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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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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天早上十一点半左右,罗兰很幸运地在辛格公司对街找到一个停车位,刚好就在她昨晚摔倒的大楼前面。她走出车门,整整⾐裙,怀着一颗忐忑不安的心过街去见费先生。

  费先生虽然面带笑容,还是一脸懊恼的神⾊。“说真的,谭‮姐小‬,”他说,领她走进办公室。“如果你早说你是辛先生的朋友,不是可以省掉你和我的许多⿇烦吗?”

  “辛先生打电话给你,说我是他的朋友吗?”罗兰好奇地问。

  “不!”费先生回答,竭力按捺怒气。“辛先生打电话给我们总经理,总经理再打给副总,副总再打给我的上司,然后我的上司再打到我家,说我冒犯了谭‮姐小‬。而你其实非常出⾊,还是辛先生的‮人私‬朋友。然后他就挂了我的电话。”

  罗兰简直不敢相信自己会掀起这样的轩然大波。“我真抱歉替你招来这么大的⿇烦。”她后悔地说。“这事不能全怪你,毕竟是我自己考砸了的。”

  他用力点点头。“我告诉我的上司,说你连用笔的哪一端写字都弄不清楚。可是他说就算你用脚指头打字,他也不在乎。”然后他站起来说:“现在请你随我到魏先生的办公室去,他是我们的副总经理。刚巧他的秘书即将搬到加州去,他要你去面试那个职位。”

  “魏先生是否就是那个打电话给你上司的人?”罗兰不安地问。

  “正是。”费先生用力回答。

  罗兰跟在他⾝后,心中思绪翻腾。就算那个魏先生不満意,他也许仍会用她,因为上头有人授命。不过几分钟后,她就放弃了这种想法。魏吉姆大概三十多岁,脸上有种不怒自威的神气,分明不是那种唯命是从的人。费先生带罗兰进办公室后,他从満桌的卷宗中抬起头,冷冷朝桌前一张⽪椅点头,示意罗兰坐下,然后吩咐费先生:“出去后把门带上。”

  罗兰坐下来,魏吉姆则站起⾝,绕过办公桌,斜靠在桌边,双手叉抱在前,眼睛锐利地打量着她。“原来你就是谭罗兰?”他面无表情的问她。

  “恐怕是的。”罗兰承认。

  他脸上闪过一丝笑意,略略冲淡了那种公事公办的冷凝气氛。“那么你也晓得你昨晚引起的大了?”

  “是的,”罗兰叹口气“每个细节都一清二楚。”

  “你的打字速度多快——我是说不在‮试考‬的时候?”

  罗兰红了脸。“大概每分钟一百个字。”

  “速记呢?”

  “也会。”

  他仍然盯着她看,双手在⾝后抓起纸笔递给她,然后说:“请记下我说的话。”

  罗兰吓了一跳,但立即恢复过来,随着他的话振笔疾书。“亲爱的谭‮姐小‬,⾝为我的行政助理,你必须执行一切秘书职务,密切配合公司政策,不管你跟辛尼克是否有情。几天之內,我们就要搬到对街的环球大楼。如果你打算利用你跟辛尼克的情恃宠而娇或荒怠职务,我会毫不客气当场开除你并送你出门。不过如果你的表现优异,我也会对你托付重任,若是这一切都符合你的意思,两星期后的星期一准时上班报到。有问题吗,罗兰?”

  罗兰抬起头,茫然地看着他。“你录用我了?”

  “还得看你能否在最短的时间內把这份备忘录正确无误的打出来。”

  棉队这种不动声⾊的面试方式,罗兰呆了一会儿,忙回过神来,匆匆出去外面的办公室找了一架打字机。几分钟后她重回他的办公室,递给他一张打字纸。

  他低头扫过一眼,然后看着她。“效率很⾼。费先生怎么会认为你的脑袋全是泥巴?”

  “那是我故意给他的印象。”罗兰平静的说。

  “愿意告诉我为什么吗?”

  “呃,只是。…只不过是个误会而已。”

  “好,我们不理这件事。现在,还有什么要讨论的?对了,当然还有你的薪⽔——”他提的薪⽔比菲力提的低,不过菲力答应补⾜这个差距。“好,你想要这份工作吗?”

  “也要,”罗兰浅浅笑着说“也不要。我乐意为你工作,因为从中一定可以学到很多东西。可是如果单单只为了那个。…那个辛尼克先生的意思,你才给我这份工作,那我不能接受。”

  “尼克跟这件事没关系。我认识他很多年了,我们是很好的朋友。可是朋友归朋友,公事归公式,尼克有他自己的工作,我也有我的。我不会去告诉他应该做什么,他也休想随便左右我挑选秘书。”

  “那你又为什么决定面试我?我‮试考‬不及格呀!”

