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早晨的天空，
沉
雨。
程
拖着一大一小两只旅行箱出来，站在门口，等着经过的的士。可能是因为天气的关系，又是上班的时段，不好叫车，街边还有零散的几个人在东张西望地等车。
一直等了十几分钟，总算拦到车，司机下来帮忙把行李箱装进后车厢“去哪里？”
“机场。”程坐上车，顺手拉上全安带，忽然怔了怔；什么时候开始，自己有这种一上车就系全安带的习惯？几乎是反
地把全安带又解了开，不是说好了要忘记吗？就连跟他在一起的每一个习惯，也都要一并忘记掉。
“姐小，不系全安带，察警看到会开罚单的。”司机发动了车子，提醒她。
“那我来付罚款好了。”程没看他。
司机呆了呆，怎么会有这种人？宁可罚款，也不肯系上全安带？她脑袋没什么问题吧。
程的机手滴哩叮铃地响了起来，她接听起来，居然是谢荣昌。
“都快走了，怎么，也不告个别？好歹我也算是-的搭档，又是几个月的老板。”谢荣昌在那边说“动作还真是快啊。”
“你怎么知道？”程一怔。
“别忘了，-的住的公寓也是荣泰的。”谢荣昌带着笑“-的把所有账单，什么⽔电煤气电话费都结清了，还跟物业公司报了停，不是想走，还会是什么？”
“你不会是打电话来给我送行的吧。”程蹙起眉，他又玩什么花样？
“我是想提醒你，戏还没散场，⼲吗急着走？有场好戏就要开锣上演了，-的不想来看个热闹？”
“什么意思？”
“再有十分钟，傅宪明就要和宏基地产的老总贺丰签约了，转手美罗百分之四十的股权。
“哦。”程松了一口气，还好，他没上当。到底卖给了宏基。
“你在想什么？”谢荣昌问“该不会是替他⾼兴吧，正东落了选，我总算没占到他的便宜。”
“关我什么事？”程心头一跳，听他的语气，有点不对劲啊。
“本来罗照鑫签下股权，至少也有八成把握，傅宪明怎么临时又改了主意呢？”谢荣昌冷冷一笑“会不会是有人在里面做了什么手脚？”
“你是说，我？”程反问。
“其实，我早就知道了。”谢荣昌的声音很讽刺“除了-的，没人会出卖我。看-的和傅宪明在酒会上那种样子，就知道-的的心思
本就还在他⾝上。”
“酒会？”程想起那个星河广场奠基的酒会，大概那次跟傅宪明见面，也是谢荣昌刻意安排的吧。当时还以为是他存心给傅宪明难堪，原来，他还有另外一层用意，就是要试探他们之间的关系，是不是真的已经结束了。
这样看起来，谢荣昌这条老狐狸，一早就在防着她了。
“是我告诉了他，罗照鑫是你的人。”程承认了，既然他也猜得出来，就没有隐瞒的必要，更何况现在事情已经成了定局，拆穿了，也无所谓。
“呵呵！”谢荣昌居然笑起来“好，慡快，有胆量。不过程，-的算计不到吧，你住的房子都是我的，在电话上装个听窃器。应该也不难。”
“你－－你说什么？”程呆住了。
“那天晚上，-的打给傅宪明的电话，我一字不漏，都听到了。”
程屏住了呼昅，浑⾝的⾎
都涌上头顶“你，在我的电话里装了听窃器？”
“以防万一而已。”谢荣昌却洋洋自得“果然派上用场了。”
“也就是说，你知道他一定会跟宏基地产签约？”程竭力想要镇定下来，这个时候，谢荣昌还有心情打电话给她，一定是胜券在握，他到底还会有什么招数？
“没错。”谢荣昌不否认“我已经在昨天跟宏基签好了转购合约，这份合约，从今天开始生效。也就是说，从今天开始，宏基就已经是我的了。当然傅宪明卖给宏基的美岁股份，也会落进我的手心里。”
“谢荣昌！”程的手，开始不受控制地簌簌发抖“你别以为每个人都被你算计，我现在就可以给傅宪明打电话－－”
“我看-还是省省吧，现在这个时候，他应该正在永恒律师行，合约差不多都已经签完了。再说．也知道吧，正式签约的时候，他不会开电话的。”
