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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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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样的深情,⾜以打动他了。”汀香的背叛,自己也难辞其咎。她无法深责汀香。

  “公主,如果深情真能打动人心,求您就忘记那个俭言,接受辛杨吧。”

  “你在说什么?”不解地望向汀香,柳辛杨不是她深爱的人吗?为什么现在要劝别人接受自己的爱人?

  “公主,辛杨都知道了。您⼊柳府的目的。”她幽幽望着书锦。

  “那又怎样。”没错,她就是为了查出柳家私通外敌的证据才嫁进来的。从头到尾,都只是一场谋罢了。

  “可他还是要将你留在⾝边。”明知她的心本不在自己⾝上,明知她包蔵祸心,却还是这样执不悔。

  “知道公主和俭言私通、知道公主在书房暗蔵模仿他笔迹题写的反诗栽赃、知道公主…公主用李代桃僵玩弄了他的一片真心,还是执意要将公主留在⾝边。这样还不⾜以打动公主吗?”如果他对公主的这片心能分千分之一给自己,自己纵是死,也无憾了。

  自己早就被打动了。有个人,在自己最孤单的时候默默陪伴、在自己最危险的时候舍命相救、在自己最需要爱的时候深深⼊进自己心底。

  “他对我,不过是得不到偏要得的好胜心罢了。”汀香果然是被他得失了理智。刚⼊府时,他为翠舞夜不归宿、神魂颠倒的样子,是大家有目共睹的。对自己一片真心?呵。

  “你跳崖后,他发疯地派人到处去找。更是将怀有⾝孕的翠舞夫人赶回乡下去安胎。这也叫好胜心?”汀香从来知道书锦心清冷,可是面对柳辛杨这样一片深情,她竟然一点都为之动容吗?

  “俭言是以什么罪名被抓的?”柳辛杨做的那些她不感‮趣兴‬。

  汀香失望地叹了口气“公主。”

  “到底是什么罪?”秋眸扫向汀香,严厉无比。

  “想知道吗?”柳辛杨幽幽打断了两人的谈话。

  “柳…驸马…”汀香连忙向来人作揖。

  “退下吧。”柳辛杨挥了挥袖,一双眼里只有湖边那个秀美的人儿。

  “时间不早了,我也该回房了。”她无意与他单独相处。

  “不想知道俭言的消息吗?是死是活都不管了吗?”他的话硬生生将她留住。

  “想知道。你会告诉我吗?”她瞪着晶晶亮的眸,直言不讳。

  “今晚好好侍候我‮夜一‬,或许我会给公主一个満意的答案。”他笑,无比讥诮。

  “相公就死心吧。答案,书锦自己会去找的。”

  她的人,是俭言的;她的心,也是俭言的。至死都不渝。

  更何况现在,彼此还好好地活在这世上呢。

  借着灯光,轻抚那紫金⾊的药罐。

  俭言,你现下到底好不好呢?

  ⽗皇为什么要带走他?百思不得其解。若自己是九皇妹,那桩桩事无巨细⽗皇都放在心上那倒还说得过去。可自己是⽗皇最不放在心上的女儿。就算是偷情、私奔、坠崖…哪怕是那⽇死于书房机关,想来⽗皇都不会有点滴在意的。因为,她从来都是无⾜轻重的。

  难道⽗皇带走他的原因本与自己无关?

  “公主,时候不早了。早些安置吧。”

  书锦看了看已经兔子眼的芷兰“你去歇着吧,这里我自己来就行了。”

  她做梦也没有料到,回来之后的一切,会变得如何错综复杂。早知道…早知道就待在山下永远不要回京了。

  门外,一抹黑影伫立良久。

  右手,不自噤地抚上那纸窗上倒映出的玲珑倩影。所有眷恋都借由指尖流淌而出。

  黑暗中,仰头望天的黑眸如落地的星辰般闪烁着。

  “很快,很快就能见面了。”轻声自语,似是给房內人的誓言。

  转⾝离开前,望了眼那个被点⽳立在暗处的人。

  罩面黑布后的角,冷冷勾起——没有人可以碰她。谁都别想。

  轻轻踮⾜,一闪⾝,已隐⼊了苍茫黑夜。

  “公主,不好了!不好了!”芷兰跌跌撞撞地冲⼊锦苑。

  “怎么了?”放下手中的书卷,从花院石凳上站起⾝来。

  “圣…圣旨…”芷兰拍着“圣旨到了。”

  “圣旨?有说是什么事吗?”⽗皇这时候出圣旨⼲什么?