  他的褐⾊眼珠亮了一下。“事情是这样的,我哪个表现优异的前任秘书也是一开始就跟费先生处不来。当我听说又有个年轻貌美的应征者被剔除时,我心想也许你就是另一个泰利。虽然你不是,可是我相信我们会合作得更愉快,罗兰。”

  “谢谢你,魏先生。两个星期后见。”

  “叫我吉姆吧。”

  罗兰笑着握住他的手。“那么,你也可以叫我罗兰。”

  “我想我是这么叫的。”

  “的确。”

  他的嘴一咧。“不错——别让我把你吓住了。”

  罗兰从暗的大楼走出来,向八月灿烂的天。站在街边等红绿灯变换灯号时,她的眼睛不由自主地看向对街的环球企业大楼,尼克会在里面吗?她猜测着。真希望能看到他。

  绿灯亮了,罗兰横过斑马线,去找她的车。但如果尼克想再见她,他应该会向她要电话号码。也许他是害羞。害羞?罗兰苦笑着摇‮头摇‬,他会害羞才怪。拥有那种眼神和慵懒的魅力,他八成是习惯让女孩子倒追他了。…大楼的玻璃门旋开了,罗兰发现竟是尼克大踏步走出来时,一颗心立刻提得⾼⾼的。她站住脚,以为尼克是看见站在车旁的她才出来的。可是他笔直向右转,往大楼最远的角落走过去。

  “尼克!”她不顾一切地喊。“尼克!”

  他回头张望,罗兰赶紧朝他挥挥手。眼看他大步朝她走来,罗兰竟喜不自胜。

  “猜猜我刚才去了哪里?”她露齿一笑。

  他眼里带着一丝温暖、挪愉的神采,掠过她一头亮丽的红⾊头发绾成优雅的髻,⾝上一件米⾊外套,丝质衬衫,⾜蹬巧克力⾊的凉鞋。“刚做完模特儿秀吧!”他笑着说。

  罗兰有点飘飘然,不过仍力持镇静。“不是。我刚到对街的辛格电子公司去,他们给了我一份工作——谢谢你。”

  他没理会她的道谢。“你接受了吗?”

  “你说呢?薪⽔又⾼,上司又好,工作听起来既富挑战又有趣。”

  “那么你很満意了?”

  罗兰点点头。…等着他会约她出去。可是他只是弯⾝替她打开车门。“尼克,”她趁着勇气还没有消失时赶紧说。“我很想庆祝一下。如果你知道哪里的三明治不错,我请你吃午餐好吗?”

  他迟疑了好象有一世纪之久,总算一张晒黑的脸上露出洁⽩的牙齿。“这是我今天所听到最好的建议。”

  他不替她指路,而是自己坐在驾驶位上,开过几条街后,他把车停在一幢窄窄的,似乎重新整修过的三层楼砖屋后面。它的后面悬着一块黑木板招牌,烫金字体刻着“东尼老店”简单几个字。屋子里面光线微暗,是间人的餐厅,铺着橡木地板,漆得光可鉴人。墙上悬着艺术造型的铜瓶铜罐,光透过彩⾊玻璃,看来五彩缤纷。桌上铺着红⽩格子的桌布,更增添一室的温暖和魅力。

  门边柜台上的侍者礼貌地招呼尼克。“⽇安。”然后领着他们走到整个餐厅唯一空着的桌旁。尼克替她拉开椅子时,罗兰趁机打量一下其他的顾客。她发现女客不多,男客倒是各形各⾊,大多穿西装打领带,只有三、两个人像尼克一样穿着敞领运动衫。

  一个老一点的侍者走到桌边,亲切的拍派尼克的肩,兴⾼采烈地跟他打招呼。“好久不见啦,朋友。”然后递给他们一份‮大巨‬的⽪面菜单。

  “东尼,我们要你的招牌餐。”尼克说。接着向罗兰解释:“他的招牌餐是法式三明治,你还喜吧?”

  罗兰以为他是为了点一客比较贵的食物在征求她的同意,赶紧说:“请任意点菜,我们是在庆祝我的新工作。”

  “你对将要住在底特律的感想如何?”等显然是店老板的东尼走开后,尼克问道:“对一个从密苏里小镇来的女孩而言,这是一个很大的转变吧?”

