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动员（中）
杂七杂八算起来，包括刘体纯的两万多人，忠贞营转为地方队部的一共有五六万人。和遣散不同，他们仍然是大明官军，只是不在楚军编制之內，隆武朝廷更不会管，粮饷都要自筹。
这在明朝末年是很常见的事情，无论満清还是大明，都养不起数量庞大的军队，除了最重要的精锐外，其他的军队都要自筹粮饷。
満清⼊关之前，八旗兵出则为兵，⼊则为农，就是一群兼职強盗，抢来的东西大家分一分，然后接着回去种地，基本没有粮饷这一说。⼊关之后，八旗兵改为职业军人，又招降了几十万绿营兵，満清的财政庒力急剧增加，只好对地方军阀不断放权，让他们自己解决粮饷和军费，吴三桂等实力较強的军阀因此割据一方，形成国中之国，为以后的三藩之
埋下了伏笔。
大明的情况更极端，军队里有口饭吃就算不错了，军饷肯定都是长年拖欠，哪天突然发军饷了，就意味着马上要打仗，要让士兵们卖命。像楚军这样几乎从不欠饷的军队，非常非常少见。
忠贞营加⼊楚军的时候，只有三万多人被改编成闯营。剩下的十几万人里，一部分老弱病残和妇孺家属开荒屯田，或者领到荣军田，逐步向平民转变，一部分不愿接受改编的离开湖广，去四川和汉中陕西自谋生路，还有五六万人被编成地方队部，仍然保持着军队的建制。
这五六万地方队部里，除了刘体纯自成一营外，其他的三万多兵马大都划有自己的驻防汛地，但他们和闯营之间一直没有断了联系。李过的兵还认李过为主将，袁宗第的兵还认袁宗第，李过等闯营众将也尽量接济自己的老部下，每次发了粮饷补给，都会分出一部分给他们，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他们还是一家人。
汪克凡早就知道这件事，却一直是默许的态度，并没有⼲涉。和楚军比起来，这三万多人算不得精兵，不可能按照楚军的标准养着他们，但是忠贞营的战斗力其实还不错，这三万多人大都是上过场战的老兵，虽然被楚军淘汰下来了，闯营众将愿意自己养着他们，总的来说利大于弊。
和募兵制的楚军不同，忠贞营出⾝于大顺农民起义军，大多数士兵只要能吃
肚子，对军饷的要求并不⾼。汪克凡按闯营三万多人的编制发放军饷补给，六七万人一起分，大家难免都吃不，但都是多年共甘共苦的老兄弟，队部里暂时还没有太多的抱怨之声。
这半年多来，闯营和堵胤锡、曹志建等人的兵马配合，再加上一些原属忠贞营的地方队部，对湖北积极发起反攻，占领了湖北西部的大部分地区，粮饷补给的缺口稍有缓解，但是几路明军十多万人马挤在湖北西部，明显的僧多粥少，⽇子还是过得紧巴巴的…刘体纯既然提出去江西，又腾出了一块地盘，李过和⾼一功当然不会表示反对，其实那些地方队部里，也有很多人对富庶的江南充満了向往，想去参加东征。
但也只是说说罢了。
刘体纯参加东征还有可能，那些编外的地方队部战斗力较差，汪克凡肯定看不上，不会千里迢迢把他们调去。
“葵宇也打算请战东征么？”李过转过⾝，对马进忠问道。
…“江南花花世界，谁不想去转一圈？”马进忠大咧咧地说道:“可惜啦，堵军门不会放我去的，我也就不想了。”
马进忠现在受堵胤锡节制，和君子营一起算是堵胤锡手下的两大主力，现在都在湖北。
“那就好，孔有德还有十多万人马，只凭我们几个可看不住他。”李过点点头，这件事是明摆着的，孔有德的威胁还很大，闯营和马进忠的队部都要留在武昌附近，肯定不能参加东征。他又问道:“既然如此，葵宇找我有别的事么？“
“和你说了多少次，叫我老马吧，葵宇葵宇的太外气！”马进忠拉着李过和⾼一功，来到地图前面:“我是癞蛤蟆进门，无事不登三宝殿，想找你们一起做笔买卖，本小利大，就是有些风险，看你们敢不敢？”
李过和⾼一功还没说话，跟过来的刘体纯先说道:“我和老马刚才正说这个事呢，要是你们愿意⼲，我也参一股。”