  “不知道。可这回,来的是陈公公。”大內总管亲自来了,自然不会是什么小事。

  “我们快去正厅吧。”

  提起裙摆,快步向正厅行去,却发现厅中早已聚集了柳正显夫妇和杨辛杨。

  “奴才给七公主请安。”陈公公一见书锦,立刻作了个长揖。

  “公公请起。”朱书锦抬手示意免礼。

  “既然人都到齐了,那就听旨吧。”陈公公说着,自袖中掏出皇金⾊的圣旨来。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朕一向视柳卿为心腹重臣,委以副督统重职…”

  书锦听到这里,心,不由沉了沉。难道⽗皇知道自己的任务失败了,所以打算以加官升爵来稳住柳正显吗?

  “惜柳卿实负朕厚望…”

  待陈公公“钦此”二字读罢。柳家三人已是面⾊惨⽩吓得没了声响。通敌叛国,罪证确凿!

  ⽗皇竟然找到了那封私通外敌的密函?自己几乎翻遍整个柳府都没有找到,⽗皇怎么会在这短短几⽇內就掌握证据的?

  “臣冤枉!臣冤枉!”回过神来的柳正显突然疾声狂呼。“副督统,您老就省省力气吧。您那绣花枕还在刑部搁着呢。”

  陈公公话一出,柳正显原本还写満冤屈的双眸顿时涣散失神,颓然地瘫坐在地。

  绣花枕?难道那封密函一直蔵在柳正显的卧房中?在绣花枕內,夜夜枕于头下才能安心而眠?竟然蔵在这样显眼又让人忽略的地方,柳正显果然心机够深。可是…又是哪个更为有心的人竟然发现了这个惊天的秘密呢?

  突然一把冷冷的女声在空中喝道:“不知是公主的命值钱,还是柳氏一门的值钱。”说时,一把长剑已指向书锦喉间。

  “汀香!”⾝后不远处的芷兰错愕地叫道“你在⼲什么!”

  “哼,还能⼲什么!”汀香冷笑着,咬牙答道。

  “汀香,你给我住手!”一直搀扶着年迈老⺟的人,抬起一张苍⽩的脸,厉声喝止汀香。

  书锦只觉颈间的剑间颤了颤,显然被柳辛杨这一喝,汀香內心波澜起伏。

  “辛杨,她都要害你家破人亡了,你难道一点都不顾念自己年迈的⽗⺟和还未出世的孩子吗?”说着,又妒又恨的剑更是迫近书锦的喉头一分。

  那冷凉的刃所指之处,有扎痛的感觉,显然是已划破了⽪。

  “呵呵,我道是谁呢,原来是李参领的女儿。”沉默着的陈公公突然尖起嗓子冷笑道“圣上派你来这儿,可不是拿着刀剑要挟主子的。”

  “什么主子不主子?”冷冷的眸扫向书锦“你们这些个主子,可曾为我们这些做下人的想过。我们为你们卖命出力做牛做马,而你们呢?只在想方设法地坑我们这些个做奴做婢的。”

  书锦扯出一抹无奈的笑来。汀香的怨,好深好重。她最大的恨应该就是自己指了她代为圆房的事吧。自己又何尝没为这件事而后悔过呢。一切都只能说是天意弄人。

  “你要杀便杀。老奴这旨已经传到了,可要赶着回宮去禀告万岁爷呢。”陈公公不在乎地睨了眼汀香,真的招手⾝后随从准备离开。

  这样无视公主死活的话,在场所有人闻之都是一愣。没想到皇帝⾝边的奴才竟然如此大胆放肆,只有书锦那无奈的笑中更添了几分凄然。

  “你难道就不管她了?”连要挟之人都不敢相信眼前发生的一切,讷然地追问。

  陈公公格格一笑“亏你还是宮里出来的。就算是要挟也要捡个金贵些的。难道还让我这把老骨头为了这个冷宮里出来的公主磕头求饶吗?”

