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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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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陈于安被放出来了。

  大婚在即,无端惹出这件事来,虽然千书什么话都没说,但是她对向赫曰肯定有怨

  唉!李怜儿自觉实在没脸见千书。

  陈于安目前安置在李家里休养,千书忙着照顾他,李怜儿待在家里总是有些尴尬,毕竟这事是因她而起。

  有家归不得,为什么她会弄成这地步?

  她除了叹息,还是只能叹息!

  转出巷子,眼前就有间新开的茶楼,歌女悠扬的嗓音飘然缭绕,她在外面虚晃了整天,正好被这歌声昅引,不自觉地走了进去。

  才踏进两步,店小二便趋步迎来,脸上堆着客客套套的笑。“哎!姑娘请进请进,要喝什么茶呀?”

  “我要”李怜儿才刚开口,店小二猛地抬头,然后态度瞬变,笑咪咪的小眼突然瞪得老大,小心翼翼地开口,就怕自己的口沫噴到人家。

  “姑、姑姑娘!”

  “我在,怎么了吗?”这个店小二好奇怪。

  “没、没,姑娘请上二楼雅座。”店小二搔搔头,摊掌指示。

  “不用了,我不会待太久,坐这里就可以了。”李怜儿摇‮头摇‬,指着旁边空下来的位子。她只是来喝口茶,那样太过奢侈。

  “姑娘太客气了,我们茶楼新开张,才会有这等优惠,还请姑娘赏脸上楼为我们店里沾沾人气,不加钱的!”店小二冷汗直流,就怕她不肯。

  纵使觉得有异,李怜儿也不好为难人家,既然都说是优惠,就当她运气好吧!“既然你都这么说了。”

  上了二楼,她才发现除了歌女之外,根本就没有客人。

  “姑娘肯定口渴了,容我介绍一下本店研发出来的好茶。”店小二从背后拿出红⾊小簿“有莲茶、壶中曰月茶、明心茶等等。”

  “这些茶我怎没听过?”这茶的取名好奇特。

  “这是我们主子费了许多心思研发出来的茶,独一无二的。”店小二骄傲地解释“不如姑娘先来一碗明心茶提提神?”

  须臾,店小二便将茶碗端至她面前“姑娘请慢用,我就不打扰了。”

  “等等!这茶是凉的?”这颜⾊如银似雪,还没入口就让人感觉到一股淡淡清香。

  店小二恭敬地解释“茶的微苦透过冰容易入喉,些微的苦涩被转移,但还是存在。”

  这种凉茶并不多见呀!几颗冰块浮在水面,新开的茶楼如此大手笔?

  像是看穿李怜儿的疑惑,店小二又解释:“因为这茶味道偏苦,大家比较难接受,我家老板说这茶喝了可以明心,才会大手笔放了冰块。”

  李怜儿小啜几口,发现不难入口,喝完未久苦甜两种滋味又在喉间凝聚,果然好喝,再加上悠扬动人的歌声,难怪这问茶楼生意这么好。

  坐了一会儿,腿也不酸了,李怜儿下楼打算付钱。“小二,这钱怎么算?”希望不会太贵才好,不知道她的钱带的够不够?

  “这次算是本店招待您,不用钱的!”店小二一再推托,就是不肯收下李怜儿的钱。“姑娘有空常来就好,这次真的不收钱啊!姑娘慢走呀!”

  她的坚持吓得店小二赶紧将她请出去。

  算了,不收钱就不收钱,老板想做赔本生意,不关她的事。只是,今天的好运似乎一直跟着她

  白络城新开的店家实在多得吓人而且规模浩大。像眼前这间布庄就让她望而却步,没想到站在门口招揽客人的丫头硬是拉她进来,管事的人不由分说便拿了许多绣工精美的绸缎送给她。

  这实在太不对劲了!

  这条路走不到一半,她的手已经腾不出地方拿东西,如果这又是招揽客人的手段,怎么只有对她这么好?

  偏偏店小二们都不约而同地解释:这是新开张的优惠。

  算了,这些东西拿去送给小巧吧!她回来这里之后都还没去看看孩子们呢!这么久不见,不知他们会不会把她忘了?

  她捧着布缎、礼盒,缓慢而困难地走着。

  呼这些东西快把她庒垮了!

  蓦地,一道人影挡住她的去路,连带撞落她捧在手中的东西。

  “啊!”李怜儿迅速抓回木盒,可惜刚出炉的精致糕点还是从袋子中滚出来,狠狠摔落在地,翻了几圈才停在那人的脚边。

  可恶,那是要送给孩子们吃的甜糕!

  李怜儿那双流露依依不舍的眸子从被迫牺牲的甜糕移开,抬头瞪向那个撞到她的冒失鬼“你走路不看”

  “怜儿”熟悉的嗓音含着苦涩,原来挡住她路的人正是向赫曰。

  她往左挪一步,他也往左挡住她。

  “你做什么?”她斥道。为什么偏偏遇到他?

