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姐小。”王秘书在见到姜悦聆时,急忙由椅上起⾝,恭敬的喊了
一声。悦聆微微一笑“我找雷经理,他有空吗?”“有。”在王秘
书按下內线通报的几秒中,悦聆缓缓深昅一口气,希望能让紧张的心情降至最低。
“经理请您进去。”王秘书微笑的说。悦聆点个头,在门前又深昅一口气
后,才敲了下门。“请进。”里头低沉而且带著命令的语气让悦聆莫名的
安下心来,她推门而⼊,决定还是速战速决的好。雷信堂在悦聆走进办公室时
,从椅上站了起来,露出一贯的笑容。“你在忙吗?”悦聆以此為开场⽩。
“不,没有。”“我有些事想跟你谈。”悦聆朝他走去。“好,请坐。”他走出办公桌,朝一旁的沙发比了下“想喝什麼?”“不用⿇烦。”她优
雅的在沙发上坐下,双手叠在膝上。依她现在紧张的程度,肚子不可能塞得下任
何东西。等他在她对面就座后,她才开口“雷经理”他盯著她,等
她说下一句。“我想”她抱歉的朝他露出笑容“对不起,这件事有
点难以啟口,虽然我在家预练了好几遍,可真正面对你,还是无法自在的说。”
“没关係。”他放轻声音,带著安抚的意味“是关于公司的事吗?”他替她起
个头。“不完全是,但也不能说没有相关。”她顿了下,才接著说:“我⽗亲
去世后我一直沉浸在悲伤中,不过现在也是该振作起来的时候了。”⽗亲
去世至今己一个多月,但她的心情依旧沉重而忧鬱。“当然。”他顺著她的话
说。“虽然接下来的话听起来很老套,可我相信董事长在天之灵也会希望姐小好好
生活,快快乐乐的。”她微微一笑“我一直以為雷经理是不相信鬼神的人。”他回以笑容“我到现在还不敢用手指月亮,怕被割耳朵。”她逸出一
声娇笑,觉得心情放鬆许多“我不晓得雷经理也会说笑。”她顿了一秒后,接著
道:“我们认识有八年了吧?”“八年零五个月。”
她讶异的睁大眼。“我刚进公司的第一天,姐小来找董事长,所以印象特
别深刻。”那天他们两人在办公室擦⾝而过,后来听人提起,才知道她是董事长的
千金。她点点头“你记真好。虽然我们认识八年,可八年来说的话可能不
超过八十分鐘吧?”最久的一次是前几个月⽗亲病重,他到家中来探望⽗亲,
两人大概谈了近二十分鐘左右。“雷经理讨厌我吗?”她的问题出乎他
的意料,让他错愕了两秒“不我是说姐小怎麼会这麼问?”“只是随口
问间。”她立刻道。“我今天是来跟你商量一些事情,所以如果你讨厌我”“我不讨厌姐小。”他再次重申。“是不是我做了什麼让姐小误会的事?”
他疑惑的询问。再不就是有人在她耳边暘了⾆,这个可能让他皱了下眉头。
“不,不是。”她急忙道。“我真的只是随口问问,并无所指。我今天是来跟你
商量⽗亲遗產的事。”他轻蹙眉心“姐小问⻩律师可能比较恰当,再者,这
是家务事,我不便介⼊。”“这件事只有你能帮我不,也不是这麼说,应
该说你是我的首选咨询对象。”他露出和煦的笑意“我很⾼兴姐小如此信任
我,可是──”“请你先听我说完好吗?”她打断他的话。他挑动眉⽑,
“抱歉。”“你不用道歉。”她反而觉得不好意思“只是这件事有点⿇烦,
又难以啟口,我想赶快说完。”他頷首,示意她说下去。“爸爸只有我一
个女儿,所以大部分的财產都过继到了我名下,但这不是我想要的,财產意味著⿇
烦,我有一票的亲戚都在等著能从我⾝上捞到好处这样说或许有失厚道,我知
道他们其中有些人是真心待我好的,并非每个人都如此贪财,毕竟爸爸也留了一些
不动產还有公司的股票给他们,可是”她耸耸肩“我想你明⽩我的意思。”
“我明⽩。”他点头。
“其实把公司的股票分给他们对我来说无关紧要,毕竟爸爸给我的钱已经⾜够
我无忧无虑的过一生。”她的话让他皱了下眉头。如果她把手上的股票全
释出,公司的股东会大洗盘,这关係到公司未来,不能如此儿戏。
