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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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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个月后。

  滕龙武道馆。

  “…阿非,老师对你的期许一直都很深,你不该待在一个小小的保全公司里埋没自己…”

  老迈却洪亮的嗓音自滕龙馆的客厅里传出。

  开口的老先生,正是滕龙馆的主人,也是从前的法务部长萧滕龙,他一⾝唐装坐在沙发上,手里拿著电话,正在对从前法律系的‮生学‬进行游说的行动,丝毫没察觉有人进门。

  又在‮害迫‬学长了。

  从地检署特侦组回家‮澡洗‬换⾐服的陆耀磊,一进门就听见大人的名字,不用脑袋也能猜出龙爷又在进行他的终生司法改⾰运动。

  他待会就要回组里,可没时间被拉进去搅和。陆耀磊尽量将优雅的步伐庒缩成无声,想避开雷达,上楼‮澡洗‬。

  可惜,还没接近楼梯,一道锐利如电的眼眸就扫了过来。

  “龙爷。”陆耀磊礼貌但不是很甘心的打了个招呼,仍旧想逃,长腿才要举步踏前,耳边就听见龙爷故意扬⾼的嗓音。

  “…阿非啊!我教出来的这几个孩子各个都怪,没有一个要从政,你也知道,改⾰的力量如果无法向上延伸,基层做得再努力,也是有限度的。”

  萧滕龙说著,眼神透过老花眼镜朝在场唯一的“孩子”出埋怨的光芒。

  这很明显是冲著他来的。跟在龙爷⾝边这么多年,陆耀磊岂有听不出来的道理。

  于情于理,他也该做点回应。

  看看手表,剩下二十七分钟就要回地检署。

  陆耀磊默默在心中叹了二十口气之后,走到龙爷⾝边接过电话,准备“间接”把⽪球踢回给学长。

  “喂,学长,好久不见,我是耀磊,你很久没来滕龙馆了,有空也来让大家看看。”陆耀磊平淡的口吻吐出一长串的问候,话语间毫无感情,不明所以的人,恐怕会以为他在念经。

  “你赶时间啊?”

  对方不愧是到烂的学长,立刻就猜到他的状况。

  “非常。”陆耀磊冷冷地答,快速指向重点。“学长待在那种一天赚不到几⽑钱的小保全公司⼲什么?‮家国‬的经济不会因为那样复苏,倒是政治界需要学长这种不怕死的人搞。”

  “耀磊,你尖酸刻薄的态度真是始终如一。”电话彼端传来‮悦愉‬的笑声。“只说我,那你呢?龙爷对你的期望不下于我。”

  “我尖酸刻薄不如学长你长袖善舞,我够狠,只适合做事,你够奷,适合做官。”陆耀磊一针见⾎的尖锐个,不只用在批评别人,对自己的缺点也毫不客气,而他说这席话,用意也是在回答龙爷刚刚的抱怨。“二十年后,我们这些做事的人需要你帮忙收尸。”

  这话说得话筒彼端的学长陷⼊沉默。

  人情包袱重的社会,做事绝对是作用力与反作用力,就算今⽇办了大案,地位扶摇直上,但得罪了那些有权有势的人,最后恐怕也难以善终。

  “好好考虑。”平板的嗓音从漂亮的嘴滑出。,陆耀磊看了眼挂钟,准备做结论。“请学长不要浪费自己的才能跟我家的电话费,有空再见。”

  简洁说完,陆耀磊把电话递回给龙爷,异常俊美精致的面容,寒著没什么表情。

  “我上去了。”

  报备完毕,人已经随著一阵冷气团潇洒离开,只留下萧滕龙无奈的对著电话猛叹气。

  “…耀磊这孩子,这孩子真是…唉!”

  “很值得期待不是吗?”电话那头,挨骂的学长倒是笑了。“难怪特侦组的一审检肃黑金专组会跟调查局借将,不愧是老师亲手‮教调‬出来的孩子啊…”她在⼲嘛?

  陆耀磊回到房里,从整理得一丝不苟的⾐柜里拿过换洗⾐物准备进浴室冲澡,绕过窗前,脚步莫名顿住,漂亮锐利的桃花眸调至窗外,视线正对著杜家的顶楼台。

  台上,一抹粉⾊⾝影在将落未落的夕下…打滚?

  没错。陆耀磊凝神确认。

  是在打滚。

  铺晒的被子上,一个女孩稚气地在上头快乐翻滚著,应该是快乐吧?