  小镇女孩?罗兰觉得有点困惑,通常她给人的印象可不是这样的。“实际上,我一直到十二岁⺟亲去世后才搬离芝家哥,回到我爸爸的故乡芬特镇,他也回家乡的⺟校任教。所以我并不全然是个‘小镇女孩’。”

  尼克的表情没变。“你是唯一的孩子吗?”

  “是的。不过我十三岁时⽗亲再婚了。我不只多了一个继⺟,还多了一个大我两岁的姊姊和大一岁的哥哥。”

  她提到继⺟和兄姊时,声音中一定怈露了点不満。因为他接着就问:“一般小女孩都喜有个大哥哥,你不喜吗?”

  罗兰明媚的脸上有一抹抑不住的笑容。“噢,我的确喜有个大哥哥。不幸的是,我不喜列尼,我们两个看对方都不顺眼。他最爱嘲笑我,还会扯我的辫子,偷我放在房里的零用钱。我为了报复,就向全镇宣扬他是个同恋,结果没有人相信,因为他是个不折不扣的花花公子!”

  尼克轻声笑了起来,罗兰注意到他笑时眼角有点鱼尾纹。虽然一张脸晒成温暖的金褐⾊,可是他的眼睛却闪着金属般的银⾊光辉。至于他坚定的双则充分流露出強烈的男‮服征‬望。罗兰又感觉到昨晚那种甜藌的刺,赶紧把眼睛盯在他的颈间。

  “你的姊姊呢?”尼克问道。“她长的怎么样?”

  “漂亮极了。她只要在街上绕一圈,就有成打的男孩子跟在后头。”

  “她会抢你的男朋友吗?”

  罗兰隔着窄窄的桌子看着他,眼里漾着笑意。“我没那么多男朋友让她抢——至少十七岁以前没有。”

  一道浓眉不可置信地扬了起来,望着她精雕细琢的五官,微翘的睫⽑下一双眼睛象是发亮的蓝缎。光透过五彩玻璃,照在他们的桌子上,她的脸更‮浴沐‬在一片温柔的光辉之中。“那实在很难相信。”他终于说。

  “我保证是真的。”罗兰声称。她清楚得记得,自己曾经是个土里土气的丑丫头。但那段记忆并不特别痛苦,她至今仍觉得外表的美貌是最不可靠的东西。

  东尼端来两个盘子放在桌上,盘內各是一条法国面包切开来,夹着很丰盛的烤牛⾁。盘子旁边还附有牛⾁汁。“很好吃的——你尝尝看。”他催促她。

  罗兰尝了一口,果然美味。“好吃极了。”她说。罗兰觉得及困惑又生气。

  “好。”东尼那张蓄须的圆圆脸宠爱的看着她。“那你让尼克付帐,他的钱比你多。尼克的祖⽗借钱给我,我才能开这家餐厅。”他才说完,立刻赶到一边去骂一个动作笨拙的仆役。

  他们静静吃着三明治,罗兰偶尔问两句他和东尼的渊源。尼克的回答都很短,不过她仍约略得知一个梗概。他和东尼一家已有三代情。事实上,有阵字尼克的⽗亲还替东尼的⽗亲做过事。不过到了后来情况改变,换成尼克的祖⽗有钱借东尼开餐厅。

  他们一吃完,东尼立刻来收拾桌子。这儿的服务未免太好了些,罗兰沮丧地想。他们只待了三十五分钟,她原指望至少可以跟他共享一个小时呢。

  “现在,来客点心好吗?”东尼一双友善的黑眼睛看着罗兰。“来一客我拿手的意大利式冰凌,那可是其他店里买不到的。”他骄傲地告诉她。“保证货真价实,它是不同口味和颜⾊的冰凌加在一起,里面还添上——”“⽔果片和胡桃片。”罗兰笑昑昑地接下去。“我妈妈一向这么做。”

  东尼的嘴巴张得大大的,然后仔细地端详她的脸。良久之后他断定地点点头。“你是意大利人。”他叫了起来,笑呵呵的。

  “只有一半意大利,”罗兰更正“另一半是爱尔兰。”

  十秒钟之內,东尼已经问遍她的全名,她妈妈的姓,并发现她在底特律举目无亲。罗兰对自己没提到韦菲力觉得有一点罪恶感。可是既然尼克认识辛格的人,她不敢冒险在他面前提到这个名字。

  她‮奋兴‬地听着东尼说话。住在芝家哥拜访意大利亲戚的时⽇已经过去许久了,能再听到悉的乡音真好。

  “罗兰,如果你需要任何东西,就来找我。”东尼告诉她,象对尼克那样亲切地拍拍她的肩。一个年轻貌美的姑娘住在大城里,需要一个可以照顾她的家庭。这儿随时都有一餐饭等着你,一餐意大利饭。”他澄清。“现在来一客我的意大利式冰凌如何?”

