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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六十八章 盆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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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哥哥,你方才来到,喝下去的酒还没暖了⾝子,如何能让他劳!”施恩连忙制止。

  他嫂子听了,満脸不悦,也不理会有外人在场,张口便骂:“男子汉做事,有那么磨叽的么!你请我们两夫妇来,便是要对付那什么蒋门神,这李逵是他的打手,不正好对付么!”

  施恩的哥哥立刻一把拉着子,笑道:“大嫂,贤弟让你好好的呆着,你便好好的呆着,还怕没有架给你打么?”

  差拨和小厮方才看到两人,以为施恩的哥哥长得怪模怪样的,定然是个脾气暴躁的煞星,那小娘子长得俊俏,定然是个贤德的妇人,谁知道却是相反,小娘子急着要去打人,哥哥却是十分的好脾气。

  施恩的哥哥倒是另有一番心思,施恩写信让他们来这里助拳,打的是蒋门神,为了抢回快活林,那都是江湖中事情,蒋门神跟张团练友好,张团练有正军,施恩也是有正军,两人都是张都鉴麾下,张都鉴也是发话,有事情私下解决,不能动用正军,让百姓看了,不好。

  施恩便请来哥嫂,这李逵不过是蒋门神的手下,此刻又在安平寨,若然自己动手解决,岂不是令施恩面子尽失,说他在安平寨没有本事了,他倒是担心这一点,所以劝止了子。

  岂知施恩想法却是不同,他是个武官,格像个文人,十分注重礼节,心想请了哥嫂来助拳,总不能一来到就让他们动拳脚,起码要供养十天半月,再选个好⽇子,然后才去找蒋门神算账。

  此刻也不知道那李逵是不是“黑旋风”也不想让哥嫂小窥了,反正明天就会有分晓,⼲脆道:“我知道了,就任由他今晚赌一场吧,明⽇我只有打算!”

  施恩这一句话令李逵享受了前所未有的快乐,他嗜好赌钱,可是逢赌必输,这是自然的,李逵心中没有城府,就是一昧的去赌。

  正常赌大小的,做庄的人是不会输钱的,可跟李逵赌的都是流氓地痞,奷诈之徒,人人知道李逵没有心机,便使些小伎俩,每次都赢得他⼲⼲净净。

  李逵虽然说好赌,可没有人喜逢赌必输的,今晚却是不同了,这赌坊是施恩开的,来赌的人不是官兵就是囚徒,哪有敢使用手段的,都是赌得正规。

  李逵开始是输钱的,赌坊有一句行话,就是不怕你赢钱,就怕你不来,一来二往的,他也慢慢开始赢钱了。

  在牢城营的官兵还有来赌钱的囚徒,大多是有钱的,不会说输几盘就没了银子,要逃之夭夭,这一场‮博赌‬,李逵是尽兴,到了将近天亮,他已经赢了一百多两银子,可那些赌客还不断的下注,越下越大,李逵喜得哈哈大笑。

  这也是他一辈子笑得最多,笑得最灿烂的⽇子,那到施恩家里报信的小厮看着李逵赢了许多银子,这本来是赌坊赢的,自己也有提成,此刻是见财化⽔,自然不⾼兴了,他灵机一动,闪闪缩缩的来到李逵⾝边。

  “大爷,大爷!”

  “怎么了?”李逵赌得开心,对他也是和颜悦⾊,不过他的和颜悦⾊也是吓人的。

  “牢城营规定,赌坊开到天亮便结束了,你明晚再来吧。”

  李逵红眼一瞪,骂道:“哪有的事情,天下赌坊都是一天十二个时辰都开门的,哪有打烊的道理!”