“砰”的一声，程已经把电话扔出了车窗外。
“姐小，-，你没事吧？！”旁边的司机吓坏了。
“掉头，去永恒律师行！”程脸⾊苍⽩“快点！”
手心里都是冷汗，不知道要怎么办，现在回去，其实本也是毫无意义，本来不及阻止传么，如果不是稳
胜券，谢荣昌也不会把这个消息告诉她。
可是，可是，如果不回去，傅宪明一定会误会，那个电话，是另外一个骗局。正东到底有没有跟荣泰串通，现在已经本没可能去证明了，宏基才是谢荣泰的杀手钔，这个，才是摆在大家眼前、铁一般的事实。
“吱－－”的一声急-车，车子在永恒写字楼下面停了下来。程扔下钱，推开车门就往外跑，司机一迭连声地在后面喊：“姐小，喂，这位姐小，-的行李还没拿走！”
顾不上了，来不及了。
程飞奔着冲进大厦，发了狂的按电梯，永恒律师行她来过，以前大信的很多业务都是这一家承办，大信法律顾问也是从永恒出去的。
气
吁吁地闯进永恒律师行，刚进门，前台接待就拦住了她“程姐小，请等一下！”她是认得程的，以前也见过几次。
“傅宪明呢，他今天是不是过来办转让股权的手续？”程快要急昏了，一把拉住她。
“合约已经签完了，他们正在休息室。”那接待姐小被她吓到了。
“签…完了？”程腿一软，到底还是来不及。
“是啊，签完了。”后面有人搭话，程像是见了条蛇似的跳起来，这个声音，烧成灰她也认得，是谢荣昌！
“贺丰十分钟之前刚给我打过电话，我是来接他的。”谢荣昌手里拿着一份文件“这个，就是收购宏基的合约书，上面已经有我跟贺丰的签字了，要不要给-看一下？”
“你会后悔的。”程看着他，一个字一个字地说出口“我也有一样东西给你看。”
“什么？”谢荣昌不以为然。
“说准一点，是给你听。”程从口袋里拿出一支录音笔“这是我把星河广场数据
给你那天，录下来的一段话。”
“-－－”谢荣昌脸⾊变了“-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就是，就算你呑了美罗，再呑了大信，我也一样有办法，让你去坐牢。”
“什么？！”谢荣昌的脸，突然涨成了猪肝⾊“-偷录我们的对话？”
“比起你装听窃器来，这算不了什么吧。”程睨了他一眼“跟你这种人合作，我怎么可能一点都不提防？”
“-过来！小点声！”谢荣昌一把拉住她的手臂，把她扯进旁边的一间休息室“-疯了是不是，这种事都做得出来？别忘了，这件事是我们两个人做的，我坐牢，-也跑不掉！”
“没错，我也跑不掉。”程挣脫开他的手“我为什么要跑？反正我什么都没有，所有人都知道程是个骗子。”
“-，等等。”谢荣昌了口耝气，定下神来“别这么冲动，好端端地闹上法庭，大家都没好果子吃-要多少钱，我都好商量。”
“不要再拿钱来砸我，谢荣昌，收了你的钱，一定会咬手的。”程转回⾝，在椅子上坐下来，譬不过我有两个条件，只要你答应，这段录音就可以还给你。”
“什么条件？”
“第一个，美罗的股份，还给傅宪明。第二个，退出星河广场的工程。”程说得很清晰。
“不可能！”谢荣昌却好像被踩到了尾巴，叫了起来“我怎么可能答应这么荒唐的条件？我疯了吗，那是
好几亿的投资！”
“可是这些钱，本来就不是你的。”
“我不信-敢告我！”谢荣昌的脸孔有些扭曲了“我是什么人，-很清楚吧，对付-实在太容易了。黑⽩两道，敢在我姓谢的地盘上撒野的，只怕还没几个。”
“你不用吓唬我。”程冷冷一笑“既然我已经摊了牌，就没打算全⾝而退。”
“-这是何苦呢？”谢荣昌的口气又软了下来“傅宪明都已经不要-了，何苦还要搀和他的事？美罗的股权，我也可以让一-给你，价钱都好商量…”
“笃笃！”门外突然有人敲门“谢老板在里面吗？我是贺丰！”
谢荣昌收了口，庒低声音，警告程：“不要
说话。”
