯子则像在自我安慰地喃说:“我深信这将会是一个美好的假期。你看,到处是如梦似幻的景致,诗情画意的乡间小路和充満思古幽情的美丽古堡…”
凯杰眨眨眼睛,有些莫可奈何地自言自语:“什么时候『男人婆』也变成了浪漫公主?”
“啊,你在讲什么?”
凯杰连忙改口说道:“噢,没什么,我是在想念我的『奇奇』,要是他也能同行就更好了。”
魔魔甚表同感地喵呜一声。
“谁是奇奇?”纯子纳闷地问。
因为太想念,凯杰显得有些伤感地说:“我养在卧室玻璃箱里的那条大黑蛇!”
纯子闻言抓狂地猛捶椅背“喻凯杰,有时候我真的很想狠狠地k你一顿,痛扁你几拳!”
“咦,我又怎么啦?-们女生也真是奇怪,怎么老是莫名其妙地胡言乱语呢?”凯杰一脸无辜。
纯子退一步想,这家伙不但“幼齿”而且搞不好根本不以为他那些“坏习惯”对他人而言都是稀奇古怪的行径!
唉!她真是服了这么一号人物,先前她那句话也许说得太快了“男人婆”碰上“黑爵士”并不会“呒代志”从在机场下机飞就一连二惊,现在则是要去见一名“昅血鬼”而凯杰一路上谈论的,不是他那尾恶心的大黑蛇,要不就是什么死人骨头!
看来不是“呒代志”而是“代志”越来越多,越来越大条,而她…咦,奇怪?她怎么没有吓得拔腿就跑,离他远远的?
这是她“艺⾼人胆大”、“偏向虎山行”?还是她在不知不觉中被他深深昅引,而浑然不自觉?
一想到后面那一点,纯子顿时感到一阵面红耳热,而喻凯杰这个晚熟慢开窍的“爱情白痴”、“情场低能儿”对她又抱持着什么样的感觉和心态呢?
她越想心越乱,老半天不吭一声,不料凯杰太过敏感地误会了,连忙以温柔低沉的声音轻喃:“纯子,对不起,我知道我比较不会说话,又不懂得说什么话来讨女孩子的欢心,我闭上尊口就是,请-别生我的气好吗?”
噢,说得太感人肺腑了,纯子差点眼泪和鼻涕一起迸出来。要是他能够常常说说这么温柔的话,只怕全世界的女性同胞不破他迷死三分之二才怪,那剩下的三分之一不是早嫁入了,要不就是白痴!
纯子敛了下神⾊,很快又恢复伶牙俐齿。“我生你的气?真是爱说笑!我是『男人婆』哪,有没有搞错?我生下来就是踉你们这些臭男生平分秋⾊、不让须眉、不怕苦、不怕难、不怕人捣蛋,还有--”
纯子说得脸不红、气不喘,凯杰打岔接着说:“还有精忠报国是不是?”
闻言,两人同时爆出了笑声。
“死相!要你管,讨厌啦!”纯子突然很有“女人味”地骂了一句。
凯杰先是一怔,继而偏着头纳闷的说:“奇怪,这是我生平第一次破人骂,竟觉得很慡?-知道吗?其实以前我不开窍,是因为觉得女孩子很⿇烦,很难捉摸;开窍以后,追求女孩子却又不得其门而入。但是踉-这个『男人婆』在一起,我反而觉得轻松自在。”
纯子挥拳捶了他肩膀一下,没好气她笑骂道:“你欠扁是不是?骂人不带一个脏字!”
“我不是骂-,应该说我这个人讲话比较坦白,不懂得说花言巧语。不过讲实在的,我有时候倒觉得-很有『女人味』。”凯杰诚挚地说。
纯子一阵心花怒放,谦虚的说:“噢,歹势啦,系你『呒甘嫌』啦,我有查某人的香水味是不是?”
才刚捧完,不料凯杰又很老实地问:“我觉得很奇怪,-以前为什么交不到男朋友,没人要吧?”
纯子的下巴差点掉下来,不过她也知道他是“童言无忌”没有什么恶意,于是沉住气说:“你想听我的心声是不是?来,我唱给你听…”
“不用唱啦,用说的就好。”
“喂,你很不浪漫耶!好吧,就说给你听。因为我也觉得男生很⿇烦,为什么追求女孩子就一定要送鲜花、巧克力,或花前月下才行呢?不能换一套新的吗?所以我只要碰到没有『创意』的男生,譬如说纪梵恩就是一个,我就恨不得打得他満地找牙,而我呢,则是満地找鸡皮疙瘩。”
凯杰听了好像找到知音,有些奋兴地说:“没想到-也踉我一样『有⽑病』。”
“你才有神经病哩。好啦,别坐那么过来,你看魔魔又阴阳怪气地盯着我瞧了。”
“这表示魔魔喜欢-嘛!”
说话就说话,凯杰⼲嘛一副眼睛“脫窗”地直朝她眨呀眨的?难道这是他在借花献佛、声东击西、语带暗示吗?