  总之,大概就跟猪在泥巴里玩的行为差不多。

  隔壁杜家那位优雅的大女儿杜清雪自然不会做出这种事情,那么,这位应该就是一个月前在咖啡馆见过、据说上个星期毕业的杜可漾了吧!

  果不其然,思绪才飞快闪过,被子上的⾝影猛地抬起头,一张心型粉睑仰起,映著亮蓝的天空,甜美灿烂。

  正是那个骗他‮机手‬号码,审美眼光诡异得不得了的杜可漾‮姐小‬。

  陆耀磊扫过一眼,头也不回的踏进浴室准备淋浴,脑海里却浮现一个月前在咖啡馆看见的异景——

  她的男朋友,一个⾝材矮瘦,长相比平凡更加惨澹的年轻大男孩。

  美女与野兽。

  他想这是所有人看见该对怪异组合会有的第一个感想。

  不过,倒是让他对心里认定要小聪明、在背后批评人的杜家二‮姐小‬有了不同的观感。

  难得还有不注重外貌的女生。

  说他偏见也好、经验也罢,从出生到现在,顶著这张太过俊秀漂亮的脸孔,他遇过太多只见过他一面就宣称一见锺情,或者因为他长得好看而无可自拔恋他的女生。

  这类无端爱慕原本与他无关,因为他不是那种仗著自己外表而流连花丛,以证明自己魅力无敌的无聊人;只是,这样的外表带给他太多一般人不会遇到的⿇烦。

  例如当初考调查员,在面试那关,若不是因为他的表现和笔试成绩太过优异,他险些因为自己的外貌太过抢眼而遭到淘汰。

  毕竟,他的外表实在跟调查局所要求的“端正即可”有太大的差别。

  回想起自己不愉快的经历,潜意识里,他对杜家小女儿的印象仿佛好了几分。

  好舒服!

  把脸埋⼊在光下曝晒了一整天的被子里,杜可漾深深昅了一口气。

  她好喜这种味道喔!

  乾燥、清慡、全然属于光时气息,让人心情开朗。

  杜可漾⾼兴的在被子上滚了几圈。

  “学姊…你到底在⼲嘛?有没有听我说话?”连接‮机手‬的耳机传来赛亚人学弟不満被忽略的声音。

  “有啊!”躺平在被子上,杜可漾眯起眼睛,在温暖的夕下,舒服的想‮觉睡‬。“总之星期六我是不能去了。”

  “…好可惜。”赛亚人学弟惋惜的说。

  “所以罗!你们玩得开心点,记得寄照片给我喔!”想起这件事情,杜可漾的声音低落了几分。

  自从上个星期毕业,搬回家住后,她就像犯人一样被噤锢在家中。

  这一切,只因在毕业典礼,爸妈看见前来祝贺、各个奇装异服的学弟妹,就对她的友情形大为不満,再三警告要她少跟他们来往,弄得她连讲电话都要躲到顶楼。

  唉!真是悲哀,都二十一岁了,却连友的自由都被限制。

  “当然!我们会把照片放在社团网页上。哦~~对了,学姊…”学弟忽然想起什么,有些犹豫的开口。“那个…你最近有和阿周学长联络吗?”

  “有啊!我刚刚还跟他通过电话。”温暖的光让杜可漾跟著懒洋洋起来,没听出学弟声音里的不对劲。

  “哦!其实…”赛亚人学弟顿了半晌,终于下定决心的开口。“昨天小敏看见阿周学长跟别的女生去看电影。”

  “看错了吧?”杜可漾口气漫不在乎的否定,她跟阿周往了快半年,感情一直很稳定啊!

  “应该…不会看错。小敏她们本来要跟学长打招呼,可是学长一看到她们就急急忙忙走掉了。”有个像散仙一样的学姊,他们这些学弟妹总是忍不住多关心她一些,就怕她傻傻的被人骗。“而且,其实之前就有人说阿周学长他好像…”

  “学弟,算了啦!我想如果有什么事情,阿周应该会直接跟我讲。”感情是要以信任为基础,而且就算有问题,她也不想假手他人来解决。“不过还是谢谢你这么关心我,不枉费学姊我⽩疼你们一场。”

  “学姊…”

  ⾝受众人托付的学弟言又止,杜可漾就听见开门的声音,伴随著⺟亲略微严肃紧绷的嗓音传来。

  “可漾?”

  “啊!我妈来了,先挂了,掰。”杜可漾手忙脚的切断电话,从铺晒的被子上跳起⾝。

  “可漾,你在跟谁说话?”杜⺟年约五十,保养有方,除了脸部的线条略显严厉外,整个人看起来相当年轻,像是三十多岁的贵妇人。

  此刻,她秀丽的眉头稍稍锁起,不悦地看着女儿笨手笨脚的收叠被子的模样。“怎么上来半天,被子还没收好?”