  罗兰看看尼克,再看看东尼那张殷切的脸。“好呀,我喜。”她宣布,想到能延长跟尼克在一起的时间,再也顾不得撑得的胃了。

  东尼笑嘻嘻的,尼克向他卓狭地眨眨眼。“罗兰还在发育当中呢,东尼。”

  听到他的话,罗兰觉得既困惑又生气。好半天,她的手指头就在桌布的红格花纹上画来画去。“尼克,我能问你一个问题吗?”她温柔的说。

  “当然。”

  她两手叠在桌上,抬头正视他。“为什么你谈到我时,总好象我是个十几岁的天真小女孩似的?”

  他的嘴角好笑的扯了扯。“我倒没留心。不过那可能是在提醒我你还年轻,又来自密苏里的小镇,所以你也许还很天真。”

  罗兰对他的回答感到愕然。“我是个成的女人,而我住在小镇的事实并不能代表什么!”她停了下来,因为东尼正送来冰凌。可是等他一转⾝,她又生气地补了一句:“我不知道你怎么会觉得我很天真,其实我不是的。”

  尼克慵懒地往后一靠,深思地看着她,眼里有丝挪揄的神⾊。“你不是吗?”

  “不,我不是。”

  “那么,”他闲闲道来。“这个周末你有什么计划?”

  罗兰⾼兴的差点说不出话来,不过,她仍定定神,谨慎地问他:“你有什么打算呢?”

  “赴一个聚会。我有几个朋友住在哈柏温泉附近,他们周末要开舞会。我今天遇见你时正打算动⾝到那儿去。从这过去大约要开5个钟头的车,星期天回来。”

  罗兰原打算当天下午开车回芬特镇去收拾行李。现在若是答应尼克的邀约,她的时间也还绰绰有余。反正来回芬特镇只要两天车程,而她还有两个星期的空挡呢。更重要的是,她很想和尼克在一起。“如果我和你一起去,你的朋友不会不方便吗?”

  “一点也不会,他们原先就要我携伴参加的。”

  “果真如此,”罗兰一笑。“我很乐意跟你去。事实上,我的⾐箱还在车子的行李箱里呢。”

  尼克转头去找东尼来结帐。东尼把帐单拿过来,放在尼克的桌旁。可是罗兰把手覆在帐单上,拉到自己这边来。“我请的客。”她声明,小心掩饰自己的惊异——比起他们吃的东西,这个价钱实在⾼的惊人。可是当她要掏钱时,尼克已经在桌上放了几张钞票,罗兰便眼睁睁地看着东尼迅速把钱收走。

  东尼看见她一脸沮丧,便伸手捏捏她的下巴,好象她只是个八岁的小娃娃。“罗兰,有空常来嘛!只要你来,随时都有空位,还有一顿美食。”

  “象这样的价格,”她挪揄他。“我真奇怪为什么你的桌子不会全是空的。”

  东尼亲切地弯靠近她。“我的桌子从来不空。事实上,如果你的名字没有登记在我的名册上,还没法子事先订位呢!我叫雷可把你的名字登记下来。”他权威地招招手,三个年轻英俊的侍者立刻出现在罗兰桌前。“这三个是我儿子。”东尼神气地介绍他们。“雷可、多明和乔依。雷可,你去把罗兰的名字登记下来。”

  “不必⿇烦了。”罗兰赶快打岔。

  东尼不理。“象你这么好的意大利女孩在底特律需要保护。你常来玩嘛,我们就住在楼上。雷可、多明,”他严厉地吩咐他们。“罗兰来时,你们要小心看着她。乔依,你就得小心看着雷可和多明!”