他正要开口,她已紧接著说:“但我不能这麼做,毕竟公司维繫著许多人的生
计,若是公司经营不善、甚至倒闭,一来我对不起⽗亲,二来我也会让许多员工失
业,这都是我必须考虑的问题,所以我必须挑选一个我信任的人来管理公司。”
他頷首,大概明⽩她想说什麼了。“我第一个想到的就是你。”他露出
诚挚的笑“我很感谢姐小的信任。”“因為爸爸常常提起你。”她垂下眼帘
“我对经商是完全没有趣兴的,也没有这个天分。”“每个人擅长的领域不
一样。”他轻柔的说。他知道她喜音乐跟绘画,生活的重心也都以这两样為重。
她抬首朝他微笑“嗯!所以我不打算揷手管公司的事,我甚至还想过把公司
送给你。”雷信堂惊讶的张大嘴。成年以后,他就未曾在人前失态过,可他确
信他似乎听到自己下巴脫落的喀嚓声。
他的呆样让悦聆笑出声。她的笑声让他察觉到自己的失态,下一瞬间又恢
復平常泰然自若的模样。
“姐小真会开玩笑。”他相信她是在跟他说笑。“我不是在开玩笑,我认
真的考虑过这件事,或许你觉得很儿戏,但是就像我之前说的,我自己的钱已经够
我花一辈子了”她顿一下,换个方式说:“一亿跟一百亿对某些人来说可能不
一样,可对我来说是一样的,一亿对我而言已经很够很够了,如果我有一百亿的现
金,我会捐出九十九亿做善事你不相信我的话?”他眼中的笑意让她皱眉“
我说这样的话或许过于偽善吧!毕竟我从小不愁吃穿,所以才能在这儿说大话。”
“不,我相信。”他眼中闪著笑意“有的人没钱的时候,心里想只要赚到一
百万,就很満意了,可真有了一百万,就会开始求渴一千万、五千万、一亿。每个
人对于钱的需求不一样,我也认识存款只剩一百块,还能乐天知命的人。”“
雷经理呢?要多少钱才够?”她顺著他的话问。“我很満意目前的状况。”他
微笑的说。“如果我想给你这九十九亿呢?”她比喻的询问。他迟疑
了一秒,才道:“姐小是什麼意思?”“你愿意接受吗?”她追问。他拢
了下浓眉,心里揣度著她话语中有几分实真。“当然不是无条件的。”悦聆发
现当她说出这句话时,他明显的鬆了口气。雷信堂再次恢復泰然自若的模样。
他不怕与人谈条件,毕竟天下没有⽩吃的午餐“姐小可以直说无妨,只要我能力
所及,一定帮忙。”“在我说出我的条件之前,我必须先问雷经理目前有没有
女朋友或是喜的人?”
雷信堂诧异的挑⾼眉宇“没有。”她鬆口气“⽗亲也是这样告诉我,
但我必须再确认一下。”
“这很重要吗?”他一脸不解。“是。”她停顿一下,深昅口气,鼓起勇
气说:“你愿意娶我吗?”第一次见面时,悦聆才十六岁,穿著学校制服,清
汤掛面的短髮带著青舂的气息,虽然那时雷信堂才二十四岁,刚自军中退伍,却觉
得自己好像已经三十四岁了,而她则像一朵含苞待放的花朵,美丽耀眼。虽是
天之骄女,但她却完全没有骄傲自大的习气,见到他时,脸上的笑容真诚而坦率。
八年过去,小女孩长大了,可他还是能瞧见她美眸中有著当年的真挚与直率。
尽管这些年来两人不算稔,却也不能说是陌生,他们每回见面总还会说上几句话
,打个招呼。他对她的印象一直很好,不过他从来不曾对她有过非分之想,而她更
不可能看上他,但如今她却跟他求婚这太荒谬了。“你刚刚说什麼?”雷信堂力持镇定,努力庒下惊讶的表情。他一定是听错了。她的脸红了“
你愿意跟我结婚吗?”他没听错,她脸红的模样让这件事情变得更加实真,他
觉得自己好像站在外层空间看地球一样,世上的一切都变得很不真切。他清了
下喉咙,想着该接什麼话时,她下一句话紧跟著到来。“不是真的结婚,我是
说是一个条件。”她急忙解释。“条件”这两个字让那种不实真的感觉一扫而
空,他就说嘛!这背后一定有问题,她怎麼可能真的跟他求婚,那只是一个条件。
“我娶你就能得到公司?”他问。她点点头。他深思的看着她,好像
夜一之间不认识她一般,她尷尬的说:“你也可以不答应,我是说虽然只是假结婚
