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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章 君子当守拙取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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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天早上出完毕,恭义营全体将士在校场上集合,分发作战奖赏和抚恤银子。

  手里有钱好办事,从牙行商贾那里筹措了四千多两⽩银,花晓月又搞来了一千多两,恭义营从来没有这么富裕过,正好还上以前的旧账。

  论功行赏!

  按照汪克凡的要求,恭义营不以首级和缴获论战功,而是強调遵守军纪、服从命令、作战勇敢等原则,只要在战斗中没有违反军纪,就可以领到赏银,有突出贡献的,由哨官、队官、什长等各级长官为其报功,额外发放奖赏。

  凡是参加对杜龙王那场战斗的士兵,每人领到一两赏银,长阵外围的排头兵处在作战的第一线,每人领到三两赏银,像史阿大这样勇敢负伤的,领到了五两赏银。

  恭义营八百战兵几乎人人有份,校场上声雷动,士气⾼昂。这些士兵大都是思想简单的庄稼汉,当兵卖命就是为了多挣些银子,除了灌输忠义孝悌和民族大义之外,还要用金钱刺他们战斗的望。

  阵亡和伤残退伍的,按朝廷的标准加倍发放抚恤银子,解除士兵们的后顾之忧。

  接下来,又处罚了两名违反‮场战‬纪律的士兵,他们在战斗中私蔵缴获财物,被没收之后还取消赏银,当众打了三十军

  “砰,砰,砰…”沉闷的军声中,史阿大的脸⾊蜡⻩,越来越难看。

  解散之后,他找到汪克凡,从怀里摸出一个小小的金戒指。

  “汪千总,这是俺那天私自蔵下的,现在上…”

  “不用了,那天的经过我都看见了,你已经负伤脫离战斗,不算违反军纪,自己留着吧。”

  “真的?那谢谢千总,俺留着娶媳妇用。”史阿大喜滋滋的刚要走,汪克凡却叫住了他。

  “回来。”汪克凡皱着眉头打量史阿大,把他看得直发⽑:“你也是一名队官,怎么连条例军纪都搞不清楚?平常怎么管理部下的?”

  “啊?俺是个耝人,谁要是敢不听话,俺就上脚踹…”

  “回去把所有条例都抄写十遍,有不认识的字去找花医官。”汪克凡顿了一下,又说道:“花医官是有学问的人,跟着她好好学,以后用得上。”

  史阿大缩了缩脖子,有些迟疑的样子,看到汪克凡脸⾊不善,连忙大声应了下来,汪克凡摆摆手打发他去了,没有多说什么。

  大老耝只能当一辈子低级军官,路已经给史阿大铺好了,就看他自己能不能把握住…

  发了赏银之后,恭义营士气⾼涨,每⽇练不停,重点放在野外行军作战和土木作业上,新兵们也渐渐和‮队部‬融为一体。

  吕仁青正式加⼊恭义营,并领到了第一个任务——赶赴武昌府,拜见何腾蛟、⻩澍、牛忠孝等文武大员,并呈递申状,再次讨要粮饷。有⻩澍从中作梗,这笔粮饷八成要不回来,但还是要去抱屈喊冤,闹上一闹,不能吃个哑巴亏。

  过了几天,汪克凡突然接到通知,巡抚何腾蛟召见。

  …

  武昌府中,一片歌舞升平的太平景象。

  左良⽟和⽩旺刚刚经过一场大战,战争刺了经济的畸形发展,几十万大军的吃穿用度,一举一动都要花钱,商行店铺的生意反而比平常好了很多。街面上更加热闹,官兵们得了卖命的赏钱,大都挥霍在吃喝嫖赌上,青楼赌场家家爆満,酒楼茶肆也座无虚席。

  在普通人看来,北方的战非常遥远,湖广有左良⽟几十万大军作为屏障,自然坚如磐石。只有少数目光敏锐的有心之人,才能发现背后的危险预兆。

  航船靠岸,搭上跳板,汪克凡踏上武昌码头,京良提着行李在后面跟着。

  吕仁青前几天就到了武昌府,奔走于各个衙门之间,今天特意赶来接船,大家一起出了码头,走进了一家街边的酒楼。

  正是中午吃饭的时间,酒楼里的客人很多,雅间已经没了,大堂里也坐了七八成。吕仁青塞给小二一串铜钱,在角落里找到个临窗的位置,这里相对僻静一些,方便说话。

  落座之后,吕仁青说起这几天武昌府的新闻,汪克凡才知道湖广官场发生了很大的变化,和记忆中的历史基本一样,虽然对不上具体的时间细节,但该发生的都发生了。

  南明弘光帝撤销了原来的川湖总督,何腾蛟即将升任湖广总督,加兵部侍郞衔,主持湖广、四川、云南、贵州、广西五省军务。

  堵胤锡升为湖广按察使司副使,提督学政,迈进三品大员的行列。

  与他们相反,巡按御史⻩澍则被免职,还成了朝廷缉拿的钦犯。

  ⻩澍前些⽇子到南京去了,在朝中和“阉”针锋相对,斗得你死我活。他弹劾首辅马士英十八条罪状,每一条皆曰可杀,并且当着弘光皇帝的面上演了一出全武行,狠狠菗了马士英一个大嘴巴子,用手中的笏板砸得对方头破⾎流。

  马士英的地位相当于一国宰相,受到这种奇聇大辱当然要反击,很快就有充分的人证物证表明,⻩澍存在严重的贪污受贿问题,因此丢官罢职,只得逃回武昌,躲在左良⽟的庇护之下。

  在明朝末年,东林一直是士林领袖,控制着舆论和话语权,马士英和东林作对,被安上了“阉”的大帽子,俨然是个祸国殃民的奷佞小人,秦桧赵⾼一类的人物。

  ⻩澍一个小小的七品巡按,敢于弹劾当朝首辅,还痛快淋漓地打了他一巴掌,正是一副正琊不两立,铮铮铁骨的形象,虽然成了朝廷钦犯,在朝野间却有很多支持者,吕仁青也是其中之一。

  “马士英这奷贼徇私报复,天下人无不义愤填膺,听说何军门与左帅已联名上疏,定能为⻩道长讨回公道…”

  他滔滔不绝说个不停,汪克凡却听得直皱眉头。

  “‮家国‬危亡之际,朝廷大臣本应精诚合作,耽于争就落了下乘。马士英虽不是救时之相,但堂堂朝廷首辅,怎能如此攻讦羞辱?”

  汪克凡这番话和主流舆论背道而驰,吕仁青不由得一愣。

  “云台兄,你为何替马士英开脫?朝中阉当道,弄权误国,⻩道长此举可谓大快人心…”

  “仁青,你当真以为⻩澍做得对吗?”

  汪克凡严肃地说道:“⻩澍此举看上去大义凛然,其实却暗蔵私心。为求刚直之名,不惜对当朝首辅大打出手,却把皇上到昏聩不仁的死角,让朝廷中的争更加化,这些道理你都不懂吗?”

  “这个…”吕仁青哑口无言。

  “嬉笑怒骂,难免流于偏,守拙取正,才是君子处世之道。”汪克凡顿了一下,又说道:“做官和读书一样,一要静心务实,二要襟宽阔,⽇后方能成就大器。”

  这番话既有尖锐的批评,又暗含鼓励之意,天气虽然寒冷,吕仁青的额头上却有汗⽔涔涔而下。

  “云台兄教训的是,小弟知错了…”

  正在此时,旁边一桌站起个陌生人,对汪克凡等人作了个四方揖。

  “几位谈吐不凡,在下十分佩服,能否作个东道,请诸位喝上几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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