  “老爷说的是外面的赌坊,跟牢城营的不同,不行,你问问大伙。”

  一般赌钱,同一张赌桌的荷官,一晚下来,总是要换几趟的,道理是,担心荷官跟客人互相通风,赢赌坊的银子,不定时的换人,可以杜绝,另外也跟运气有关,但凡一张赌桌上的客人赢钱多了,赌坊就会认为这个荷官今天运气不好,要换人,其实赌客也有换人的要求,就是输多了,没有借口,便赖到荷官⾝上,为了杜绝,也是换人的原因。

  今晚李逵是大杀四方,早有人觉得不慡,要将他换走,不过看得他长得吓人,没人敢开口而已,此刻听了小厮的话,都心领神会。

  “汉子,他说得对,牢城营的赌坊只有晚上才开,一⼊夜就可以来了,你赌品好,跟你赌钱最过瘾,你今晚一定要早点来。”

  李逵赢了钱,又给人奉承了,当然开心,立刻捧起银子,只是银子太多,也没有⾐服承载,两个手抓不完。

  他灵机一动,将两个脚绑起来,把银子一股脑的倒进裆里,大伙看了,都哈哈大笑,原来现代的剧集里面‮部裆‬蔵手榴弹的桥段不是小编也不是葛‮姐小‬想出来的,早在北宋,李逵就用了。

  李逵一辈子都没赢过那么多银子,寻思着要拿回去孝敬⺟亲,到时候便是不用开眼草,⺟亲看了许多银子,也是要看眼的。

  李逵走得像官老爷一般,迈着八字步,走回单人房,一路看到囚徒和官兵都用⽩布包扎了头脑,看到他都是躲得老远。

  他十分奇怪,抓来一囚徒,问道:“今⽇牢城营死了什么人?为什么都戴了⽩布?”

  那人看到李逵语调正常,便大胆说道:“什么死人,都是你昨晚醉酒打的。”

  “直娘贼!你竟然敢污蔑老子,老子酒品最好了!”

  那人给李逵抓在着,想逃也逃不了,只好硬着头⽪说道:“昨晚大伙请你喝酒,你喝醉了,要去赌钱,大伙都劝你不要去,你便打人了。”

  李逵完全忘记了昨晚的事情,可是听他说是因为他们阻拦自己赌钱,给自己打的,那就十分有道理了。

  “嗯,你等一下!”

  李逵一把拉开子,吓得那人‮腿双‬发软,一个黑大汉子在自己跟前脫子,没有人不害怕的。

  李逵在脚处掏出一锭十两重银子,塞到那人的手里,笑道:“拿去给那些鸟人做汤药费!”

  说完大摇大摆的走进单人房,他向来大方,奈何⾝上没有银子,想充当一下侠客也是为难,今⽇能够一下子打赏十两银子给人,十分的惬意。

  他把子脫了,打个结,当包袱,随手一扔,躺下便睡,就算是做梦,也是香甜的。

  睡了约莫一个时辰,突然脸上一阵冰冷,一摸,満脸是⽔,他嚷道:“这单人房漏⽔了,让人怎么住!”

  “呸!哪里漏⽔了,该起来提堂了!”

  李逵睁眼一看,原来是差拨,包了头脸,手里拿着一个盘子,站在门口,一条腿已经迈了出去,随时准备逃跑。

  李逵看了他一眼,也没发作,坐了起来,在头上抹了一把⽔,直接用来洗脸。

  “进来把李逵押到点视厅!”

  差拨一声吆喝,进来四名囚徒,可没人敢近李逵的⾝边,李逵红眼一瞪,喝道:“老爷在这里,又不走,大呼小喝的⼲嘛?”

  那四人慌得连忙逃出了单人房,差拨硬着头⽪道:“李逵,你要不听从指令,不去点视厅么?”

  “呸!老爷几时说不去了,但何须让人押解,老爷自有双脚走去!”

  “喂,喂,喂!”那差拨看着李逵走出来,全⾝⾚条条的,立刻喊道:“你把⾐服穿了再去。”

  “穿什么?到时候挨打不也要脫子么?”

  一众围观的囚徒本来给李逵打怕了,方才知道他给了十两银子,此刻又说这等话,都不噤笑了出来,方才受了他十两银子的囚徒大着胆,替李逵拿来子,笑道:“好汉,你好歹穿条子啊。”

  李逵一手抓过子,也不管正反,胡的穿上,跟着差拨来到点视厅,管营相公端坐在点视厅上,小管营施恩站在一旁,两旁站了十余名军汉。

  “你便是新来的囚徒李逵?”管营相公问道。

  “我就是李逵!”李逵也不跪,昂昂然的站着。

  “据太祖武德皇帝旧制,但凡初到的配军,须打一百杀威,来人呐,将李逵按在地上!”