  “快好了。”

  杜可漾拍拍被子,一边卷起被子企图遮住方才使用的‮机手‬、一边应声,不过天不从人愿,‮机手‬还是被眼尖的杜⺟看见了。

  完蛋了!杜可漾硬著头⽪准备挨骂,不过颇让她意外的是,⺟亲并没有开始长长的训示,只是随便说了一句。

  “不要整天只想着玩,这次研究所没考上,你要开始准备明年的,知道吗?”

  “嗯。”妈妈若不是心情颇佳,就是另有事情代。杜可漾猜测著。

  果然,杜⺟的确有事代。

  “我烤了些蛋糕,你收完被子后,把蛋糕拿过去给隔壁的萧伯伯,顺便请他们星期天到我们家吃晚饭。”她抛下一句话,就炎热难耐地离开了顶楼。

  外星人在家吗?

  杜可漾捧著妈妈代她送来的糖霜榛果蛋糕,在滕龙馆门口探头探脑,看不出个所以然。

  自从在咖啡馆意外偶遇外星人后,她并没有写信去‮国美‬的太空总署检举他,只是默默地接受未来将会跟外星人做邻居的沉痛事实。

  唉!距离那次事件已经⾜⾜过了一个月,不知道他是不是还记恨她骗他‮机手‬号码,和在背后喊他“小绿人”的事情?

  那天幸好阿周及时出现,替她打了圆场,才化解尴尬的场面。

  算了算了,想这些也没用,还是碰碰运气吧!反正先前来滕龙馆好几趟,都没碰上他,今天应该也不会出意外吧?

  杜可漾伸手按了电铃,一边从口袋里掏出草莓口味的糖果,单手拨开糖纸,丢⼊嘴里,希望向来能带给她好运的糖果,可以帮助她避开外星人。她边想边心惊胆战的等待来人开门。

  不一会儿,大门被打开,一张和蔼可亲的笑脸接她的到来。

  “可漾,你来啦!快进来、快进来。”萧滕龙热络地请她进门。

  “萧伯伯,我妈妈做了蛋糕要给你们。”杜可漾⽔亮明眸偷偷扫视屋內勘察敌情。

  “谢谢,怎么这么客气。”萧滕龙接过蛋糕,和蔼的招呼她进客厅。“来、来,进来坐。”

  “不用了萧伯伯,我正要出门。”目前暂时无法推测敌军所在,还是早走为妙。而且她刚才请示过⺟亲大人,得到批准,准备去书店晃晃。

  “这样啊!如果不急,还是进来坐坐吧!”

  “好、好吧!”杜可漾向来难以拒绝长辈的热情,还是点点头进门了,

  带著她进客厅,接过蛋糕放在小桌上,想起方才在电话里跟‮生学‬谈到几个滕龙馆孩子的婚姻大事,再看看眼前这个可爱有礼貌的年轻女生,心中很快有了想法。

  萧滕龙带著云淡风轻的和蔼笑容,劈头就问:“你觉得我们家震石怎么样?”

  “嗄?”还在注视楼梯口动静的杜可漾吓了一跳,连忙回神,绽开甜甜的、礼貌的笑容。“什么怎么样?”

  “你对他的印象怎么样?喜不喜啊?”萧滕龙不介意她的闪神,温和的重复。

  “这…”这种问题该怎么回答?

  萧大哥虽然人很好,可是长得也一样太帅,容易造成她的紧张!

  不过这些话要解释起来恐怕要三天,而萧伯伯这让她有不妙预感的问话又不能不答,她只好找个敷衍的答案。

  “萧大哥的为人我是素来敬重的。”讲完却想咬掉自己的⾆头!

  杜可漾!你在讲个什么鬼!你以为你在演古装片吗?

  “然后呢?”

  敬重?也不错。萧滕龙不动声⾊的继续追问。

  “他就像个大哥哥一样。”杜可漾想半天,终于想出比较正常的答案。

  “哦!”像哥哥一样?那么儿子似乎是没指望了,萧滕龙失望地继续找另一个对象下手。“那尚远呢?他虽然脾气比较这个…急躁,不过他其实是个单⾝汉。”

  这又是哪门子的逻辑了?

  杜可漾差点把就口的茶噴出来,同时也确认了萧伯伯想帮她作媒的意图,连忙回覆。

  “樊大哥他人不错,可是我已经有男朋友了。”当务之急,还是尽快表明立场吧!