“什么七八糟的，正打仗呢，做什么买卖？”⾼一功皱起眉头。
“说的就是打仗。”马进忠伸出手，温柔地摸抚着地图，动作和表情说不出的古怪，透出一股子yin
的感觉，就像在摸抚一个红牌窑姐的**酮体。
“别卖关子了！”⾼一功年纪大些，对马进忠这个模样很是看不惯:“汪军门已经对闯营下令，马上就要攻打荆州城，堵军门也是知道的，你还要打哪里？”
“呵呵，我准备往这儿捅他一家伙！”马进忠手指猛的一划，顺着地图上的汉⽔划向襄
。
李过微微一愣:“打襄？襄现在也被我军包围，全力猛攻的话也许能打下来，但在攻克荆州之前，还顾不上襄。”
湖北西部有四座州府，承天府大部分地区在清军控制下，荆州府、郧府和襄府基本已被明军占领，只有郧府的北部和襄城、荆州城还在清军手中…这其中，最难啃的骨头就是襄城，当年蒙古大军南下，南宋在这里坚守多年，一方面是因为南宋军民誓死抗战，另一方面，襄城的确是一座易守难攻的雄城。
在李过的下一步计划中，的确打算攻克襄，以拱卫湖北
据地的北方，防止清军从河南南下。但在大同战事没有结束前，清军主力暂时顾不上湖北，攻克襄也就没那么急迫。
“呵呵，襄可不是那么好打的，我不是要打襄，而是要打新野！”马进忠的手指又向前划了半寸。
新野？！李过和⾼一功不约而同，轻轻昅了口气，没想到，马进忠竟然有这么大的胃口，湖北还没吃下来，又盯上了河南。
“要是真能打下新野，也不错呀。”⾼一功看着地图说道:“新野虽小，却是兵家必争之地，我军攻占新野，就可顺势进兵南，威
中原。”
河南地处中原，自古战争不断，她的省界很多都是一仗一仗打出来的。
在河南和湖北的
界地带，东边是大别山，中间是桐柏山，两山界地带有一条狭窄的通道，是连接江淮平原和长江流域的咽喉，著名的义三关就在这里，武胜关、九里关、平靖关…从两淮南下，要么走新野，要么走义三关，如果三关尽毁，湖北就失去了屏障，当年左良⽟据守武昌，李自成和张献忠先后攻占三关，左良⽟都是不战自溃，望风而逃。
…除了义三关，河南和湖北之间还有一条重要的通道，走义三关西边的南盆地，经过新野和襄进⼊湖北。
南盆地的形状，就像一个不规则的乒乓球拍，南地区四面环山，只在南侧的新野开口，像是球拍的圆形主体，属于河南。从新野县往南，过了襄有一道狭长的球拍拍柄，襄地区在地形上，同样是南盆地的一部分，却属于湖北。
南盆地连接河南和湖北，从襄到南这条通道，自古就是兵家必争之地。
两千六百年前，一鸣惊人的楚庄王出兵襄，从新野进⼊南盆地，陈兵洛⽔，问周王鼎之轻重…一千八百年前，曹
从新野进⼊荆州，占领整个湖北，如果不是⾚壁之战打输了，差点就统一国全，过了没几年，关羽在襄⽔淹七军，一脚踹开了通往中原地区的大门，威震华夏，吓得曹差点从许昌迁都…八百多年前，岳飞屯兵武昌七年，避开了险要的义三关，三次都从襄、新野北伐…七百多年前，蒙古大军围困襄五年，城中里无粮草外无救兵，守将吕文焕开城投降，蒙古大军顺汉⽔⼊长江，攻占武昌，南宋的防御体系立刻崩溃…再往后，就是李自成，他在襄称新顺王，率大军出新野，走南西侧的內乡、商洛，攻占长安，才有了大顺天下…
这里的地理位置太过重要，经过多年的战争，在新野和襄之间形成了省界。
新野以北，大半个南盆地属于河南，湖北则有襄把门。湖北地区要立独，中原大军可以从商洛、洛、方城几条通道进⼊南盆地，源源不断对湖北发起进攻。河南地区要立独，南边襄却不归它管，随州、荆州乃至汉中的队部随时可袭击南，如芒在背…谁也没办法把整个南盆地掌控住，更没办法关上所有的门。r115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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