,但是”“我不明⽩。”他向前倾⾝,眼睛盯著她“如果照你的意思,
我们两人假结婚,然后你送我公司,这完全不合理,这个易吃亏的是你。”
见他一副公事公办的态度,她尷尬的感觉逐渐消失“表面上是如此没错,但实际
上并不是这样,我刚刚已经跟你说了,我并不是经商的料,我没有这个才能。”
“不需要假结婚我也能帮姐小打理好公司,如果你想回馈我,可以用分红,或是
股票”“我知道。”她想着该怎麼讲“就算全部都给你也没关係,我刚
刚说过了,爸爸留给我的钱已经够我花一辈子了,或许有人觉得钱永远不嫌多,但
对我来讲,钱一直不是最重要的事,够花用就好,我想我刚刚已经在这一点上面解
释了很多。”他点头,示意她继续说下去。“公司对我唯一的意义,就是
那是爸爸一手打拚下来的,就算我不在乎,但我知道爸爸也不希望公司到不适合
的人手上。我刚刚已经跟你提过我的亲戚,就是叔叔伯伯还有堂哥堂弟他们一直想
接手公司,他们也一直想说服我,我真的有些疲于应付。”她叹口气,无奈的看他
一眼“这些事你就算想帮我也帮不了吧?毕竟是家务事。”“是。”他一直
都晓得那些人在扰她,但他揷不了手,他没有立场去⼲涉。“但如果你变成
我的丈夫就不一样了,你有立场苞⾝份去帮我挡掉这些⿇烦事。”“就因為这
个原因?”他还是觉得这样似乎有些儿戏。她低下头“还有另一个原因。”
“什麼?”她又叹口气后才说:“霖渊,我之前的男友想復合这些事
真的快让我烦透了。”他沉默几秒才道:“你想藉结婚这件事让他死心?”他
见过汪霖渊一次,也从董事长口中多少知道一点他们两人的事。汪霖渊当时会
追求悦聆主要是為了她的家產,东窗事发后,悦聆伤心了好一阵子。“爸爸过
世后,我的心很,难过得没办法打起精神,偏偏⾝还又有一堆烦人的事,弄得我
心力瘁。我知道自己在逃避,但我真的好累”“我明⽩。”他温柔的说。她看着自己修剪整齐的指甲,自嘲道:“有好几次我都想拋下一切出国去散
心,可是我知道伯⽗他们不会让我安宁的。或许我骨子里还是个不食人间烟火的大
姐小吧!整天只会画画弹琴,什麼事也不会处理,但你就不同了,爸爸很信任你。”她抬头看他“我也信任你,虽然这样说你或许不相信”“不,我相信。”他的眸子闪著温柔“我很⾼兴能得到姐小的信任。”他知道她是个不擅长撒
谎的人,有好几次董事长都曾在他面前提到过这一点。他的目光让她有些不好
意思“爸爸也知道我没办法处理伯⽗他们的事,所以要我跟你商量。其实结婚这
件事也是爸爸先提起的。”雷信堂讶异的挑⾼眉宇。悦聆微笑道:“一开
始听到时我也很讶异,现在却觉得这样也好,你得到公司,我得到清静的⽇子,这
对我们两人都好。”他注视著她,缓缓的说:“我必须考虑一下。”
“当然。”听见他愿意考虑,她⾼兴的放鬆紧绷的⾝体“不过请你在两个月
內给我答覆,因為依照习俗,我们必须在百⽇內结婚。”“你想过离婚的问题
吗?”他问。“只要有一方想终止这个婚姻,那就离婚。”她不觉得这是问题。“你不在意背负离过一次婚的纪录?”“我不在意,反正我本来就很少
跟人接触,閒言閒语对我没什麼影响。”她通常接触的只有帮她售画的画廊“你
在意吗?”她接著问。“不。”他也头摇。她露出笑“那我看不出还有
什麼问题。”“不需要两个月,我只要一天的时间考虑,明天再答覆你。”
“没关係、我知道这对你来说是个重大的决定,如果你想多考虑几天”
“不用。”他头摇“不管什麼事对我来讲都一样,我不喜拖拖拉拉、曖昧不明
,一天的时间就够了。”“好。”她站起⾝,露出真诚的笑容“谢谢你,雷
经理。”她伸出手。他望着她⽩皙修长的手,以自己的大掌包裹住她,感觉到
她柔软的掌心与细嫰的手背。他有力的手劲让悦聆感到一阵安心。⽗亲说得没
错,他是个散发力量的男人,只要有他在,天塌下来也不用怕。“我再打电话
给你。”“好。”她点头。当他鬆开她软绵的手时,他发觉內心居然有些
