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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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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光照在街道上,都已经快到冬天了,秋老虎还是在这个热情的城市里肆,下午的温度热得吓人,路上一个行人都没有,连狗也趴在地上吐着⾆头气,恨不得脫下⾝上的⽑⽪。

  艾迪翻了一个⾝,満⾜地发出细细的鼾声。

  他正在作个好梦,梦里所有的候鸟都集中到一起,在他面前展现着最自然纯净的姿态,他不用再东奔西跑的追逐着它们,只要他拿起照相机,就会有不同的鸟自动跑到他面前让他拍。

  “笑一下,对,就是这样,头再往后仰一点,好,这个角度,来,眼睛看向天空…”

  他如同引导着时装模特儿似的指挥着众家鸟儿,越拍越是得意,也越拍越热,他还以为自己走进烤箱,而且还是单面地烤着他的背。

  艾迪又翻了一个⾝,仰躺在⾊彩鲜的大方格乡村风单上,那张如意大利雕像般的脸上,既翘又浓密得令人惊叹的睫⽑微微的颤了颤,然后缓缓地睁开,露出一个⾜以死人的笑。

  原来是个梦啊!

  符合了‮国中‬人的那句话:⽇有所思、夜有所梦。

  他成⽇想的全是这些,也难怪梦里出现的都是令他深深着的候鸟了。

  跳下,冲了个冷⽔澡醒醒脑后,他随意的伸展⾼大的⾝躯,深昅了口气,再长长的吐出。

  艾迪觉得再没有任何时刻比现在更好,⾝心均彻底的放松了。

  一边喝着咖啡,习惯的瞄了瞄时间,短针的位置已越过“十二”停在“二”与“三”之间,时间已是下午两点多了。

  艾迪不噤懊恼的咕哝一声“天啊!我怎么会睡这么久?”

  他还跟米雪儿约了中午十二点见呢!

  这一向不是他的作风,甚至是他最讨厌遇到的事。

  他急忙查看电话,未接来电中并没有米雪儿。

  她没打电话?

  是不是她忘了听答录机?

  还是…在那边等不到人而生气了?

  一想到这个可能,他急忙抓起电话拨过去。

  一样是昨⽇听过的答录机,但这一次有心理准备,加上他又失约,反而觉得对着冷冰冰的答录机会比对着火爆女好上一千倍。

  “嗨!Baby,对不起,不小心睡过头了。”他很老实的招供,想了想,才又有些歉意的说:“明天早上我跟几个朋友约好要去关渡赏鸟,大概要到傍晚才会回来。六点半在火车站旁的新光三越门口见面好吗?听说上面有间餐厅不错,我想你应该会喜。”

  希望他的失约没惹得米雪儿生气,更希望若她已经生气了,这顿美食能消灭怒火。

  先取出要给米雪儿的照片,以免忘了。

  他轻抚着相框,照片里是好友与子抱着甫出生的女儿,他们脸上幸福満⾜的笑容,令艾迪有片刻的出神。

  同龄的朋友们几乎都已找到属于自己的幸福,但他呢?

  在摄影的领域里也许他是优等生,可在感情的世界里,他却是了⽩卷。

  虽然是土生土长的‮国美‬人,但他从小就知道自己不欣赏那类丽丰満的金发美女,特别是看到金发美女中年后的体型更是望之却步,唯独对神秘的东方世界情有独钟,尤其是对娇小玲珑、小鸟依人的女有着说不出的喜

  不过,欣赏东方女不代表一定会喜拥有东方脸孔、流着东方⾎,可骨子里与西方人没两样的华侨。

  做朋友是一回事,做情人就再研究吧。

  这也正是他每回度假都往亚洲跑的原因。

  自十八岁那年,趁着暑假,他带着大背包,用着向华侨同学学来别扭到极点的怪腔调中文,很有勇气的开始了自助旅行,先分别在港澳待了一个多月,适着融⼊当地的生活,自己找公寓、上菜市场;之后的十年,他到过了所有出现在教科书或是‮家国‬地理杂志里的‮国中‬景⾊,爬过陡峭的万里长城、看过人间仙境的张家界、游过壮丽的长江三峡、踏过了一望无际的大戈壁,也走过了传说中的丝路,而他的中文,也在每年固定的一个半月假期中越来越流利。

  港澳与各大城市的女孩子太前卫,深山或少数民族的女孩他又觉得太封闭。

  于是,总以为在旅行中能遇见更多人,但寻寻觅觅仍是一场空。

  看似复杂的叙述,其实只用简单的两个字就能说完——缘分。

  算了,还是回到现实吧。

  再想下去也不会平生冒出一个梦想中的女人,倒不如窝进镜头下的世界。

  他匆匆地梳洗一番,然后钻进暗房里,一半是为了‮趣兴‬和工作,另一半,就当是逃避吧。

  虽然已是秋末时节,但‮湾台‬就是这样,气候依然如此的好,蓝天⽩云与徐徐的微风惑着人们走出大门,逃离那没人知道是否约好轮流施工、尖锐刺耳、让人无法习以为常、听而不见的可怕电钻声。

  这种天气还不出门岂不是辜负了上天的美意吗?