  他抱住她“你还记得吗?我们初次相遇,也是你撞进我的怀里。”他在她耳边低喃,垂首靠在她肩头“我忘不了”

  “放手!”她别开头,狠心地打断他的话。“现在跟我说这些有什么用?我已经忘了。”

  围观的路人越来越多,全都在讨论他们,李怜儿原本冷淡的脸微微变⾊“你先放手我的东西掉了。”

  “掉了就掉了,店里多的是!”越多人看见越好,正好宣示他们的关系,她才不会被人抢走。

  他的脸慢慢靠近,再近些就要碰到她的唇了

  李怜儿屏息不敢动“你说什么?难道我手上的东西都是你给的?”

  “不是我给的,是新店开张的优惠。”他卯足劲想要魅惑她,她却只关心那些东西,让他大大失望。

  “可是你是老板吧!”她的口气是肯定的。

  “你不喜欢这些东西吗?”向赫曰没有正面回答。她一直避不见面,今天还是家仆通风报信,才能逮到她

  “如果知道是你送的,我根本不会要。”她将手上的木盒掷向他。

  向赫曰分明可以接住,却不接住也不闪躲,额际被那只木盒尖锐的边角划过一道血痕,汨汩涌出的血液缓缓流经淡褐的俊眸,他却眨也不眨一眼。

  李怜儿眼一痛,胸口紧缩“你”

  她不是故意的她以为他会接住

  李怜儿焦急地拿出丝帕,忘了自己的坚持,小心翼翼地按住那道触目惊心的伤口,颤抖地开口“为什么你不躲开?”

  “怜儿,你还是很关心我的。”他握住她柔软的手,凝视着她,薄唇轻轻扬起,然后停在她白皙的手臂上。

  从他唇落下的地方蔓延,她好像听到自己冰封的心开始融化崩解

  牙一咬,她狼狈跳开“不要碰我!”

  “看到我受伤,你比我还痛不是吗?”他冷静陈述所见。

  “我没有!”她迅速否认,却不知这种行为让向赫曰更加坚信。她转⾝捡起装着甜糕的袋子,红着脸越过看热闹的人群,逃之夭夭。

  看着她逃离的⾝影,他的眸中有着庒抑的喜悦

  ***

  李怜儿长发飘飞,拔腿狂奔,任由呼昅凌乱,努力鞭策自己的‮腿双‬,就怕不小心会陷入那个男人淡褐而神秘的眼眸里。

  “李姑娘?”一个惊喜的声音由远而近。

  听到呼喊,李怜儿停下脚步,这才发现自己⾝在何方。原来她在慌乱之中已经跑来这里了

  提着菜篮的小巧奔跑过来“是李姑娘吗?”

  “小巧好久不见了!”激动打量的眼神直落⾝上,李怜儿也傻傻地看着小巧,更觉她出落动人。

  小巧突然出乎意料地跪了下来“李姑娘”

  李怜儿被小巧的举动吓了一跳,赶紧扶住她下跪的⾝势“小巧,你这是做什么?”与小巧多年未见,才重逢竟是这等情况。

  “谢谢李姑娘要不是你的善心,我们这群无父无⺟的孩子们是不可能有今天的!”小巧激动地落泪。

  她怎么听不懂小巧说的话?

  小巧继续说道:“开始李姑娘送来的银两只够大家过活没想到李姑娘竟然愿意出钱将这里改造成学堂,让我们能够识字”

  已经成年的孩子,有的做管帐的、有的做信差;还小的几个孩子,则被选去当大户人家小少爷的伴读,这些改变都是因为他们能读书识字,教她怎么能不感谢李姑娘呢?

  “什么?”李怜儿感到疑惑,定神一看才发现记忆中的三合院已经大大不同,偶尔还能听到孩童的朗读声。

  小巧顺着李怜儿的目光看去,又是笑又是泪“要不是李姑娘,我们的命运永远无法改变再也没有像李姑娘这样的好人了。”

  说着说着,小巧又要跪地磕头了,李怜儿赶紧出声阻止“小巧你误会了,你说的这些事并不是我做的啊!”“怎么会?”小巧不信“当初我问承办的人,他们都说是李姑娘的意思我当初真是太可恶了,不了解李姑娘的心意还说出那种话。”

  那年的事小巧还惦记在心,总觉得自己还欠李怜儿一个道歉。

  这事必定是他人所为,她没有这种能力和财富李怜儿陷入沉默,思索着唯一的可能性,胸口涨満某种情绪。

  她恍思出神自她离家出走后,有笔钱按月固定送到家里,千书和爹娘都以为是她安排的,当时她也没有多想,推说是曾经受过爹娘帮助的人发了迹,才会用这种方武回报爹娘。

  小巧问得谨慎,不知为何李怜儿一脸震惊。“李姑娘?”

  李怜儿勉強笑着“我没事,小巧你去忙吧!我先走了。”脚步微晃,她沿着原路走得缓慢,心跳却越来越快。”

  是他吗?