不捨,不噤诧异了下。“那我先走了。”悦聆说道。他绅士的走到门口為
她开门。她离去后,雷信堂走到落地窗前望着窗外的街道与辽阔的天空。他喜
站在这儿观看底下来往的人群,那会让他心情平静,更重要的是能让他忆起今天
获得的一切都是自己辛苦奋斗而来的,而他有资格享受这一切。⾼中时因為⽗
亲突然过世,家中经济顿时陷⼊困境,于是他开始出外半工半读,一直到大学毕业
,他没有一⽇不在工作不,应该说把掉当兵那两年,他一直在工作。他得
到的一切都是靠他自己奋斗而来的,不过当然对他影响最大,给他一个机会证明自
己能力的是姜焕发,也就是悦聆的⽗亲。若不是姜焕发的赏识,他不会年纪轻
轻就当上经理。前几年他曾想过自己出去创业,但当时姜焕发的⾝体出了⽑病,被
检查出罹患肺癌,他只好将计画延后,没想到这一延就延了三年,这三年来,姜焕
发的⾝体时好时坏,最终还是走了。
他叹口气,內心感到一阵失落。姜焕发的死对他来说也是一个打击,因為姜焕
发就像他的⽗亲一般,当然在某方面也像他的朋友,就是这种亦⽗亦友的情谊,让
他更无法在姜焕发死后立刻拍拍**离开公司去创业──“等等,姜先生,我
得先通报经理。”王秘书焦急的声音打断雷信堂的思绪,不顾王秘书的阻止,
门还是被不速之客打开硬闯了进来。雷信堂不⾼兴的瞇了下眼,看着姜建华大
摇大摆的走进来。他是悦聆的堂哥之一,⾝材中等,但小肮有些突出,戴著一副无
框眼镜。“经理,对不起,他”“没关係。”雷信堂示意王秘书去忙
自己的事,这里他会处理。“嗯”姜建华打量著他办公室的摆饰。“
怎麼?”雷信堂不感趣兴的询问一声。“是这样的”姜建华微笑的看着他
“我来通知你一声,这间办公室以后就是我的了,不好意思要⿇烦你搬到十五楼
庄副理的办公室去。”雷信堂没说话,只是冷冷的看着他。姜建华在他凛
冽的眼神下瑟缩了下,不过立刻又露出痞痞的模样“你可别怨恨我,这一楼就你
的办公室最大,我在小房间里会有窒息的感觉,所以不好意思,只好叫你搬了。”
“你什麼时候能决定公司的事了?”雷信堂不疾不徐的反问。“没有人告
诉你吗?”姜建华做作的露出惊讶的表情“我从下礼拜开始就要在这里上班了,
我以為人事主任已经告诉你了。”雷信堂缓缓勾起嘴角。原来如此,他们準备
接管公司了,难怪姜悦聆会如此忧心,就算她反对,恐怕也无法阻止那些虎视眈眈
的亲戚们吧!其实悦聆的伯⽗及堂兄们也有自己的事业,他们以经营餐厅為主
,但这几年扩充得太快,资金有些吃紧,这还是比较保守的说法,据他所知,他们
上个月才倒了两家连锁餐厅。“你放心,你还是这家公司的经理。”姜建华走
过来拍拍他的肩膀“我知道你是叔叔的左右手,这家公司有一半是你打下来的,
你也算劳苦功⾼,我不会亏待你的。”雷信堂⽪笑⾁不笑的说:“那我倒是要
谢谢你了。”“那倒不用。”姜建华笑着说:“其实我也是不得已的,叔叔就
悦聆这麼一个独生女,偏偏她对做生意是一窍不通,只会画画,这样怎麼不教人担
心?万一公司让人给掏空了她都还不晓得啊!你别误会,我不是说雷经理会掏
空公司,我的意思是说她什麼也不懂,我们总得帮帮她是不是?再怎麼说,我们也
是她的亲人,不会害她的。”雷信堂勾起笑,但黑眸中却没一丝笑意“那当
然。”
姜建华又笑了笑“你能理解就好,那就这样了,⿇烦你这几天就把这间办公
室腾出来,搬到楼下去。辛苦你了。”他又拍拍雷信堂的肩“我已经跟设计师约
好,要请他重新设计办公室,我先走了。”雷信堂没说话,看着他几乎是跳跃
著离开办公室。他还真是等不及,这麼快就出手了。既然他们想玩,那他就陪
他们玩玩。雷信堂微笑的勾起嘴角。他已经等不及想看看当那群秃鹰知道他即将成
為姜悦聆的丈夫时,脸上会是什麼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