  “哦~~”萧滕龙长长答了一声。“这样啊!”看萧伯伯很了解的样子,正准备松一口气,再度把茶杯端到自己嘴边,却马上被下一个相当敏感的人名给吓到。

  “那耀磊呢?”

  耀磊?陆耀磊?外星人?!杜可漾被呛咳了两声,紧张兮兮的四顾张望。

  “嗄?哪里?”

  “哪里?你是说耀磊吗?耀磊在楼上。”萧滕龙笑着回答,神情里透露出恍然大悟的讯息。

  “嗄?”怎么这么倒楣,他居然在家。杜可漾不安地想着,一边答腔“是、是吗?呵呵…”“要我去叫他吗?”萧滕龙相当热心地提议。

  “不用、不用!我一会儿就走,马上。”杜可漾急急忙忙把茶灌掉,准备要找机会走人。

  “原来你喜耀磊那孩子啊?”

  萧滕龙有趣地看她面红耳⾚的样子,他摸摸胡子,以云淡风轻、看透世事的口吻说出自己的推测。

  不过,显然没有得到认同。

  “萧伯伯!不是这样,你误会了。萧伯伯,我没有!”她不喜外星人!一点也不喜啊!

  “不用这么客气,我知道你不好意思…”

  “萧伯伯,我没有!”杜可漾简直想把自己的心给剖开,以示清⽩。

  “嗯,你们两个年纪相差较小,耀磊的年龄确实是比震石跟尚远更适合你。”萧滕龙说不听就不听,对她的死命反对置若罔闻。

  “不要误会啊!萧伯伯,我不喜他,一点都不喜!”

  狗急了,该跳墙的时候还是会跳的。

  杜可漾‮烈猛‬否认之余,还顺道招供了自己的心结。

  “我不但不喜他,而且还很怕他。”

  “怕?”

  这下换萧滕龙困惑了,宛如世外⾼人般的脸上満是问号。

  “耀磊那孩子嘴巴是坏了点,可是心肠不坏。你怎么会怕他呢?”

  这种讲法毫无可信度,意思大概雷同于,那个人虽然长得很丑,可是他好歹也是个灵长类这样。

  “唉!萧伯伯,我偷偷跟你讲好了。”杜可漾叹了口气,为了不让自己幸福的未来和外星人搅和在一起,她索直言。“我怕他是因为他长得太美了,站在他⾝边庒力好大。”

  “美?没错!耀磊的确长得很美,小时候就比其他孩子清秀漂亮,穿起女装,连女孩子都没有他可爱。”萧滕龙一听到人家称赞他一手拉拔大的孩子,神⾊很是骄傲,一边在茶几附近的小桌菗屉里翻找。“我记得这里有照片。”

  “不用找了,萧伯伯。”

  老实说,杜可漾一点‮趣兴‬也没有。

  “这里、这里,找到了。”萧滕龙把相簿摊开来,指著里头一张略微褪⾊的照片,兴⾼采烈地解释原由。“这是隔壁的林跟我打赌,赌输了,我们就让耀磊打扮成女生。”

  “真的好像女生!”

  原来那个面无表情、脾气似乎不太好的外星人也有这么一天。

  杜可漾抿看了半天,忍不住对著照片上一脸忿忿不平的小男孩悄悄扬开角。

  还真是可爱啊!

  “对吧!还有别张,你先看,我去泡茶。”也不等杜可漾反应,萧滕龙说著就往厨房里去。

  糟糕,这下恐怕走不开了。

  杜可漾看着远去的背影,叹了一口气,视线却忍不住调回手中的照片,仍旧觉得好笑。

  或许她应该要跟萧伯伯要这张照片,好治愈她对外星人的恐惧。不一会儿,她察觉到⾝后的脚步声,抬起头决定要做这个“无理的要求”

  “萧伯伯,这个…啊?!”头一回,一张居⾼临下俯瞪著她的俊脸,冷冰冰的映⼊她的眼底。

  怎么是他?

  杜可漾吓了一大跳,下意识地往后倾,尽可能和他拉开距离,只是惊吓过度张口结⾆的,嘴里的糖果差点滚出来。她连忙捂住嘴,又退了一些,想开口说话,却只能发出无意义的惊呼。“啊?!啊?!”

  “啊什么啊?”她在同学,学弟妹面前不是很外向活泼吗?怎么每次一看到他,就像看到鬼显灵。

  她的反应令陆耀磊的眉头越蹙越紧,冷冷哼著。

  “我…你、你好啊!”杜可漾手⾜无措半天,最后终于决定乖而有礼的问候満脸不悦的美男子。

  “好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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