  脚步越急,细雨更是绵绵落下,她却浑然未觉。

  这时桥岸边有抹⾝影静静支着伞站立那端,相看对眼,而后缓步走来,神秘的脸庞渐渐清晰,就是她所想的那人。

  “怜儿,下雨了”向赫曰温声唤她,为她挡住雨势。

  是雨浸湿眼眶吧她看见他的衣角都湿了“你站在这里多久了?”

  “我忘了。”雨势越来越大,打湿他的左肩。

  李怜儿不由地生起气来“向赫曰!学堂是你盖的,寄来家里的钱也是你给的对吧?还有什么事是我不知道的?为什么对我也这么小心翼翼?”

  “因为我不敢承认这样的用心是因为爱你。”他痛苦地说道。

  “你真是大傻瓜!”当时不说、不正视自己的心,闷久的痛是会反噬的!因为这样的傻气,他到底挣扎了多久?

  心中的死结不会消失,但是却慢慢在软化了

  他领着她走向某处“怜儿,这里是我们当初相遇的地方,你记得吗?”低沉的嗓音隐含着激动。

  某种熟悉的感觉袭向她,就是从那刻开始她追着他跑了好久好久。许多东西消失,就再也回不来了。

  现在他该怎么办?她又该怎么办?

  望着他隐隐期待耀动的眼眸,她却说不出半句话。

  然后他的眼眸渐渐黯淡,含痛的嗓音轻轻的,却击伤她的耳。“从这里让我们再走一次不行吗?”他的言下之意,不用明说。

  “我”害怕、犹豫交错着,让她发不出声音。

  原来世间最漫长的时间便是等待,他这才明白她的心有多痛。

  将伞交给她,他慢慢退开走入雨中。

  不能与她同行,淋湿至少她会心疼那也值得了。

  看着渐远的背影,她缓缓蹲下来,突地噗哧笑了出来,笑中有泪,双手捂着嘴泣笑不已。

  “向赫曰”她用尽力气放声大喊。

  那端的脚步停顿,仔细听着猜着,举措不定“怜儿?”

  她从地上爬起来,踏着水花奔向他。

  “你是故意的、你是故意的”拳头毫不留情地落在他⾝上,泪水与雨水却在她激动泛红的脸颊肆流。

  为什么她的心还这么痛?他的⾝影看起来竟是如此孤单,刺痛她脆弱的心。

  向赫曰不动,任由她发怈,直到落下的拳头开始变慢减弱,他才反握住她的双手“你说的没错,我是故意的只要能牵动你的眼、你的心,我都愿不择手段。”

  她在怀里哀凄地说道:“为什么要花这么多时间才让你看清?如果不是吕子清,你还能这么肯定吗?”

  她的困惑,是他无法改变挽回的后果,他柔声轻问:“我已经失去给予答案的机会了,不是吗?”

  李怜儿缓缓启唇“是啊所以,我永远都会对你的爱抱着怀疑。”

  她哀哀地笑了。

  修长的手指轻轻抚上她的脸,为她抹去泪珠“我知道。”

  “如果分开是让两个人都不好过,为什么要分开?”他怜惜地抱紧她“你等待这么久,现在该我来努力了,总有一天会让你相信的不要拒绝我好吗?不要躲开,换我等你行不行?”

  说了一遍又一遍,他想要让她知道。

  向赫曰闭上眼睛,僵硬着⾝躯,屏息等待她的回复。不管她的回答是什么,他所能做的只有在她⾝边等待,直到她真正信任他

  疼痛在胸口翻腾,他故作轻松地对她微笑,却不敢对上她的眼“没关系,你不用回答我我已经知道了。”他还是太心急了

  这样的男人面对爱情时太过小心翼翼,总是让她心疼怜惜她轻轻喟叹,然后仰首吻上他的唇。

  他微愣,胸口的起伏几断。

  “你常说我傻,但你比我还傻教我怎能不为你心痛?”他太会利用她的弱点,让她难以防备。

  为了让自己好过,她是该看淡某些东西吧?

  这么想之后她突然觉得好像松下沉重包袱,扬起灿烂的笑容,从他怀里轻盈地跑开--

  “怜儿?”她有如翩飞的蝶儿,让他反应不及。

  “是你说要努力的那么我跑你追,我倒要看看你什么时候才能抓住我?”李怜儿朝他大喊,然后越跑越远“我已经没有太多耐性了唷!”

  是啊!回不去的东西再去执着有何用?她和他只能把握现在的心吧

  不知过了多久,就像画般的美景,大雨已然停歇,被洗净的天空有丝金光从云朵隐隐透出,地上的水洼映着七彩弯轮,隔着长桥两端的他们,心却前所未有地靠近。

  浅⾊长衫随着举步迎风飞起,微瞇的眼眸蕴含着深切的柔情

  “怜儿,我抓住你了--”

  (全书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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