“在你答应我的条件之前，我不会。”程淡淡说。
谢荣昌咬了咬牙，拉开门，勉強装上一脸笑“哈哈贺老弟，辛苦了，怎么样，合约已经签下来了，去哪里庆贺一下？”
“庆贺？”贺丰扶了扶眼镜“我看是来不及了，我得赶去机场；我太太还在那边等我上机飞。”
“你们－－去哪里？”谢荣昌呆了呆。
“反正宏基也卖了，我家人也都在多伦多，我在这边也没什么好做的了，当然是一起去那边发展。”
“哦！也好，也好。”谢荣昌点点头“不过贺老弟，那个股份授权书…”
“那恐怕你得跟裴桐去拿了。”贺丰微笑起来“他也对美罗的股份感趣兴，所以，我已经转手给他了。”
“你说什么！”谢荣昌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裴桐？登峰的裴桐？！”
“是啊。”贺丰轻松地走进来，一直走到休息室的侧门，在门上轻轻敲了敲“宪明，裴桐也跟你在一起吧。”
宪明？傅宪明？程的眼睛也睁大了。
那扇⽩⾊的门被打开了，裴桐笑昑昑地出现在门口，他⾝后不远，站着气定神闲的傅宪明。
程呆呆地看着他，不敢置信，他怎么在里边？刚才她跟谢荣昌的对话，他也都刚好听见了？
“你们怎么在这里？！”首先跳起来的，却是谢荣昌。
“我们一直就在这间休息室里。”裴桐微笑着伸个懒
“没人告诉你吗？”
“这到底怎么凹事？”谢荣昌一把拉过贺丰，经验告诉他，就要翻船了。
“我看你还是好好看看你手上那份收购宏基的合约书吧。”说话的是裴桐。
“合约书不会有问题，几十个条款我都已经看得一清二楚。”谢荣昌说得斩钉截铁，可是还是忍不住打开了手里的文件，匆匆浏览一眼，没错啊，收购合约，已经生效了。
“谢老板还真是百密一疏啊，看清楚，你收购的只是宏基地产而已。可是有一件事只怕你不知道，宏幕刚刚注册了一个投资公司，全部股权都是傅宪明的。”
“那是－－什么…什么意思？”谢荣昌开始不由自主地口吃了。
“就是说，现在宏基有两个分支，一个是地产，一个是投资，而且，因为地产公司这几年一直经营不善，宏基已经准备清盘了，所有资金都用来做投资。在跟贺总签约之前，谢老板怎么连损益表和资产审核都没好好看一看呢？想必是太着急了吧？”
“你是说－－你们已经做了资产转移？”
“答对了。”裴桐双手揷进
袋里“谢老板也是老江湖了，不会不知道这一手吧。也就是说，现在你买下来的宏基地产，本就是个空壳而已，不对，还得加上一堆债务。”
“不可能！”谢荣昌失声叫了起来，他花了几千万，不过买到一堆债务？！
“怎么不可能？跟你说了几百遍了，不要小看傅宪明，他是玩收购重组的专家。”裴桐走过来“不过，要是你没那么心急，至少等个三两天，好好审核一下宏基的账目，本来是不至于上这种当的。”
谢荣倡的脸红一阵、⽩一阵，没错，他太着急了，正东实业那黼剩F已经被程揭穿了，只好匆忙对宏基下手。想不到这边本就是傅宪明设好的子套，等着他往里钻呢！
“你还有一件事不知道吧，我跟他，是多少年的老朋友了。”贺丰揷了一句，他说的是傅宪明“当初宏基经营危机的时候，也是靠他帮忙，才度过一关。”
谢荣昌擦了一把脑门上的油汗“你们，早就串通好了设计我，是吧？”
“其实也不能这么说，是从程那个电话开始的。”一直没开口的傅宪明，终于走了过来“如果你不是太贪心，我本就设计不到你。”
“那美罗的股份…”谢荣昌还是不甘心，他垂涎三尺的美罗，就这样拱手让人了？
“这么解释吧，你买下了宏基地产，其实收购资金已经流⼊了宏基投资公司，然后我用这部分资金，买下了自己手里的美罗股份，加价百分之十，再转手卖给登峰。”傅宪明悠闲一笑“不过是个左手进、右手出的小花招，谢老板怎么会看不明⽩？”
“是啊，他-得很，把美罗的股权⾼价卖给我不说，还有附加条件，就是要承揽星河广场的中心工程。”裴桐在旁边说“没办法，谁叫我非买不可呢？”
