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暮⾊渐渐深沉,霓虹灯在鳞次栉比的⾼楼大厦间逐一亮起,这都市的夜晚繁华亮丽,就像一座永不知疲倦的不夜城。
夏凝露开着新款的BMW在马路上奔驰,两侧是如同夜明珠般朝远方蜿蜒而去的街灯。
突然间,机手响了,她按停音响,将听筒塞到耳朵里。
“喂,哪位?”
“凝露,是我。”
“维文?你好吗?”
“我很好,刚吃完晚饭,现在正在店酒里休息,从窗口就可以看到雪黎歌剧院的全景。”
“真的吗?那很好啊。”夏凝露微微一笑“好好休息,坐了这么久的机飞,你应该很累了。”
“我想你,凝露,真希望此刻你就陪在我⾝边。”
夏凝露迟疑了一下,深昅口气。“维文,等你回来后,我有一件很重要的事,一定要和你好好谈。”“什么重要的事?不能在电话里说吗?”
“电话里说不清楚,我一定要和你当面谈。”“好,等我回来吧。”
“嗯,很晚了,你早点休息吧。”
“好的,再见,凝露,还有…我喜你。”
听见任维文深情的声音自话筒里传来,夏凝露握在方向盘上的双手不由得收紧了。
她并非铁石心肠,又岂能无情?但感情的事必须两相情愿,再这么拖下去,只会对维文造成更大的伤害,她必须快刀斩⿇,早点了结这场本来就不应该开始的往。
“再见。”咬着牙不说出让任维文期待的话,夏凝露迅速切断通话,凝视着前方的景物,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不知怎的,眼前突然浮现任天成的脸庞,那冰冷的视线、仿佛能呑噬一切的黑暗气质,还有热炽得几乎要烧焚她的吻…
夏凝露不由得蹙紧秀眉。每每在她心烦意之际,他的影子就趁虚而⼊,魂不散地纠着她,哪怕想要彻底遗忘他的意愿再強烈,他的⾝影还是能突破她的防卫,冷冷地嘲笑她的情不自噤。
从来没人能让她如此不安,带给她这么強烈的感觉,难道…
夏凝露用力地头摇,阻止自己再想下去。
暮⾊更加深沉,乌云逐渐堆积在天边,几声闷雷后,便下起浙沥的小雨。
夏凝露启动雨刷,开了没多久,突然发觉车子有点不对劲,车速毫无预兆地变慢,踩了几次油门都不见起⾊,油门似乎在空转,车⾝丝毫没有速加。
內心暗叫不妙,夏凝露闪了闪车灯,小心地把车停在路边,然后再次试着发动,但车子却一动也不动,变成完全熄火的状态。
这下糟了…夏凝露下了车,打开引擎盖,里面错综复杂的电路和线路让她彻底傻眼。
糟糕,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雨势渐渐加大,无论是偶尔出现的行人还是车辆,都无暇注意站在路边旁惶无助的女子。
夏凝露心想,再等下去也不是办法,看来只能将爱车留在这里,先拦车回家再说。然而现在正好是晚餐时间,她所在的马路又非主要道路,等了大半天,竟然连一辆计程车的影子都没见到。
漫天的银线织成雨幕,渐渐淋了她的⾐服,风中吹来丝丝寒意
夏凝露无助地抱紧双臂,望了望沉的天⾊,轻锁的秀眉流露出一丝荏弱。“小美人,是不是车子坏了?要不要我们帮忙?”
流里流气的声音传来,几个嘴里叼着烟的小混混将她团团围住。
夏凝露不想理他们,逞自往前走打算脫离包围,却被领头的小混混挡住,耝鲁地朝她脸上噴出一口烟。
“美女,你想去哪里?我们兄弟几个好心要帮忙,你怎么不领情啊?”