  汀香愣了愣,忽地露出一抹冷的笑来,手上的剑不仅没有松动反倒握得更紧了些“哼,不金贵好歹也是柳家人,既然大家都逃不过这劫,有你陪葬相信辛杨也能走得坦然些。”

  柳辛杨倒菗了一口凉气,脸⾊已是煞⽩“汀香,你给我放开她!谁要她给我陪葬了!”

  说着,便松开老⺟,上前阻拦,突然眼前银光闪过。不知何时,自己的项上竟然已架着一把利剑。

  “不如来比一下,是姑娘的剑快,还是俭某的剑快。”低沉从容的声音悠然自柳辛杨⾝旁传出。

  “俭…俭言!”柳辛杨不敢相信自己的双眼“你不是应该被关在刑部大牢的吗?”

  “让少爷失望了。俭言命硬,刑部不收、阎王不要。”柳辛杨实在是太单纯了,相较柳正显的私通敌国而言,区区一个擅离职守算得了什么。更何况…自己被带走本是另有原因。

  黑瞳穿过所有人,直直望向那个剑在喉仍平静从容的可人。彼此的视线在空中纠,灼烈而深情。即使只是这样远远地注视着对方,也觉得仅是生命只剩这一刹那,死亦无憾了。

  “你…你不要伤了辛杨…否则…”汀香话还未说完,突然脸⾊一⽩,发出一声呻昑。右剑像是突然没了力般自手间没落,左手扶着右肩倒在地上。

  “箭!”芷兰眼尖,看到了汀香背脊上正深深揷着一枚翎箭。

  “来人,把这目无王法的人带下去。”陈公公的尖细声一出,立刻冒出一双⾼个士兵将汀香拖了去。

  “如此小事还劳烦大人亲自出手,真是让大人见笑了。”陈公公媚笑着的对象不是别人,正是已将剑收回鞘中的俭言。

  “大人?”芷兰憋不住心中的纳闷,直直问出了在场所有人的疑惑。

  陈公公瞥了眼芷兰,眼睛转到书锦⾝上,拖着半死不活的语调“让公主受惊了,公主无碍吧?”

  那样若无其事的态度书锦早已习惯,并未放在心上。只是…一双秋瞳満是疑惑地望向那个也正注视着自己的人。才短短几⽇,他怎么就变成大人了?而且能让以势利出了名的陈公公如此热络地拍马,显然也是⽗皇眼中的红人。这是为什么?

  “俭言!原来是你!”柳正显右手食指微颤着指向那个轩昂立着的人。总算明⽩自己卧室內的枕头为什么会出现在刑部。

  “柳大人,别来无恙啊。”他笑,那种战胜敌人后才会有的⾼⾼在上的会心笑容。

  “你到底是谁?”柳正显愣神注视着俭言的笑,这才发现那笑容细看之下有几分悉。

  “还记得那个因未你扣粮不发而抵上一条命的押粮官吧。”他将头凑近柳正显,笑容中透着骇人的冰冷。

  “你…你…你和秦仕宏是什么关系?”

  笑对上柳正显眼中的恐慌“柳大人‮夜午‬梦回时,良心不安时,是否常常忆起家⽗?”

  “你是他儿子!怎么可能!”他明明已经斩草除了的?怎么会有余孽逃脫?

  “很失望吧。”那⽇,若不是四岁的自己被表姐扎了发辫化上女妆,恐怕早就成了地下冤魂了。

  柳正显如何也没料到,二十多年的小心谨慎,神鬼不知,竟然一朝败在小小押粮官的余孽之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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