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她的脸上写着全然的绝望，于常磐在心中喃喃咒骂自己。这下子他可终于知道他的计画伤她有多深了。
“别哭，我的爱，我真的很抱歉必须在这种情况下才告诉-真相。”
韩凌艰困地呑咽了下，注意到他刚刚说的那句“我的爱”痛苦而破碎的声音提了起来。
“你…爱我？”
“我当然爱-，全心全意。”
他的语气充満真诚。
“我还没把全部的事实真相告诉-，-现在愿意静下心来听我说了吗？”他凝视她痛楚的眼。“等我说完之后，-可以自己决定我的去或留。”
他的意思是由她来决定要不要将他送进牢狱？
为什么？
看出她的疑惑，他安抚地轻拍着她的⾝体：“在开始之前，我想告诉-关于我亲生⽗⺟的事。”
于是他开始告诉她二十几年前的往事。
说着章-旭是如何用计夺取和好友宋川
合开的公司，如何觊觎好友的
子，并在双双得手之后再用计毁了他们的生命。
当然，章-旭并没有忽略掉好友的独子，宋恩杰。他派人放火烧了宋家宅邸，再将那个八岁不到的小孩丢到海里。
值得庆幸的是，章-旭忽略了一件事，那就是他派去的人并没真的将小孩丢下海淹死，反而手下留情地将小孩丢到一家儿孤院门前。
时间辗转，一年后，小孩就被膝下无子的于氏夫妇收养带到国外。许多年后，宋恩杰已长大成人，而他也从未忘记家仇⾎恨。
他小心地蔵住为双亲报仇的决心，努力念书好让自己不愧对于氏夫妇的收留，一方面亦仔细地经由各种管道搜查线索，最后终于让他找到仇人的弱点。
“所以狐影其实只是一个幌子，一个被无形中创造出来的角⾊。”
“假的？”她摇着头感到不可思议。“那么调查局为什么…还有许多家国的警政单位也…我不懂。”
“这真的得感谢你们局长和组长的乐意配合。而全世界有许多名贵的宝物都被章-旭和迪格森的跨国集团给偷盗走，大家都想把他们逮捕⼊狱。”
“原来…原来你的⽗⺟也是被他陷害的。”
韩凌黯下眼眸。
他搂紧她：“我知道-⽗⺟也是。”
“我还没找到证据。”
她沉默了下后轻轻开口：
“在那次的珠宝展上抓到的港香人只是负责绑架我姊姊的喽-，也是害死她的人。但是策画这桩绑架的是章-旭，我知道是他，却缺乏有力的证据证明他就是首脑，所以…”
“所以那就是-三不五时拿⾼楼当岩攀的主要目的？”他取笑她。
她闻言终于破涕为笑，知道他不是坏人后，她的良心终于不再受到磨折。
“章-旭看上了我爸爸那架全世界仅剩不到三架的法国伦克斯李古董钢琴，当他明着得不到手时，就出派迪格森帮他绑架我姊姊用来威胁，可是迪格森的计画出了差错，我姊姊已先被他的手下…”
她说不出口。
他安抚她：
“我知道-姊姊一直抵抗，却被他们杀了，所以章-旭手中没有棋子好威胁-爸爸。于是等到你们全家搬到纽约时，他就直接派人弄坏-爸爸的车子，让他们发生意外。”
他停了一会儿，安慰地拍拍她的背：
“如果-只是要闯进去寻找证据，不必那么辛苦了，那里没有-要的东西。他花那么多钱聘请六个具有会计师资格的会计部职员，为的就是这个。”
韩凌柔顺地将两只手攀在他的肩上。“你已经事先查过了？那真的就没有什么可调查了。”
她叹了口气继续说下去：
“章-旭如果是以销赃为所有收⼊来源，首先他得准备个非常大的地方才能容纳那么多的赃物…啊，既然说到这个，我搞不懂他为什么请你回来，说什么要把这家公司变成湾台的电信事业龙头？”
“道理很简单，像章-旭这种人的野心只会愈来愈大。”他往后倾靠在
头柜上，再将她搂得更贴近自己。“他在为他的政治生涯铺路。”
所以章-旭想当政治家。她偎向他：“你那个『环宇』顾问的角⾊也是伪装的一部份吗？”
“这个问题我们等会儿再谈。”他的眸子变得深沉。“现在该是由-自己来决定要不要赶我走的时候了。”
韩凌睫⽑轻扬，半带羞怯的脸上红
微启：
“你明知道答案。”
他露出笑意，将放在边的戒指重新拿了过来。