  于是,她们轻松地吃过午餐后,陪童瑾一同散步到出版社稿、拿书,顺便A些书卡海报,连零食饮料都准备好了,你一言我一语的抓着编辑鬼扯一下午,就是死赖着不肯走。

  就如同以往,她们很快乐的翻找着市面上已买不到的小说跟编辑硬幺,直到近傍晚,忙得快抓狂的总编大人喝令明⽇一早出新系列的大纲及人物形象后,四个女孩子三十秒內火速将今⽇成果打包后匆匆落跑。

  虽说是落荒而逃,可当她们一踏出出版社的大门后,照旧是不痛不庠,嘻嘻哈哈的边走边玩、边吃边聊,还跑去美容院大改造外加马杀,两个半小时后她们才回到家,餐桌上尽是各式风味的小吃、饮品、⽔果,沙发上放満了战利品,每个人的肚子也在回程不小心经过N个中途休息站里填得的。

  这是她们共同生活后最大的乐趣与运动。

  不过,大部分的时间,她们还是躲在屋里,客厅那支留给出版社专用的电话没人敢接,怕一接起来,传出的是编辑软软的嗓音软软地问:“×××的稿子咧?”

  电话通缉令大概是作者们心‮共中‬同的恐惧吧,若不是四人难得的没稿庒力,她们哪敢深⼊“敌方阵营”?

  嘻笑了一阵子,大概今⽇的运动量也够了,她们各自拎着战利品回房准备歇息。

  进房放下纸袋,更换家居服的同时,童瑾习惯的瞄了眼答录机。

  有一通留言。

  会是他吗?

  她耸耸肩,不需细想便否定了这个疑问。

  天底下哪有这么巧的事?

  大概又是⺟亲打来约她哪天回家进补了吧。

  她按下答录机,对着镜子俐落地将直发盘好,再仔细地帮那些半长不短、据发型师说会她变比较有型的打薄发丝用夹子固定,以免待会儿‮澡洗‬时弄了。

  但世上的确就有这么巧的事。

  如同被雷击、得乐透的机率低得可怜,可就是会有人被雷击中,也总会有人中乐透的上亿彩金。

  语音机械化的报完⽇期、时间后,有几秒钟的无声,直到那个人的低沉嗓音再次传出,一样的开头:“嗨!Baby…”

  童瑾如触电般,心漏跳了好几拍,惊愕而迟钝地转⾝,呆呆地看着答录机,一手还抚庒着发丝准备固定。

  怎么会?

  她从来都不是运气很好的那种人呀!

  念书时考选择题,只要是用猜的,哪怕机率是四分之一,她也从未猜对过;对统一‮票发‬号码时,每次都是厚厚的一叠,却连个两百元也没中过一张。

  怎么会?

  机器停止了转动,莫名的失落随之而生。

  她不由自主地按下了重播键,让那令她挂念的声音再次回在房里,一次又一次地,却始终没注意他到底在说些什么。

  听过他的声音后,她似是中了蛊毒,每听一遍,中毒便加深一层,全⾝的⽑细孔都在呼喊着,‮望渴‬能得到解药,却又不能停止让自己中毒更深。

  因为,即使是关掉了答录机,那个声音早已深植她心底、盘旋于耳畔,怎么也散不去了。

  怎么办?

  童瑾跌坐在地上,手无力的垂下,发丝跟着滑落,双眼无神地瞅着电话。

  “查询来电”四字像是具有某种魔力,令她噤不住好奇的心理,手指忍不住惑,在她还未来得及有所反应前先按了下去。

  一按下去,她便懊悔的‮头摇‬苦笑。

  手庠啊?按那个做什么?就算知道又能如何?

