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76，涟漪

　　火车上的硬座王上辈子读大学时体验过多次，最恼火的就是晚上‮觉睡‬的时候，椅子无法放倒倾斜，只得直直的睡。靠窗的好一点，可以趴在前面的小桌上将就一下。但也不是很舒服。所以，很多不太顾忌自己形象和体面的农民工⼲脆直接躺在过道——这还算文明的，更要命的是有人不仅躺过道，而且还要脫鞋子。鞋子一脫，那气味，犹如臭鼬放了一个毒气弹，绝对让人永生难忘！

　　王睡得糊糊，感觉很是有些难受。⾝体酸痛是一回事，另一个让他睡得不自在的便是一直若隐若现，徘徊在鼻端的一股臭咸鱼的气味。这臭味，睡之前他就发现了，是坐隔壁的几个年轻人中的两个‮觉睡‬时脫了自己的鞋子。王很想开口，让对方讲一下“文明”但是察言观⾊，见这几人没‮觉睡‬之前就嘻嘻哈哈，大声嚷嚷，全然没啥公德，脸上的表情也呈骄横，蛮霸之态，思前想后，又数了数对方的人数，差不多一个巴掌了，最后还是决定当个“缩头乌⻳”闭口不言，忍了。睡之前，塞了两团软纸在自己的鼻孔，同时张开嘴巴，换鼻孔进气为嘴巴进气。

　　被恶臭味搞醒，王很是不慡，又有些奇怪，睁眼一看，才发现塞在鼻孔里面的两团纸不知什么时候掉了一团。正打算补上，突然感觉右边肩膀有些重，偏头一看，就见唐素珍的脑袋不知道时候倒在了自己的胳膊上。

　　顿时，王就不敢动了。

　　连上幼儿园和学前班，王一共读了十八年的书，十八年中，所有教过他的女老师，在他眼里姿⾊都很一般，并未出现那种⾜以让他“浮想联翩”投自己青舂期幻想的人物出现。他幻想的对象，基本上都是学校同级或者⾼一两级的女生。所以，王对教了自己三年⾼中语文的语文老师唐素珍，也并未有那种异间的幻想，尽管，唐素珍大学毕业也没几年，⾝材，模样都还将就，至少在四中数十个女老师当中，排个前几名还是没什么问题的。可惜人就怕比较，还行的唐素珍跟孙丽，梁娅，钟嘉慧这些校花级的大美女一比，就显得相形见绌，让王生不出任何一丝涟漪。

　　自然，那只是王上辈子‮生学‬时代的眼光跟看法。十几岁的青少年跟三十几岁大叔欣赏⽔平，看女人的角度肯定不一样。比如，上辈子的他断不会觉得田，或者曾萍有多漂亮，那个时候的他，正初中班上的一个女生得不行。到了⾼中之后，他的目光也主要集中在梁娅和钟嘉慧两个女生的头上，对自己班上的三个美女“不屑一顾”

　　当然，这么说，并不是说现在的王就对⾝边的唐素珍有了什么感觉和什么想法，他对所有教过他的女老师，不论中学还是大学，都没有另类的，超出师生关系之外的幻想。只是在当下的环境中，在整个车厢，都找不出让他眼睛一亮，可以YY的对象，同时自己鼻子不停遭受‮磨折‬的当口，不知不觉靠在自己肩膀上的语文老师，头发上飘出淡淡洗发香波味道，让他的精神为止一振的语文老师，王突然发觉，自己从未有过一丝波动的心湖，像被投⼊了一粒小石子，产生了一圈圈轻微的涟漪，他自己，也感觉到了一点点基于男女关系，而非师生关系的“不自在”

　　背靠座位，一动不动的王暂时忽略车厢內让他感觉极度不适应的臭味，开始用余光打量将头靠在他肩膀上，他以前从未仔细打量过的语文老师来。

　　唐素珍今天和他穿的差不多，只是上⾝的外套从夹克变成了黑⾊的羽绒服。下面跟他一样，都是牛仔和运动鞋。羽绒服內，是一件鹅⻩⾊的半⾼领⽑⾐。因为夜间车厢內的空调打得很⾜，唐素珍羽绒服的拉链上车后不久，就从领口拉到了口，此时此刻，从王的角度，居⾼临下的看去，可以看到唐素珍里面的⻩⾊⽑⾐被口的两团⾼⾼顶起，形成两个较为突出的圆形。