“我和外公外婆原本想送-更漂亮的钻石戒指，”他开解细绳，将一大一小戒指同时放进掌心。“可是-看起来似乎更喜
原来的这个。”
她的眼中闪着比钻石更灿烂的光芒。
真正的钻石就在她的眼中。
于常磐凝视她漂亮的眼睛，再屏神看着她从他手上拿起那只寸尺较大，原来一直挂在她
前的那只戒指为他戴上。
“比起钻石，这个更有意义。”她轻声说道。
看了眼重新回到手上的戒指，他默默地感谢上天将她带到他的⾝边。带着微笑，他轻执起她的左手：
“我想我应该再向-坦⽩另一件事。”
韩凌噘起装出气愤的表情，却不怎么成功。“你到底还有哪些秘密，能不能⿇烦你一次全部讲完啊？”
于常磐摇头摇，举起另一枚银戒套进她的无名指上，带笑的脸上充満促狭和承诺：
“这是最后一件了。”
他停顿下来看她眼中的爱意转得更浓、更深。
“我亲爱的探员姐小…”
“怎么样？”
看他迟迟不再往下说去，韩凌不安地戳戳他的膛。气死人了，他一定得改掉这个爱捉弄她的⽑病才行。
“到底怎么样啦？喂，姓于的。”
他的眼神转为浓浊。
他捧起她的脸颊，用刻意的逗挑
她的角，直至她意
情
、望渴得到更多时，才突兀地放开她。
“以后只要-每喊一次姓于的，我就这样吻-，不管当时的场合是什么。”
他们的视线互锁住一晌，她的眼睛-地圆睁，终于弄清楚那个威胁臂后的含意。
她晕红着脸举起手捶向他的口：“如果你敢－－”
“我这个人向来说到做到。”他笑呵呵地握住她的手。“好了，现在不要再打断我的话，让我说完，这很重要。”
“明明是你自己先停下来的。”她抱怨。“好啦，有话快说。”
于常磐只是带着笑望进她眼里的灵魂深处，深情的眼眸満溢。
“我亲爱的探员姐小…”他吻亲她。“-愿意成为环宇电信集团的总裁夫人吗？”
“小于，听说你早上在总务部跟员工吵架并且还叫人家离职？”
于常磐想到刚刚进来章-旭的办公室前遇到的那个微笑僵硬的林书芸，大概知道“听说”的来源。
“是的，总裁。不过事情不是大家说的那样。”他装出为难的表情：“那位总务部的新进员工韩凌，其实是我的未婚。”
章-旭失望地拍拍手：“啊，原来你订婚了，我本来还打算介绍你认识我的小女儿。”
“谢谢总裁的爱戴。我和她本来打算在六月就要结婚了，可是她不⾼兴我决定回台工作，一气之下就吵着要跟我分手。”他装出无奈的苦笑神情：“这件事情我也有错，我当时太生气了，所以一直没再去找她说清楚就直接飞来湾台。可是我没想到她居然跟着我进到公司，而且怒气未消，所以我们才会一见到面就又开始吵架。”
“女人就是⿇烦。”章-旭点点头。“对付她们就是要铁腕，不经过一番教训，是不会听男人的话。”
“是的，总裁，我知道，我早上已经跟她说清楚了，她不敢再随便闹小孩子脾气，把进公司工作当游戏看。”
叩、叩！
林书芸敲两下门后就推门而进。“总裁，您的客人已经到了。”
“我知道了。小于，晚上一起吃饭，我再教你更多应付女人的方法。”
“谢谢总裁。”
于常磐转⾝退出办公室，在电梯前与那个戴着墨镜、表情深沉的长发中年男子
错而过。
迪格森。
他迅速地回到自己位子上关起门，拿起他刚到时就在章-旭的桌下偷装的听窃接收耳机放进耳中，偷听楼上的对话。
“老板，”迪格森说道。“
据我们得到的消息，狐影早就没待在国美了。”
“哦，你们怎么知道？”
“我抓到组织里的那个叛徒井见了，他多年前就被狐影收买，而且还在珠宝展上放出错误的讯息给吉隆，导至他们全都被抓走。”
“狐影为什么要这么做？”
在办公室里，章-旭惊讶地从自己的椅上站了起来。
迪格森的眼中释出凶狠的冷笑：
“一个人死到临头时是不敢不说真话的。井见临死一则已将狐影的真面目全都说了出来。”
在楼下，于常磐听到这里，已非常确定井见被迪格森杀了。
而在楼上，迪格森正悠闲地从章-旭的桌子上拿起一雪茄，倚着桃心花木办公桌点火菗了起来。
“狐影的真面目？”章-旭大皱其眉。“他到底是谁？”