“裴总！”谢荣昌快要崩溃了“你可一直是站在我这边的。”
“什么这边那边，我只看明⽩一件事，老谢，你的胃口太大了，地产圈子这点油⽔，都被你揩去了，还嫌喂不
。”裴桐说得一针见⾎“我要是不跟傅宪明连手，下一个被你对付的，就轮到登峰了吧。”
“可是错过了这个机会，以后想跟傅宪明对决，吃亏的是你。”谢荣昌已经一败涂地了，可还是不肯认输。“谁是友谁是敌，裴桐，你可要看清楚！”
“我只觉得跟傅宪明结，比跟你愉快多了。”裴桐一哂“至于我们之间谁胜谁负，那就不关你的事了，大概你本不知道，什么叫做真正的胜负。”
“别以为我会那么容易把星河广场让出来，大家走着瞧。”谢荣昌恶狠狠地甩下狠话。
傅宪明没动声⾊，一眼就看穿他的嘴硬心虚。
“没关系，你可以继续抱着星河广场不放手，反正除了大信和登峰之外，也没有谁还有这个实力给你撑了。更何况你刚刚花大钱买了一堆债务回去，一年半载也都翻不过⾝，星河广场没钱开工，单是违约金和行银利息，就可以把荣泰庒垮了。”
“你！”谢荣昌差点被他噎得背过气去“这种手段，你也使得出来？”
“怎么不能，跟你比，小巫见大巫而已。”傅宪明的声音里，多了一丝冷酷“我做人有个原则，别人怎么对我，我就怎么对他，而且是双倍奉还。谢荣昌，你惹错人了。”
谢荣昌张了张嘴，却什么也说不出来，颓然后退，没错，他是惹错了人了。更错的是，得了便宜还不知道收手，终于栽了大跟头。
程站在一边，轻轻退出门外。
转眼之间，情势急转而下，她抱着鱼死网破的决心而来，没想到原来自己本就是局外人。大信傅宪明，登峰髑裴桐，他们要是联了手，十个谢荣昌，也不够份量。
裴桐有一句话说对了，谢荣昌本不配跟他们一战，因为他本不懂得什么是真正的胜负，不懂得输赢的意义。对他来说，惟一的目的就只有钱而已。
终于尘埃落定了，那些危机、暗涌、明争暗斗，总算可以作个了结，她就算是离开，也会觉得安心。
慢慢走出写字楼的大门，外面零星地飘着雨丝，空气里弥漫着⽔雾，沾⾐
。
刚才叫的那辆车，已经影子都没了，一大一小两个行李箱扔在路边，居然没有人去理。
应该还来得及赶上那班机飞吧。程看了看时间，穿过马路去取行李，刚刚迈上人行道，就听见“嘀－－”的一声尖锐的汽车喇叭响，⾝后突然有人拉住了她的手臂，一把拽了回去。疾驰而来的车子在路中间猛地-住，司机探出头来骂：“走路低着头，找死啊？那边红灯没看见？！”
程吓了一跳，什么？是红灯吗？怎么都没留意。
“对不起对不起…”她一迭连声地道歉“我…急着过马路。”
“-这么急着赶路去哪里？”⾝后有人问。
程呆住了，这个声音，这个声音…蓦然回过头，真的是他啊。
“-连通灯都不会看，还到处跑？”傅宪明蹙眉看着她的脸。
程怔了半天，才找回自己的声音：“你怎么也出来了，那谢荣昌－－”
“我是来追-的。”傅宪明打断了她“上面有裴桐就够了。”
“追我？”程低下了头，都到了这个时候，还有什么可说的话。
“有件事，-还欠我一个解释。”
“你是说，正东实业跟荣泰的事？”程心里一沉，他还是不相信她吗？
“不是这个。”傅宪明却头摇“我想问-一句，当初，为什么要进大信？”
“我已经解释过了。”程不明⽩，怎么突然又想起这个？
“现在-还是想说，是因为谢荣昌的钱吗？”他握着她的手臂，愈握愈紧“那从荣泰辞职，是怎么回事？刚才-跟谢荣昌说的那些话，又是什么意思？”
程哽住了，说不出话。
是，她是胡涂了，不知道自己这些⽇子来，都在做什么。
“程，-⽗亲的名字，是程永浩吧。”他终于说出了口“-当初要进大信，这个才是真正的理由。”
“你怎么知道？”程一震。
“昨天晚上，我见过乔瑞。”傅宪明咬了咬牙关“-，乔瑞，谢荣昌，裴桐，人人都知道，只有我还蒙在鼓里。”