  罗兰忍不住笑出声来,东尼向她解释:“乔依结婚了。”

  罗兰看着她的四个“护卫”眼里闪着愉快的感。“那我又要看着谁呢?”她含笑问道。

  四张黝黑的意大利脸孔一致转向尼克。后者正靠在椅背上,一径笑昑昑地看着他们。“罗兰告诉我她能照顾自己。”他神⾊自若地说,拉开椅子站了起来。

  尼克说他要打通电话,罗兰便上盥洗室去。当她出来时,看见尼克背对她正在⼊口处打电话。他的声音庒得很低,可是有两个字却飘进罗兰的耳朵,清晰一如钟响:“爱佳。”

  他怎会拣这么个时间打电话给另一个女人?对了,他说主人要他携伴参加宴会,他当然事先就约了别人,罗兰心想,他竟为了她而慡约。

  他们进⼊她的庞地雅克跑车后,尼克开了引擎,却对仪表板上闪动着提醒车主引擎有问题的警示灯皱起眉头。罗兰连忙解释:“我看引擎不会有问题,我来这里时就曾找工人看过,他没找到任何⽑玻也许是警示灯坏了,这车出厂才六个月。”

  “那我们开开看,路上再说。”

  一路上,尼克问多而语少,罗兰却处处为之语塞。因为尼克认识辛格的人,而她在辛格填的履历表又刻意不提大学学历。她决定不告诉他她过去无年来是在学校修音乐的学士及硕士学位。唉,她原不善于撒谎,可是在年纪上头她已经骗过他了。事实上她还要过三个星期才満二十三岁,而她在他面前也告诉过东尼她在底特律无亲无故。现在,她又得努力“忘记”过去五年的生活。

  在他问起她的家人和她时,她想了很久。

  “这是个这么难以回答的问题吗?”尼克开玩笑地问。

  他的微笑对她的心跳造成了‮狂疯‬的影响,令他想抬起手放到他坚毅的下巴,并拂弄那两片感的嘴,他的衬衫开口在前,她多想用手去拂弄那由深深的V字领口探出来的卷曲的⽑。就连他那味道特别的古龙⽔也在玩弄她的理智,邀请她更靠过去一些。

  “其实也没什么好说,我的继兄列尼24岁,最近刚结婚,姊姊丽莎也结婚了,我这辆车就是向她丈夫买的。”

  “你⽗亲和继⺟呢?”

  “我⽗亲是个教师,非常聪明和睿智,我继⺟是个很好的人,非常爱他。”

  “你⽗亲既然是个老师,为什么没有敦促你上大学,而让你去当秘书?”

  “他努力过的。”罗兰避重就轻的说。这时尼克因要转⼊州际公路而忙着寻找正确的路线,他们经过市中心,再转⼊郊区,然后是一个很大的购物中心,接着又是郊区。

  罗兰把握这个他忙于应付通的时候改变话题。“你不必带其他的⾐服吗?我好象没看见你带行李。”

  “不用带了,我在哈柏温泉那边有一些⾐服。”

  从窗外吹进来的风玩弄着他浓密的咖啡⾊头发,那头发岁是剪得短而贴,但又长的恰倒好处的拂过他的⾐领,也恰倒好处的昅引一个女人的手指进去感觉她的柔软。她将眼光硬生生的扯离他的侧面,放下头上的太眼镜,转而欣赏州际公路的风光,不大有感觉的发现郊区的景致已被一大片一大片的田野所取代了。

  尼克豪无疑问的正发散出一种大胆而感的玩家味道,还有一种自信満満的男魅力就连现在与他并肩坐在车內,她就不可避免,并且深受⼲扰的感觉到他肌⾁结实的长腿离她只有几英寸之遥,还有他那有力的肩膀,似乎随时都在提醒都在警告她:她宁静的心灵已受到危险的威胁。

  危险的威胁?同意共度这个周末就完全不是她平⽇处理事情的方式,也违反她谨慎保守的个,如今她还发现到一种无法解释的昅引力,无时无刻的将她向他扯去。任由这种昅引力毫无控制的发展下去,也会是一件叫人不安的事,她向自己承认。可是这称的上危险吗?尼克会是一个企图谋害她,然后将她分尸埋在森林中的杀手吗?如果他那么做了,没有人会知道她发生了什么事——除了东尼和他的儿子,但尼克只需要告诉他们她回密苏里去了。他们会相信他的,尼克真的可以为所为。

  罗兰很快的再看看他那专注的侧面,她的表情很快的松弛下来而露出微笑。她看人的第六感一向很准确,她本能的知道她所面临的危险绝对不是⾝体上的。

  接下来的三个小时,在一种愉快的模糊状态中度过。车子一路飞驰,芳香的风吹在他们脸上,吹了他们的头发,他们闲闲地聊着,什么都说到了,也好象什么都没有谈到。

  不过,罗兰注意到,话题只要一扯到尼克个人的⾝上,他就不大喜往下谈。弄了半天,她只知道,他的⽗亲在他四岁时亡故,而抚养他成人的祖⽗⺟也在数年前过世。

  到格陵镇时,尼克说还有一个半小时左右就可以到哈柏温泉的目的,他在一家小杂货店前停住车子,他出来时,罗兰看见他买了两罐可乐和一包烟。他又开了几英里,来到一处野餐营地,他在一张木制餐桌旁停车,他们一起下了车。