　　“这唐老师看起来还是蛮有料的嘛！”王呑了呑嘴里不知什么时候冒出来的口⽔，心想。

　　唐素珍的姿⾊不⾜以让王“想⼊非非”他心头的那丝涟漪也仅仅是因为对方和他有了⾝体接触，他闻到了对方头发的味道，再加上对方“教师”的⾝份，如同空姐，护士这些⾝份对男人所形成的，不需解释的天然联想的加成，才导致他的思想暂时的“开了小差”小差一过，一阵睡意又如嘲⽔般朝他袭来。王一看表，已经接近凌晨一点。前面好像刚过了一个站，有不少人下车。王就打算去问问列车员还有没有卧铺。下午的时候他已经问过两次，列车员都说没有。

　　王伸手，把着唐素珍的头，扶着对方的肩膀，轻轻的朝窗户边推。推的时候，从掌心传来一阵柔软和热乎的触觉，王感觉自己心间的那丝涟漪无形中又扩展了几分。

　　估计今天也是累坏了，唐素珍睡得很死，在王缓慢而又轻柔的推攘中也没醒来，脑袋靠窗后只是扭了扭⾝体，便又睡了过去。王松了口气，起⾝，开始朝卧铺车厢走去。

　　运气很好，卧铺车厢的一位老人突然犯病，陪同的一家人赶紧在最近的车站下了车，送老人去医院。卧铺车厢的列车员正打算出去吆喝一番，看看有没有硬座的旅客补卧铺，王就来了。

　　一见有卧铺空出，被硬座的无法调整的椅子和毒气弹‮磨折‬了一个晚上的他赶紧预定了两个铺位。不过预定的时候需要换票，唐素珍的票在她的⾝上，王先把自己的票和差价给了列车员，自己返回原来的车厢，叫醒唐素珍开始搬家。

　　唐素珍也是睡得糊糊，全⾝上下都有些酸痛不已。被王叫醒后睁着惺忪的睡眼问到底是怎么回事。

　　“唐老师，我补了两张卧铺票，走，我们去卧铺‮觉睡‬。”王已经开始将两人的行李从行李架上搬了下来。

　　“啊，你补了两张卧铺票？可是，你换了卧铺票，主办方不给你报销啊？再说，还有五六个小时就天亮了，现在补票，也有些不划算嘛！”卧铺的价格是硬座的两倍，而且唐素珍知道主办方只给王报销硬座，换成卧铺，是报销不了的。她跟着王一起出差，学校虽然没有对车旅费，住宿费，以及伙食费给她一个具体的标准，但是第一次出公差的唐素珍本能的思想还是能节约便尽量节约，所以订票的时候，不论来回，她都是定的硬座。

　　“不报销算了，只要这次拿了一等奖，我直接找⻩校长报销。这硬座我实在受不了了，完全没法‮觉睡‬。这样下去，两天后到了魔都，人完全废了，本没有精神写作文。换成卧铺，⻩校长他们肯定也是理解的。”王知道第一次出公差的唐素珍的心理，就如同他当初在公司上班第一次出差一样，也是节约得不得了，生怕超资。后来出差出多了，尤其是跟着老总们一起出‮际国‬差，见西洋镜，那花天酒地，那想方设法的铺张浪费，不吃⽩不吃，不玩⽩不玩，有便宜尽量占，不然过期作废的心态后，他便感觉自己当初太过幼稚。他再怎么节约，公司也不会觉得他好，反而怀疑他出这么长的差才花这么点钱，是不是一天到晚就呆在‮店酒‬里没出去联系客户跑业务？好心当了驴肝肺，从此之后，王也学精了，有样学样，不在那么单纯幼稚了。

　　唐素珍见王把校长搬了出来，还把卧铺跟作文大赛联系在一起，顿时没了语言。这硬座她其实也难受了一晚上，不论车厢內的空气还是只能坐不能躺的‮势姿‬，都让第一次坐火车的唐素珍感受到了坐长途火车的辛苦。

　　“自己倒是想节约钱，但是王的这次比赛却最为重要。要是因为节约钱影响了王的比赛，那真的是因小失大，得不偿失了。”唐素珍就王的话稍微想了想，很快就想通了，顿时变得心安理得起来。

　　而且，对于这个能坐不能躺，空气污浊，异味熏天，越到后面越难受的硬座，內心深处的她其实也很想逃离，奈何一直找不到借口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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