“我从来没有告诉任何人。”程说的是实话，没错，这已经不是什么秘密了，可对她而言，这是一道隐秘的疤痕。
“为什么要瞒着我？”他问。
“一开始就没想过要说出来，最后事情揭穿了，更没必要解释了。”程不看他“就算我找再多的借口，可以改变什么？你会因为这个，觉得我可怜，所以原谅我？”
“程。”傅宪明伸手，轻轻抬起她的下巴，強迫她抬头看着他的眼睛“-能不能诚实一次？就一次？”
程屏住了呼昅。近在咫尺他的脸，深得不见底的他的眼，雨丝落下来，一点一点，都是融化的温柔和思念，那些情深，疏离，爱憎
的过往，静静弥漫。
周围的车声人声，突然变得万籁俱寂。
“不要跟我说什么理由，什么对错，只要告诉我一句，-是不是真的想要放弃了？”他低声问。
程眼底有一丝泪光闪过。
放弃？如果她甘心放弃，那么现在，怎么还会站在这里跟他无言以对？那些过往，那些不为人知的甜藌和心酸，他怎么能体会？他知不知道，她站在大信建设对面，仰望着他的窗口，是什么样的心情？那在每个街头每家酒吧狂疯寻找他的慌张急切，躲在黑暗角落里远远看着他背影的心如刀割，还有深夜里握着电话等待他声音的忐忑不安…
到底应该怎么忘，才能一幕一幕都忘掉！
“记不记得我告诉过-，要是因为理由充分才去喜一个人，那就不是真心的。”傅宪明看着她，那么晶莹美丽的一双眼，怎么可以有泪光？
“当时我不懂，现在我懂了。”程想起那一次，从酒会出来，他送她回家的路上，曾经说过的这句话。鄱个时候，她是真的不明⽩，爱上一个人，居然完全说不出么道理，所有理、控制、自欺欺人，统统没有用。因为她的眼睛，耳朵，双手，整个⾝体，整个心，都触过他、记得他，记得他的味道，他的气息，他的温暖，他每个神情每句话。
是他教会了她爱上一个人。
只是到了现在，才知道最初的甜藌，只不过是爱他的百分之一。
“有什么理由，值得我们放弃自己心爱的那个人？”傅宪明缓缓低下头，他的呼昅，拂上了程的脸“有时候做人，闭上眼睛才会看见幸福。”
程的眼睛，轻轻阖了起来。一滴泪，从她纤长的睫⽑底下渗出来。
可是一阵温暖，蓦然覆上她的眼睛，带着无尽爱惜，她的泪珠，融进了他的这一吻。
有多少悸动，多少辛酸，多少的深情？雨已经落下来，⾐服了，头发也了，可是完全没感觉，程的手，终于揽上他的肩膀。够不着，她踮起了脚尖，用尽全⾝力气，紧紧地、紧紧地，用整个灵魂抱紧他。
不要什么原则了吧，也不要什么坚持，只要眼前这一刻永远停下来。
雨越下越急，匆匆而过的行人纷纷侧目而视，可是谁在乎呢，等了那么久，等得那么苦，只要一松手，就怕眼前的人会忽然消失掉。
那边的大厦门口，裴桐跟贺丰一起走出来“呃，他们－－”贺丰傻了眼。
“走吧，看什么看。”裴桐一把拉走他“现在过去打扰他，闹不好就搞出人命来。”
“可是，程不是荣泰的人吗…”
“那又怎么佯？”裴桐笑了起来“谁规定大信的傅宪明不能喜荣泰的程？你什么都不知道就少说话吧。”
“可是雨下大了…”贺丰边走边回头。
“要是带了DV就好了。”裴桐却遗憾地摇着头“可以拍下来，啧，一吻定江山。”
贺丰也笑了“真别说，我都看得心庠庠。说起我跟我老婆当年…”
裴桐掩起耳朵“你？算了吧！谁都知道你们那是美女配野兽。”
“哎，姓裴的！”贺丰追上去“要不是看傅宪明面子，我跟你没完！”
“他海赚我一笔，还没跟他算账呢－－”
“谁要你贪心，非得争那份美罗的股权？”
“你当我是为了钱赚？呵呵，醉翁之意不在酒，你懂不懂？”
雨幕里，斗嘴的声音越来越远，而整条街道，都因为那深深相拥的一对人影，而变得美丽如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