  “这真是一个好天气,不是吗?”罗兰仰头看看点缀在蔚蓝晴空上的点点⽩云。她看向尼克,发现他正纵容的笑看着她。

  对他那种玩厌了的态度,她并不想深究,只说:“在我的家乡,天空好象很少这么蓝,可能密苏里毕竟比这儿南方还校”尼克将两罐可乐都打开来,递一罐给她,他闲适的靠坐在野餐桌上,罗兰则试图重拾几分钟前被打断的话题。“你说你⽗亲在你四岁时亡故,由祖⽗⺟养大了你,但是你⺟亲怎么样啦?”

  “没怎么样!”他似乎不愿多说,拿了一烟含在嘴上,用手圈起来点火。

  罗兰看着那低下来的一头浓发。很快的抬眼与他对视。“尼克,你对自己的事为什么这么难以沟通?”

  他的一双眼睛在烟雾里面微微眯了起来。“我难以沟通?这一百英里我差点没把我的头都说掉了。”

  “但都是些不着边际的话,你⺟亲怎么样了?”

  他哈哈大笑。“有没有人告诉过你,你有一双美得难以相信的眼睛?”

  “有,而你是在逃避话题。”

  “还有你也很会说话?”他没理会她的批评继续说。

  “这并不值得惊讶,因为我⽗亲是英文老师。”罗兰叹口起,对于他的故意打岔颇觉懊恼。

  尼克看看天空,他的眼光浏览过树林和杳无人迹的公路,最后才又看向罗兰。“一直到但个小时前,我才发现我有多紧张,而开始放松下来。我真的需要远离那一切,而象这样跑开来。”

  “你一直很辛苦的工作着?”

  她的脸上充満同情,尼克对她一笑——那种通了电的,会令她心跳加快的亲切的笑。“你知道你是个一个很让人轻松愉快的伴吗?”他轻声说。

  当她觉得他电力十⾜时,他却只认为她轻松愉快?这真不是叫人⾼兴的事。“谢谢——我只是努力着不让你在到达哈柏温泉之前睡着了。”

  “你可以在我们到达之后,再让我睡。”他暗示着什么似地说。

  罗兰的心脏‮击撞‬着她的肋骨。“我的意思是,我希望我没有令你很无聊。”

  “相信我,你绝对不会无聊。”他的声音感的低沉了下来。“事实上,有一件事我一直很想做,那是自从昨天晚上,我拿着你的东尼⽔转⾝看到你忍着不去嘲笑我的震惊时,我就一直想做的一件事。”

  罗兰虽然处于极度紧张的状态,她仍知道他想吻她。他从她无力的手中拿走她的可乐,放在木桌上,然后将她轻轻的拉⼊他的‮腿两‬之间。她的臋侧擦过他‮硬坚‬的‮腿大‬內侧,使她全⾝的神经系统发出惊人的警告讯号。他的手无比温柔的滑上她的肩,握住她。在无助的期待中,她看着他坚定感的缓缓向她降下来。

  他的覆住她的,以一种懒洋洋的哄,却又专注得惊人的坚持移动着、探索着,罗兰徒劳无功的想要抓回那已逃得无影无踪的理智,可是当他的⾆头滑过她的,她已注定要打败仗了。

  她不自觉的呻昑一声,依向他,任由他分开她的。他的反应是即刻立现的,他的手臂收紧,将她囚在他的前,他的嘴同时‮渴饥‬的张了开来,⾆头侵⼊她的嘴內,**着她的。罗兰体內的什么东西‮炸爆‬了,她的⾝体拱向他,她的手不由自主的圈住他的颈项,手指伸⼊他颈背的头发中,急切的反应着他‮渴饥‬的嘴。

  尼克终于抬起头来时,罗兰觉得自己象被这个吻给烙上了印记,永远的成了他的俘虏。內心翻腾的各种情绪使她颤抖,她将前额抵在他肩上,他温热的拂过她的面颊到达她的鬓边,再往下捉弄的啃舐着她的耳垂。而后他沙哑的笑声出现在她的耳边。“看来我该向你道歉了,罗兰。”

  她向后靠在他的手臂中,抬头上望着他。带着烟雾的灰⾊眼眸注视着她,眼半垂着、充満情,虽然仍在微笑,但那笑容带着警戒,和一些自我解嘲。

  “你为什么该向我道歉?”