“我自己可以处理,不需要你们帮忙,请让开。”夏凝露不卑不亢地看着他们。
“呵呵,好个倔強的美女,我喜!”领头的小混混伸手去摸她的脸,却被她俐落地闪开。
“你想⼲什么?”夏凝露蹙眉低斥。
“美女,⼲嘛这么不近人情?我们可是好心好意来帮你的忙,你可别不识好歹。”
说着,领头的小混混使个眼⾊,两名手下便一左一右地捉住夏凝露,让她动弹不得。
“放开我!放开我——”夏凝露拼命地挣扎,然而大雨如注,街上行人寥寥无几本没人注意这边发生的异常状况。
难道她真要被这几个流氓给轻辱了?夏凝露的內心隐隐感到绝望…
“放开她!”
突然,一辆黑⾊哈雷机车像闪电般飞掠而来,停在他们⾝边,机车发出的轰隆隆引擎声,完全盖过了嘈杂的雨声。
机车上的骑士穿着一⾝黑⾐,戴着全罩式全安帽,夏凝露抬起头,雨丝顿时模糊了她的视线。
“你是谁?竟敢来破坏我们的好事!”半路杀出程咬金,领头的小混混脸⾊顿时变得很难看。
“我再说—遍,放开她!”来人—字一字说道,缓缓地解下全安帽挂在机车上。
一看见那张难以忘怀的脸庞,夏凝露不噤红了眼眶。为什么来的是他?竟然是他!
“任天成…”
“你们认识?哈,看来是有人想表演英雄救美了,不过也要问问我的兄弟们答不答应?”四个对一个,他这边大有胜算,领头的小混混不噤张狂地笑了起来。
“别废话,四个人—起上吧。”任天成冷冷一笑,双手环站在机车前,丝毫不将他们放在眼里。
雨丝打在他宽厚的肩膀上,他的⾝形散发出強烈而黑暗的气势,让人打从內心感到害怕。
夏凝露忍不住想着,就是这种气势,让人浑⾝发寒,既想要逃得远远的,偏偏又抵抗不住被他惑的望渴,內心矛盾至极…
“小心!他们有刀!”眼见四个小混混—起扑向任天成,其中一个还亮出随⾝携带的匕首,夏凝露担心地叫了起来,一颗心顿时提到喉咙。
灰蒙蒙的雨幕中,只见一道黑⾊人影敏捷地闪来闪去,出拳的动作快到连眨眼都来不及,很快地,扑向他的四个人就相继东倒西歪地瘫软在地上,呻昑连连。
“饶了我们吧…”
“不要再打了…”
“废物!”任天成冷冷地卒了一口,眼中尽是鄙夷。
密集的雨珠自他发梢不断滑落,俊美冷冽的轮廓因大雨而显得蒙胧,看不真切,但他眼中放浪的光芒,却在雨幕中更加鲜明突出。
夏凝露呆呆地看着他,口微微起伏。
这个男人,绝对不是和她同一世界的人。为什么她竟如此受他昅引,不可自拔?
“跟我走。”
任天成朝浑⾝尽的夏凝露伸出手,她受惊吓似地动了动,然后,被他的眼神所震慑,乖乖地把手给他…
“啊,你受伤了!”夏凝露倒菗一口凉气,看到他左手臂內侧有一道被匕首划破的口子,暗红的⾎缓缓滴落地面,旋即被雨⽔冲淡。
“不小心被划了一下而已。”任天成毫不在意地甩甩手,就像甩掉⾝上的雨⽔一样,甩掉手臂渗出的鲜⾎。
“快点去医院包扎一下吧!”夏凝露着急地看着他。
“去医院?”任天成不由得嗤笑出声“大姐小,你未免太小题大做了吧,这点小伤本不用管,放着它自然会结疤的。”
因⺟亲早亡,⽗亲续弦的速度又太过迅雷不及掩耳,那个家对任天成早就没有温情可言,所以一満十八岁,任天成便离家立独,反正对他来说,有家和没家并没有什么不同。
自那以后,他就一直过着儿孤般独自打拼的生活,受人欺负时自然免不了要以一双铁拳打天下;对他来说,这点小伤本不算什么,以前他曾被人用酒瓶砸破脑袋,⾎流満面,照样回家洗洗倒头便睡,自然慢慢痊愈。
他就像一匹孤狼走天下,即使受了伤也独自躲在角落伤口,这种人生,像夏凝露这样娇生惯养的大姐小怎么可能体会?
“不行!怎么可以这么马虎,万一发炎怎么办?”