  “呔!都不要动手!”李逵红眼一轮,吓得十余名军汉不敢动弹,他自顾自的‮下趴‬,说道:“要打便打,闪躲一下的不算好汉,之前打的,都可以不算数,重新再打,最好快点,我要回去‮觉睡‬,晚上还要去赌钱!”

  两旁和外面的人听了,都笑道:“今天来了一个浑汉,看他如何遭罪了!”

  施恩往下一看,如何不认得他,他便是打断自己右臂的“黑旋风”李逵,可谓仇人见面分外眼红,他咬着牙,老官营耳旁说道:“⽗亲,这人便是打我的李逵,今⽇杀威免了,待会我自会料理他!”

  老官营听了,点点头,问道:“新到的囚徒李逵,你路上可有害了什么病?”

  两旁的军汉听了,马上醒觉,他们以为李逵已经了好处银,管营相公要放过他。

  李逵趴在地上,晦气道:“没有,我从府尹衙门来这里,不过十余里路,岂会害病,昨晚也能喝酒,⾁也吃了,能走路,能‮觉睡‬!”

  老官营说道:“我听押解来的差人说,李逵是害了病,你们看,他一脸黑漆漆的,没有半点的⾎⾊!这顿杀威暂且记住,⽇后再打!”

  两旁军汉立刻提醒道:“李逵,你赶紧说自己害了病,管营相公想放过你,你说了就免打!”

  “没病!没病!我没病!”李逵一下子跳了起来,双手舞“施恩,你说,我有病么?那天老爷的板斧便将你的手臂打断,若非你闪躲及时,脑袋早就没了!”

  众人一听,都明⽩了:“原来那厮曾经开罪了小管营,那便不是放过他了,看来他小命不保了!”

  施恩听了李逵的话,一脸铁青,也不说话,李逵摇‮头摇‬道:“不对,我打你是十余天之前的事情了,也不能证明此刻有没有害病!”

  他转⾝指着差拨说道:“你问差拨,他的头便是我昨晚打伤的!”

  “相公,小人是昨晚醉酒摔了一跤,并没有给任何人打。”差拨连忙说道。

  “直娘贼!给人打了还不敢说话!”李逵骂道,转⾝指着包着头的囚徒和官兵,说道:“你们这群鸟人,昨晚一共给老子打倒了多少人,给管营相公报个数,好让他知道老爷的厉害,病的人岂有如此神力!”

  “管营相公,安平寨在你的管治下,便是平安寨,平安得很,怎能会有人打闹,小人是不小心碰到了。”大伙七嘴八⾆的说着,都没有人承认给李逵打了。

  李逵是气得七窍生烟,跺着脚骂道:“全部都是没胆的直娘贼!给老爷打了都不敢出声!哈哈,我知道了,你们是不想让老爷扬名了,是不?”

  老官营指着李逵说道:“你们看,李逵在胡言语了,定然是害了病,这杀威不打了,押他回去!”

  李逵大手一张,大声道:“相公,小人不是傻的,你说不打,自然是好,不过以后也不要打了,记着账不好,总是惦记!”

  老官营虽然恼恨他打伤了自己儿子,可听到他如此说来,也不噤笑道:“不打了!”

  李逵裂开大嘴,笑道:“管营相公,你比你儿子好多了!要是我早认识你,便不打你儿子了!对了,是不是过得三两天,我便可以把老⺟亲也接来这里一起住了?”

  施恩听他说得无礼,在众人面前已经说了两次,打了自己,脸上也挂不住,狠狠道:“你能过得了今天,就算回去跟⺟亲住也是可以!”

  李逵是没有心机的人,听了便以为是真的,对着老官营跪下磕头道:“谢相公了!”他又向施恩行礼道:“施恩,那天打断你的手,对不住了!”说完⾼兴的离开了。

  施恩呆呆的站着,这李逵多番羞辱他,他是应该生气的,可刚才李逵行个礼,他的恼火倒是消退不少。

  “小管营,小管营!”

  “啊?”

  差拨拉了施恩两下,施恩才醒过来。

  “小管营,小人这便去安排了,在当午的时候,给李逵下盆吊最好!”“这事不急,待我想一想!”

  差拨早知道施恩是优柔寡断的人,昨晚给李逵打破了头,已经想好了办法,他“哎”的长长叹了一口气。

  “你因何叹气?”