  他的手在她的背部懒洋洋的上下**着。“因为就算你曾保证你并不天真,但一直到几分钟前,我仍在担心这个周末你很可能会应付不了——也可能会比你理应承受的更多。”

  罗兰仍因那个吻而有些晕眩,她轻声问:“那几分钟后的‘现在’,你又是什么想法?”

  “我在想,”他嘲弄的低喃道。“应付不了的可能会是我了。”他望⼊她闪闪发亮的蓝眼,自己的眼睛亦因反应強烈而暗下来。“我也在想,你如果再这样继续看着我,我们很可能会晚两个小时才到得了哈柏温泉。”

  他的眼光瞥向路旁一家汽车旅馆的招牌,但罗兰甚至来不及惊慌,他已举起手放下她的太镜。“你这对眼睛让我毫无招架的能力。”他以幽默却又认真的口气说。

  然后,他拉住她的手臂往汽车走去。

  罗兰瘫在她的座位上,觉得自己好象刚由一场飓风中声还。汽车引擎吼了起来,她強迫自己放松下来,并理智的思考。摆在她面前的立刻就有两个问题:第一,尼克现任已有意在这个周末将她带上他的,在他的想法中,这本已是不必思考的定论。当然,她大可以在时间到来的时候拒绝他。但第二个问题也在这里:她好象并不想拒绝。她从不曾对任何一个男人这么着,也不曾只因一个吻就这么神魂颠倒,更不曾如此‮望渴‬一个男人对她**。

  她望着尼克握住方向盘的坚定而能⼲的手,再转向他耝犷英俊的侧面。他是那么人,那么的充満男那种庒抑不住的生命力,任何女人一见到他,大概都会迫不及待的想跟他上,甚至不会要求他要有感情上的投⼊。她总不会这么容易就被他‮服征‬吧?会吗?

  一朵惆怅的微笑出现在罗兰的边,他认命转头面向窗外。每个人都经常说,她是那么的聪明和理智,结果她却是坐在这里,竟已开始计划如何让尼克爱上她。…因为她知道,她已经爱上他了。

  “罗兰,我这边的车厢变得好寂寞呀,你在想什么呢?”

  仍沉静的思考着他们的命运终将如何的罗兰转过脸来,微微而笑的摇‮头摇‬。“如果我告诉你,你会吓死的。”

  罗兰决定只谈论家人,然而尼克对自己却绝口不提。

  等到她坎井密西湖碧波粼粼,轻拂沙滩时,天大的心事也都放到一旁去了。“再五分钟就到了。”尼克说着将车从公路转向一条保养良好的乡间小径,两旁有松树夹道。几分钟后,他又左转进⼊一条私家车道。整整一英里路上,两旁植着修剪整齐的山梨,树上垂着累累的果实。

  罗兰环视这一片精心整理过的园地,发现跟她原来设想的寻常农舍迥然不同。然而,当他们驶出树木的影,向落⽇余晖,停在一长列豪华轿车之中时,眼前的景象更令她意想不到。

  不远处矗立着一幢巍峨摩登的三层楼房,碧绿如茵的草地上点缀着一张张彩伞遮盖的桌子,一路斜向沙滩去。穿着兰⾊制服的侍者穿梭在宾客之间,看来客人不下一百人之多。有的围坐在游泳池边,有的在草地上或沙滩上散步闲聊,不远的码头边还停着许多游艇。

  尼克替她开了车门,手扶在她肘上。罗兰别无选择,只能随着他穿过一辆辆耀眼的名牌轿车,加⼊宾客之中。

  站在草坪的边缘,她默默打量来往的人群。有些是著名的电影明星,有些则是杂志上的面孔,当真是冠盖云集,星光闪闪。

  她抬眼去看尼克,后者也正在打量人群。他看起来对这群有钱或者有名的佳宾并不特别感‮趣兴‬。事实上,他反而有点被惹恼了的样子。当他开口时,声音里也透着同样的懊恼。“很抱歉,我不知道崔西所谓的小聚会竟是这个样子,否则也不会带你来了。这种聚会一向又吵,又挤,又‮狂疯‬。”

  虽然处在一群名人中间很不自在,她仍设法装出一副不在意的神⾊,勇敢地向他笑一笑。“如果我们运气好,说不顶不会有人发现我们已经到了。”

  “那是妄想。”他苦笑着警告她。他们沿着草地走向临时搭置的露天吧台,一个妖娆绚丽的红发女郞看见他们,立即了上来。“尼克,亲爱的。”她亲密地叫他,一只手滑进他的手臂,踮着脚尖吻他。

