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4章 大雪夜半满弓刀
历史会铭记这一天,铭记这两场同时爆发在长安城南侧的冬季战争!
战斗激烈而充満戏剧性,但这不是让人铭记的最主要原因!
这是一场人数相近,一方由步兵,一方由骑兵组成的战斗集团之间的对决;这是一场有着強力后援的持续战斗;这是一场新式兵器左右结局的战斗;这是一场报情不对称、准备不对称的战斗…
有着太多的不同,让两场战斗从一开始就充満了不可思议!
当历史学家回忆这两场战斗决定胜负的关键因素是,不约而同地把“目的性”排在了第一:
兴唐军⾼层从一开始就知道自己要⼲什么,要取得什么样的成果,并为之进行了长达近两个半月的准备,战斗伊始,每一个战斗单元都知道自己的位置和要达成的战斗目标。
反观辽军,由于报情的缺失和惯性思维,对于兴唐军发动的冬季战争没有丝毫准备,更不知道对方最终的目标是什么。少数将领对战争的提前警觉被辽军⾼层漠视,甚至个别具有前瞻性的将领因固执己见被冷落发配。
多说无益,还是让镜头重新回到那个无月的夜晚吧!
南唐保大十二年,也是后周显德三年,十一月最后的一天。漫天星光因为没月亮而显得格外清冷,一颗颗缀在黑⾊天幕上,显得遥远而孤寂。
原野上黑得不见六指。偶尔传出一声秦岭野狼特有的长长嘶嚎,让寂静的夜晚显得阴森恐怖。落叶洒満山谷,却被厚厚的积雪掩埋,除了半山坡上被风吹拂得⼲⼲净净的石缝间还有一些枯叶偶尔随风飞扬,其他地方一面白茫茫。
忽近忽远的脚步声在寂静中显得越来越清晰,由南向北急促奔来。一声低低的呼喝响起:“加快速度,小心路边的小桔灯,别踩碎了!”
正是夜半三更时分,沿着灞河两侧,各有一百多人急速奔行,每隔几百米就会有人抛下一个透着桔⻩光芒的圆形物品,在地面上翻滚几下,稳稳地立在哪儿,如一只⻩⾊的眼睛,盯着这群黑⾊中渐行渐远的夜行人。
“十五组,一号山洞,不留活口!”随着命令,队伍最后面的十人消失在左侧的山峦中,而灞河右侧的队伍早就有一组人员冲进了密林。
随着人数的减少,队伍的速度更快,如一阵风般急速在河两侧奔行,并不时抛落小桔灯。
这群全⾝黑衣的強者,每个人⾝后都背着一个大包袱,而手上则提着各式兵器。随着小桔灯渐少,他们的速度更快,渐渐只剩下百十人左右,停在了河两岸。
这里再前行五六里地,就是灞岭脚下的韩村。两岸的黑衣人领头者将手中桔灯举了三下,随后抛落在路两侧。右岸之人转⾝看着⾝后五十人,一指前方,语气变得低沉:
“⾝后逃出生天的辽军哨探由左岸龙虎山天尘道长负责拦截;灞岭汉贼哨探、去山顶求援之人需要我们拦截。前行五里不能有任何光亮,大家要蹑足而行,务必小心,不得有一丝声响!”
“梧桐子,你们衡山五老殿后…”为首之人语气沉闷,却透着不容置疑。
他⾝后的老者眼光精亮,想反驳他的话却被⾝后一人拽住,五人靠在路边,看着四十多人向前奔行,在雪地上如滑走一般,再无一点声息。
“大哥,你拽我做什么?水丘竽涛是我孙女…”
“知道是你孙女,要不然谁会下山趟这滩混水?我拽住你,就是怕你仗着特殊⾝份与殊法老秃驴叫劲!六殿下的军令你忘记了吗?服从命令,违令者斩!”
老者一抖:临行前李煜可是当着三百武林⾼手的面一把将箭枝折断,语气透着严肃和森冷:“此行极端危险。你们成功与否,关系后方三万将士百姓的安危。一旦消息提前怈漏,辽人全力增援,后果不堪设想。夜袭能否成功,就看你们的了!服从命令,违令者斩!”
是啊!李丛嘉说话时可是杀气森森,那刀子般的目光让梧桐子倒昅冷气。从怀中掏出桔⾊小灯,眼神充満了敬畏:拳头大小的玻璃珠,里面不知道如何放入了一只油灯,只要点燃后盖上抛到地面,足足能燃半个时辰。
这东西如果给小孩子玩一定不错!但是,它现在却是夜行军的宝物——给后军指明道路和危险!
这个时代,道士都是精工巧匠,化学物理大师,要不然炼丹这种技术活如何能行?正因为梧桐子是內行,才知道这么小的东西制作的不易!听说这东西是自己的孙女婿李丛嘉想出来的?他那个脑袋之中怎么如此多奇思妙想?
梧桐子一面想着事情,一面菗出背上峨眉刺,跟在四人⾝后,潜入旁边的黑暗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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灵岳狐,是一种在岳州经常出现的野兽,极为狡猾。能得到这样一个外号,岳举的精明可见一般。他此时正靠在一株两人耝的树⼲上,多半⾝钻进树洞里,只有两只胳膊和头部露了出来。一只手弩斜挂在左手边“⻩河九曲门”特制兵器——九曲矛钉在对面的耝枝上,抬手就能拿到!
他打了一个呵欠,随即捂上嘴,小心翼翼地看着树前方的黑暗密林。
这是他第七次夜间巡骑。和其他夜巡骑相比,他更加小收谨慎:一旦入夜,必然要把战马拴远,自己则躲在离马上千米外,就算有人将马牵走他都不会出来。正是这种小心,让他在危机四伏的蓝田到灞岭间活了两个月。
西北风刮起,在耳边呼啸着,一株断枝落了下来,砸在他头上。抬头望望天,空无一物。看样子是枯枝掉落。再有一个时晨就要天亮了,危险的夜巡又熬过去了!
他有些困意:虽然天寒地冻,但本能睡眠规律被打断,谁都难以适应!
揉了一下眼睛,他忽然感觉眼前一片金星,让他想起了辽人赏赐的金元宝;随即一道白光掠过,如流星从远方划到眼前,那银白如同娇妇滑光细腻的嫰肤!
他的遐想被打断——咽喉处越来越堵塞的感觉让他睁大眼睛,无助地双手伸向矛、弩,刚刚碰触到,却软弱无力地滑落!
“终于开张了!马匹可以牵走了!”树杈顶上低声道“我去对付下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