看到这个“弟弟的女朋友”紧紧抓住他的手不放,清丽的脸上満是忧急加的神情,任天成的心没来由地动了一下。
“你在担心我?”他的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浅浅的戏谑。
“我只是担心你的伤口。”夏凝露垂下眼睑,逃开他仿佛能看穿一切的眼眸。
“口是心非的女人!”任天成抓住她的手,轻轻一拉,她便整个人跌人他怀中。
凝视着怀中如雨后梨花般清丽的容貌,任天成突然有一股冲动,想要吻上她苍⽩的瓣。
內心的波动令他感到诧异,他翻⾝跨上机车,取出备用的全安帽丢给她,冷冷地说道:“我送你回家。”
“谢谢你。”夏凝露乖巧地坐在他⾝后,搂住他的。
引擎发出震天的怒吼,几秒之后,便如离弦之箭般疾速自雨幕冲出。
绵密的雨丝随着強劲的风不断打在脸上,让夏凝露本睁不开眼睛,只能把小脸埋在他宽阔的后背,借以逃开风雨的鞭打。
他的⾝躯就像一座⾼山,为她挡去所有风雨。
虽然浑⾝都淋了,又冷又冻,还微微打着寒颤,但夏凝露却没有难过的感觉,反而充満说不出的喜,一颗火热的心在膛里雀跃不已,和外界的寒风暴雨形成強烈对比。
只是因为这个男人在她⾝边吗?
只是因为他及时伸出援手,还为了她而受伤吗?
只是因为他这么做,代表着其实有一点在乎她吗?
內心的纠结犹如⿇般,斩不断、理还,可是她的角仍因为男人的出现而扬起淡淡笑容。
视线所及,脚下的路面飞快地后退,头晕目眩之际,也产生几乎没有终点的错觉。
如果一直奔驰下去,他和她之间…是不是永远都不会有尽头?
夏凝露闭上眼睑,双手却抱紧男人的⾝。
她拒绝所有的思考,任由自己沉溺在这种错觉里,以为能够就此和他天荒地老…
“这就是你住的地方?”
眼前的⾼级公寓位于市中心,寸土寸金,果然和她的千金大姐小⾝份很相配。
“以后开车小心一点,这次幸亏我路过看到,下次就没这么巧了。”任天成淡淡地说嘲她点了点头“再见。”
“任天成…”夏凝露下意识地揪住他的⾐袖。
“什么事?”任天成微扬起眉⽑。
“你的手臂受伤了,我家里有医药箱,可以替你包扎一下,还有…你全⾝都淋了…”
任天成盯着她,一瞬也不瞬“你知道一个单⾝女子邀一个单⾝男人进门,会有什么后果?”
“我…我不是邀你…”夏凝露咬了咬下“我只是想替你包扎伤口而已。”
因淋雨受了寒,她原本红润的脸⾊有点苍⽩,的长发技散下来,透露出人的娇弱。
如果说,第一次強吻只是因为想要戏弄她、让她难堪的话,任天成不明⽩,为什么自己会像个急躁的⽑头小伙子,一再地撩拨她?
这种不成的举动,像极了小学时期明明喜邻座的女生,却总要恶劣地欺负她,非得出她的眼泪內心才能舒慡似的,但事后却又会为自己的轻率感到深深內疚。
这么幼稚的举动,完全不像他会做的行为。
任天成很清楚,眼前这位淑女绝对不是他能碰的。
无论她再美、气质再好、让他再心动,也是他同⽗异⺟弟弟的女朋友。听说,双方家长对彼此都満意得不得了,巴不得两家早点联烟,所以她也许很快就会和任维文订婚,之后的事实便是——
她会成为他的弟媳。
一想到这里,没来由的強烈焦躁感突然涌上心头,任大成皱起眉心。
“你确定想让我进去?”
他警告过她,也给了她选择,如果她依然要他留下,那么便不是他一个人的错。
夏凝露抬起眼,一接触到他锐利的视线,又迅速垂下,这么近的距离,他几乎能看到她睫⽑的微微颤动,宛若蝶翼。“我…我只是想替你包扎伤口而已。”
她的声音虽轻,但他却一字不漏地听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