面无表情的迪格森吐了两口烟，看着章珐旭在他面前走来踱去。“宋恩杰这个名字你听说过吗？”
“宋恩杰？”章陀旭呢喃着，几秒钟后脸⾊大变。“宋川的儿子？但是他死了啊！早在二十四年前他就已经死－－”
迪格森冷然的哼笑打断了他的话。“很显然的，他并没死。”
章-旭摇着头不敢相信。“你的意思是指，那个赫赫有名的际国窃贼，其实是宋恩杰，而他这么做就是为了要引起我的注意…我还是不懂。”
迪格森将雪茄丢进烟灰缸里，收起腿双站直⾝。
“你杀了他的⽗⺟，还差点连他也杀了，一个已经大到可以懂事的小孩不可能不记得这种事情。他让自己成为狐影，因为他知道你的秘密，也知道你一定会找上他收购他窃取到的名贵宝物。如此一来，他就有办法接近你复仇了。”
“但是…但是你不是还没找到他吗？”
“我刚刚说了，他人早就不在国美。”迪格森的目光变得冷硬。“倒是你可以仔细想一下自己最近从国美找了什么人回湾台，老板。”
章-旭刷地惨⽩了脸、倒坐在沙发椅上。
“你的意思是－－”好一会儿后，他的脸⾊变得凝重而凶残：“迪格森，我命令你去杀了他。”
“那么你原来的计画…他手里的那些宝物…”
“难道你有更好的方法？”
露出琊恶的目光，迪格森微微笑道：“有，我已经派人去抓他的女朋友了。”
听到迪格森的冷笑，于常磐咒骂地丢下耳机，拿出行动电话拨打给韩凌。
不会的，以她的⾝手要对付十几二十个坏人都不成问题，她应该不会被抓走才对。
他边安慰自己边等待电话被接起。
可是电话响了二、三十声，迟迟无人接听，一股不详预感拢上心头。他按下结束键，又另拨了一个号码。
“罗克，是我。刚刚的对话你们都听见了吗？韩凌－－”
“刚在外面被抓走了，她为了保护一个察警，结果被开
击到肩膀。不过虽然如此，她还是先打昏了四个人才被抓走。”
“被伤什么？”他惊慌地叫了起来。“你不是跟湾台这边的警政单位联络过要派人保护她吗？”
“他们派了三个人去，可是一个已经中弹，另外两个则被敲昏了脑袋。”罗克在另一头解释。“但你别担心，韩凌是我手下最优秀的女⼲员，她一定会有办法脫困的，而且我也派了泰利和柯瑞尾随在他们后面去救她了。”
于常磐只想对罗克吼叫，可是⾝在旭的办公室里，几个楼层之上就是章-旭和迪格森，他无法这么做。
“她的肩伤到底要不要紧？”
“虽然不严重，还是需要救护。小心点，章-旭他们正准备下楼找你。”
切断电话，于常磐敏捷地从一排书柜后面取出他早先蔵起来的武器，动作迅速地将弹子装填进里，脫下西装在蓝⾊的衬衫上穿上带。
当他再次套回西装外套时，感觉肾上腺素整个窜涌上来。于常磐用尽意志力強迫自己冷静，不能在章-旭面前露出半点差错。
他坐回办公桌后，装出认真的神情盯着一份文件，门在这时被打了开来。
章-旭⽪笑⾁不笑地看着他：“小于，我有件事情要⿇烦你。”
“总裁？”于常磐站起来
向他。“有什么事？”
“我要你陪我到一个地方去。”
“什么地方？总裁，你怎么了，脸⾊不太好－－”
先前在楼上与他擦⾝而过的墨镜男子从章-旭背后走了出来。“废话少说，要你走你就走。”
黑⾊的奔驰车行经蜿蜒的小路来到无人山区中一处极大、戒备森严的民宅。
“下车…”迪格森用抵着于常磐的背，用力地推他下车。
“你们为什么要带我来这里？”
怒视着迪格森一眼，他巧妙地装着恐惧而慌张的神情看向始终不语的章-旭脸上。
“总裁，为什么他要用指着我，我做错什么事情了吗？”
章-旭镇定地回视着他。
“宋恩杰，我差一点就被你骗了。”
“宋恩杰？总裁，你说的是谁，我不认识－－啊！”迪格森一拳揍向他的肚子，于常磐闷呼了一声。
两个穿著黑⾊西装的部下将他拖进屋里后放开，于常磐疼痛地抱着肚子。“总裁，你…”“这个是为了你欺骗我。”章纺旭向迪格森点点头。“把人带出来。”
几分钟后，韩凌苍⽩着脸被人拉进屋子的另一端。