  好吧、好吧,知道他的电话号码是能做很多事,但都不是她会去做的事。

  对她唯一有用处的,是肯定他的确是‮实真‬存在的。

  再一次的听着他留下的口讯,这是第一次认真的听他说什么,而不仅仅是享受悦耳的声音。

  “嗨!Baby,对不起,不小心睡过头了。”

  原来他没跟他的Baby见着面啊!

  有点幸灾乐祸的坏心小恶魔悄悄诞生。

  她不知道自己是在⾼兴些什么,他们见不见面又关她什么事了?

  重整情绪,她无奈的抿抿嘴,继续听下去。

  “明天早上我跟几个朋友约好要去关渡赏鸟,大概要到傍晚才会回来…”

  赏鸟?

  她眉心微皱,很是纳闷。

  有啥好看的?鸟不都长得那副德行吗?有需要看一整天吗?

  “六点半在火车站旁的新光三越门口见面好吗?听说上面有间餐厅不错,我想你应该会喜。”

  这算…因为愧疚而产生的讨好吗?

  她不知道,也不想知道。

  听他的语气,仿佛是爱惨了那个Baby,所以才会低声下气百般讨好。

  唉,几时她才会成为被某个男人爱惨的Baby?

  童瑾有些闷闷不乐,有些垂头丧气,好讨厌的感觉喔!

  为了未曾见过面的一对男女吃这种莫名的飞醋,这完全不像平常的她,可是现在确实就是这样,自己也搞不懂,到底为了什么会这么的心烦意

  不过是一通未接来电,她连对方长得是圆是扁都不知道,或许他本就对女没‮趣兴‬,又有什么好吃醋?

  她拿起梳子用力地梳着发丝,偏偏那头刚刚才让发型师吹好的头发居然在这时不识趣地纠结起来,越理越得跟她的心思一样。

  无端的恼怒油然而生,但生气的对象却是自己。

  “真过分,连自己都在欺负自己。”

  她嘟囔着,随手将头发七八糟地盘在脑后,不想再去管它。

  发丝可以自由的控制,但心思呢?

  她本无法阻止那些有关于他的种种猜想在心头占地为王,即使狠狠地将自己摔在上,拿起头上的书想要借此分心,可是无论她花了多大的力气,都没办法将想他的念头拉回小说上。

  甩了书,她抓起枕头闷在头上“忘了他吧!忘了他吧!”

  她喃喃自语着,冀望这种笨拙的自我催眠可以将有关那个男人的事当作是生活中一段纯属于听觉上的遇,但还是失败了。

  他的声音依然透过重重的棉絮钻进她脑海里。

  算了,何苦这样‮磨折‬自己呢?

  既然丢不掉,不如就尝试着接受。

  童瑾起⾝丢开枕头,换一颗软绵绵的抱枕,将脸蛋埋进手中的温暖,重新思考着让听觉遇转化为视觉遇的可能

  虽说不想看见他与他爱惨的女人亲昵的模样,可这并不代表她不想见见他。

  什么样的男人才会拥有那样人的嗓音?

  又是什么样的女人才能拥有这样的男人?

  她不知道自己上辈子是不是个造桥铺路的大好人,能不能积下一点点福分,好让她能幸运地成为拥有这个男人的女人,不过,前世的善恶已不可考,这一辈子,她要如何掌握呢?

  一个念头在她心里冒了出来,像颗气泡从⽔底迅速地浮上⽔面,方才那个惑人的声音在她耳边回响着,她记得那一些片段——

  关渡、赏鸟、六点半、新光三越…

  这不就是上天给她的线索吗?

  如果能够将前辈子她所做的任何好事换来一个可以见到这个男人的机会,她会毫不犹豫地把所有的赌注押下去。

  现在已经有了时间,也有了地点,就只差男主角了。

  可是,这真的值得吗?

  脑海里优柔寡断的因子又在作怪了,就算是真的见到他又如何?或许她之前的猜想全错了,她会见到一个五短⾝材,着啤酒肚的中年人,这样的机率占了百分之五十;也或许,这男人的心中对另一个Baby情有独钟,在剩下的百分之五十里又扣去了一半;更严重的是,她本没有把握自己能让对方喜

  七折八扣下来,她剩下的只有上天的垂怜与眷顾,在不到百分之一的机率里去掌握一个好男人也有被蛤仔⾁糊到眼睛的机会。

  不到百分之一的机率,却不代表不可能,连乐透都会有人中了,那可是五百二十四万分之一的机率呢!

  那就…这样…然后再那样…说不定就可以这样那样…嘻嘻…童瑾坐在书桌前,在电脑里打下了计划,暗自窃笑。

  万事俱备,只欠老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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