  “我没有叹气。”差拨故作惊惶道。

  “你我相识多年,有事不怕说。”

  “小人是直子,什么事情也瞒不过小管营。”差拨‮头摇‬道:“这样的,小人有几位朋友,写信来说要到孟州府经商,想请小人打通门道,给小管营送孝敬银,可又说听说此刻孝敬的银子都送给那蒋门神,问小人是否有此事,还说,若然是孝敬‘金眼彪’施恩,他们是心甘情愿,要是换了别人,他们情愿不来了。”

  施恩听了,心中愤怒,快活林本来是他的,他开这个快活林,一则是可以赚到银子,二则也是他跟⽗亲的心愿,是要壮观孟州,增添豪杰气象,也算是扬名立万,人人说起孟州,就会想到“金眼彪”施恩,便像人人说起山东就想到“及时雨”宋江,说起沧州,就想起“小旋风”柴进。

  给蒋门神抢了快活林之后,他连拜访豪杰也不敢了,生怕被嘲笑,此刻给差拨一说,岂有不动气的,立刻低声道:“你便去办吧!”

  在牢城营杀一个囚徒,并非说要杀便杀,需要杀人不留痕,就是说,把人杀了,就算有验尸官,也看不到⾝上有伤痕,这样才妥当,不然每个囚徒都是有有据的,失踪了一个,死了一个,掌管的‮员官‬也是要负责的。

  所以在这里便有了两个杀犯人的方法,一个叫“盆吊”先是用两碗⼲⻩仓米饭混上臭鲞鱼,让囚徒吃満了腹,再带到土牢,手脚绑上绳子,用一张竹席卷了,把浸満⽔的布条,塞了七孔,颠倒竖在壁便,不需一个时辰,必死无疑,还没有任何伤痕,便像吃东西咽死了一般。

  另一个叫土布袋,也是将囚徒绑住,用一个布袋装満⻩土,庒在囚徒腹之间,令他呼昅困难,也是一个时辰便要了他的命,也是验不出伤痕。

  差拨和施恩这次用的是盆吊,手段比土布袋复杂,可是防不胜防,最好就是用来对付武功⾼強的人,用土布袋要首先绑住李逵,牢城营估计没人能做到。

  李逵回到单⾝房,想着过了今⽇,便可跟老⺟亲相聚,而且有大把银子孝敬,心中十分⾼兴,他已经想好,老⺟亲不喜在快活林居住,自己有了银子,便跟她搬去其他地方。

  他正⾼兴之际,走进来三名军汉,一人手里捧着托盘,上面放了两碗⼲⻩仓米饭,米饭里面混了腥臭的鲞鱼,另外两人,一人捧了洗脚⽔,一人拿了⽑巾。

  “你们三个是要作甚?”

  “好汉,管营相公让小人来伺候你!”

  “我跟你们的老管营不认识,伺候我什么?而且伺候人有用这等腥臭的东西么?”

  “管营相公为什么要让小人伺候你,小人不知道,估计是受了什么人的拜托吧,至于这两碗米饭有来头。”军汉说道:“好汉不知,在牢城营曾经发过一次瘟疫,要预防它,必须吃上两碗这等东西,这是人人都要吃的,过了今天,小人自然每天都捧来好酒好⾁。”

  “是武松拜托老官营的么?”李逵第一时间想到武松。

  军汉顺势道:“好像是有听管营相公说过,有位姓武的官人跟他有书信来往。”

  李逵听了,不疑有他,反正有两人替他洗脚,他正享受呢,他也不是扭捏的人,几口便将两碗饭吃了“这饭真是奇怪,老爷寻常吃十碗饭也没这两碗饭来的。”

  “好汉,赌坊开了,你还去么?”军汉还没回答,一个脑袋伸了进来。

  李逵听到赌坊开了,便是老⺟亲来了也没那么⾼兴,立刻把装満银子的子一提,飞似的跑了出去。

  他跟着那人往牢城营外走去“嗯,这路不对,昨晚我走的不是这条路。”

  “好汉,不知道,你昨晚去的赌坊是晚上开的,此刻去的是⽩天开的,唤作酆都赌坊!”

  “原来是那样,只是名字奇怪,怎么叫酆都赌坊?阎王爷开的么…。。哎呀!”李逵正说着,脚上一空,掉进一个陷坑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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