  尼克放下手里正在调的酒,殷勤地拥住她,也回她一个吻,然而当他送开手后,罗兰注意到红发女郞的手臂仍然挽在他手上,热情地笑着说:“我们还以为你存心让大伙失望,不打算来了呢!”她眨眨眼。“不过我知道你一定会来,因为找你的电话响个不停,都是你公司的人打来的。咦,这位是谁呢?”她明媚地问道,总算把手臂菗出来,退后一步好奇的端详罗兰。

  “罗兰,这位是李贝拉。”尼克开始介绍。

  “叫我贝贝八!每个人都这样叫我。”红发女郞说着又转向尼克,好象她本不在现常“我还以为你会带爱佳来呢。”

  “真的?”尼克嘲弄的说。“我也以为你跟亚力在罗马呢。”

  “本来是的。”贝贝承认。“可是我们想见你,每个人都想见你。”

  尼克趁贝贝走开时跟罗兰说:“贝贝是——”“我知道贝贝是谁。”罗兰努力保持平静地说。“贝贝是时装杂志和报纸专栏的宠儿,她⽗亲是富有的石油商人,自己则嫁了富可敌国的希腊工业家。我常在报章杂志上看见她。”

  贝贝说的没错,尼克好象磁石一样,昅引了无数人。除了主人崔西和她先生乔治之外,各形各⾊的宾客都纷纷过来搭讪,而且谈的多半是尼克避之惟恐不及的生意。罗兰一径倚在他⾝边,淡淡地笑着,一口又一口地啜饮香宾。看到尼克被烦了,她就甜藌藌地揷进话,把他带开,帮他解围。饶是如此,几个钟头下来,她已经喝得醉意醺然了。

  沙滩上的舞会已经上场,尼克把罗兰的空杯拿开,挽着她走向沙滩。他们站在沙滩上,听着音乐和歌声,望着一轮明月灿亮地洒満一湖的银光。“我们跳舞吧。”尼克说。罗兰柔顺地倚着他,朦朦胧胧地想着这一天真是多姿多彩,从面试到午饭到现在的舞会,几乎令她应接不暇。

  “罗兰,你醉了吗?”尼克轻柔地低语。

  “我也不知道。”她醉眼模糊地说,她从没喝过这么多酒。

  尼克望着月光下醉态可掬的她,痴痴地看了半天,才叹口气说:“来吧!你真的醉了。”他把手臂环在她肩上,领她往屋里走去。拦住一个仆人,问清楚罗兰的房间,便挽着她上楼。“今晚我住海湾那边,我在那儿有幢房子,明天我们单独过一天。”他替她开门,然后说:“你车子的钥匙在领班那里。你只要往北开两英里路,碰到第一个十字路口时向左转,海湾就在路的尽头。那里只有一幢房子,你绝对不会弄错的,十一点钟见。”

  他的口气十⾜独断,好象罗兰非常乐意‮海上‬湾去,任他为所为似的。她有点恼火地说:“你为什么不问问我是否愿意单独跟你在那儿?”

  他拧拧她的下巴。“你愿意的。”他笑着说,好象她只是个好玩的九岁小女孩。“如果你不愿意,可以往南开,尽头就是密苏里。”他把她拉到⾝前,给了她一个长长的、热烈的吻。“十一点见。”

  罗兰立刻还嘴:“或许我会开回密苏里。”

  他走后,罗兰一头栽进里,兀自觉得角留有他的吻痕。怎么会有一个男人这般专断的自信,这般傲慢无礼,却又这么美妙?以前学业、音乐和工作填満了她的时间,让她无暇去男朋友。可是她是一个成的女人了,知道自己要什么,她要尼克。他拥有一个男人应该有的一切优点,強壮、温柔、睿智,而且有幽默感。而且他又英俊又感。…翻⾝坐起,罗兰‮奋兴‬地把枕头抱在怀里,把雪⽩的枕头当成他雪⽩的衬衫恣意的磨着。他正在玩**的游戏,可是她要他也关心她——她要赢得他。如果她想要对他形成特别的意义,她就得和他其他的女朋友作风不同。

  罗兰又躺下来,两眼直视天花板。他对她太肯定了,她想。举例来说,他十⾜有把握她会到海滨去。来点不确定可以打破他的信心,对他会有利些。所以她要迟到得正好让他以为她不来了。十一点半最好——那时他会以为她不来了,但也还来不及离开到别的地方去。

  想着想着,罗兰沉沉睡着了,边带着一朵微笑。是一个女人知道自己找到了要相守一生的男人时的那种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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