在他无声而笨拙的睇睨之下,她似乎读到了什么。他的缱绻,却又充満了神秘,就像一池深不见底的蓝⾊湖水…
纯子心慌意乱地垂下脸,他不再说话,也没有任何“行动”这种静默教人好生尴尬,幸好前座的司机透过对讲机向他们通报道--
“华德爵士,我们到杜鲁克古堡了。”
黑⾊奔驰缓缓驶入一道自动打开的铁门--虽然是自动的,但是铁门上锈渍斑斑,而且缠満了螂蛛网,好像已经好几世纪没人清理打扫了。
入进铁门,碎石子路的两旁夹植了蓊郁参天的古木,不但遮蔽了天空,而且树⼲上垂挂満了爬藤植物,但是一点绿意也没有,就好像是一片荒芜杂生的原始森林。
整座古堡坐落在一座低缓小山的山脚下,除了树还是树,一棵棵无精打彩、老朽年迈。
在铁门外的小路上明明还是阳光普照,然而一入进铁门內,阳光却不见了,到处是树影幢幢,放眼望去尽是晦暗、阴森、诡异。
碎石子路很长,可想而知这座古堡占地有多辽阔。
行进中,凯杰侧过脸向纯子说:“-现在所看到的东西,其实有很多是假道具。”
纯子不敢置信地朝车窗外望一眼,大惑不解地问:“道具?什么意思?”
“譬如我们刚才通过的那扇铁门,上面的铁锈都是经过特殊处理的,而蜘蛛网是人工加上去的,至于那些垂挂在树⼲上的爬藤植物…”
“都是人造的?这么大一片森林?”
“没错-可想而知,杜鲁克家族花了多少心血和金钱来『维持』这一座昅血鬼古堡。另外,我必须提醒-一下,在我们作客期间,记得千万别擦拭桌上的灰尘,或是抚去墙角的螂蛛网。”
纯子感到一丝啼笑皆非,接着说:“因为它们都是花钱『创造』出来的吗?”
凯杰的脸上闪过一抹黯然表情,声音低沉地说:“倒不是这样,而是在十五年前,当杜鲁克侯爵夫妇,也就是布莱的双亲,在一次机飞失事中双双丧生之后,布莱就不准任何人擦拭灰尘或蜘蛛网,他要把杜鲁克古堡保持成十五年前的原状,只是随着时间而老朽。”
“那他为什么要出售古堡呢?还有,若是你买下古堡当五星级旅馆,満布灰尘和蜘蛛网又怎么叫五星级?”纯子忍不住提出心中的疑问。
凯杰微耸了一下肩“这就是我专程来罗马尼亚的缘故,在这些疑问的背后,也许布莱有什么苦衷。如果他只是因为经济困难的话,我愿意倾力帮助他,但他并不需要把古堡卖给我。”
正说着话的当口,奔驰总算绕完了碎石子路,首先跃人眼底的是一座圆形、无水、杂草丛生的噴水池,池央中立了一座面目狰狞、luo⾝蹲踞、背上长了一对蝙蝠翅膀的恶魔雕像,那石雕上斑驳的青苔更增加了它的可怖魅魑气氛。
在圆形噴水池的正后方,便是一座如假包换的十八世纪古堡。古堡整体是以灰⾊巨石所建筑而成,远远望去,像是个“艹”字形,左右各一圆筒状堡⾝,央中一道半椭圆形的大巨木门,堡顶四周则是“回”字形的墙垛,在四个角落处则各有一座尖顶小圆塔,所有的窗口都很暗,像是一格格小黑洞。
这跟迪斯奈乐园襄的睡美人城堡完全不一样,死气沉沉,半点⾊彩也没有。在太阳西下、薄暮低垂的时分,更像是一个幽冥鬼影!
奔驰在正门前停下,司机下车替两位贵宾开车门之后,便立刻去搬行李。凯杰率先引领纯子走向木门,门上有两个大巨的骷髅头门环。凯杰用力地叩动其中一个门环,门环落在木门上所发出的沉重响声,就好像来自地狱般地令人⽑骨悚然,而且在整座古堡內回荡,久久不消。
沉重的木门哎呀一声开了一边,一名弯腰驼背、白发稀落散乱、面颊瘦削只见骨、两眼凹入似空洞的老人出来应门迎接。纯子虽然早有心理准备,仍是被吓了一跳,因为那位老人简直是“钟楼怪人”重现江湖!
“华德爵士,⾼桥姐小,欢…迎!现在天快黑了,公爵阁下应该快起来了。”
凯杰客气有礼地向老人答谢道:“奈森,⿇烦你通报一声!”
叫奈森的老仆人没再说话,他似乎也不会笑,转⾝兀自走进堡內。
凯杰回头朝怯怜怜的纯子伸出一只手,无限温柔地说:“来!苞我来吧!”
她心中还有惧怕吗?他要把她带进一个什么样的世界里?他的神秘令人费解,而结交的朋友似乎也很不寻常,她这一路跟来,在前方等着她的,又是什么?
然而,在凯杰那双神秘深邃的眼眸中,纯子突然不再感到惧怕,她把自己的手轻轻放在他温暖的手掌心中。
在这一刻,即使他说要带她去天涯海角,她也愿意;只可惜他没这样说,但是她仍跟随着他,一步一步走进玄迷的古堡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