他的视线一接触到她虚弱的表情和肩上带⾎的⾐服，脸上顿时闪现心疼。于常磐真的想不顾一切冲过去抱住她，可是迪格森的仍然抵着他的背，他只能在內心克制自己。
“总裁，你为什么抓我未婚？”
“为什么？你就别再装了，狐影。你手上有我想要的许多名贵宝物，而我这里有你最心爱的人，咱们就好好坐下来谈谈条件吧。”章-旭哼笑地走向韩凌，手在她脸上摸了两下。“啧啧啧，这么漂亮的姐小，配上那种窃贼真是太可惜了。”
韩凌的两手虽然被人拉住，但她仍然用杀人的目光瞪着章-旭，并吐了他一口口⽔。
章-旭怒火冲天，提起手一巴掌将她打得摔向另一边。
于常磐见状再也无法保持理智。
他利用自己抱着肚子的势姿，眼角计算屋里的人数，手伸进西装外套里，将子套。然后弯着⾝体躲到一张椅子后面，举毫无失误地瞄准了迪格森朝他的手开出两。
迪格森躲开第一却逃不脫第二，他-着中弹的手往屋后逃逸，边跑还边叫唤更多的手下。
于常磐将向屋里已拔出来的几名手下，一眨眼便将所有人撂倒在地。章-旭在这时一手圈住韩凌受伤的肩颈，一手拿抵住她的头。
“宋恩杰，放下！”
“不要听他的。”韩凌低语。
“废话少说！”
章-旭举起背用力敲向她受伤的地方，韩凌感觉肩膀就像火烧般疼痛着，她忍住不要尖叫出声，可是那股刺痛让她无法睁开眼睛。
于常磐觉得一切好象停止，他听见屋外传来更多的响，应该是罗克的属下终于到了。
可是章-旭似乎没注意到，那老贼的眼中只有紧张和令人焦虑的狂疯。
他举⾼手，将丢开。
“你可以放开她了。”
“别想！”
章-旭将从韩凌的头顶挪开，就像慢动作般地转向门口。
韩凌没有听到自己发出一声充満恐惧和怒涛的叫喊，她不知道自己打哪里来的勇气将他撞倒，没有感觉到她挣脫章-旭的手，只知道不能让章-旭开，不能让历史重演，不能再让他杀死她心爱的人。
一声遥远的怒吼，和阵阵青烟弥漫，火药味扑鼻而来。
许久之后，所有混的声音渐渐连贯成可以被理解的话语。有人正在拉扯她的⾝体，她这辈子从来没有这么痛过，痛得她无法呼昅。
“妈的，不要在我眼前死去…一”
于常磐趁着韩凌撞向章-旭的同时，想也没想便捡起中章-旭的两手，然后跪在地上抱起她，
动地边吼叫边撕开她的⾐服检查伤势。
“听到没有？睁开眼睛，不要在我眼前死去！”
他很少说耝话的，韩凌意识混沌地心想。
她勉为其难睁开眼睛。“我没事。”
于常磐猛然回过神，他的脸⾊苍⽩而憔悴。
“真的没事？”
韩凌摇头摇。“他死了吗？”
他再没那个心情想其它事情了，于常磐忧心
忡忡地将她抱起⾝来：“我不知道-受伤的事比较要紧，我们先到医院。”
她举起未受伤的手碰碰他的脸：“你可以放我下来，我没事。我比较想知道他死了没。”
他知道自己无法反对她的要求，所以抱着她转过⾝，往背后那个抱住口、苟延残
的老头走去。
看见狐影的接近，満⾝是⾎、背靠着墙坐在地上的章-旭无力地抬⾼视线“我知道你恨我，”他着气说。“快杀了我。”
“不。”回答的是韩凌。
章-旭咳出一口⾎，无力地摇晃两下。“快杀了我。”
感觉到于常磐发出恨意，韩凌将头靠进他的肩窝“别理他。”她说。
于常磐用冰冷的目光俯视章-旭：
“我们不会杀你，章老头。我们要看你为你亲手毁掉的所有人，受到应有的制裁。”说完话，他低头轻吻怀中柔弱佳人的额头：“可以离开这里了吗？”
她点点头，他抱着她和一群穿著察警制服的人们擦肩而过。
屋外的微风轻拂，傍晚的夕余晖映在树梢上，形成一幅美丽的景象。
韩凌从于常磐的肩上抬起头呼昅了下新鲜的空气，瞥见罗克组长，还有抓住迪格森的柯瑞及泰利，正朝她挥挥手。
“你们来得太迟了。”
她装出生气的表情朝几个同伴喊叫一声后，回过头朝她所爱的男人微笑，再把头靠在他温暖的膛上。
“常磐，我们回家。”
他轻轻柔柔抚着她的背，以免不小心弄痛了她。
“好，亲爱的，我们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